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子杂家 兼明書   》 捲一      丘光庭 Qiu Guangting

五捲(浙江範懋柱傢天一閣藏本) 五代邱光庭撰。光庭,烏程人。官太學博士。陳振孫《書錄解題》稱光庭為唐人,《續百川學海》及《匯秘笈》則題曰宋人。考書中世字皆作代,當為唐人。然《羅隱集》有贈光庭詩,則當巳入五代。其為唐諱,猶孟昶石經世民等字猶沿舊製闕筆耳。是書皆考證之文。《宋史·藝文志》作十二捲,《書錄解題》作二捲,此本五捲,疑後人所更定。首為諸書二十二條。次為周易五條,尚書四條,毛詩十三條。次為春秋十條,禮記五條,論語十二條,孝經二條,爾雅三條。次為文選二十二條。次為雜說十八條,字書十二條。其字書十二條中,恥字、鰥字、明字、樸字四條有錄無書,蓋傳寫脫佚。起字一條,語不相屬,詳其大義,則以說起字者佚其下段,說樸字者佚其上段,傳寫誤合為一也。其中如諸書門,據《山海經》鳳凰之文,管子《韓詩外傳》封禪之記,謂作字不始於倉頡,不知百氏雜說,不足為據。春秋門,譏劉知幾論春秋諸侯用夏正之非,不知《左傳》記晉事,經傳皆差兩月,有用夏正之明徵。《論語》請車為槨一條,謂毀車為槨、非賣車市槨,不知一車之材,毀之豈能為槨,殊不近事理。雜說門,七夕一條尤杜撰。尚書門,論周康王當名鈄。《孝經》門,謂仲尼之尼當作庪,為古夷字。春秋門,謂衛桓公當名兒,更臆斷無所依據。然如論《史記》誤以放勳重華,文命為堯、舜、禹名,毛萇誤以垤為螘塚,孔安國誤解菁茅,顔師古誤以鳲鳩為白鷢,孔穎達誤以鴟鴞為巧婦,又誤以占書為龜策同釁,公羊穀梁誤以荊人為貶詞,杜預誤以文馬,為畫馬趙匡誤以諸侯無兩觀,郭璞誤以竊脂為盜肉,應劭誤以邱氏為出左邱明,皆引據辨駁,具有條理。所記社稷諸條,多得禮意,駁五臣《文選註》諸條,亦皆精核。謂春秋之例,有褒而書者,有貶而書者,有譏而書者,有非褒非貶非譏國之大事法合書者,尤為卓識。在唐人考證書中,與顔師古匡謬正俗可以齊驅。蘇鶚之《演義》、李涪之《刊誤》、李匡乂之《資暇集》,抑亦其次。封演《見聞記》頗雜瑣事,又其次矣。 ---出《四庫總目提要》
捲一 ◆諸書 ◇三皇值成以伏羲、女媧、神農為三皇,宋均以燧人、伏羲、神農為三皇,《白虎通》以伏羲、神農、祝融為三皇,孔安國以伏羲、神農、黃帝為三皇。明曰:“女媧、燧人、祝融事,經典未嘗以帝皇后言之,又不承五行之運,蓋霸而不王者也。且祝融乃顓頊之代火官之長,可列於三皇哉則知諸傢之論,唯安國為長。” ◇五帝值成以黃帝、少昊、顓頊、帝嚳、唐堯、虞舜為五帝,六人而云五帝者,以其俱合五帝座星也。司馬遷以黃帝、顓頊、帝嚳、唐堯、虞舜為五帝,孔安國以少昊、顓頊、高辛、唐、虞為五帝。明曰:“康成以女媧為皇,軒轅為帝。按:軒轅之德不劣女媧,何故不為稱皇,而淪之入帝,仍為六人哉考其名跡,未為允當者也。司馬遷近遺少昊而遠收黃帝,其為疏略,一至於斯。安國精詳,可為定論。” ◇皇帝名義值成雲:“北斗天皇大帝,其精生人,凡稱皇者,皆得天皇之氣。”又云:“五帝者,仰合五帝座星也。”明曰:“康成舉其邊,未為通論也。今按《尚書》說,‘皇者皆天德也。皇,王人也,帝,諦也,公平通達舉事審諦也。人主德同天覆,故德優者謂之皇,其次謂之帝’。然則皇者、帝者,皆法天為名,非取星為號也。”或曰:“子以軒轅為皇,何故謂之黃帝?”答曰:“凡言有通析,析而言之,則皇尊於帝,通而言之,則帝皇一也。《月令》雲:‘其帝太昊’,則伏羲亦謂之帝也;《呂刑》雲:‘皇帝清問下民’,則堯亦謂之皇也。” ◇放勳重華文命非名司馬遷《史記》以“放勳”為堯名,“重華”為舜名,“文命”為禹名。明曰:“皆非也。按:《堯典》雲:‘若稽古帝堯曰,放勳欽明,文思安安。’孔安國曰:‘勳,功也。欽,敬也。言堯放上世之功化,而欽明文思之四德,安天下之當字也。’《舜典》:‘若稽古帝舜曰,重華葉於帝。’孔安國曰:‘華謂文德,言其文德光華,重合於堯,俱聖明也’。《大禹謨》雲:‘若稽古大禹,文命敷於四海,祗承於帝。’孔安國曰:‘言其外布文德、教命,內則敬承堯舜也’。據安國所言,當以‘放勳’、‘重華’、‘文命’皆謂功業德化,不言是其名也。”或問曰:“子何知安國之是而司馬之非乎?”答曰:“以《尚書》經文知之也。經文上曰‘是帝堯之位號’,下曰‘是帝堯之功德’,‘若放勳’是堯之名,則經當雲‘若稽古帝堯放勳’,則放勳當其名處。今‘放勳’乃在‘曰’之下,連於‘欽明文’,思豈名不屬於位號,而乃冠於功德乎又《舜典》雲‘重華葉於帝’,若‘重華’為名,將何以葉於帝又《大禹謨》雲‘文命敷於四海’,若以‘文命’為名,將何以‘敷於四海’又《臯陶謨》曰‘允迪厥德’,豈‘允迪’為臯陶之名乎且子生三月,而父為之名。今‘放勳’、‘重華’、‘文命’之義,皆謂聖明功業,豈此三帝即位之後,始為名乎且舜之父母頑嚚,豈知舜之德可繼於堯,而名之重華乎若是舜自作,於理固不當如此。驗斯枝節,即‘放勳’、‘重華’、‘文命’非堯舜夏禹之名也。故知馬遷之非,安國之是也。◇五行神明曰:“木神曰勾芒,火神曰祝融,土神曰後土,金神曰蓐收,水神曰玄冥。土神獨稱後者,後,君也,位居中,統領四行,故稱君也。”或問曰:“據此,後土是五行之神,漢代立後土祠於汾陽,祀何神也?”答曰:“三代已前無此禮,蓋出一時之製耳。其祀當廣祀地神,即如《月令》所祀皇地祗者也。”◇五行配《春秋》昭二十九年,《左傅》曰:“少昊氏有四叔,曰重、曰該、曰修、曰熙,實能金木及水使。重為勾芒,該為蓐收,修及熙為玄冥。顓頊氏有子曰黎,為祝融。共工氏有子曰勾竜,為後土。此五子生為五行之官,死後以之配祭五行之神也。”或問曰:“值成於《月令》‘其神後土’,註云:‘顓頊之子黎兼後土官’,孔穎達曰:‘勾竜初為後土,後轉為社神。後土有闕,黎則兼之’者,何也?”答曰:“康成失之於前,穎達徇之於後,皆非也。按《左傳》曰:‘勾竜為後土,後土為社’,則是勾竜一人而配兩祭,非謂轉為社神也。《月令》土既是五行之神,以勾竜配之,正與左傳文合。而康成以黎兼之,亦何乖謬。”又問曰:“《楚語》曰:‘顓頊命南正重司天,火正黎司地’。黎既曾司地,何故不可配土乎?”答曰:“黎之司地,兼其職爾,非有功於土也。若謂黎可配土,則重亦可配天乎且黎為火正,而康成猶用兼之配土,豈勾竜土官,乃不可以配土乎今依左氏,勾竜配於兩祭,不亦宜乎?”又問曰:“勾芒、祝融之類,皆是五行之名號,為重黎之名,皆是人鬼,何故與之同稱乎?”答曰:“此五子能著其功,施於人,與鬼神相似,故得與之同稱也。亦猶皇帝天神,王者德同於天,故亦得稱皇帝,此其義也。” ◇社神先儒以社祭五土之神。五土者,一曰山林,二曰川澤,三曰丘陵,四曰墳衍,五曰原隰。明曰:“社者,所在土地之名也。凡土之所在,人皆賴之,故祭之也。若唯祭斯五者,則都邑之土,人不賴之乎且邑外之土,分為五事,之外無餘地也,何必歷舉其名乎以此推之,知社神,所在土地之名也。”或問曰:“五土之名,出自周禮非乎?”答曰:“按,《周禮。地官》唯雲‘辨五土之名物’,不云五土為社也。”又問曰:“社既土神,而夏至祭皇地祗於方丘,又何神也?”答曰:“方丘之祭,祭大地之神;社之所祭,祭邦國、鄉原之土神也。” ◇社位《周禮。春官》小宗伯之職,掌建國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廟。經云:“庫門內雉門外之左右也。”明曰:“按《麯禮》雲:‘主人入門而右,客入門而左。主人就東階,客就西階。門嚮堂為正,即左在西而右在東也。凡堂及門外皆人臣之位,故以嚮堂為正也’。此言右社稷而左宗廟者,則社稷在門東,宗廟在門西也。所以然者,社稷所主之祀,東方陽之發生;宗廟主死人之祭,西方為陰,陰主死雲者,各從類也。閔二年《左傳》言季友之生,卜之曰‘間於兩社’者,周社與亳社也。亳社,殷社也,殷都亳,故謂之亳社,即《禮記》所謂‘喪國之社屋之不受天陽’者也,立之於廟門外,以為後王戒,亦從陰類也。然則雉門之外,東有周社,西有殷社,二社之間,朝廷執政之所。故曰‘間於兩社為公室輔’也。” ◇社名或問曰:“社既土神,不言祗而云社者何也?”答曰:“社以神地之道也,蓋以土地人所踐履而無崇敬之心,故合其字從氏,其音為社,皆所以神明之也。” ◇社配明曰:“昭二十九年,《左傳》曰:‘共工氏之子勾竜為後土,為社’,是勾竜生而後土之官,死,故以之配祭於社。今之祭配社,以後土配坐,即勾竜也。” ◇社日或問曰:“《月令》雲‘擇元日命民社’,註云:‘元日近春分,前後戊日。’《郊特牲》雲:‘日用甲日之始也’,與今註《月令》不同,何也?”答曰:“《召誥》雲:‘越翌日戊午,乃社於新邑’。則是今註《月令》,取《召誥》為義也。不取《郊特牲》為義者,以社祭土,土畏木,甲屬木,故不用甲也;用戊者,戊屬土也。《召誥》周書,則周人不用甲也。《郊特牲》雲甲者,當是異代之禮也。” ◇社始或問“社之始”答曰:“始於上古穴居之時也。故《禮記》雲‘傢主中溜,而國主社’者,古人掘地而居,開中取明,雨水溜入,謂之‘中溜’,言土神所在皆得祭之,在傢為中溜,在國為社也。由此而論,社之所始,其來久矣。” ◇社樹《論語》曰:“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後氏以鬆,殷人以柏,周人以慄。曰使民戰慄’。”明曰:“社所以依神表域也,各隨其地所宜而樹之。宰我謂欲使人畏敬戰忄慄,失其義也。” ◇稷神 先儒皆以稷祭百𠔌之神,值成以稷祭原隰之神。明曰:“鄭義非也。且原隰亦土也,社既祭土,何故更分原隰而別祭之乎又稷之名義不與原隰相侔,縱令鄭義有徵,亦是不分真偽。諸儒所識,可謂不一。” ◇稷名或問曰:“稷既百𠔌之神,不言𠔌而云稷者何也?”答曰:“稷屬土,而為諸𠔌之長,故《月令》謂之首種。首種者,種最在前也。諸𠔌不可遍舉,故舉其長而為言之,以等之也。若直以𠔌言之,則為人所褻慢也。” ◇稷配明曰:“有能播百𠔌者,謂之曰正。正,長也,為謂農之長。死後以配祭於稷,謂之後稷。後,君也,謂為𠔌之君也。《左傳》曰:‘有烈山氏之子曰柱,為稷,自夏以上祀之;周棄亦為稷,自商已來祀。祭稷配以後稷者,周棄也。’” ◇稷日或問曰:“祭稷不別日,與社同日者何也?”答曰:“以百𠔌生於土,戊屬土,故可與社同日而祭也。” ◇稷始或問稷之始答曰:“始有粒食之時也。故《祭法》曰:‘厲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農,能殖百𠔌。夏之衰也,周棄繼之,故祀以為稷。’厲山,神農之號,則神農之時有稷矣。” ◇文字元起代人多以文字始於黃帝、蒼頡者。明曰:“非也,自生人以來,便有文字。何以知之按《山海經》雲:‘鳳凰首文曰德,背文曰義,翼文曰順,膺文曰仁,腹文曰信。’豈鳳凰乃生於蒼頡之後乎《韓詩外傳》雲:‘自古封太山禪梁甫者百餘人,仲尼觀焉,不能盡識。’又管仲對齊威公雲:‘古人封太山者七十二傢,刻石記號以識,十二而已。’其首有無懷氏,則夷吾不識者六十傢,又在無懷氏前。由此而論,則文字之興,其來遠矣。假令蒼頡在黃帝之前,亦不始於蒼頡矣。蓋廣而論之,故得尋其名也。” ◇隸書所始代人多以隸書始於秦時程邈者。明曰:“非也。隸書之興,興於周代。何以知之按《左傳》史趙算絳縣人年曰:‘亥有二首六身,是其物也,士文伯曰:‘然則二萬六千六百有六旬也。’蓋以亥字之形,似布算之狀。按古文‘亥’作‘亢’,全無其狀。雖春秋之時,文字體別,而言亥字有二首六身,則是今之‘亥’字,下其首之二畫,竪置身傍,‘亥’作‘豕’,此則二萬六千六百之數也。據此‘亥’文,則春秋之時有隸書矣。又酈善長《水經註》雲:‘臨淄人有發古塚者,得銅棺。棺外隱起為文,言齊太公代孫鬍公之棺也。唯三字古文,餘同今書。’此鬍公又在春秋之前,即隸書興於周代明矣。當時未全行,猶與古文相參,自秦程邈已來,乃廢古文,全行隸體。故程邈等擅其名,非創造也。 ◇土牛義《禮記。月令》曰:“出土牛以示農耕之早晚”,不云其牛別加彩色。今州縣所造春牛,或赤或青,或黃或黑,又以杖扣之,而便棄者。明曰:“古人尚質,任土所宜,後代重文,更加彩色。而州縣不知本意,率意而為。今按《開元禮》新製篇雲:其土牛各隨其方。則是王城四門,各出土牛,悉用五行之色。天下州縣,即如分土之議。分土者,天子太社之壇,用五色之土。封東方諸侯則割壇東之青土,以白茅包而賜之,令至其國,先立社壇,全用青土,封南方諸侯則割赤土,西方則割白土,北方則割黑土。今土牛之色,亦宜效彼社壇。”或問曰:“今地主率官吏以杖打之,曰‘打春牛’何也?”答曰:“按《月令》衹言示農耕之早晚,不言以杖打之。此謂人之妄作耳。”又曰:“何謂示農耕之早晚?”答曰:“以立春為候也。立春在十二月望,即策牛人近前,示其農早也。立春在十二月晦,及正月朔,即策牛人當中,示其農事也。立春正月望,即策牛人近後,示其農晚也。”又問曰:“按《月令》出土牛在十二月,今立春方出,何也?”答曰:“季鼕之月,二陽已動,土脈已興,故用土作牛,以彰農事。今立春方出,農已自知,何用策牛之人,在前在後也斯自漢朝之失,積習為常。按《漢書》立春之日,京都百官青衣,立青幡,施土牛,耕人於門外。又按營繕令,立春前二日,京城及諸州縣門外各立土牛耕人,斯皆失其先書示農之義也。”又問曰:“幾日而除之?”答曰:“七日而除。蓋欲農人之遍見也。今人打後便除,又乖其理焉。”◇鄉飲酒樂今州府貢士陳鄉飲酒堂上,堂下樂工皆坐,亦皆有人歌,又皆絲竹。明曰:“如此則尊卑無別,何為分居上下哉按《鄉飲酒禮》及《燕禮》事,皆云升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笙入立於堂下,奏《南陔》、《白華》、《華黍》如是堂上樂,有人歌,以琴瑟和之,並無竹器。樂工皆坐堂下,無人歌,但吹笙播詩,亦無琴瑟,吹笙者皆立。故《效特牲》雲:‘歌者在上,匏竹在下,貴人聲也。’言貴重人之聲,故令歌者在上;輕賤匏竹之器,故令在下。今州府所行,並無等級,有司不辨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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