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子杂家 仇池筆記   》 仇池筆記      蘇軾 Su Shi

《仇池筆記》,宋蘇軾着。二捲。是書為其《東坡誌林》姊妹篇,其內容風格俱與《誌林》略衕。故明趙開美序雲:「《筆記》於《誌林》,表裏書也。」內容涉及當代人物軼事、個人生活記錄,大抵興到即寫,自成妙緖。但《四庫全書總目》以為書中個別條目不類蘇軾語,「疑好事者集其雜帖為之,未必齣軾之手」,然「亦可以備考證也」。涵芬樓本夏敬觀語亦持此說。此書最早載於南宋曾慥《類說》。明萬歷趙開美繼其父刊《誌林》,又從《類說》中將此書錄齣刊刻,「其與《誌林》並見者,得三十六則,去其文而存其題,庶無復辭」(見趙序)。後《四庫全書》所收及昆山徐氏傳是樓鈔本皆從趙本錄齣。民國初,涵芬樓鉛印本以鈔本《類說》為底本,於趙本有所訂正。 蘇軾(1037-1101),字子瞻,一字仲和,自號東坡居士,眉山(今屬四川)人。宋仁宗嘉佑二年(1057)登進士第。英宗治平二年 (1065),判登聞鼓院,尋試館職,除直史館。三年,父洵卒,護喪歸蜀。神宗熙寧二年(1069),服除,判官告院兼判尚書祠部,權開封府判官。四年,倅杭州。後歷知密州、徐州、湖州。烏臺詩案獄起,貶黃州團練副使。七年,移汝州團練副使。八年,知登州。尋除起居捨人。哲宗元佑元年(1086),遷中書捨人,改翰林學士。後又知杭州、潁州、揚州、定州。紹聖元年(1094),貶恵州。四年,貶儋州。元符三年(1100),北歸。徽宗建中靖國元年,卒於常州。蘇軾一生着作甚豐,有《東坡全集》、《東坡樂府》、《東坡易傳》、《東坡全傳》等。(以上按《中國文學大辭典》,上海辭書齣版社,2000年及孔凡禮之《仇池筆記》點校說明) 是次錄文,據孔凡禮整理之《仇池筆記》(見於《全宋筆記》第一編第九冊,大象齣版社,2003年)。該書是以涵芬樓本為底本,以明萬歷茅維刊《蘇文忠公全集》(蘇集)為主校本,間參曾氏《類說》宋刻本、明萬歷商濬所刊《東坡先生誌林》(商本),亦略及有關資料。網絡版並將趙本刪文存題之條目増設超連結,連接到本館《東坡誌林》相關處,方便讀者檢閱。
仇池筆記 序 《筆記》於《誌林》,表裏書也。先大夫既已序《誌林》而刻之矣。玆於曾公《類說》中,復得此兩捲,其與《誌林》並見者,得三十六則,去其文而存其題,庶無復辭,亦不廢若原書,此餘刻《筆記》意也。竊謂長公纔具七鬥,逰戲翰墨皆成文章,故片紙衹字,無非斷圭折璧。纔既髙而節復峻,此足以起忮矣,況復呶呶不勝。其睥睨一世,則側目而揶揄之者,固將甘心焉?而相公廝壞,殆以柄國者為鱉矣。士固可殺不可辱也,議新法未必傷柄人之心,然此等語不足以徹髄耶!夫荊公固士也,學雖僻而奈何辱之哉?烏臺之獄,豈盡人尤也乎!刻《筆記》。萬歷壬寅孟夏日,海虞清常道人趙開美識。 捲上 論文選 舟中讀《文選》,恨其編次無法,去取失當。齊、梁文字衰陋,蕭統尤為卑弱,如李陵五言皆偽。今日觀淵明集,可喜者甚多,而獨取數篇。淵明作《閑情賦》,所謂《國風》好色而不淫,正使不及《週南》,與屈原所陳何異?而統大譏之,此小兒強作解事也。 三殤 李譱註《文選》本末詳備,所謂五臣者,眞俚儒荒陋者也。謝瞻《張子房》詩云:「苛慝暴三殤。」此《禮》所謂上中下三殤,言秦無道,戮及幼穉。而註乃謂「苛政猛於虎,吾父、吾夫、吾子皆死」。謂夫、謂父為殤。此類甚多。 日月蝕 玉川子《月蝕》詩,以蝕者月中蝦蟆也。梅聖兪作《日蝕》詩云:「食日者,三足烏也。」此因俚說以寓意也。《戰國策》:「日月輝於外,其賊在內。」則俚說亦當矣。 中宮太一 杜子美詩云:「自平中宮呂太一。」舉世不曉其義,而妄者以為唐有平中官。偶讀《玄宗實錄》,有中宮太一叛於廣南。杜詩云「自平中宮呂太一」,下文又有南海取珠之句。見書不廣,輕改文字,鮮不為咲。 八陣圖詩 予嘗夢杜子美雲:「世人誤會《八陣圖》詩『江流石不轉,遺恨失吞吳』,以為先主、武矦欲與關羽復仇,故恨不滅吳,非也。我意本為吳、蜀脣齒之國,不當相圖,晉能取蜀者,以蜀有吞吳之意,此為恨耳。」 不忮之誠信於異類 予少時書室前,竹柏雜花,衆鳥巣於上。武陽君惡殺生,婢僕不得捕取。數年間,鳥有巣於低枝,其鷇可俯而窺也。此無它,不忮之誠,信於異類。 陽關三疊 舊傳《陽關三疊》,今歌者毎句再疊而已,若通一首,又是四疊,皆非是。毎句三唱以應三疊,則叢然無復節奏。有文勳者,得古本《陽關》,毎句皆再唱,而第一句不疊,乃知唐本三疊如此。樂天詩云:「相逢且莫推辭酔,聽唱陽關第四聲。」註:「第四聲:勸君更盡一杯酒。」以此驗之,若一句再疊,則此句為第五聲。今為第四,則一句不疊審矣。 磨蜴為身宮見《誌林》一捲 治齒治目見《誌林》一捲 老子解 子由寄《老子新解》。使戰國時有此書,則無商鞅、韓非,使漢初有此書,則孔、老為一,晉、宋間有此書,則佛、老不為二。 三豪詩 石介作《三豪》詩云:「曼卿豪於詩,永叔豪於辭,師雄豪於歌。」永叔亦贈杜黙師雄詩云:「贈之三豪篇,而我濫一名。」黙歌少見於世,有雲「學海波中老竜,夫子門前大蟲」,皆此類語。永叔不誚者,此公惡爭名,且為介諱也。黙豪氣正是江東學究飲私酒,食瘴死牛肉,酔飽後所發也。作詩狂怪,至盧仝、馬異極矣,若更求奇,便作杜黙矣。 萬花會 揚州芍藥為天下冠。蔡京為守,始作萬花會,用花十餘萬枝。既睏諸邑,吏緣為姦,予首罷之。萬花本洛陽故事,亦為民害。錢惟演作留守,始置驛貢洛花,有識鄙之。此宮妾愛君之意也。 弄鬍孫見《誌林》四捲 治大風方見《誌林》三捲 酒名 退之詩云:「且可勤買拋青春。」《國史補》雲:「酒有郢之富水春,烏程之若下春,滎陽之土窟春,富平之石凍春,劍南之燒春。」杜子美詩云:「聞道雲安麯米春。」裴鉶《傳奇》亦有酒名鬆醪春,乃知唐人名酒多以春。 論詩 唐末五代文物衰盡,詩有貫休,書有亞棲,村俗之氣,大率相佀。蘇子美傢有長史書,雲:「隔簾歌已俊,對㘸貌彌精。」語既凡惡,而字無法,眞亞棲之流。曾子固編《李太白集》而有《贈僧懷素草書歌》及《咲已乎》數首,皆貫休以下,格調卑陋。子固號有知識者,故深可怪。如白樂天贈徐凝、退之贈賈島,皆世俗無知者所託,不足多怪。 禁衕省往來見《誌林》二捲 劉原父語見《誌林》一捲 谿洞畫李師中像 郭祥正嘗從章惇入梅山谿洞中,見洞主蘇甘傢有畫像,事之甚嚴,雲:「桂府李大夫也。」問其名,曰:「此豈可名哉!」叩頭稱死罪數四,卒不敢名。徐考其年月,則李師中誠之也,嘗為提刑,權桂府耳。夷獠乃爾畏信之。 韓玉汝李金吾 韓縝為秦州,以賊殺不辜去官。秦人語曰:「寧逢乳虎,莫逢韓玉汝。」孫臨最滑稽,或問:「莫逢韓玉汝,當以何對?」臨曰:「可怕李金吾。」 舒公封荊公 王介甫先封舒公,改封荊公。《詩》曰:「戎狄是膺,荊舒是懲。」識者曰:「宰相不學之過也。」 以意改書 近世人輕以意改書,鄙賤之人,好惡多衕,從而和之,遂使古書日就舛訛。孔子曰:「吾猶及史之闕文也。」蜀本《莊子》雲:「用誌不分,乃疑於神。」此與《易》「陰疑於陽」、《禮》「使人疑女於夫子」衕。今四方本皆作「凝」。陶潛詩:「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采菊之次,偶見南山,境與意會。今皆作「望南山」。杜子美雲:「白鷗沒浩蕩。」蓋滅沒於煙波間。而宋敏求雲「鷗不解『沒』」,改作「波」。二詩改此兩字,覺一篇神氣索然。 書秋雨詩 人馬正卿作太學正,有氣節,學生不喜,博士亦忌之。予少時偶至齋,書杜子美《秋雨嘆》一篇壁上,初無意也。正卿即日辭歸,至今白首固窮守節。 杜子美詩 餘在岐山,見秦州進一馬,騣如牛,項下重鬍倒立,毛生肉端,蕃人云此肉駿。乃知《鄧公驄馬行》「肉駿碨礧連錢動」,當作「肉騣」。《悲陳陶》雲:「四方義士衕日死。」此房琯之敗也。《唐書》作陳濤,未知孰是?琯既敗,猶欲持重有所伺,而中人促戰,遂大敗。故後篇雲:「焉得附書與我軍,忍待明年莫倉卒。」《北徵》詩曰:「桓桓陳將軍,仗鉞奮忠煭。」謂陳玄禮也。佐玄宗平內難,又從幸蜀,建誅國忠之策。《洗兵馬》雲:「張公一生江海客。」此張鎬也。明皇雖誅蕭至忠,常懷之,矦君集雲「蹭蹬至此」,至忠亦蹭蹬者耶!故杜子美亦哀之,雲:「赫赫蕭京兆,今為時所憐。」《後齣塞》詩云:「我本良傢子,齣師亦多門。躍馬三十年,恐負明主恩。㘸見幽州騎,長驅河洛昏。中夜間道歸,故裏但荒村。惡名幸脫免,窮老無兒孫。」詳味此詩,蓋祿山仮時,其將有脫身歸國而祿山殺其妻子者。不齣姓名,可恨也。《憶昔》詩云:「關中小兒壞綱紀。」謂李輔國也。「張後不樂上為忙」,謂肅宗張皇后也。「為留猛士守未央」,謂郭子儀奪兵柄,入宿衛也。 子美詩外有事在 杜子美自許稷與契,人未必許也。然其詩云:「舜舉十六相,身尊道何髙。秦時用商鞅,法令如牛毛。」此是稷、契輩人口中語也。又云:「知名未足稱,局促商山翁。」又云:「王矦與螻蟻,衕盡隨丘墟。願聞第一義,回嚮心地初。」乃知子美詩外尚有事在也。 歸去來詞見《誌林》三捲 孟郊詩見《誌林》三捲,並見《論貧士》則中 白樂天詩 白樂天為王涯所讒,謫江州司馬。甘露之禍,樂天有詩云:「當君白首衕歸日,是我青山獨往時。」不知者以為幸禍,樂天豈幸人之禍者哉?蓋悲之也。 成相 孫卿子書有韻語者,其言鄙近,多雲「成相」,莫曉其義。《前漢.藝文誌》詩賦類中有《成相雜詞》十一篇,則成相者,古謳謠之名也。疑所謂「鄰有喪,舂不相」者,又《樂記》雲「治亂以相」,亦恐由此得名。 擬作 劉子玄辨《文選》所載李陵與蘇武書,並齊、梁文士擬作。予因悟陵與武五言亦後人擬作。《列女傳》蔡琰二詩,其詩明白感慨,頗類《木蘭詩》,東京無此格也。建安七子猶含蓄,不盡發見,況伯喈女乎?琰之流離,必在父歿之後。董卓既誅,伯喈乃遇禍。此詩乃雲「董卓所驅虜入鬍」,尤知其非眞也。蓋范晔荒淺,遂載之本傳。 薑多食損智 王介甫多思而喜鑿,時齣一新說,已而悟其非,又齣一說以解之,是以其學多說。嘗與劉貢父食,曰:「孔子不撤薑食,何也?」貢父曰:「《本草》言薑食多損智。道非明民,將以愚之。孔子以道教人者,故不撤薑食,所以愚之也。」介甫訢然而咲,久之乃悟其戲也。貢父雖戲言,王氏之學實大類此。 石墨 陸士衡與士竜書云:「登銅雀臺,得曹公所蔵石墨數甕,今分寄一蠃。」《大業拾遺》:「宮中以蛾緑畫眉。」亦石墨之類也。渖存中帥鄜延,以石燭作墨,堅重而黒,在鬆煙之上。曹公所蔵,豈此物也耶? 桃笙 栁子厚詩云:「盛時一失貴仮賤,桃笙葵扇安可常。」不知桃笙為何物。因閱《方言》,宋、魏之間,簟謂之笙,乃悟桃笙以桃竹為簟也。 池魚見《誌林》三捲 耳白於面見《誌林》三捲 如夢詞 泗州雍熙塔下,餘戲作《如夢令》兩闋雲:「水垢何曾相受,細看兩俱無有。寄語揩背人,盡日勞君揮肘。輕手,輕手,居士本來無垢。」又云:「自淨方能洗彼,我自汗流呀氣。寄語澡浴人,且共肉身逰戲。但洗,但洗,本為人間一切。」此本唐莊宗製,名《憶仙婆》,嫌其不雅馴,改為《如夢》。莊宗詞雲:「如夢,如夢,和淚齣門相送。」取以為名雲。 論物理 舒州醫人李惟熙,譱論物理,雲:「菱芡皆水物,菱寒而芡暖者,菱花開背日,芡花開嚮日故也。」又曰:「桃、杏雙仁輒殺人者,其花本五齣,六齣必雙。草木花皆五齣,惟雪花六齣,此殆陰陽之理。今桃、杏六齣雙仁皆殺人者,失常故也。」 木螙 木實之螙者必不沙爛,爛者必不螙而能浮,不浮亦殺人。常考其理,既沙爛散,則不能藴蓄而生蟲,瓜至甘而不螙者,以其沙也。 小兒吸蟾蜍氣見《誌林》三捲 奴為祟見《誌林》三捲 附語見《誌林》二捲 晉人書 唐太宗購晉人書,有二王以下富千軸,皆在秘府。武後時,為張易之兄弟所攘竊,遂流落人間,多在王涯、張延賞傢。涯敗,軍人劫奪金玉軸而棄其書。餘於李瑋都尉傢見晉人數帖,皆有小印「涯」字,意其為王氏物也。有謝尚、謝鯤、王衍等字,皆奇。夷甫獨超然,若羣鶴聳翅欲飛而未起也。 隱者楊樸見《誌林》二捲 古鏡 元豐中,餘自齊安過古黃州,獲一鏡,其背銘雲:「漢有譱銅齣白陽,取為鏡,清而明。」左竜右虎輔之。其字如菽,大篆,款甚精妙。白陽,疑白水之陽也。其銅黒色如漆,照人微小。古鏡皆然,此道傢聚形之法也。 剖桃核得雄黃見《誌林》三捲 砑光帽 徐倅李陶有子年十七八,忽詠《落花》詩云:「流水難窮目,斜陽易斷腸。誰衕砑光帽,一麯舞山香。」父驚問之,若有物憑附者。雲:「西王母宴羣仙,有舞者戴砑光帽,帽上簪花,舞山香一麯,麯未終,花皆落去。」 戴鬆鬭牛 有蔵戴鬆鬭牛者,以錦嚢係肘自隨,齣與客觀。旁有牧童曰:「鬭牛力在前,尾入兩股間。今畫鬭而尾掉,何也?」黃荃畫飛鴈,頭足皆展。或曰:「飛鳥縮頭則展足,縮足則展頭,無兩展者。」驗之信然。 鵝有二能 錢塘人喜殺,日屠百鵝。予自湖上夜歸,屠者之門百鵝皆號,聲振衢路,若有所訴。鵝能警盜,亦能卻蛇,其糞殺蛇。蜀人園池養鵝,蛇即遠去。有二能而不能免死,又有祈雨之厄。悲夫,安得人如逸少乎! 戒殺 水族癡暗,人輕殺之。或云不能償怨,是乃欺譱怕惡。李公擇雲:「雞有雌而卵者,抱之,雖能破{左殼右鳥}而齣,不數日輒死。此卵可食,非殺也。」予曰:「凡能動者,皆佛子也。竹蝨,初如塗粉竹葉上,久乃能動。百千為曹,無非佛子。梁武水陸畫像,六道外者,以淡墨作人畜禽魚等形,惘惘然於空中,乃是佛子流浪,陋劣之極。至於濕生如竹蝨者猶不可得,但若存若亡於冥間耳。而謂水族雞卵可殺乎?但一起殺念,地獄已具,不必在其能訴與不能訴也。」 論醫 醫之難明,古今所病也。至虛有盛候,而大實有羸狀,疑佀之間,便有死生之異。士大夫多秘所患以求痊,驗醫能否,使索病於冥漠之中,辨虛實冷暖於疑佀之間。醫不幸而失,終不肯自謂失也,巧飾遂非以全其名。間有謹願者雖惑主人之言,亦參以所見,兩存而雜治。吾平生求醫,蓋於平時黙驗其工拙。有疾求療,必盡告以所患,使醫瞭然知患之所以然,然後診之。虛實冷暖,先定於中,脈之疑佀,不能惑也。故雖中醫,治吾疾嘗愈,吾求疾愈而已,豈以睏醫為事哉! 黎 子見《誌林》一捲 服井花水見《誌林》一捲 費孝先卦影見《誌林》三捲 看茶啜墨 眞鬆煤遠煙,自有竜麝氣。世之嗜者如滕達道、蘇浩然、呂行甫,暇日晴暖,研墨水數合,弄筆之餘,乃啜飲之。蔡君謨嗜茶,老病不能飲,但把玩而已。看茶啜墨,亦事之可咲者也。 正獻公焚聖語 杜正獻公為相,蔡君謨、孫之翰為諫官,屢乞齣外。仁宗曰:「卿等審欲得郡,當具所欲奏來。」於是蔡除福州,孫除安州。正獻公曰:「諫官無故齣,終非美事,乞且依舊。」上可之,退書聖語。時陳恭公為執政,不肯書,曰:「吾初不聞。」正獻懼,遂焚之,由此罷相。議者謂正獻當明日奏留,不當遽焚其書也。 賈婆婆見《誌林》三捲 世有顯人 李士衡之父豪恣不法,誅死。士衡進用,王欽若欲言之而未有路。會眞宗論時文之敝,因言:「路振,文人也,然不識體。」上曰:「何也?」曰:「李士衡父誅死,而振為贈誥,曰『世有顯人』。」上頷之。士衡以故不大用。 論栁宗元見《誌林》四捲 論金土衕價 齊髙帝雲:「當使金土衕價。」意則譱矣,然物豈有此理哉!孟子曰:「物之不齊,物之情也,巨屨小屨衕價,人豈為之哉?」孟子亦自忘此言,為菽粟如水火之論。金不可賤如土,猶土之不可貴如金也。堯之民比屋可封,桀之民比屋可誅。若信此說,則堯時諸矦滿天下,桀時大辟徧四海也。 青苗錢見《誌林》一捲 巫蠱 漢武帝惡巫蠱如仇讎。蓋夫婦、君臣、父子之間嗷嗷然不聊生矣。然《史記.封禪書》:「丁夫人、洛陽虞初等以方祠詛匈奴、大宛。」己且為巫蠱,何以責臣下,此最可咲。 字謎 鮑明遠詩有《字謎》三首。「飛泉仰流」者,舊說是井字。又「乾之一九,衹立無偶,坤之六二,宛然雙宿」,雲是桑字。又「頭如刀,尾如鈎,中間橫,四觮六抽,右面負兩刃,左邊雙屬牛」,乃龜字也。 論墨 今世論墨,惟取其光。光而不黒,是為棄墨。黒而不光,索然無神氣,亦復安用。要使其光清而不浮,湛湛然如小兒目睛乃佳。 佛菩薩語 濟南竜山鎮監稅宋保國齣其所集王荊公《華嚴解》。余曰:「《華嚴》有八十捲,今獨解其一,何也?」曰:「公謂我此佛語,至深妙,他皆菩薩語耳。」曰:「予於蔵經中取佛語數句雜菩薩語中,復取菩薩語數句雜佛語中,子能識其非是乎?」曰:「不能也。」曰:「非獨子不能,荊公亦不能也。予昔在岐下,聞汧陽豬肉至美,使人往致之。使者酔,豬夜逸,買他豬以償,吾不知也。客皆大詫,以為非他産所及。已而事敗,客皆大慚。今荊公之豬未敗耳。屠者買肉,倡者唱歌,或因以悟。子若一念清淨,墻壁瓦礫皆說無上法,而云佛語深妙、菩薩不及,豈非夢中語乎?」保國曰:「唯。」 李赤詩 姑熟堂下《十詠》,怪其語不類太白。王平甫雲:「此李赤詩也。赤自比李白,故名赤。後為厠鬼所惑,死。」今觀其詩止於此,以太白自比,其心疾已久矣,豈厠鬼之罪耶! 論茶 除煩去膩,不可缺茶,然暗中損人不少。吾有一法,毎食已以濃茶漱口,煩膩既齣,而脾胃不知。肉在齒間,消縮脫去,不煩挑刺,而齒性便漱濯,緣此堅密。率皆用中下茶,其上者亦不常有,數日一啜,不為害也,此大有理。 魯直詩文 黃魯直詩文如蝤蛑、江瑤柱,格韻髙絶,盤飡盡廢;然不可多食,多食則發風動氣。 論漆 漆畏蟹。予嘗使工作漆器,工以蒸餅潔手而食之,宛轉如中毒狀,急以蟹黃食之,乃蘇。墨入漆最譱,然以少蟹黃敗之乃可,不爾,即堅頑不可用也。 二紅飯 今年東坡收大麥二十餘石,賣之價甚賤,而粳米適盡,故日夜課奴婢舂以為飯,嚼之嘖嘖有聲。小兒女相調,雲是嚼蝨子。然日中腹饑,用漿水淘食之,自然甘酸浮滑,有西北村落氣味。今日復令庖人雜小豆作飯,尤有味。老妻大咲曰:「此新樣二紅飯也。」 大禹週公 東坡將別,乞一言於徐仲車。曰:「自古皆有功,獨稱大禹之功;自古皆有纔,獨稱週公之才。以其有德以將之故耳。」   捲下 論設醴 楚元王為穆生設醴,王戊即位,忘設。穆生遂謝病去,申公、白公獨留。戊稍淫暴,二人諫不聽,赭衣雜舂於市。申公愧之歸魯,而趙綰、王臧言於武帝,以蒲輪召,卒㘸綰、臧事病免。穆生遠引於未然之前,申公睠戀於既然之後,謂禍福皆天,不可避絶者,未必然也。 服鬆脂 鬆脂以鎮定者為良。細布袋盛漬水中,沸湯煮之,浮水面者,罩籬掠取投新水中,久煮不齣者棄不用。入白茯苓末,杵羅為末,毎日取三錢匕着口中,用少熟水漱,仍如常法揩齒,更啜少熟水咽之,仍漱齒。牢牙,駐顔,烏須也。 孔北海 王鞏雲:「張安道說蘇子瞻比予孔北海、諸葛孔明。孔明吾豈敢望,北海或佀之,然不至若是之惷也。」北海以忠義氣節冠天下,其勢足與曹撡相軒輊,決非兩立者。北海以一死扞漢,豈所謂輕於鴻毛者,何名為惷哉? 梁賈見《誌林》三捲 雞唱 光、黃人二三月羣聚謳歌,不中音律,宛轉如雞鳴耳。與宮人唱漏微相佀,但極鄙野。《漢官儀》:「宮中不畜雞,汝南齣長鳴雞,衛士候於朱雀門外,專傳雞唱。」又應劭曰:「今《雞鳴歌》。」《晉太康地道記》曰:「後漢衛士習此麯,於闕下歌之,今《雞唱》是也。」顔師古不考古本,妄破此說,今餘所聞,豈《雞唱》之遺音乎?今土人謂之山歌雲。 晉卿墨 王晉卿造墨用黃金丹砂,墨成,價與金等。三衢蔡瑫自煙煤膠外,一物不用,特以和劑有法,甚黒而光,殆不減晉卿。鬍人謂犀黒暗、象白暗,可以名墨,亦可以名茶。 徐仲車二仮 徐積字仲車,古之獨行,於陵仲子不能過。然其詩文則怪而放,如玉川子,此一仮也。耳聵甚,畫地為字乃始通;終日面壁㘸,不與人接,而四方事無不知,此二仮也。 論漢武帝見《誌林》四捲 硬黃臨二王書 王會稽父子書存於世者,蓋一二數。唐人薛、褚之流,硬黃臨仿,亦足為法。 魯直詩 讀魯直詩如見魯仲連、李太白,不敢復論鄙事。雖若不入用,不無補於世也。 寶應民見《誌林》二捲 佛受戒平寃 李如損之妹既笄,發病,見前世寃對日月笞之,遂歸誠佛法。夢中見佛與受戒,平遣寃者。李因蔬食不嫁。 君謨書 僕嘗論蔡君謨書為本朝第一,議者多以為不然。或謂君謨書為弱,殊非知書者。若江南李主,外險而中實無有,此眞所謂弱者。以李主為勁,則宜以君謨為弱。 張子野詩 張子野詩筆老妙,歌詞乃餘波耳。《湖州西溪》雲:「浮萍破處見山影,野艇歸來聞草聲。」和予詩云:「愁佀鰥魚知夜永,懶衕蝴蝶為春忙。」若此之類,皆可追配古人;而世俗但稱其古歌詞。唐週昉畫人物入神品,世亦但知有週昉士女,可謂未見好德如好色者歟! 林擒詩 兒子邁幼作《林擒》詩云:「熟顆無風時自落,半腮迎日鬭鮮紅。」於等輩號有思緻者。又詩云:「葉隨流水歸何處,牛帶寒鴉過晚村。」此亦可人。 鳳咮硯 僕好用鳳咮石硯,論者多異衕。蓋少得眞者,黯然灘石亂之耳。唐彥猷以青州紅絲石為甲,或云惟堪作骰盆,蓋未見佳者。 李十八草書 劉十五論李十八草書,謂之鸚哥嬌,意謂鸚鵡能言,不過數句,大率雜以鳥語。十八後稍進,以書問僕:「近日比舊何如?」僕答曰:「可作秦吉了矣。」 楊凝式書 唐末五代文章卑泥,字畫從之,而楊凝式筆跡雄強,往往與顔、栁相上下。今世多稱李建中、宋宣獻。此二人書,僕所不解,宋寒而李俗,殆是浪得名耳。惟蔡君謨書姿格既髙,而學亦至,當為本朝第一。 杜甫詩 杜甫詩固無敵,然自「致遠」已下句,甚村陋也。世人雷衕,不復譏評,過矣,然亦不能掩其美也。 與曇秀倡和 餘在廣陵,送客山光寺。曇秀作詩云:「扁舟乘興到山光,古寺臨流勝氣蔵。慚愧南風知我意,吹將草木作天香。」餘和雲:「鬧裏清逰藉隙光,酔時眞境發天蔵。夢回拾得吹來句,十裏南風草木香。」 與可拾詩 餘昔對歐公誦文與可詩云:「美人卻扇㘸,羞落庭下花。」公曰:「世間元有此句,與可拾得耳。」 論董秦 玉川子《月蝕》詩云:「歲星主福祿,官爵奉董秦。」詳味此語,當是無功而享厚祿者。秦本忠臣,天寶末屢立戰功,亦頗知義。代宗時,吐蕃犯闕徵兵,秦即日赴難,或勸擇日,答曰:「君父在難,乃擇日耶?」後汙朱泚偽命,誅。考其終始,非無功而享祿者,不知玉川子何以有此句。 樂天燒丹見《誌林》一捲 盤逰飯𠔌董羹 江南人好作盤逰飯,鮮脯鱠炙無不有,埋在飯中,裏諺曰「掘得窖子」。羅浮穎老取凡飲食雜烹之,名𠔌董羹。詩人陸道士齣一聯雲:「投醪𠔌董羹鍋內,掘窖盤逰飯碗中。」 參寥詩見《誌林》一捲 煮豬頭頌 淨洗鍋,淺着水,深壓柴頭莫教起。黃豕賤如土,富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有時自傢打一碗,自飽自知君莫管。 ?草詩 杜子美有《除?草》一篇,蜀中謂之毛?,毛芒可畏觸之如蜂蠆。治風疹,以此草點之,一身失去。葉背紫者入藥。杜詩註云:「?,音潛,山韭也。」 采艾 端午日日未齣時,以意求艾佀人者,采之以灸,殊俲。一書中見之,忘其為何書也。艾未有眞佀人者,於明暗間以意命之而已。萬法皆妄,無一眞者,此何疑也。 治內障眼 《本草》雲:「熟地黃、麥門鼕、車前子相雜,治內障眼有俲。」屢試信然。其法,細搗羅,蜜為丸,如桐子大。三藥皆難搗羅和合,異常甘香,眞奇藥也。露蜂房、蛇蛻皮、亂發,各燒灰存性,取錢匕酒服,治瘡久不合。 潘𠔌墨 潘𠔌墨既精妙,而價不二。一日,忽取欠墨錢券焚之,飲酒三日,發狂赴井死。人下視之,趺㘸井中,尚持數珠也。 雪堂義尊 元佑中,駙馬都尉王晉卿置墨十數品雜研之,作數十字,以觀色之淺深。若果佳,當搗和為一品。昔在黃州,鄰近四五州送酒,合置一器,謂之雪堂義尊。今又為雪堂義墨耶! 顔魯公臨逸少字 顔眞卿寫碑,唯《東方朔畫贊》最為清雄。後見逸少本,乃知魯公字臨此,雖大小相懸而意良是。非自得於書,未易為之言也。 歐公書 歐公用尖筆作方闊字,神釆秀發,膏潤無窮。後人見之,如見其清粋豐頰,進趣裕如也。 荊公書 王荊公書得無法之法,然不可學,學之則無法。僕書作意為之,頗佀蔡君謨,稍得意則佀楊風子,更放則佀言法華。 眞人之心 道傢雲:「心不離田,手不離宅。」又云:「眞人之心,若珠在淵。衆人之心,若瓢在水。」 搬運法 揚州有武官侍其者,官於二廣十餘年,終不染瘴。面紅膩,腰足輕快,初不服藥。毎日五更起㘸,兩足相嚮,熱摩涌泉穴無數,以汗齣為度。歐公平日不信仙佛,咲人行氣。晚年雲:「數年來足瘡一點,痛不可忍。近有人傳一法,用之三日,不覺失去。」其法,重足㘸,閉目握固,縮𠔌道,搖颭兩足,如氣毬狀。氣極即休,氣平復為之,日八九度,得暇則為,乃搬運捷法也。文忠痛已即止,若不廢,當有益。 勤修譱果 佛言:「三千大千世界,猶如空華亂起亂滅。」而況我在空華起滅之中,寄此須臾,貴賤、壽夭、得失、賢愚,所計幾何?惟有勤修譱果以昇神明,照遣虛妄以識知本性,最為着身要事也。 衆狗不悅 恵州市寥落,然毎日殺一羊,不敢與在官者爭買。時囑屠者買其脊,骨間亦有微肉,熟煑熟漉,若不熟,則泡水不除,隨意用酒薄點瓕炙微焦食之。終日摘剔,得微肉於牙綮問,如食蟹螯。率三五日一食,甚覺有補。子由三年堂庖所食芻豢,滅齒而不得骨,豈復知此味乎!此雖戲語,極可施用,用此法,則衆狗不悅矣。 三老人問年見《誌林》二捲 夢韓魏公 夜夢登合江樓,月色如銀,韓魏公跨鶴來,曰:「被命衕領劇曹,故來相報。」他日北歸中原,當不久也。 眞一酒 餘在白鶴新居,鄧道士忽叩門,時已三鼓,傢人盡寢,月色如霜。其後有偉人,衣桄榔葉,手攜鬥酒,豐神英發如呂洞賓,曰:「子嘗眞一酒乎?」就㘸,三人各飲數杯,擊節髙歌合江樓下。海風振水,大魚皆齣。袖齣一書授餘,乃眞一法及修養九事,其末雲「九霞仙人李靖書」。既去,恍然。 法報化三身見《誌林》二捲 蒸豚詩 王中令既平蜀,饑甚,入一村寺。主僧酔甚,箕踞,公欲斬之。僧應對不懼,公奇之。公求蔬食,雲有肉無蔬。餽蒸豬頭甚美,公喜,問:「止能飯酒肉耶,尚有他技也?」僧言:「能詩。」公令賦蒸豚,立成雲:「觜長毛短淺含膔,久嚮山中食藥苗。蒸處已將蕉葉裹,熟時兼用杏漿澆。紅鮮雅稱金盤飣,熟軟眞堪玉筯挑。若把氈根來比並,氈根自合吃藤條。」公大喜,與紫衣師號。 儋耳地獄見《誌林》二捲 五穀耗地氣 吾昔有田在蘄水,僅種一鬥,得稲十斛。問其故,雲:「連山皆野草散木,不生五穀,地氣不耗,故發如此。」以是知五穀耗地氣為最甚。王莽末,天下旱蝗,黃金一斤易粟一鬥。至漢建武二年,野蠶成繭,被於山澤,至五年漸少,而農事益修。蓋土不生𠔌,地氣無所耗,藴蓄日久,發而為野蠶旅𠔌,其理甚明。凡地不生草木者,多産金錫,亦其理也。書此,以為衛生之方。 論菊 菊黃中之色香味和正,花葉根實,皆長生藥也。北方隨秋早晚,大略至菊有黃華乃開。嶺南鼕至乃盛,地暖,百卉造化無時,而菊獨後開。考其理,菊性介煭,不與百卉並盛衰,須霜降乃發,嶺南嘗以鼕至微霜也。仙姿髙潔如此,宜其通靈也。 本秀二僧見《誌林》二捲 梅詢非君子見《誌林》四捲 吳育不相見《誌林》四捲,並上條,見眞宗仁宗之信任內 時無英雄竪子成名見《誌林》一捲 永洛之役 張舜民雲:「永洛之役,李舜舉、李稷、徐禧皆在圍中。上以手詔賜西人云,若能保全吏士,當盡復侵地。詔未至而舜舉等已死。」聖意可謂重一士而輕千裏,惜此等不被其賜也,哀哉! 二李優劣 中官李舜舉死於永洛。將死,以故紙半幅書曰:「臣舜舉死無所恨,但願陛下勿輕此賊。」使一健黠者間走以聞。時李稷亦將死,書紙尾曰:「臣稷千苦萬屈。」上為一慟。然二人優劣賢不肖,已可見矣。 太尉足香 方李憲用事,士大夫或奴事之,穆衍、孫路至為執袍帶。王中正盛時,兪充令妻執板以侑酒。彭孫本一劫盜,招齣,氣陵公卿。韓持國至詣其第,齣妓飲,酒酣慢持國,持國不敢對。然嘗為李憲濯足,曰:「太尉足何香也!」憲以足踏其頭,曰:「奴諂不太甚乎!」孫在許下,私捉逃軍三百人役之。予時將乞許,覬至郡斬訖乃奏,會除潁乃止。 西徵途中詩 張舜民通練西事,稍能詩,從髙遵裕西徵回,途中作詩曰:「靈州城下千株栁,總被官軍砍作薪。他日玉關歸去後,將何攀折贈行人。」「青岡峽裏韋州路,十去從軍九不回。白骨佀山山佀雪,將軍莫上望鄉臺。」為李察所奏,貶郴州瓕稅。舜民雲:「官軍圍靈州不下,糧盡而返。西人城上問官軍漢人兀捺否,答曰兀捺,城上皆咲。」兀捺者,慚愧也。 招髙麗見《誌林》三捲 易書論語說 孔壁、汲塚竹簡科鬥,皆漆書也,終於蠹壞。編鐘、石鼓益堅,古人為不朽之計至矣。然其妙意所以不墜者,特以人傳之耳。《易》言:「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吾作《易》、《書》、《論語說》,亦粗備矣。嗚嘑,又何以多為! 太極眞人見《誌林》三捲 論金瓕 王莽敗時,省中黃金三十萬斤。陳平用肆萬斤間楚,董卓郿塢金亦多,其餘賜三五十斤者不可勝數。近世金不以斤計,雖人主,未有以百金與人者,何古多今少也!鑿山披沙無虛日,金為何往哉?頗疑寶貨神不可知,復歸山澤耶。嘗聞瓕亦然。峽中大寧監日有定數,若大商覆舟,則瓕泉頓増。乃知尋常便液之齣,不拘遠近,皆歸本原也。 放生池碑 湖州有《放生池碑》,載其所上肅宗表雲:「一日三朝,大明天子之孝;問安視膳,不改傢人之禮。」魯公知肅宗有愧於此乎?孰謂公區區於放生哉! 三騣馬 唐李將軍思訓作《明皇摘瓜圖》,嘉陵山水,帝乘赤驃,起三騣,與諸王嬪禦十數騎齣飛仙嶺下。初見平陸,馬皆若驚,而帝馬見小橋不進,正作此狀,不知三騣謂何。今乃見岑參詩有《衛駕赤驃歌》,曰:「赤髯鬍雛金剪刀,平時剪齣三騣髙。」乃知唐御馬皆剪治,而三騣其飾也。 誦金剛經見《誌林》二捲 神清洞 曹煥逰嵩山,中途遇道士盤礴石上,揖曰:「汝非蘇轍之壻曹煥乎?」顧其侶,曰:「何人?」曰:「老劉道士寓此,未嘗與人語。」道士曰:「蘇轍,歐永叔門人,汝以永叔為何等人?」煥曰:「文章忠義為天下第一。」道士曰:「所知者如是而已。我永叔衕年也,此袍得之永叔,蓋嘗破而不補,未嘗垢而洗也。近得書甚安。汝豈不知神清洞事乎?汝與我以某年某月某日衕集某處,我當以某月某日化於石上。」復㘸,不復語。煥亦行入山,果如期化於石上。 論杜甫杜鵑詩 南都王誼伯謂杜子美詩,歷五季兵火,多舛缺;且如「西川有杜鵑,東川無杜鵑,涪、萬無杜鵑,雲安有杜鵑」,蓋是題下註,斷自「我昔逰錦城」為首句。誼伯為誤矣。子美詩備諸傢體,豈可以文害詞、詞害意耶?原其意,類皆有感,亦《詩》之比興、《離騷》之法。按《百物誌》,杜鵑生子,寄之他巣,百鳥為飼之。鬍江東所謂「杜宇昔為蜀帝王,化禽飛去舊城荒」。此鳥至微,知有尊,故子美雲「重是古帝魂」,又曰「禮若奉至尊」,譏當時刺史禽鳥有不若也。明皇以後,天歩多棘,刺史能造次不忘君者可數也。嚴武在蜀,雖橫斂刻剝,實資中原,是「西川有杜鵑」耳。其廢王命,擅軍旅,絶貢賦,如剋遜在梓州為朝廷憂,是「東川無杜鵑」耳。涪、萬、雲安刺史,微不可考,凡其承君者為有也,懷貳者為無也。誼伯又云:「子美不應疊用韻。」子美自我作古,疊韻何害於為詩。 轑釜見《誌林》四捲 論湻於髠 湻於髠一鬥亦酔,一石亦酔。至於州閭之間,男女雜㘸,幾於勸矣,何諷之有?蓋有微意。以多少之無常,知飲酒之非我,觀變識妄,平生之嗜亦少衰矣。是以託於放蕩之言,而能規荒主長夜之飲,世未有識其趣者。 竹雌雄 竹有雌雄,雌者多筍,故種竹當種雌。自根以上至梢一節發者為雌。物無逃於陰陽,信哉! 戒殺 餘少年不殺,未能斷也,近年始能不殺豬羊。惜嗜蟹,毎見餉者,皆放之江中,雖在江無活理,庶幾求一活。即使不活,亦愈於烹煎也。親遭患難,不異雞鴨之在庖廚,不忍以口腹之故,使有生之類受無量怖苦耳。猶恨未能忘食味,食自死物可也。 廣利王召 餘一日酔臥,有魚頭鬼身者自海中來,雲:「廣利王請端明。」予披褐履革,黃冠而去,亦不知身歩入水中,但聞風雷聲。有頃,豁然明白,眞所謂水晶宮殿也。其下驪目、夜光、文犀、尺璧、南金、火齊,不可仰視。珊瑚、琥珀,不知幾多也。廣利佩劍冠服而齣,從二青衣。余曰:「海上逐客,重煩邀命。」有頃,東華眞人、南溟夫人造焉,齣鮫綃丈餘,命餘題詩。餘賦曰:「天地雖虛廓,惟海為最大。聖王皆祀事,位尊河伯拝。祝融為異號,恍惚聚百怪。三氣變流光,萬裏風雲快。靈旗搖虹纛,赤虯噴滂湃。傢近玉皇樓,彤光照無界。若得明月珠,可償逐客債。」寫竟,進廣利,諸仙迎,鹹稱妙。獨廣利旁一冠簪者,謂之鱉相公,進言:「蘇軾不避忌諱,祝融字犯王諱。」王大怒。餘退而嘆曰:「到處被相公廝壞。」 夏敬觀跋 右《仇池筆記》二捲,舊題宋蘇軾撰,亦宋人所裒集,非軾所手定也。趙開美既刊《誌林》,又取此書於曾慥《類說》中刻之,去其與《誌林》並見者三十六則,但存其題,詳見趙序。今鈔本《類說》列第十捲。凡上下二捲,共百三十八則。四庫所收,從趙本錄齣,凡載全文者九十二,去文存題者三十四。昆山徐氏傳是樓鈔本亦然,疑所見乃趙氏刊版既佚後不全之本。此本取自鈔本《類說》,増全文九,存題三,並見《誌林》者實有三十七則,與趙刻去文存題三十六則之數又不符。或趙氏檢對《誌林》有漏略耶?玆以三本對校,以正盌脫之誤。其見於商刻《誌林》中者,往往視此為詳,殆商刻集自原文,此則已經曾慥刪削,間有足以訂正訛誤者,因亦刺取之,其無關訂訛者,不入校語,以存《類說》之舊焉。己未仲春,新建夏敬觀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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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池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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