希腊 荷马 Homer  希腊  
伊利亚特:第一卷 BOOK I.
第二卷 BOOK II.
第三卷 BOOK III.
第四卷 BOOK IV.
第五卷 BOOK V.
第六卷 BOOK VI.
第七卷 BOOK VII.
第八卷 BOOK VIII.
第九卷 BOOK IX.
第十卷 BOOK X.
第十一卷 BOOK XI.
第十二卷 BOOK XII.
第十三卷 BOOK XIII.
第十四卷 BOOK XIV.
第十五卷 BOOK XV.
第十六卷 BOOK XVI.
第十七卷 BOOK XVII.
第十八卷 BOOK XVIII.
第十九卷 BOOK XIX.
第二十卷 BOOK XX.
第二十一卷 BOOK XXI.
第二十二卷 BOOK XXII.
第二十三卷 BOOK XXIII.
第二十四卷 BOOK XXIV.
多首一页
古诗 ancient style poetry
第二十卷
BOOK XX.

荷马


  其时,高贵的俄底修斯在前厅里动手备床,
  垫出一张未经鞣制的牛皮,压上
  许多皮张,剥自阿开亚人杀倒的祭羊。
  他躺倒皮面,欧鲁克蕾娅将篷毯盖上。
  俄底修斯只躺不睡,心中谋划悲难,
  给求婚的人们。这时,一帮女子走出宫门,
  说说笑笑,嘻嘻哈哈,喜气洋洋,
  求婚者们的情妇,早已和他们睡躺。
  俄底修斯见状,胸中极其愤烦,
  一个劲地争辩,在自己的心魂里头,
  是一跃而起,把她们尽数杀砍,还是
  让她们再睡一夜,和骄狂的求婚人合欢,作为
  最近,也是最后一次同床?心灵呼呼作响,在他的胸膛。
  像一条母狗,站护弱小的犬崽,
  面对不识的生人,咆吼出拼斗的狂莽,俄底修斯
  愤恨此般恶行,心灵在胸膛里咆响。
  但他挥手拍打胸脯,发话自己的心灵,责备道:
  “忍受这些,我的心灵;你已忍受过比这更险恶的景状:
  那天,不可抵御的库克洛普斯吞食我
  强健的伙伴,但你决意忍耐,直到智算
  把你带出洞穴,虽然你以为必将死亡。”。
   他如此一番说道,发话自己的心灵,
  后者服从他的训示,默然忍受,以
  坚忍的毅力。然而,他的躯体却辗转反侧,
  像有人翻动一只瘤胃,充塞着血和
  脂肪,就着燃烧的柴火,
  将它迅速炙烤黄熟一样,
  俄底修斯辗转反侧,思考着
  如何敌战众人,仅凭一己之力,击打
  求婚的恶棍。其时,雅典娜从天而降,
  厅至他身边,幻成女人的身形,
  悬站在他的头顶,开口说道:
  “为何还不入睡,世间最悲苦的人儿?
  这是你的房居,屋里有你的妻子,还有
  你的儿子——如此出色的人品,谁个不想有这样的儿男?”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是的,女神,你的话条理分明,说得一点不错。
  然而,我心中仍有需要盘划的事情,
  如何敌战众人,仅凭一己之力,击打
  求婚的恶棍,他们总在这边,成群的坏蛋。
  我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思谋在心间:
  即使能凭宙斯和你的恩典,击杀那帮人儿,
  我将如何逃生脱险?这便是我要你帮谋的事件。”
   听罢这番话,灰眼睛女神雅典娜答道:
  “犟顽的种子!人们取信于远不如我的伙伴,
  他们哪有这么多主见?你知道我长生不死,
  我乃神中的一员,始终关注你的安危,帮你
  战胜每一次艰险。现在,我要对你言告,说得明明白白:
  即使有五十队战斗的凡人,
  围逼在我们身边,风风火火,试图杀戮,
  即便如此,你仍可赶走他们的牛群,肥壮的羊儿。
  接受睡眠的催捕吧,躺着不睡,整夜防范,
  会使人精神疲惫。你将很快摆脱困境。”
   言罢,雅典娜撒出睡眠,合上他的眼睑,
  她,女神中的佼杰,返回俄林波斯大山。
  其时,睡眠将他捕获,轻酥了他的肢腿,
  驱出折磨心灵的焦烦;与此同时,他那聪慧的妻子
  一觉醒来,坐着哭泣,在松软的床面。
  当满足了悲哭的欲望,她,
  女人中的佼杰,开口祈祷,首先对阿耳忒弥丝说道:
  “阿耳忒弥丝,王后般的女神,宙斯的女儿,我真想
  借烦你的羽箭,请你夺走我胸中的命息,
  就在此时此地!要不,就让风暴袭来,把我卷走,
  扫离地面,刮往昏黑的海道,
  丢在倒流的俄开阿诺斯泼水的地点,
  一如从前,狂风卷走潘达柔斯的女儿——
  神明杀了她们的双亲,使她们孤苦伶仃,
  抛遗在宫廷里面。光彩夺目的阿芙罗底忒看顾她们,
  喂之以奶酪、醇郁的美酒和香甜的蜂蜜。
  赫拉送之以美貌,使她们聪灵,在
  女人中出类拔萃;纯贞的阿耳忒弥丝赋之以身段,
  雅典娜授之以女工,精美的手艺。
  然而,当闪光的阿芙罗底忒返回高高的俄林波斯,
  问请姑娘们的婚事,幸福的婚姻,
  面见喜好炸雷的宙斯——大神无所不知,
  凡人的幸运或不幸尽在他的料掌之内——
  就在那时,狂吹的暴风卷走姑娘,
  交给可恨的复仇女神,充当她们的仆工。
  但愿和她们一样,家住俄林波斯的众神把我
  弄得无影无踪;不然,就让发辫秀美的阿耳忒弥丝击杀,
  让我带着俄底修斯的形象,走向可恨的冥府,
  无须嫁随一位低劣的丈夫,欢悦他的心房。
  灾痛尚可忍耐,倘若有人白天
  哭泣,心中伤楚悲哀,但
  晚间仍可听凭睡眠的摆布——酣睡消弥万事,
  无论好坏,合拢的双眼使人把一切抛却。
  然而,如今,对于我,就连神送的梦幻也带着欺邪:
  昨晚,有人睡在我身边,酷似他的模样,
  像他随军出征时的形态,我为之
  心欢,以为那不是梦境,而是真实的景观。”
   她言罢,黎明登上金铸的座椅;
  卓著的俄底修斯听闻她的哭泣,
  斟酌思考,觉得妻子似乎正
  站在他的头顶,已经认出他是谁来。
  他收起昨晚睡躺的篷袍和羊皮,
  放上宫里的椅面,提起牛皮,
  放在屋外,举起双手,对宙斯祈愿:
  “父亲宙斯,倘若你等众神心愿,让我穿走
  陆地大海,给了我极其深重的悲难,最终回返乡园,
  倘若这是真的,那就让某个醒着的凡人,给我传个信迹,
  在房宫里面,也请你自己,在屋子外头,给我送个兆现。”
   他如此一番祈祷,精擅谋略的宙斯听到了他的声音,
  当即甩出一个炸雷,从云层上面,闪光的
  俄林波斯,高贵的俄底修斯听后,心里一阵喜欢。
  其时,一名在近处干活的女仆,从磨房里出来,
  说出一番话言——民众的牧者在那里置设推磨,
  十二名女子在里面埋头苦干,
  碾压保命的食粮,种产的大麦和小麦。
  其他女子都已磨完麦粒,上床入睡,
  惟有她,磨女中最弱的一位,还有要做的活计。
  她停住推磨,出口祈祷,送给主人的示言:
  “父亲宙斯,神和人的主宰,刚才,
  你甩出炸雷,从多星的苍穹,虽然
  天上没有云彩。看来,这是你给的预兆,让某人闻悉。
  还请听听我的话语,一个悲苦的女子,向你求愿。
  今天,让求婚的人们最后,最后一次
  欢宴在俄底修斯的厅间;是他们
  累断了我的双腿,操做痛心裂肺的活计,
  为他们推磨粮面——让他们吃完这顿,就此了结!”
   女仆言罢,卓著的俄底修斯欣喜于此番兆言,
  连同宙斯的响雷,心知仇报作恶者的机缘已经握掌在
  他的手间。其时,女仆们汇聚在俄底修斯皇美的
  宫殿,点起不知疲倦的柴火,火盆里的木块。
  忒勒马科斯起身离床,神一样的青年,
  穿上衣服,背上锋快的铜剑,斜挎肩头,
  系好舒美的条鞋,在闪亮的脚面,
  抓起一柄粗重的投枪,顶着犀利的铜尖,
  行至门槛边站定,对欧鲁克雷娅告言:
  “你等女子,亲爱的保姆,可有善待陌生的朋友,在我
   们家里?
  可曾给他食物,备整床位?抑或,你们置之不管,任其
  凑合着躺睡?我母亲,虽说聪颖,却
  常常急于迎对次劣的来人,
  而把较好的访者回拒,不予款待。”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欧鲁克蕾娅答道:
  “就此事而言,我的孩子,你却不能责备;你母亲做得
  十分周全。那人坐着喝酒,凭他的意愿,至于食物,
  他说肚子不饿,无须充填;裴奈罗珮曾出言问探。
  其后,当来人心想息躺睡觉,她
  确曾嘱告女仆,整备一铺床盖,
  但他自己不愿睡在床上,躺在毛毯
  之间,像那吃尽苦头,不走好运的人儿,
  垫着粗生的牛皮和羊皮,睡在
  前厅里面,是我给他铺上篷盖。”
   她言罢,忒勒马科斯大步向前,穿走厅堂,
  手提枪矛,带着一对腿脚轻快的狗,前往
  人们集会的地点,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汇聚在那边。
  欧鲁克蕾娅,女人中的佼杰,裴塞诺耳
  之子俄普斯的女儿,催命仆女们干活,喊道:
  “动手吧,你们去那,清扫宫廷,要快,
  洒水地面,将紫红的披盖铺上
  精工制作的椅件。你们负责洗擦
  所有的桌子,用浸水的海绵,净洗兑酒的缸碗
  和做工精美的双把酒杯。余下的可去
  泉边,取回用水,要快去快回。
  求婚者们即刻便会到来,早早地
  来到宫里——今天是个庆祭的日子,公众的庆典。”
   众人认真听过训示,服从她的指令,
  二十人旋即上路,汲取幽黑的泉水,
  其余的留在宫里,娴熟地操做指派的活计。
   其时,高傲的男仆们走近宫居,马上动手,
  劈开烧柴,做得轻熟自然;取水的女子
  从泉边归返;牧猪人赶来三头
  肉猪,猪群中最好的佳选,
  留食在精固的院里,自己则
  发问俄底修斯,用温和的语言:
  “朋友,阿开亚人是否已给你较多的关切,抑或,
  他们照旧鄙视你的出现,在这座宫里,如前一般?”
   听罢这番话,足智足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咳,欧迈俄斯,但愿神明惩罚求婚人的骄狂,
  他们横行霸道,放肆地谋设凶虐,
  在别人的家院;这帮人不要脸面!”
   就这样,他俩你来我往,一番交谈;与此同时,
  墨朗西俄斯,山羊的牧者,走近他们,
  赶着牲品,群队中最好的佳选,供
  求婚人美餐,另有两个牧者,跟走在后面。
  他将山羊拴系在回音镣绕的门廊下,
  开口说话,对俄底修斯,用责辱的语言:
  “什么,你还在这里,陌生的人儿?还要给官院带来霉难,
  乞求食客们的施舍,不愿行讨在房院外边?
  我想,咱俩不会彻底分手,直到
  试过手中的拳头;我讨厌你行乞的
  手段!何不去别处试试,那里也有备宴的阿开亚家院。”
   他言罢,卓智多谋的俄底修斯没有答话,
  只是默默地摇头,心中谋划着凶险。
  第三位来者是菲洛伊提俄斯,牧者的首领,
  赶来一头不育的母牛和肥壮的山羊,
  船工把他们载过海面——他们也运送
  别人,只要落脚在那个地方。
  菲洛伊提俄斯将牲畜拴系在回音缭绕的门廊下,
  前往站在牧猪人近旁,开口问道:
  “这个生人是谁,牧猪的朋友,新近来到
  我们的家院?他自称打哪里过来,
  祖居何地,家族在哪?不幸的
  人儿,瞧他的模样像是一位权贵,一位王者。
  然而,神明罗织痛苦的经历,替浪迹四方的凡人,
  即便贵为王者,让他们遭受磨难。”
   言罢,他站到俄底修斯近旁,伸出右手,
  开口说道,用长了翅膀的话语:
  “欢迎你,老先生,陌生的客人!愿你日后
  时来运转,虽说眼下置身逆境,吃苦受难。
  父亲宙斯,神明中谁也没你狠毒,
  你生养了凡人,但却不施怜悯,
  你给他们带来不幸,使他们遭受深重的灾难。
  见着你的情景,老先生,我汗流泱背,想起俄底修斯,
  我泪水盈眶;我想他也一样,
  穿着破衣烂衫,浪迹异国他乡
  倘若他还活着,眼见太阳的明光。
  但是,倘若他已死了,去了哀地斯的官房,
  我悲悼家勇的俄底修斯,念他在我幼小之时,
  让我负责看管牛群,在开法勒尼亚人的乡庄。
  如今,牧牛繁衍增殖,多得难以数计,谁也
  无法使牛群的头数,让额面开阔的壮牛,以更猛的
  势头增长。然而,这些人要我赶来牛群,供
  他们食享,无视宫内主人的儿子,
  不畏神的惩罚。眼下,他们急于
  分享主人的财产,他已长期不在家乡。
  我曾反复思考,压下纷繁的心绪,
  觉得主人的儿子尚在,不应赶着
  牛群,走向别的地域,异帮人的
  故乡。然而,离去不好,留下更坏:
  含辛茹苦,放养牧牛,交在别人手下。
  确实,我早就该逃离此地,投奔
  某位强有力的国王,这里的情势已无可忍让。
  但是,我仍然想念那不幸的人儿,寄望他回返此地,
  杀散求婚的人们,使其奔窜在宫居里面!”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看来,牛倌,你不像是个坏蛋,也不是个没有心眼的
   糊涂虫——我已看出,你是个心计纯熟的人儿。所以,
  我将以此相告,并愿对它起发誓咒。让神明
  作证,首先是宙斯,至尊的仙神,还有这好客的桌面
  以及豪勇的俄底修斯的炉盆——我来到此地,对它恳求——
  俄底修斯将会返家,当你仍在屋里之际,
  你将亲眼见到,如果你有这个愿求,
  目睹他杀死求婚的人们,称霸宫中的无赖。”
   听罢这番话,牧牛人开口答道:
  “我真心希愿,我的朋友,克罗诺斯之子会实现你的言告。
  那时,你将看知我的力气,我的双手能做些什么!”
   其时,欧迈俄斯也作过同样的祈祷,对所有的神明,
  求他们让精多谋略的俄底修斯口返家园。
   就这样,他们你来我往,一番说告,
  与此同时,求婚者们正谋划忒勒马科斯的
  毁灭和死亡。其时,一只飞鸟出现在左边上空,
  一只高飞的山鹰,掐着一只索索发抖的鸽子;
  安菲诺摩斯随即发话,开口说道:
  “朋友们,谋除忒勒马科斯的计划将不会
  实现;让我们心想宴食的愉悦。”
   安菲诺摩斯言罢,众人接受他的建议,
  走入神一样的俄底修斯的宫居,
  放下衣篷,在坐椅和高背靠椅上面,
  动手刀宰硕大的绵羊和肥壮的山羊,
  杀了一些滚肥的肉猪,外加一头牵自畜群的小母牛,
  炙烤出内脏,分发完毕,调出美酒,
  在兑缸里面,牧猎人分放着酒杯,
  菲洛伊提俄斯,牧者的头领,提着精美的编篮,
  分送面包,墨朗西俄斯斟出调好的浆酒。
  众人伸出双手,抓起眼前的肴餐。
   忒勒马科斯心怀谋诘,让俄底修斯
  坐在精固的大厅里,傍着石凿的门槛,
  放下一把破椅,一张小小的餐桌,
  给他一分内脏,倒出醇酒,
  在一只金铸的酒杯,开口说道:
  “坐在这边,饮喝醉酒,在权贵们中间。
  我将防卫你的安全,不让任何求婚的人们出言责辱,
  挥动拳头。这座宫居不是公共场所,而是
  俄底修斯的财产——他争下这份家产,由我继承这一切。
  所以,你等求婚的人们,压住你们的心念,不要出言讥辱,
  挥拳动手,以避免和我对抗,争吵和混战的局面!”
   听他言罢,求婚者们个个痛咬嘴唇,惊异于
  忒勒马科斯的言语,竟敢如此大胆地对他们训话。
  其时,安提努斯,欧培塞斯之子,对众人说道:
  “让我等阿开亚人接受他的劝议,
  尽管他出言冒犯,话语中带着恫吓和威胁。
  宙斯,克罗诺斯之子,不让我们动手,否则,尽管他
  伶牙利齿,在此之前,我们已把他放倒,在他的厅殿。”
   安提努斯言罢,众人不予理会;
  与此同时,信使们穿走城区,领着祭神的
  神圣的牲品;长发的阿开亚人集聚在
  远射手阿波罗的林地,枝叶的投影下。
   他们烤熟畜肉,取下杆叉,
  匀开份数,吃起丰足的食餐。
  侍宴的人们拿过一份均量的肉食,放在俄底修斯
  面前,和他们自己所得的相同,执行忒勒马科斯
  的命令,神样的俄底修斯钟爱的儿郎。
   但是,雅典娜不想让高傲的求婚人
  罢息极度的骄横,以便给俄底修斯,
  莱耳忒斯之子的心灵,增添新的悲伤。
  求婚者中有个无法无天的小人,
  名叫克忒西波斯,家住萨墨,
  凭仗极为丰广的财富,满怀信心,
  追求俄底修斯的妻子,丈夫已久别家乡。
  其时,此人开口说话,对骄虐的求婚者们呼喊。
  “听我说,你等高傲的求婚人,听听我的意见。
  陌生人早已得了他的份子,按待客的规矩,分得均等。
   的食餐——此乃非宜非义之举,怠慢轻辱
  忒勒马科斯的来客,不管是谁,来到他的家里。
  好吧,我也想给生人一份客礼,让他作为
  礼物,送给替他清脚的女人,或给
  其他某个侍者,神样的俄底修斯家里的仆役!”
   言罢,他伸出粗壮的大手,抓起一只牛蹄,
  从身边的篮里,奋臂投掷,俄底修斯避过击打,
  脑袋迅速歪向一边,愤怒中挤出微笑,
  狞笑中带着轻蔑。牛蹄击中屋墙,在精固的宫内;
  忒勒马科斯开口发话,怒责他无理放肆:
  “此事于你有利,克忒西波斯,
  不曾击中陌生的客人;他躲过了你的牛蹄。
  否则,我将举枪击打,扎穿你的肚皮,
  让你父亲在此忙忙碌碌,不是为了你的婚娶,
  而是为了操办儿子的葬礼。记住,谁也不许放肆胡来,
  在我的家里,我已注意和知晓一切,
  有关善恶的言行——在此之前,我还只是个孩子。
  尽管如此,我们还在容忍眼前的情景,
  被宰的羊群,被喝的美酒,被糜耗的
  食品;我了然一身,难以阻止众人的作为。
  收敛些,好吗?不要和我为敌,使我受损。
  不过,假如你们决意杀我,用锋快的青铜,
  那么,你们也就成全了我的愿望;我宁愿
  死去,也不想看着你们无休止地作孽,
  粗暴地对待客人,拖着女仆,
  不顾廉耻,穿走精美的宫居。”
   他言罢,众人静默,肃然无声;
  终于,阿格劳斯,达马斯托耳之子,在人群中说道:
  “不要动怒,我的朋友们!不要用粗鲁的答言
  回复合乎情理的话语。停止
  虐待生人,不要错对任何
  侍者,神样的俄底修斯家里的仆人。
  然而,对忒勒马科斯和他母亲,我要和颜悦色地
  劝告,但愿此番话语能欢愉他俩的心胸。
  只要你们心中仍然持抱希望,以为
  精多谋略的俄底修斯还会回返家室,
  那么,谁也不能责备你们,等着他的回归,困滞
  求婚的人们,在你们的宫居,因为如此与你们有利,
  倘若俄底修斯真的归返,回到家里。
  但现在,事情已经明朗,屋主不会归返;
  去吧,坐在你母亲身边,提出此番劝议,
  婚随我们中最好的一个,他能拿出最多的财礼。
  如此,你会感到高兴,握掌父亲的遗产,
  吃吃喝喝;让她照管别人的房居。”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
  “哈,阿格劳斯,我发誓,以宙斯的权威,并以我父亲
   所受的苦难,
  我要告你此人已经死去,或是浪迹他乡,在远离伊萨卡的
  地方;我不曾拖缓母亲的婚事,相反,我还催她
  出嫁中意的人选,并准备提供无数的财礼。
  但我羞于赶她出门,违背她的心意,
  说出苛厉的言词;愿神明不让此事实现。”
   忒勒马科斯言罢,帕拉丝·雅典娜挑发了
  难以制抑的狂笑,在求婚人之中,混迷了他们的心智。
  他们放声大笑,用似乎不再属于自己的嘴颌,
  咀嚼浸染鲜血的肉块,双眼
  泪水噙注,心里充彻着嚎哭的粗蛮之情。
  其时,神一样的塞俄克鲁墨诺斯开口说道:
  “可怜的东西,你等到底遭了什么瘟灾?你们的头脸和身下的
  膝盖全都蒙罩在漆黑的夜雾里,
  哭声四起,脸上涂满泪水,
  墙上淌着血珠,精美的顶柱上殷红一片,
  前厅和院落里到处都是鬼影,
  争挤着跑下冥界,黑魆魆的地府。太阳
  已从天空消失,昏霉的雾气掩罩着一切。”
   他言罢,求婚人全都乐不可支,对他哈哈大笑,
  欧鲁马科斯,波鲁波斯之子,首先发话,说道:
  “我看他脑袋出了问题,这个初来乍到的生人。
  来吧,我说小伙子们,把他送出宫门,
  前往聚会的地点,既然他嫌这里幽暗,像黑夜一般。”
   听罢这番话,神样的塞俄克鲁墨诺斯答道:
  “欧鲁马科斯,我可不要你派人押送;
  我有眼睛,有自己的耳朵和双脚,
  此外,我胸中的心智相当机敏,
  它们会带我走出宫院——我已眼见
  凶祸向你们逼来,求婚者中谁也甭想
  消灾避难:你们羞损别人,在
  神样的俄底修斯家里,谋设放肆的行为!”
   言罢,他走出精皇的宫殿,
  前往裴莱俄斯家里,受到热情的接待。
  其时,求婚者们目光交错,出言讥辱,试图
  通过嘲笑他的客人,挑逗忒勒马科斯回言。
  狂傲的年轻人中,有人如此说道:
  “谁也不比你晦气,忒勒马科斯。就待客而言。
  你收留了此人,这个浪汉。
  要这要那,酒和面包,既没有力气,
  又没有干活的本领,只是个压地的窝囊废。
  刚才,那小子又站起身来,预卜一番。
  你将受益匪浅,倘若愿意听听我的议言:
  把陌生的人们送上桨位众多的海船,
  载往西西里人的地面,替你挣回高价的兑换。”
   求婚人言罢,忒勒马科斯不予理睬,
  只是默默地望着父亲,总在等待,
  等待着挥动双手,击杀求婚的无赖。
   伊卡里俄斯的女儿,谨慎的裴奈罗珮
  已搬过精美的靠椅,坐在睡房门边,
  听闻厅中每一个人的话言。
  求婚者们哈哈大笑,整备香美。
  可口的食餐,宰了许多牲品,大开杀戒。
  然而,人世间不会有比这更少欢悦的食宴:
  女神和强健的俄底修斯马上即会让他们
  茹肉饮血!是他们首先做下丑恶的事端。


    译者: Alexander Pope


【北美枫文集】奥德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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