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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家类 》 唯識與中觀 》
唯識與中觀(一)
南懷瑾 Na Huaijin
唯识与中观 唯识与中观(一)唯识与中观 唯识与中观(一)
根據南師講解之錄音整理.已錄入前13集,和第36集
唯識與中觀(一)
一九八一年九月二十日•星期日南懷瑾先生講演(共四十捲)
有兩個原因要講這個課程:第一個原因,就是今天我們整個的世界,科學的發達同神秘主義、神秘的思想幾乎已經到達了並駕齊驅了。不單衹是我們這個地區——臺灣,全世界各地的文化學說的沒落,人們的好奇心,想追究物質世界之外的東西這個思想趨嚮,(也)越來越濃厚。因此各種宗教、各種修證的學識也越來越發達。比如像佛教來講,在世界上現在最流行的兩個宗派、兩個方法:一個是禪、禪宗,一個是密宗,尤其是近幾年以來,在我們這裏還不覺得啊,我們這裏很亂的密宗不談;在國外,像美國、歐美,對於這個所謂密宗的研究、愛好、趨嚮也越來越嚴重了。
那麽使人們對於真正求證佛法、佛法的正見——正知正見,以及一個人求生命超越、求生命自己怎麽樣能夠證得另一個超越這個物質思想世界的這個知見,也越來越分歧了。
那麽由於這個道理,我們看到佛法的正法實在是越來越衰落了。如果說今天不是末法時代,那無法使我們覺得這一句話是正確的,換句話說,是不正確的。怎麽說呢?實在是到了末法時代。正知正見幾乎完全沒落了。因此我們對於法相中觀學說的研究,不能夠不作一個重新的提倡、重新的整理。
過去有很多人註重唯識法相這一門的學問。譬如在這個世紀中間,所謂從楊仁山居士以後,乃至於他的弟子歐陽竟無先生,乃至於說由歐陽竟無先生之下的,跟他老師兩個相反、反對,後來變成冤傢叛徒一樣的熊十力;再由熊十力先生之下,目前也許有人認為是熊十力先生的弟子,年紀都是相當大了,我們都不便說了。因為熊十力先生乃至於他的老師歐陽先生在我個人來講都是朋友輩、忘年之交,當然他年齡跟我們都差得很大,但是因為我對這個走的路多一點、經驗深一點,這些老前輩們我都很熟。那麽由這一類的、這一列係的唯識、中觀的學問,在過去已經發現問題太多,到現在來更加是混亂了,更加錯誤了。因此,唯識、中觀正見,我們是不能夠不重新討論。
但是我們討論這個法相唯識、中觀這兩門正見的學問,請諸位同學在座的乃至諸位先生、女士們特別註意,這是佛法裏頭的一個真智慧的法門,不是衹作普通的佛法或者三皈五戒吃素拜拜就能夠了事的。這不能夠衹作信仰方面來聽。真正摸到佛法的中心,絶對是要學問的,要思想、要智慧的。如果光作信仰,光這樣聽,是沒有用的。希望大傢特別註意,必須要特別地註意!
所以大傢衹當成情緒化的信仰,或者聽經就有功德,這是我所反對的——聽經不一定有功德,也許你聽了迷信加重了。沒有正知正見,同時,等於不帶耳朵來聽,沒有用;帶了耳朵,沒有帶腦筋,沒有用;帶了後腦,沒有前腦,也沒有用——後腦管記憶,前腦管思想。
所以這個課程,在我個人今天為什麽要開這樣一個吃力不討好的課程?在我個人的觀念,的確是基於一種悲天憫人,覺得這個人類的思想太混亂,尤其佛教的正法太凋零、太沒落了,因此,不得不講。
實際上在我個人講這個課也很痛苦,很吃力的。比如像我現在晝夜給講課的時間差不多占了大部分,一個禮拜,都沒有時間,加上許多事務性,也就是可以說自己沒有一點時間可以休息了。
那麽尤其這個份量非常重的課,是希望大傢聽了,以自己的修證真能夠求證到一點成果來。如果作為普通學術的演講,我還不願意講。原因是什麽?那就等於浪費。
一個人講一門學問,對別人沒有利益的,對自己是光造成自己的講學上課的威望的,那是犯菩薩戒的,那是不該的。所以一種課程的說法講出來,是希望別人能夠得到利益的。因此我對這個課程看得非常嚴重。
過去曾經為這個(目的)我們在這裏自己開(講)過《瑜伽師地論》(的課)。當然《瑜伽師地論》的課程,要把它一百捲全部仔細研究完,而同自己修行、證果、證得菩提有準確路綫的,恐怕照我們的研究的方法那麽精細、那麽的周到,恐怕要十年以上的課纔講得完。
因此,《瑜伽師地論》我們去年為一般同學們開(講)短短的一點,衹提到小乘證果的主要的法門。但是我看同學們接受的程度、接受的能力非常差。在一個人等於說拿出大量的黃金珠寶要布施出來的時候,結果碰到一批鄉下老百姓,他黃金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珠寶對他沒有用,這就喪失了那個價值,所以這個課程趕緊就又結束了。
這個講課在宗教的立場是“說法”,對象也很難——聽衆的對象也很難,並不是講課很難。當然有好的聽衆對象,像我們過去的經驗也發現,真是實在很難。所以我們現在再來實驗,試講這個課,希望諸位自己不要浪費這個時間,希望我們這次研究不是白費的。這是第一點,為這個正知正見而說明這個原因。
第二點我講這個課的動機,為了今天全世界的人類,文化也是到了末劫了。今後的世界,物質文明的發展、科學的再進步,勢必比現在比現在、比今天還要嚴重的,還要進步,還要發展。因為物質文明的發達,科技的進步,工商的發展,文化、人類的精神文明一落千丈,不但我們國內如此,全世界都是如此。乃至說我下面年紀輕的一代、學生輩,現在都當了國外的教授,他們已經感覺到一代不如一代。而發現每個國傢每個地區都是非常需要的。例如在國外的各國我們很多年輕的中國人,在那裏稍懂了一點打坐,稍懂一點太極拳,稍稍懂一點亂七八糟的陰陽八卦,在國外現在都是大師了。那麽他們也知道自己不足以真正領導人、真正教化人,所以回到國內再嚮——我用商業的一個笑話(講)——我說回來進貨。這一類的情形越來越嚴重。
這樣有兩個看法:一個看法,我們知道中國文化前途是看漲,但是中國文化的前途看漲——中國文化包含了三大係統的儒釋道——我們佛法的正法是不是在世界文化的前途裏頭看漲呢?這我可不敢說了!問題不是佛法不好,佛法是絶對第一!衹是我們研究佛法學佛法的人,不足以領導這個世界了。被世界所領導了,被社會所領導了。個個發願,本欲度衆生,事實變成反被衆生度了,這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因這兩個因素的刺激,我們可以看到全世界學術、人類文化的思潮。在未來,現在是二十世紀的最後了,1981年到1999是最後了,馬上二十一世紀開始哦!我們如何迎接這個新的世紀的思潮,使科學文明、科學的思想如何歸到哲學的路綫?因為哲學是天然地給一切科學作結論。
那麽哲學的最後必須要走入形而上學。形而上學的最高處,全世界學術文化,據我所知,除了正知正見的佛法以外,更無第二法門。也許我所知的不對,但是在我今天的立場,告訴諸位,據我所知是如此!
可是我們自己站在正統佛法的立場,把佛法真正的正知正見,如何弘揚到世界各民族的文化中心去,如何告訴世界人類的人們:人,活着,全體應該如何走我們人生平安、安定、和諧的路綫;死後或者是現生我們怎麽樣可以證到與天人合一,超越天人,證得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形而上道的佛地境界。因此嚮你們——諸位大學畢業或者是研究所拿到碩士甚至拿到博士的——(介紹)這個路綫,是為了使你們有非常遠大的前途。可是沒有這個本錢呢?一樣的沒有前途。
今天這些個學位衹是專傢的一個代號,不是一個通纔、更不是一個通達學問的一個名稱。所以自己假設被目前教育制度的學位睏住了,那是很可憐的一個愚癡人。那麽今天的學位對整個人類世界的學問來講,(衹是)滄海之一粟、九牛之一毛的知識,不值一提!
又如我們在座的同學,我們平常有接觸的,你們學各種的專長的,拿到學位也很多,為什麽我們一討論的時候,我一問到你哪一方面你就不知道了?其原因為什麽呢?因為你沒有根本智慧。
所以佛法有個東西叫根本智,這就是“道”。得了根本智的人,無師而自通,而且一通而百通,這就是佛法的正知正見道。
所以我們今天開始開這個課程,為了大傢配合現代的科學的思想,為了開創東方文化與西方文化的交流,乃至使東方文化的真正的精神要建立起來,弘揚出去,必須要大傢瞭解這一面的學問,而且不允許一般隨便講唯識自己沒有深入的、錯誤的觀念摻進來。
這是兩個動機,需要講這個法相唯識、中觀的道理。現在因為我有這兩個動機,所以開這樣嚴重的課。
在我這幾天跟在座的幾位同學、老同學談,我說一邊我想開這個課,一邊(覺得)很沒有意思!我說不知道大傢聽受的能力,大傢真地研究的能力到什麽程度是個問題。根據我個人的講課的經驗,也許我這個是偏見,我每次都覺得是白費的,所以自己對自己很難過。
現在我把這兩點的動機給大傢講完了,我們現在回轉來,講佛法的修證(與)真正佛法的正法的衰落,為什麽今天我們不能不承認在開始到末法的時候?因為佛法的中心、佛教的中心就是修持、證果、證道,可是我們現在真正從事修持、從事證道的人多不多呢?不少!證得沒有?很少!為什麽?因為缺乏了正知正見。大部分所走的是偏差的路綫。所謂偏差的路綫,(是)我們用現在的名詞;用古代的來講這就是學的邪魔外道,佛法的正知正見沒有;所以證果的人自然就很少。那麽何以沒有(證果、)證果的少呢?——理不通。
尤其從現在開始,乃至說我們在現代的教育的普及之下,科學文明發展使思想的傳播更快速,以及物質文明發達、科技的進步幫助我們瞭解形而上道的許多的方便,應該求道證果比古人要快,不會是慢的。我們不要輕易看不起科學文明,科學文明發展的確幫助了修持上許多的方便。可是因為今天世上的人沒有真正的修持的正知正見,盲目地輕視了科學,也不曉得如何利用(科學,不曉得)科學對修持有那麽大的幫助,就因為自己理不透、知見不夠。
現在我們轉來講到法相中觀對佛法正法的發展,有個歷史需要知道,好像我看大傢研究佛學的人,真正瞭解這一方面的,不太多。也有許多佛學概論的著作,也有許多印度哲學的著作,但是畢竟的,外行的多,內行的少。所謂內行,學得(一點皮毛),寫佛學概論,寫印度思想史概論,(但由於)自己沒有證果,沒有修證,碰到真正證的地方就不懂。
我們曉得釋迦牟尼佛的一生,大傢如果研究佛的傳記,我常常說一般人寫佛教史佛教概論都寫些不相幹的事——什麽釋迦牟尼佛十九歲了,今天出東門、明天出南門、後天出西門,出了四門看了人傢死、看了人傢生病他就感覺到:哎呀,生老病死苦!——這個講得這個青年人好糊塗哦!十九歲了,生老病死隨便提一句都懂嘛!他還非要到外面看了,看了肚子漲了、生孩子了,纔曉得是苦,有那麽笨嗎?把佛描寫得好笨!
是,一些古代經典上是那麽說的。相距三百年(後),尤其在印度教育普及,那是說明人傢故事的時候說佛歷史是那麽說啊!
你研究佛的傳記,在他十六歲以前,一切世間的學問,文的武的都是啊,沒得老師、全國沒有一個老師可以教他了,他反是……[斷錄]一個大象可以甩到城外去,那個武功練得多高啊!知識到了多高的程度——結果十九歲還不懂事,看到棺材還問:這是幹什麽的?“這是擡死人。”還問人傢人為什麽會死啊?經人告訴說人生了就會死,自己纔曉得“哦,那真沒有意思”——你說這個釋迦牟尼佛給他們描寫得多笨!一般佛教史、佛學概論硬都是這樣呆板地(寫)。
站在中國文化就是說,他的幼年少年時早就瞭解了,生老病死人生四大過程都有所考慮。(結果把)這些不相幹的事拼命寫。
相幹的,是因為他覺得即使到了當了帝王,使這個世界太平了,(但是)根據歷史的經驗,一個太平的日子不會超過三十年。你看人類的歷史,沒有說十幾年沒有戰爭的,沒有說十幾年不出變亂的。雖然不出大的,小的(不斷),東區冒火、西區冒煙。所以他想自己即使做了統治世界的帝王,(也)不足以為人類求得永遠的永恆的福祉,不足以解决世界人類永恆安樂和祥,也更不足以解决人生生老病死的問題。因此他走出世的路子,他是追求這個!為了追求這個,釋迦牟尼佛從十九歲出傢,他遍學了印度所有的外道,都學完了,所以邪門諸道他樣樣都學。
我們要註意他,在傢(的時候),他由幼年一直到少年,世間一切學問(都)成就了,第一流的數學家教他數學的時候最後(都)答復不出來他的問題。所有的學問都成就了。所謂婆羅門教的四典,婆羅門教的聖經哲學,他(也)研究完了,各種各樣的修持的方法,然後自己經過十二年苦修實證。學了各種外道以後,他並不是像我們大傢哦,譬如傳記上說他修“無想定”三年,他修成了。無想定,坐在那裏打坐在那裏什麽思想都沒有,腦筋停擺——他修成功了,三年。
無想定,你們註意啊,打坐修定,如果以為“什麽思想都沒有”就叫做“定”,是個大外道修法——無想定。但是雖然是大外道的修法,我們試試看,做得到嗎?你坐在那裏把腦子完全停止了思想,做得到做不到?做不到。你沒有實驗過,而且你也做不到。釋迦牟尼佛是做到了、修到了。所以經典下面四個字就是:“知非即捨”,他認為這個不是道,拋掉了。
這是什麽道理呢?就是同我們現在講的課有關的——因為你做到無想,是意識的境界、唯心的力量。第六意識加強了控製自己的思想的力量,第六意識加強了把自己進入到無記的狀況。還是第六意識的境界。
所以有許多人因此研究錯誤的禪宗思想——六祖所講的“不思善,不思惡,那(哪)個是明上座的本來面目?”一般人看六祖壇經看錯了,認為不思善不思惡就是禪——那是死人!那是屬於無記、無想。
六祖當時接引惠明不是這樣講的,你們翻開《六祖壇經》看,六祖壇經是當時白話的記錄,六祖叫慧明:你現在起,不思善——不要想好的;不思惡——不要想壞的。好事不想、壞事不想,你把腦子清理掃蕩幹淨一點。掃蕩完了,好了,那(哪)個是你的本來面目?“那(哪)個是明上座的本來面目?”這句話是問號。唐宋人說的“那個”,就是說“你這樣,你的本來面目在(哪裏)?”應該拿閩南語講,我的閩南語不標準。“你(的本來面目)在哪裏?”——是問他的。可是後世人看六祖壇經呢?說:哎喲!不思善不思惡,六祖就說“那一個就是你的本來面目!”——完了!統統錯了!這一錯,把外婆傢裏都錯到底了,完全一路錯下去,把開天闢地的老祖母那裏的本錢、那裏的思想根源統統搞錯了!
所以,我們曉得無想定它的意思,因此佛“知非即捨”,他實驗過了,把它拋掉了,另外又去學——一切外道學完了他還學這些,做實驗,去學——“非想非非想處定”。非想非非想定——你說這個是什麽想?非想,就是不是思想;非非想,不是(不)思想的那個想。你說這是什麽想?黃魚鮝、白魚鮝?這是什麽東西?非想,非非想,不是不在想。還在想不在想呢?你想想看!我們大傢光讀佛經看佛經都看過去了。非想非非想,非想是個名詞,不是思想,中間這個“非”是動詞——不是;非想——不是不是思想。那麽換句話說就是思想,可是又不是思想。這是個什麽境界?你們去研究過沒有?
這是一種功夫,一種定的境界,最高的目標達到這樣。到達了非想非非想定的境界,那已經到達了欲界天、色界天以上的無色界天人的境界。拿現在的觀念說:不是物質的,不是生理的,也不是精神的。那麽現代人很會造些名詞——“超”,什麽超生理、超冥想、超直覺,反正給它來個超字就是了。“超”字將來用得不願意用了、討厭了,再來個“超超直覺”。
這是個什麽東西?可是他也去修了三年。修到了,“知非即捨”,拋掉了。他知道這個是錯了,這不是道。因此走了,所以後來又雪山苦行六年。
苦行裏頭就很多了,凡是我們今天你認為不吃飯、餓飯、拜佛、夜裏不睡覺啊、不倒褡哪,這一切一切都在苦行裏面,他都去實習了。最後六年下來(共)十二年,苦行非道!走掉了。但是要加一句,苦行雖然非道,可是苦行是助道品。換句話說你證得菩提以後,不但苦行是助道品,無想定、非想非非想定都是助道品。沒有證得菩提以前,你縱然學得大乘知見,還(仍然)是外道思想,有這樣嚴重。因此唯識中觀不能不瞭解。
可是,釋迦牟尼佛過世以後,他的弟子們在(他過世後)三五百年(之內)出傢弟子、在傢的弟子證果的還有;再過四五百年以後就很難。可是那個時候,我們曉得,唯識的道理,衹有大乘經典一提。(但是)我們要想修持,尤其你們諸位出傢的同學,捨利子所著的、佛的大弟子捨利弗所著的《阿毗達摩論》不能不研究。要想修禪定證果,《阿毗達摩論》不能不研究。可是我講出這個經典的名字,恐怕許多同學是聽成“阿鼻達摩”——摸摸鼻子不知道,那真是阿鼻達摩了。那是捨利子著作的,捨利弗著作的聽佛所講的筆記,如何修持、如何解答。另外譬如大目連尊者——神通第一——(他的)《阿毗達摩藴諸論》不能不看。《阿毗達摩藴諸論》,目連尊者所著的,不能不看。所以你看我們佛教佛法(多少的寶藏)!而這些經典,我們今天現代的青年僧,現在的法師僧、僧衆們幾個去摸啊?幾個去看啊?甚至我們提到這種經典的名字都是茫然(不知),尤其你們在座的高級班的同學更要留意。那麽講修行,唯識法相、中觀正見同這些所謂小乘證道、證果的經典有關聯沒有?絶對地關聯,基礎就在那些地方。
講唯識中觀,我們曉得小乘的經典(沒有提到這些),不是說捨利弗、目連尊者反對大乘,不要搞錯了。他們當時衹講小乘修證、證果的重要,大乘的道理沒有加以新的發揮,所以他們的弟子們對於大乘的經典是否認的。所以講我們現在南傳佛教,緬甸泰國南洋的所有巴利文係統的佛教根本不承認大乘佛學的思想,絶對不承認,認為是假的。那麽他們自己巴利文南傳佛教所保有的這些小乘經典,絶對靠得住嗎?又是大問題。
所以我們曉得佛法在(於)修證,在佛過世以後三四百年之間,除了禪宗單傳一脈,一代衹傳一個人,正統衹傳一個人,其他雖然說了證果了也不能傳正統的。單傳一脈維係這個文化的命脈之外,就靠這些大乘菩薩的修證,同時也是禪宗的住持。所以五百年後馬鳴菩薩出來著作了《大乘起信論》。這《大乘起信論》是唯識宗五經十三論必定要研究的東西,也是淨土宗三經五經一論的最重要的一論。那麽有馬鳴菩薩出來親證,大乘的思想(於是)興起。興起以後,所謂唯識中觀、真如自性、妄想真如這個道理建立。可是這個時候佛教佛法的修持,已經走入了另外一個方向了。印度固有文化的婆羅門教、瑜伽術等等風起雲涌,使一般學佛的佛弟子尤其[似有斷錄]不及他們,因此佛法的威勢慢慢地受影響。
所以,馬鳴菩薩以後——馬鳴菩薩是禪宗第十一代祖師——隨之第十四代祖師竜樹菩薩出來,建立了密宗。密宗這個係統就是容納了印度當時古今中外一切修持的方法,乃至包括正道邪道都把它堆到一個爐子裏燉了一下。這是建成般若中觀的這個法門、方法,樹立在這裏,所有的密宗經過竜樹菩薩的整理,那麽密宗變成正統的佛法,使佛教重新博大精深起來,而且擴大。
不過,竜樹菩薩以後不到兩三百年,大乘的佛法還是抗不住時代的趨勢。所以在修持的方法上,外道的修持方法超越了佛法正統的東西。所以我們要註意,大傢上早晚課的時候,無量法門誓願學,因為要負責挑起如來正法,而(想)要弘揚如來正法的人,(你)一切世間法的學問、一切魔道外道的三教九流不會,那你弘揚的方便就沒有。我們看這些佛以及大菩薩、諸位祖師,他這一切都通達。所以到了竜樹菩薩以後又衰落了。
那麽,所謂彌勒菩薩這一係統——法係,世親無著菩薩出來整頓這個佛法,建立中觀、建立唯識的法門。所以無著菩薩聽彌勒菩薩的教化記錄下來,(成為)《瑜伽師地論》。可是這門學問在印度當時弘開也很難,因為佛教漸漸在衰落。再過四五百年以後碰到我們自己中國一位青年法師——玄奘法師——唐三藏法師,到印度留學。
那麽唯識中觀,彌勒菩薩這個係統——唯識法相到了一位學者居士——勝軍居士手裏,去親傳《瑜伽師地論》傳給玄奘法師。那麽竜樹菩薩的中觀正見呢,由戒賢律師——一位老和尚,活了一百二十歲,自己快要死了,夜裏夢到文殊菩薩托夢要他慢一點,盡量拖拖。因為印度的法緣完了,他說正有震旦,就是China,東方中國有一位傳佛的慧命的年輕和尚要來,你要把這個法門傳完了你才能夠死。他聽文殊菩薩的警告,所以一百二十多歲修定硬拖住,玄奘法師一到他高興得眼淚都掉下來,說我責任可以交出了。在這個時候所以玄奘法師集中了這些回到中國。這已經距離釋迦牟尼佛一千四五百年的時代,但是在中國的佛教正是開花、鼎盛的時候,黃金的時代,就是唐代的唐太宗這個時代。我們先休息一下,大傢鬆鬆腿。
現在我們關於這個課程的研究,再次采用固定的課本就是《楞伽經》與《成唯識論》。為什麽這樣的用這兩本經典來研究呢?第一,也是針對現在世界各地所流行兩個東西——禪宗與密宗的道理(而)來。現在很少有真密宗,很少有真的密宗。假定有真的密宗,沒有不通唯識的教理(的)。你們大傢充滿了神秘的思想,這也是密宗那也是密宗,現在密宗特別多。反正我不跟你講,我要騙你一下我這個是密宗,嘿,就變成這樣了(註:老師可能此時做了個動作)——笑話了。一個真正修密宗的人沒有不通唯識教理的。就是說,《瑜伽師地論》一百捲如果沒有通,沒有辦法學密宗。華嚴經一百捲同法相中觀的理論、這個理論配合不起來,你沒有辦法學密宗,那換句話說你學的就是外道,這我可以大膽地負責地說這個話。
此外你說你是學禪、禪宗,(如果)唯識中觀《瑜伽師地論》一百捲沒有通,楞伽、法華經等等沒有通,你不要隨便談禪宗。我們知道禪宗的初祖達摩祖師到中國來傳禪宗的時候,他是以《楞伽經》印心哪!《楞伽經》就是唯識宗的五經中重點的經典,第一部經。所以研究法相唯識不能不通《楞伽經》,換句話說研究密宗不能不通《楞伽經》,那麽研究唯識的人更不能不通《楞伽經》了。因為現在我們這裏有現成的印的《楞伽經》,又加上我自己曾經簡單明了地用白話把它翻譯了一下,前面又放上玄奘法師的八字律《八識規矩頌》,也使你們看起來方便,研究起來方便。
第二點,我們曉得《成唯識論》是玄奘法師綜合揉攏了——揉,就像做湯圓,面粉白糖這樣,桂花啦,什麽芝麻啦,和在一起那麽搓攏來一個東西——把世親菩薩以下,月稱、護法、印度的歷代的大師的唯識的**(註:似是“理論”兩字)跟它高深的思想,都把它糅合成為一起了,所以玄奘法師著了《成唯識論》。
那麽你這兩個瞭解了以後,你們以自修求證的,應該對於修持之路認識得很清楚了。那麽你去修禪也好,修淨土念佛也好,還是學密也好,知見希望不會錯了。至少朝這條路上走,前面指示燈的亮燈方向是準確的。至於能不能走到那個目標目的地,那就看個人自己的努力,至少嚮目的地這條路上走,前面指示燈的亮燈不是暗的,頭腦是清楚的。這樣縱然這樣這一生不證果,至少在佛法知見上種下很清楚的種子,他生來世再出世間做人,一聞正法,一聞千悟,不至於迷失了。
因此,我對這一次的重新叫你們研究這個唯識法相中觀正見,是好多種非常沉重的心情加攏來,希望你們諸位在這一方面努力地用功,不要敷衍自己。你們覺得敷衍了師長,實際上是自欺的事,都敷衍了自己,欺騙了自己。
那麽上一次我提到過,解說講唯識中觀以前,我問你們諸位讀過研究院的同學們有沒有上過《八識規矩頌》的課,你們有幾位勉強地舉手,好像上過了。我們這裏是研究佛法,千萬要打破什麽面子啊人情啊那個妄想,不要管。哪幾位是上次舉手的啊?好像現在都溜下四樓去聽擴音器了。哦都在那兒!你還背得來嗎法承師?你們幾位?背得來是不是上來先講一下?你要曉得,你不要認為老師在整我,你錯了!就是要你在大衆前面——,你講對了非常大的歡喜,講錯了是應該——因為你在當學生。“如果我都對了還來做學生呀?!”對不對?這個是當然的,沒有關係。這是你最好的一個測驗自己的機會,看能記得到多少。甚至於你照這個本子來講,好不好?我跟你商量,不是命令,好不好?試試看!你到這裏來我跟你來分半座(衆笑),試試看!好不好?因為麥剋風拿不過去嘛。有沒有拿得的?可以移動的?(註:下面有人答“沒有”)沒有?那你就來吧,來試試看!你(先)想啊!我們順便先提一下:
五識同依淨色根,九緣八七好相鄰,
合三離二觀塵世,愚者難分識與根。
這個就很好講嘛。(註:這時老師又對下面的那位同學說:試試看,因為你……好不好?啊!你素來膽子大,來來來!你素來很勇敢,快來,來講講看!但是不勉強你啊。好不好你來報告一下看?或者是別位同學?)
這個道理啊,我是希望你們今天講學問,你把唯識的道理學會了,在傢居士們乃至在座法師們,瞭解了現代的心理學醫學的發展,你出去到世界上,决定保險你(成為)絶對吃香的一個大學者。現在國外非常需要,因為今天歐美各國覺得思想沒有人領導,痛苦在這裏。
唯心哲學的思想搞了幾千年,被馬剋思的資本論、恩格斯馬剋思唯物思想打,都沒有打垮,所以(唯物思想)吃癟了。現在世界戰爭還是兩個東西:唯心與唯物,思想的戰爭。可是現在唯物思想呢?因為歐美的經濟發展、工商業的發展,自然把唯物思想的看不起了;再加上科學發展下來,從愛因斯坦相對論以後一直到今天,唯物思想站不住了,沒有基礎了。但是你唯心思想也拿不出證據來啊!所以今天心、物兩個思想不足以領導人類文化,一個新的哲學文明産生不了。你說:“讓我來!我不是唯心也不是唯物,我是唯識。”好!我聽你的,你來講!
非常需要!
可是你看今天世界上(的人),歐洲、美國有一個敢講不?站不出來啊!而人傢非常需要。尤其在今天心理學的發展上極需要!
今天心理學的進步,幾乎同原子能的發展同樣進步得快。你看現在心理學已經用到治病的方面去,已經用到政治方面的領導指揮,心理學用到這個範圍去了;已經領導了工商業,打入它的中心去了。
但是心理學依我們看起來並不高明,不及唯識的周詳;可是你唯識學拿不出來,沒有人,站不出來,還在老套的那個外衣裏頭轉來轉去。它無比的財富、知識學問的財富,而埋藏在最古老的草堆裏頭。要特別註意!
所以現在我要求大傢,從你們認為最普通的做起,玄奘法師《八識規矩頌》一定要把它背(誦下)來,就是希望你們背。《八識規矩頌》在我們的手邊拿着的《楞伽大義今釋》這本書“自敘”之後,在“自敘”之下有個單獨的一頁,這一頁《八識規矩頌》,這個整個的希望年輕同學要背。那麽其他的居士們曉得,這些男居士女居士、善男子善女人,諸位不在乎,你們自己肯用功更好,我更所希望。
在我們這裏,不管高年班的同學與碩研部的同學,千萬註意,不是為我讀書哦!
我們說要講八識,現在要(開始)解釋。奇怪啊,世界上有唯心、唯物的哲學,衹有佛傢來一個唯識;而且更奇怪,佛經上提出三個東西——(心、意、識。)你看禪宗祖師經常講,學禪叫你參話頭:“離心、意、識,參!”這個要了命,對不對?你們雖然沒有去過禪堂,沒有聽過祖師們說法,常常老前輩說:“參話頭怎麽參?離心、意、識,參!”
這個不是活見鬼嗎?!而且我心意識離得開了我還參個什麽呢?!那就不要參了撒!(註:四川口語)他還要你“參”。這就是禪宗的教育法――離心、意、識,參!
不過你要註意啊,你們看禪宗的語錄把五個字連起來了,“離心意識參”,連起來變一句了。祖師們禪師們在禪堂裏說法,那個威風大得很,眼睛一瞪,比那個古代大元帥大都督帶部下要出兵以前的境況、那個威風還要嚴,誰都不敢動一下,(好像)動一下就犯了軍法立刻就處死(似的)那樣大的威風,他叫你們:“離心、意、識----”不說話了,停留半天,然後來一句----“參!”走了!他自己下座走了。是這樣念的。
所以語錄真難讀啊!那麽現在你拿禪宗的語錄,一來一念成“離心意識參”,那等於念“南無阿彌陀”,這有什麽關係啊?他是當時在那裏說法的時候:“你們不準妄想啊!離心、意、識——!不準動!”然後來個“——參!”自己走了,你去參去。是這個東西。
你說有一個人,假設我們同學,很調皮,學禪,(就講:)嗯,老師你千萬不要講這個話!你說離心意識參,我站起來就走!我離心意識了還需要參個什麽?那就罷參了,我不要參了!就是因為心意識離不開,所以受你的騙,衹好在這裏參!我心意識都離開了以後一切大解脫,我還在這裏參個什麽?叫做“罷參”,不參了。不參、罷參,不是說不信佛法哦——大徹大悟了嘛!心意識都離開了,立地成佛,我還參,參個什麽?你來攙我(還)差不多,攙我慢慢走路了,我要做老太爺了,還是那個“攙”了!所以啊,你註意,現在為什麽講這個事?
好!那麽現在問題來了,心、意、識,這三個部分怎麽講?
現在我們曉得心,佛法講一切唯心,什麽是心?不是心髒,也不是腦神經,不是腦筋,更不是我們的思想。我們現在這個人,把他分開兩部分:一個知覺,一個感受。
知覺,譬如昨天一個朋友來講,講個現場的話,這次遠東航空公司失事。“唉!”他說他是站慘了!我說我也曉得你嘛,一個朋友,他的最好的朋友,大概你們有許多也都認識他——曹開階,七十多歲了,海軍的老長官,戰務局的局長也做過——死了。死了以後啊,他的大兒子也從美國回來,這個朋友也是他的把兄弟,也是老部下,也是海軍老同事。幾十個人的屍體擺在那裏,他說老師啊,這一回我是三天吶,就在那裏頭轉啊轉,他說憋的啊,那個味道熏得難受!那個氣味,人燒焦了,他說,哎呀,老師!過去聽你講白骨觀沒有什麽印象,我現在纔曉得佛呀真聰明,怎麽教人修白骨觀。嚮這個裏頭一看,不是白骨啊,那個人燒的那個味道啊……不能講!可是老師你說怪了,可是每個人都變成羅漢了!我說,怎麽會每個人都變成羅漢呢?他說被燒的人的每個手都這樣(註:老師做個動作),像那個木雕的木羅漢一樣。你說什麽心理?你們學佛的(說說看),這是什麽道理?這一次一共燒了一百多具屍體都這樣。他說那真難看!再說人那個肉啊,烤幹了,烤了以後啊,他說你就看到纖維都穿了出來,露出一條一條像樹葉子幹了那個纖維,一片一片,啊,他那個腸子,哎呀!黃的呀,哎呀這個……不能看了!這個問題,你看,學佛的人,你們講修道、學唯識樣樣是問題,為什麽這個人燒了會這樣?你再到殯儀館去看燒,燒了一個人,好好躺在棺材裏,火一燒,燒了以後,坐起來了!大傢講迷信——哦,他起來打坐了(衆笑)!
什麽道理呀?你們諸位同學都是高階層的,你說是什麽道理?我這個話告訴你們,註意哦!將來的時代出去當老師當法師尤其講佛法,這樣的每一個問題你都要能夠答復得了,不是亂答復的。這裏是學識問題。這個學識怎麽來呢?就要你心通哦!
他為什麽是這樣子的(師做動作)?那麽殯儀館燒的為什麽人又是坐起來而不是這樣(師做動作)?什麽道理呢?——心意識的關係。
人在急難的時候,飛機嚮下掉下來爆炸,人在急難的時候都想跳出來嚮上抓,就在這個時候剎那之間就燒死了。人在急難的時候都想那麽抓起來,但是很快就死掉,爆炸給火燒了,所以每個人變成羅漢(那個樣子),因為都想抓一個東西。
後來,他說怪了,老師啊,這一回我真服了氣了!他說翻了找了三天也找不出哪個屍體是他,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也分不開了。沒有辦法,每個都翻。那麽有人跟他建議說:這個東西沒有辦法,誰都認不得,最好把嘴唇拉開看牙齒來認。我這個朋友就講,我的天哪我的地呀!也沒有辦法,衹好去掰這個牙齒。結果他說(後來)我們就叫:哎!曹大哥啊,我們很辛苦啊!你兒子也回來了,你顯個靈啊!你趕快顯個靈啊!顯個靈使我們找到你的屍體!我們就禱告,他兒子也禱告:爸爸你要顯個靈給我啊!我們分不出來哪個是你啊!
他講了以後——你想燒完了,人都烤焦了,那裏有血呢?而且過了三天了——嘿!結果他鼻子流血出來了。可是流了血還不算,這個鼻子流了一點血,這個血哪裏來的?都烤焦了嘛!而且已過了三天。
最後他說他(曹)流血了。
這一流血旁邊還有人講笑話:我們還沒註意呢,這一會兒看到了——哎?!這個流血了,怎會出一點血呢?奇怪啊!那麽旁邊就有個人講笑話、也是一起(來)的:嘿!曹局長說我們笨死了,他已經顯靈給我們看了,是我們這些笨蛋都不認得。那麽旁邊有人說:咦?那個流血的是不是啊?那他兒子又跟他禱告:爸爸你再顯一點靈給我看是不是你?——結果鼻血又出來了!這下斷定了,一定是!然後把衣服拉開看,噢,這個是!因為有一件汗衫,是件老汗衫,把這件汗衫撕開,然後取出一張名片,燒焦了,還有點印象。(所以)這個人就找着了。
他說:那纔怪呢!他說真有這個事啊!真有靈啊!跟我講了很多。
現在我們講唯識,這個問題就來了。我現在問你,那個是唯識所變、唯心所造呢,還是唯物所生?提出一個問題——話頭。而且這個人在空中失事燒了,炸了,掉下來三天了。當然烤都烤幹了的,哪裏來的血?結果還有血會擠出來。這些都是問題。
這幾個人的頭腦都是不相信的,最後不相信也衹好求,很誠懇地求,求了以後有這樣的事!
這些問題在唯識學裏頭、在《瑜伽師地論》裏頭都很切實地告訴你,所以對生來死去、生命的來源、生死的關係都講得很清楚。所以我們提到(這個故事),你們諸位想想看,這個作用是心意識哪一種的關係?不是心髒的關係,已經燒掉了,死掉了;更不是腦神經的關係。那麽這個心就包括心物一元,普通所謂講靈魂。
那麽,靈魂是心意識中的心呢,還是意或者識呢?這是問題來了。
那麽講識,什麽是識呢?在古文裏邊註解,衹有一句話:分別的是識——分別心,有思想;不分別的是智,智慧的智——般若。我們有妄想分別這個就是識,唯識的識。不起分別妄想那個是智,就是般若、得道的智慧。但是這是明朝憨山大師講的話,“分別就是識,不分別是智”。那麽憨山大師講這個話,學理上,在唯識的範圍——你們註意啊,叫做什麽?他講的話叫“觀待道理”。(師指點板書:觀,觀想的觀。分別是識,不分別是智。待,對待的待。道理。)不是證成道理。(師指點板書:證果的證,成功的成,證果的證,啊,證成道理。)唯識要註意哦!唯識有些學問啊,是理論上邏輯的、哲學的。換句話說,止觀、觀待,智慧上要看清楚,分別得清楚的,一點不能含糊的。有一點含糊,你所證果、證的道就不對。
但是有些人可以證果了。觀待道理不清楚呢?證的果位就低,他不能證入大乘菩薩,證個小果位。他知其一不知其二,知其二不知其三。
所以憨山大師講“分別是識,不分別是智”,我們可以說,這兩句話在唯識學界常常引用,認為是了不起的名言。不然!不一定是了不起的名言。這衹能屬於觀待道理的說法。證成道理的說法,還並不太承認這兩句。
好了,我們曉得《華嚴經》也經常提到心意識的問題,比如我們常常念的這四句話是《華嚴經》[斷錄]如果是現代人不瞭解的心意識的心。我承認你們現在前面都沒有茶,現在你們眼睛閉起來打坐,心裏想一杯茶,泡得好好的放在前面,想想看,想的出來嗎?想不出來,就不是一切唯心造。你造不出來嘛!你心想發財,偏偏蝕本。心想飛起來,偏偏爬不動。心想病好了,病偏偏加重。怎麽說一切唯心造?那麽說佛法的哲學是騙人的了?佛是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會騙人的!
那麽一切唯心造這個心是什麽心?這要搞清楚了,對不對?這個是實證問題啊!等於我當年年輕學佛,跟金陵大學一個心理係的係主任,叫李清源,老一輩人都知道。我們兩個談,那個時候他也研究。他就談——你說他反對佛學麽?不。他拼命在研究唯識,正在開始。後來他就(說)——證成道理他認為沒有辦法求證啊!他說我們現在講——當然他是老牌的美國留學生了,他跟我們談話在金陵大學裏面,他就把桌子一邊講一邊擦這樣子的,很實際,書啊什麽都拿開了,桌面上光光的——哎,請你理解的你是學禪的,你給我坐在旁邊打坐,想一個金的雞,黃金的雞,這個雞的屁股啊生個金蛋,一天給我生一個金蛋在這個桌子上。現在我桌子是空的,你無中——真空——可以生妙有,你給我一切唯心造,造一個出來!
大傢都沒有法子!
好嘛!科學就是這樣求證啊!嘿,一切唯心造,造出來嘛!你說哎呀我現在想一個事情,想想很相信,所以我眼淚哭起來了,這也是一切唯心造。他說那是普通心理學作用啊,何必要你這個佛法呢!你說我痛的時候念起阿彌陀佛,開刀的時候不痛了,念佛念得專心,忘記了。他說那是精神統一了,忘記了時間的感受,心理學很容易解答嘛!他說何貴於你這個佛法呢?我們當年學佛法都是碰到這些都是要答案的,問題不是說信就好。
是,我要信哪!你信,你這個門關着有什麽東西,你打開給我看看好不好?我不進去,你給我開一點門縫了,我知道有東西我就信啊!你不能亂講啊!佛法是講求證的呀!假設求證不到,那同普通看小說一樣、武俠小說一樣:一道白光,嗬,就飛到那個山頭去了,他的頭就掉下來。那我都會想,那有什麽用啊?!
所以這個心是什麽心?
剛纔也提了,這兩天這個朋友找這個屍體(遇到的事),也是心意識的大問題啊!那麽他的那個問題你就可以解答了。他(曹先生)死了剛剛過三天,尤其是這個橫死的,他中陰身沒有離開;中陰身就具備了五通,尤其加上他兒子、朋友在旁邊,藉這個真誠的、藉這個心物的力量,他就可以發揮作用。如果他平常修養高一點,豈止屍體上可以流血,屍體上還可以起別的花樣。這是中陰的道理。
那麽這個問題啊,將來唯識學裏頭都有的。現在我們要回過頭來,這個心是個什麽心?意,我們曉得,現在我們思想的,現在所講的心髒的、腦筋在想,這個腦裏頭在想,知覺與感覺,這個統統是意識狀態。這不是心,這是意識作用,第六意識作用。乃至我們身體內外,這個兩手一舉,身體,人體曉得科學上這個光圈,這個所達到電感光圈範圍,包括腦子的思想,心理的感覺知覺,統統是意識的範圍,第六意識範圍。所以現在心理學講的下意識,不是第八阿賴耶識,是第六意識。
你們特別註意啊!不要把心理學現在講的下意識當成佛法的第八阿賴耶識,那你是錯到外婆傢裏去了,大錯而特錯!我看有許多新的佛學文章就這麽寫。那真是——哎呀,恐怕有三副牙齒都笑掉了!這是完全不對的。這是第六意識範圍。
所謂心的範圍呢?——第八阿賴耶識範圍。這範圍是包括三界宇宙、心物一元的,形而上一體。最難研究的就是第八阿賴耶識了。但是我們這次研究,希望大傢能夠好好地深入。尤其你們想打坐學佛做功夫的,你們想念佛往生淨土的,這個理透了以後,必定往生。
這是心、意。
識,是個什麽呢?沒有辦法比了。我們衹能作個什麽東西比呢?
大傢都曉得大海,大海我們看到過沒有?明光法師你看過海沒有?沒有。我都沒有看過,你還看過?我年紀比你大。那學唯識就在這裏,“因明”。我們是看到海面上這個水。海是個什麽?是個抽象的名詞,這許多鹹水纍積起來這個東西叫做“海”,海是個名稱,這是個名;這個名代表這麽一個相、一個現象。實際上我們說船走在上面,不過是在水的皮上走。叫它在海上走,在因明的觀念是錯了。在文學觀念是可以,對不對?你懂了吧?(師問下邊的同學:你是學科學的,應該懂了,對吧?)所以你說真的以邏輯研究來講,你看過海沒有?誰都沒有看過海。看過那麽大一個地方用水堆積起來,說,我們人為地假定它有一個名詞叫做海,是這麽個現象,這是個名相而已。
對海,好了,我們瞭解了這個名相。
這個海,我們看到海上有浪,對不對?看到浪上面有浪花有水泡,對不對?這個都有,啊。那你看到海動過沒有?這話你不敢答了,我可以代表你答,因為你沒有研究過海洋學。海水深部根本沒有動,衹是上面表層的波浪在動。海水深處也沒有漲落。看到了,對不對?上面波浪在動。假設把這個波浪是當“意”,我們思想就是那個海水波浪的“意”。那麽海水上面的波浪上面的小浪花那個東西就叫做“識”。這是比方,在因明裏頭是“宗因喻”這個“喻”的作用。我現在這個說法,學因明、學邏輯的就曉得這是個比喻,因為沒有辦法把這個話說明,衹好拿比喻來說明這樣叫做“識”。心意識(的識)。所以“唯心所造,唯識所生”啊!這個是識。
但是,你說我們曉得,唯心可以造成這個物質境界,所謂“境風吹識浪”,怎麽會造成這個境界呢?怎麽會造成物質?我們今天科學對我們有很多幫忙。你看一個海水的浪花,天然構成的,有一種石頭,你們看到過沒有?海邊的人都看到過。海水上面,海上的浪,第一重,這個我們比喻它是“意”;浪的上面有浪花,還有細的浪花,(這個比喻為“識”。)(捲一終,2007-04-11。)
備註: 在文字處理方面的說明:空難的那一節的文字我按懷師所講的故事順序重新排了一下,這樣可讓人看得通順一些。第二,懷師介紹《八識規矩頌》在《楞伽大義今釋》中的位置,我給簡明了一下,而且查對了《楞伽大義今釋》,確是在“自敘”之後。
(妙音緣、hzb錄入,玉樹臨風等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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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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