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 荷马 Homer  希腊  
伊利亚特:第一卷 BOOK I.
第二卷 BOOK II.
第三卷 BOOK III.
第四卷 BOOK IV.
第五卷 BOOK V.
第六卷 BOOK VI.
第七卷 BOOK VII.
第八卷 BOOK VIII.
第九卷 BOOK IX.
第十卷 BOOK X.
第十一卷 BOOK XI.
第十二卷 BOOK XII.
第十三卷 BOOK XIII.
第十四卷 BOOK XIV.
第十五卷 BOOK XV.
第十六卷 BOOK XVI.
第十七卷 BOOK XVII.
第十八卷 BOOK XVIII.
第十九卷 BOOK XIX.
第二十卷 BOOK XX.
第二十一卷 BOOK XXI.
第二十二卷 BOOK XXII.
第二十三卷 BOOK XXIII.
第二十四卷 BOOK XXIV.
多首一页
古诗 ancient style poetry
第二十三卷
BOOK XXIII.

荷马


  老妇放声大笑,走向楼上的房间,打算
  告诉女主人,后者钟爱的丈夫已在屋子里边,
  双膝迅速摆动,双腿在急步中摇颤,
  俯站在裴奈罗珮头前,开口说道:
  “醒醒,裴奈罗珮,亲爱的孩子,用你
  自己的眼睛,看看你天天思盼的人儿。
  俄底修斯已在这里,置身房居之中,虽说迟迟而归,
  他已杀灭狂傲的求婚者,这帮人糟损他的家院,
  欺逼他的儿子,吃耗他的财产。”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
  “神明,亲爱的保姆,已把你弄得疯疯癫癫。他们
  能把智者搞得稀里糊涂,让头脑
  简单的笨蛋变得聪伶敏捷。他们
  迷糊了你的心智,在此之前,你的思路相当清晰。
  为何讥嘲我的处境,我的心里已塞满痛苦,
  用你这派胡言,把我从舒美的睡境中
  弄醒,它已合盖我的眼睑,使我睡得香甜?
  我已许久没有如此沉睡,自从
  俄底修斯去了邪毒的特洛伊,不堪言喻的地方。
  下去吧,离开此地,回返你的住处。
  要是换个别的女子,侍服于我的仆人,
  捎来此番信息,把我弄醒在酣睡之中,
  我将当即把她赶走,让她回返厅里,带着
  我的愤恨。算你走运,老迈的年纪把你救护!”
   听罢这番话,欧鲁克蕾娅,她所尊爱的女仆,答道:
  “我没有讥辱你,亲爱的孩子——我的话句句当真。
  俄底修斯已在这里,如我说的那样,置身房居之中。
  那个陌生的客人就是他呀,那个受到厅里所有对手责辱
   的来人。忒勒马科斯早已知晓他的身份,
  但他处事谨慎,藏隐着父亲的筹谋,
  以便让他仇惩暴行,这帮为非作歹的人们。”
   她言罢,裴奈罗珮喜不自禁,从床上
  一跃而起,一把抱住老妇,眼里滚出泪珠,
  开口说话,吐出长了翅膀的言语:
  “快说,亲爱的保姆,告诉我此事的真情,
  他是否真的已经返家,如你说的那样,
  敌战众人,虽然仅凭一己之力,击打
  求婚的恶棍,他们总在这边,成群的坏蛋。”
   听罢这番话,欧鲁克蕾娅,她所尊爱的保姆,答道:
  “我不曾眼见,无人对我说告,但我耳闻被杀的人们
  发出阵阵凄叫;我等女人坐身坚固的藏室,
  吓得瞠目结舌,关紧的门扇把我们堵在里头,
  直到忒勒马科斯,你的儿子,从厅堂里
  把我招呼,遵从他父亲的告嘱。
  我找到俄底修斯,见他站在被杀的死者
  之中,尸体覆盖坚硬的地面,一个
  压着一个,堆躺在他的四周。你会乐得心花怒放,
  见他满身泥秽血污,像一头雄狮。
  现在,他们全都躺倒在地,在院门近旁,
  而他已点起熊熊的柴火,用硫磺净熏
  坚美的房宫,差我过来,把你召唤。
  来吧,和我一起过去,如此,你俩的心灵便可
  双双欣享欢悦;你们已承受了这许多悲愁。
  如今,你长期求祷的事情终于得以实现:
  俄底修斯已经回返,回到自家的火盆边,安然无恙,
  眼见你和儿子都在宫殿,仇报了求婚的人们,
  他们欠下的每一笔恶债,在他的家院。”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
  “不要放声大笑,亲爱的保姆,不要高兴得太早。
  你知道大家会何等欢欣,假如他现身
  宫中,尤其是我,还有我俩生下的孩儿。
  但是,你说的并非真情,不。
  一定是某位神明,杀了狂傲的求婚人,
  震怒于他们的恶行,他们的猖蛮和骄虐。
  这帮人不尊重来者,无论是谁,
  不管优劣,来到他们身旁。他们
  粗莽愚顽,招来了痛苦的结局。但俄底修斯
  已丢失回归的企望,丢失了性命,在远离阿开亚的地方。”
   听罢这番话,欧鲁克蕾娅,她所尊爱的保姆,答道:
  “这是什么话,我的孩子,崩出了你的齿隙?
  尽管丈夫已在火盆边沿,你却说
  他将永远不会回返!你总是这般多疑。
  他还出示了一个清晰无误的标记,我将对你告言:
  那道疤口,野猪用白牙裂留的痕迹。
  我认出了伤疤,在替他洗脚之际。当我欲将
  此事告你,他却用手堵住我的嘴巴,
  不让说话;他的心智总是那样聪达。
  走吧,随我前去,我将以生命担保,
  倘若撒谎欺骗,你可把我杀了,用最凄楚的方式。”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
  “虽然你很聪明,亲爱的保姆,你却不能
  滞阻神的计划,他们不会死亡。
  尽管如此,我仍将去见儿子,以便看看
  那些死者,追求我的人们,还有那位汉子,把他们敌杀。”
   言罢,她走下楼上的睡房,心中左思
  右想,是离着心爱的丈夫,开口发问,
  还是走上前去,握住他的手,亲吻他的头颅。
  她跨过石凿的门槛,步入厅中,
  就着灯光下坐,面对俄底修斯,
  贴着对面的墙壁,而他则坐在高耸的房柱边,
  眼睛看着地面,静等雍贵的妻子,
  有何话语要说,眼见他在身旁。
  她静坐良久,默不作声,心中惊奇诧异,
  不时注目观望,盯着他的脸面,
  但却总是不能把他辨认,褛褴的衣衫使她难以判断。
  其时,忒勒马科斯开口发话,出声呼唤,责备道:
  “我的母亲,残忍的妈妈,你的心灵可真够狠呢!
  为何避离父亲,不去坐在他
  身边,开口发问,盘询一番?
  换个女人,谁也不会这般心狠,
  坐离丈夫,后者历经千辛万苦,
  在第二十个年头里,回返家乡。
  你的心呵硬过石头,总是这样。”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
  “眼下,我的孩子,我的心中充满惊异。
  我找不出同他说对的言词,想不出问题,
  甚至无法看视他的面孔。但是,倘若他真是俄底修斯,
  回返家中,如此,我俩定能互相识认,
  用更好的方式。我们有试察的标记,
  除了我俩以外,别人谁也不曾知晓。”
   她言罢,高贵的、坚忍不拔的俄底修斯咧嘴微笑,
  当即送出长了翅膀的话语,对忒勒马科斯说道:
  “让你母亲,忒勒马科斯,盘察我的身份,
  在我们宫中;她马上即会知晓得更多更好。
  眼下,我身上脏浊,穿着破旧的衣服,
  她讨厌这些,说我不是她的丈夫。
  来吧,让我们订个计划,想个最好的办法。
  你知道,当有人夺命乡里,只杀一人,
  留下雪仇的亲属,人数并不很多,但即便如此,
  他仍然亡命流浪的生活,丢下亲人,逃离邦国。
  瞧瞧我们,我们杀了城市的中坚,伊萨卡
  最好的年轻人。所以,我要你考虑此事的结果。”
   听罢这番话,善能思考的忒勒马科斯答道:
  “你可自己揣摸,我的父亲,人们说
  世上你的心计最巧,凡人中
  找不到对手,可以和你争高。
  我们将跟你行走,以旺盛的热情战斗;我想谁也
  不会缺少勇力,只要还有力气可用。”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如此,我将对你说告——在我看来,此法绝妙。
  首先,你等都去盥洗,穿上衫衣,
  告诉宫中的女人,选穿她们的裙袍。
  然后,让那通神的歌手,拿着声音清脆的竖琴,
  引奏伴舞的曲调,以便让屋外
  之人,不管是路上的行者,还是街坊邻居,
  听闻之后,以为我们正在举行婚礼庆贺。
  不要走漏半点风声,让城民们知晓求婚人
  已被我们杀倒,直至我们抵达
  果树众多的田庄。到那以后,我们可再谋
  出路——或许,俄林波斯大神会送来有利于我们的高招。”
   他们认真听罢俄底修斯的嘱告,执行他的计划。
  首先,他们离去盥洗,穿上衫衣,
  女人们全都打扮得漂漂亮亮,通神的
  诗人拿起空腹的竖琴,激挑
  歌舞的欲望,甜美的歌声,舒展的舞蹈,
  大厅里回荡着舞步的节奏和声响,
  起舞的男子,束腰秀美的女郎。
  有人如此说道,于屋外听闻里面的响声:
  “哈,毫无疑问,有人已婚娶被他们穷追不舍的王后,
  狠心的人儿,不愿看守原配夫婿的居所,
  偌大的房宫,坚持到最后,等待他归返。”
   有人会如此说道,但他们却不知已经发生了什么。
  其时,家仆欧鲁墨奈浴毕心志豪莽的
  俄底修斯,在他自己家里,替他抹上橄榄油,
  穿好衫衣,搭上绚美的披篷;
  在他头上,雅典娜拢来出奇的俊美,使他看来
  显得更加高大,越加魁梧,理出屈卷的发绺,
  从头顶垂泻下来,像风信子的花朵。
  宛如一位技艺精熟的工匠,把黄金铸上银层,
  凭着赫法伊斯托斯和帕拉丝·雅典娜教会的本领,
  精湛的技巧,制作一件件工艺典雅的成物——
  就像这样,雅典娜饰出迷人的雍华,在他的头颅和肩膀。
  俄底修斯步出浴室,俊美得像似仙神,
  走回刚才起离的椅子,弯身下坐,
  对着妻子,开口说道:
  “真奇怪,你这个人儿!家住俄林波斯的神明
  使你心顽至此,女辈中无人可以比攀。
  换个女子,谁也不会这般心狠,
  坐离丈夫,后者历经千辛万苦,
  在第二十个年里,回返家乡。
  来吧,保姆,在此备床,让我
  躺下;这个女人的心灵硬似灰铁一样。”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
  “你才怪呢——我既不傲慢,也不冷漠,
  亦不曾过分惊讶,但我清楚地记得你当时的形貌,
  那时,你登上带长桨的海船,从伊萨卡远航。
  来吧,欧鲁克蕾娅,给他备下坚实的睡床,
  在建造精美的寝房外,那张由他自做的床铺,
  搬出坚实的床架,放在这边,
  铺上羊皮、披篷和闪亮的毯罩。”
   她如此一番说告,对丈夫,权作一番试探,
  但俄底修斯勃然大怒,对心地贤善的妻子说道:
  “你的话语,我说夫人,刺痛了我的心房!
  谁已把我的床铺搬了地方?此事不易,
  即便对一位能工巧匠,除非有一位神明,
  亲来帮忙,如此便能轻而易举地移变地方。
  但世间没有活着的凡人,哪怕他年轻力壮,能够
  轻松地搬动,因为此物包容一个重要的‘关节’,
  连接在做工复杂的床上——我的精工,并非别人手创。
  庭院里有棵叶片修长的橄榄树,
  长得遒劲挺拔,粗大坚实的树干像柱子一样。
  围着它,我建起自己的睡房,砌起
  密密匝匝的石头,完工之后,铺好屋顶,
  按好坚固的房门,严严实实地合上。
  接着,我砍去橄榄树上叶片修长的枝节,
  从底部开始,平整树干,用一把青铜的手斧削打,
  紧贴着划出的粉线,做得仔仔细细,利利索索,把它
  加工成一根床柱,打出所需的孔眼,借用钻头的力量。
  由那开始,我动手制作,直到做出睡床,
  饰之以黄金、白银和象牙。然后。
  我用牛皮的绳条穿绑,闪出新亮的紫光。
  这便是此床的特点,我已对你说讲,但我不知,
  夫人,我的床铺是否还在那里。抑或,有人
  已将橄榄树干砍断,把它移往别的地方。”
   他言罢,裴奈罗珮双膝发软,心力酥散,
  她已听知确切的话证,从俄底修斯的言谈,
  顿时热泪盈眶,冲跑着奔扑上前,展开双臂
  抱住俄底修斯的脖圈,亲吻他的头颅,说道:
  “不要生我的气,俄底修斯;凡人中你是
  最通情达理的一员。神明给我们悲难,
  心生嫉烦,不愿看着我俩总在一起,
  共享我们的青春,双双迈过暮年的门槛。
  所以,不要生气,不要把我责备,只因我,
  在首次见你之际。不曾像现在这样,吻迎你的归来。
  我的心里总在担惊受怕,害怕
  有人会出现在我面前,花言巧语。将我
  欺骗。此类恶棍甚多,用险毒的计划谋取进益。
  阿耳戈斯的海伦,宙斯的女儿,
  不会和一个外邦人睡觉,倘若
  她知道阿开亚人嗜战的儿子们
  会把她带回家里,带回可爱的故乡。
  是一位神明催使她做出可耻的事情,
  在此之前,她可从未有过此般愚盲的
  心念;那件事使我们大家受害。
  现在,你已给我确切的言证,描述
  我们的睡床,其他人谁也不曾见过,
  除了你我,还有一名女仆,
  阿克托耳的女儿,家父把她给我,陪嫁这边,
  过去曾为我俩把门,在建造精固的睡房。
  所以,虽说心地耿倔,你已使我不再访惶。”
   她言罢,俄底修斯的心里激起更强烈的悲哭的欲望,
  抱着心爱的妻子,呜咽抽泣,她的心地纯洁善良。
  像落海的水手看见了陆地,
  坚固的海船被波塞冬击碎在
  大洋,卷来暴风和汹涌的浪涛,
  只有寥寥数人逃出灰黑的水域,游向
  岸基,满身盐腥,厚厚的斑迹,
  高兴地踏上滩岸,逃身险厄的境况——
  对裴奈罗珮,丈夫的回归恰如此番景状。她眼望亲人,
  雪白的双臂拢抱着他的脖子,紧紧不放。
  其时,黎明,垂着玫瑰红的手指。将点照他俩的悲哭,
  要不是灰眼睛女神雅典娜安排了另一种情景。
  她让长夜滞留西边,让享用金座的
  黎明停等在俄开阿诺斯河旁,不让她
  套用捷蹄的快马,把光明带给凡人,
  朗波斯和法厄松,载送黎明的驭马。
   其时,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对妻子说道:
  “我们的磨难,我的爱妻,还没有
  结了。今后,还有许许多多难事,
  艰巨、重大的事情,我必须做完——
  泰瑞西阿斯的精灵曾对我预言,那天,
  我进入哀地斯的府居,寻访回家
  的路子,既为自己,也替我的伙伴。
  来吧,我的夫人,让我们上床,
  享受同床的舒怡,睡眠的甜香。”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
  “你的床铺将会备整就绪,在你心想睡觉的
  任何时候,既然神明已让你回返,
  回抵建造精固的家府,世代居住的地方。
  眼下,既然你已得知此事,神明把它注入你的心房,
  说吧,告诉我这件苦役,我想,将来我会知道——
  所以,现在得知不会比那时更糟。”
   听罢这番话,足智多谋的俄底修斯开口答道:
  “你这人真怪,为何催我道说此事,
  如此急不可待?好吧,我这就告你,绝不隐瞒。
  此事不会欢愉你的心灵,也难以使我
  开怀。他要我浪迹许多凡人的城市,
  手握造型美观的船桨,带着上路,
  直至抵达一方地界,那里的生民
  不知有诲,吃用无盐的食餐。
  不识船首涂得紫红的海船,不识
  造型美观的船桨,推送航船,像鸟儿的翅膀。
  他还告我一个迹象,相当醒目,我亦不予隐瞒。
  他说,当我一径走去,我会邂逅某个赶路的生人,
  他会说我扛着一枝簸铲,在闪亮的肩头,
  其时,我要把造型美观的船桨牢插在地,
  献出丰足的牲祭,给王者波塞冬,
  一头公羊、一头公牛和一头爬配的公猪,
  然后转身回家,举办神圣、隆重的牲祭,
  献给不死的仙尊,统掌辽阔天空的神明,
  按照顺序,一个不漏。将来,死亡会从远海袭来,
  以极其温柔的形式,值我衰疲的
  岁月,富有、舒适的晚年;我的人民将
  享过幸福美满的生活。这一切,他说,将来都会成为现状。”
   听罢这番话,谨慎的裴奈罗珮答道:
  “倘若神明真会给你带来更幸福的晚年,
  那么,你就可以期望,可望摆脱你的困烦,
   就这样,他俩你来我往,一番谈论。与此同时,
  保姆和欧鲁诺墨已将舒软的披盖
  展开,借着火把的明光,
  手脚麻利,铺好厚实的睡床,
  老妇走回自己的房间,平身息躺,
  而欧鲁诺墨,作为寝房的侍仆,
  举着火把,将他俩引往床边。
  她把二位引入睡房,转身回头,后者
  高兴地走向床铺,他俩早已熟悉的地方。
  其时,忒勒马科斯以及牧猪的和牧牛的仆人
  停下舞步,并让女仆们就此作罢,
  然后走去睡觉,在幽暗的宫房。
  俄底修斯夫妻享受过性爱的愉悦,
  开始领略谈话的欢畅,述说各自的既往。
  裴奈罗珮,女人中的佼杰,诉说了她所忍受的一切,
  在这座宫中,看着求婚的人们,一帮作孽的混蛋,
  为了追她,杀掉许多壮牛肥羊,
  喝去大量的美酒,罄空一个个坛缸。
  神育的俄底修斯告说了他给敌人带去的苦痛,
  一件不漏,告说了他所经历的磨难,
  所有的悲哀。妻子高兴地听领他的叙述,毫无
  倦意,直到听完一切,睡眠才把她的眼睑合上。
   他以击败基科尼亚人的经历,并以其后
  前往吃食落拓枣的生民部落,富足的国邦开始,
  叙说了库克洛普斯做下的一切,以及他如何仇报
  巨怪的恶行,后者吞食他强健的伙伴,不带怜悯。
  他还说了如何抵达埃俄洛斯的地面,受到热情款待,
  为他提供回返的便利,但命运往定他不能那时
  还乡,被风暴达着,任他高声
  吟叫,卷往鱼群游聚的海洋。他还
  提及如何来到莱斯特鲁戈奈斯人的忒勒普洛斯地方,一
  那帮人毁了他的木船和胫甲坚固的伙伴,
  一个不留;俄底修斯只身逃离,乘坐乌黑的海船。
  他描述了基耳凯的诡黠,众多的花招本领,
  说了如何前往哀地斯阴霉的府居,
  咨询塞贝人泰瑞西阿斯的灵魂,
  乘坐凳板众多的海船,见着了所有的伙伴,
  还有生他的母亲,养育他的妈妈,在他幼小之时。
  他还说了如何听闻塞壬们婉啭的歌声,
  如何行至“晃摇的石岩”,如何遭遇可怕的卡鲁伯底丝
  和斯库拉——从未有人驶过她的海域,不受损伤。
  他还说及伙伴们如何偷食赫利俄斯的牧牛,
  炸雷高天的宙斯又如何击打他的快船,
  用带火的霹雳,高贵的伙伴全都
  葬身海底,惟他躲过险厄的死难,
  其后漂抵俄古吉亚岛,遇会卡鲁普索,
  后者将他拘留,意欲招为丈夫,
  在深旷的洞府,关心爱护,甚至出言劝说,
  可以使他长生不老,享过永恒不灭的生活,
  但女神绝然不能说动他的心房。他还
  说及如何历经千辛万苦,浪泊法伊阿基亚人的地域,
  人们真心实意地敬他,像敬对神明一样,
  把他送回亲爱的故乡,用一条海船,
  堆满黄金、青铜和衣裳。讲完
  末句,他缄口作罢;甜美的睡眠
  轻软他的四肢,消解了心中的愁伤。
   其时,灰眼睛女神雅典娜的心绪转向另一件要做
  的事情。当她觉知俄底修斯的心灵已得到满足,
  和妻子同床,领受睡眠的熟香,
  马上催促享用金座的黎明,从俄开阿诺斯河
  升起,把光明送给凡人;俄底修斯从
  松软的床上起身,话对妻房,说道:
  “你我二人,我的夫人,已历经磨炼,
  你在家中,哭念我的充满艰险的
  回归,而我则受到宙斯和其他神明的中阻,
  强忍痛苦,不能回返家乡,尽管我急切地企盼。
  现在,你我已在情欲的睡床中卧躺,
  你可照看我的财产,收藏在我的宫房。
  至于我的羊群,它们已惨遭求婚人涂炭,
  我将通过掠劫弥补,补足大部损失,其余的将由
  阿开亚人给予,把我的羊圈填满。
  但眼下,我将去果树成林的农庄,
  探视高贵的父亲,老人常常为我的不归痛心悲伤。
  我还要对你嘱告,我的妻子,虽说你头脑聪明。
  用不了多久,伴随太阳的升起,此事将在邻里传扬,
  关于那些追你的人们,被我杀死在宫房。
  其时,你可迈步楼上的房间,带着女仆,
  静身稳坐,谁也不看,不予问话。”
   言罢,他把绚美的铠甲披上肩头,
  唤醒忒勒马科斯以及牧猪的和牧牛的仆从,
  告诉他们拿起拼战的武器,握在手里,
  后者谨遵不违,穿上青铜的铠甲,
  打开大门,由俄底修斯率领,走出宫房。
  其时,阳光布满大地,但雅典娜把他们
  藏身黑暗,引着他们疾行,迅速走离城邦。


    译者: Alexander Pop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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