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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源法師,俗傢姓王,是河南省商水縣人,清光緒一九〇〇年歲次庚子的十月初五日,出生於商水縣的周口鎮。他父名德馨,母親陶氏,家庭小康。七歲入私塾就讀,九歲生母棄養,道源不見容於庶母,乃由嬸母收養撫育,得以長大成人。二十歲時,與他相依為命的胞姊,及撫育他長大成人的嬸母相繼病逝,使他在悲痛之餘,頓感人生無常,遂萌出世之念。料理喪事完畢,投入周口鎮的普靜堂,依隆品上人剃度出傢。師父賜他法名能信,法派名騰欽,別號中輪。三十歲以後改名道源,是根據《華嚴經》“信為道源功德母”之義。
一九二三年,道源二十四歲,赴湖北漢陽歸元寺,依覺清律師受具足戒,圓戒後留在歸元寺參學。他在寺中閱讀《大藏經》,認為《華嚴經》是諸經之王,欲一心參究。住寺二年,以剃度師隆品函召,返回周口鎮本寺,助師料理事務。一九二六年,月霞法師上座弟子慈舟法師,授課於江蘇常熟興福寺的“法界學院”,道源仰慕慈舟法師的道譽,於一九二六年,辭別了隆品老和尚,南下江蘇常熟,入法界學院求學。學院中的功課,主要是賢首學和四分律,當時的同學中,有後來同於三十八年來到臺灣的默如法師。在法界學院受學經年,以慈舟法師體弱多病,請假到靈岩山念佛靜養。道源和幾位同學隨侍慈師到了靈岩山,修學念佛法門。到了一九二八年,慈舟法師應鎮江竹林寺之請,到“竹林佛學院”任教,道源也隨著慈舟到了鎮江,在佛學院聽課。一九三〇年初,慈舟法師應武漢佛教人士之請,到武漢講經。道源又隨著慈師到了武漢,聽經圓滿,即到寶通寺閉關潛修。寶通寺在武昌洪山,是千年古剎,佛教勝地,寺宇廣大莊嚴。這時與道源同在寶通寺閉關的,還有一位湖北籍的白聖法師,他二人的關房僅一墻之隔,由此相識,也結下了以後數十年的道誼。據白聖法師晚年所撰《恭祝道源老法師八十大壽》一文所記:
一九三〇年,我接道源法師到洪山寶通寺閉關......道老在關中,非但持午,並且打過餓七──七天僅喝開水,不吃任何東西。也不與外人接觸,有事由我代表傳言。記得太虛大師到關房看他,也是由我接待。
道源法師閉關三年,學力大進。一九三二年出關,時已三十三歲,這時,河南開封鐵塔寺住持淨嚴法師,在鐵塔寺創辦了“河南佛學院”,請道源回河南任教。淨嚴法師是武昌佛學院第一屆畢業的學生,他是河南省唐河縣人,是推動中原佛教復興的大德之一。道源在開封的河南佛學院任教兩年,他曾利用寒暑假的時間,朝禮過普陀山和九華兩大名山,二十四年,到上海圓明講堂,和蘇州靈岩山,先後親近圓瑛、印光兩位大師。
慈舟法師於一九三〇年在武漢講經,二十年秋,應虛雲老和尚之邀,到福州鼓山涌泉寺,開辦法界學院。二十二年招生開學,慈師在院講《華嚴經》,二十五年講經圓滿,學生亦三年畢業,繼而應福州法海寺之請,於法海寺續辦“法界學院”。開課未久,青島湛山寺的倓虛老和尚,請慈舟法師到湛山佛學院,為學生講“比丘戒相”,慈舟法師函請道源到福州法海寺去代理他的課程。慈舟法師到了青島,在湛山佛學院講戒,繼而領導學生結夏安居,一切如律,佛學院的教風為之一振。到了是年鼕季,授課圓滿,倓虛老法師,及佛教大護法王金鈺(湘亭)居士,力邀法師到北平出任淨蓮寺住持。慈舟法師考慮對福州法界學院事務,南北遙遠不能兼顧,乃决定將福州的法界學院,遷到北平淨蓮寺。在這種因緣下,道源法師也於一九三七年初春,自福州帶著學生到了北平。二月學院在淨蓮寺開課,慈舟法師開講《華嚴經》,道源法師也在學院任教。於慈舟法師出外弘化時,《華嚴經》課程由道源代座。慈舟法師一生是教在賢首,律持四分,行在淨土。道源法師也受慈老的影響,開始提倡“持戒念佛”,主張解行並重。一時之間,法界學院的學僧也都嚴持律儀,篤修淨土。自此以從,道源即以弘揚“持戒念佛”為終身職志。
道源法師在學院授課年餘,一九三八年秋,受到河北省房山縣智達和尚之請,出任房山縣上方山兜率寺住持。在兜率寺期間,提倡結夏安居,為寺衆講習戒律,寺風丕振。一九四〇年,復應北平廣濟寺現明老和尚之請,任廣濟寺附設的“宏慈佛學院”主講。於此同時,又擔任翠峰寺“八敬學院”主講,和廣化寺佛學院教授。他同時在三所佛學院任教,凡所講學,皆以持戒念佛為主旨,三院學僧受他的影響,皆持過午不食戒,且半月誦戒,結夏安居。在北平數年,道譽遠播,四衆景仰。一九四三年,察哈爾省張垣市的賜兒山雲泉寺,原任住持越塵老和尚,將子孫廟改為十方道場,聘請道源出任第一任住持。以此因緣,道源法師離開了北平,去到塞北之地的張傢口。是年,察哈爾省佛教會改選,道源當選察哈爾省佛教分會的理事長。以後的數年間,他曾應五臺山廣濟茅蓬壽冶老和尚的約請,朝禮五臺,並在山上為廣濟茅蓬僧衆講比丘戒;又受天津佛教居士林之請,到天津居士林講《圓覺經》,繼而在天津大悲院講《地藏經》。
一九四五年,日寇侵華八年戰爭戰敗,宣佈無條件投降,國土重光。一九四六年,道源應東北善信之請,到長春般若寺講《金剛經》,又在地藏庵講《地藏經》。一九四八年秋,華北內戰戰局激化,他應同參老友白聖法師函告,離開華北到了上海。在上海期間,駐錫靜安寺,為靜安佛學院授課。亦曾朝禮南海普陀山,在百子講堂講《觀世音菩薩普門品》。回到上海,未久時序進入一九四九年,國共內戰戰局緊張,上海進入備戰狀態,道源遂隨著白聖法師航海到了臺灣。是年道源法師年已五十,在一般人說是已入老境,而道老抵臺灣後,又開始了他四十年無間不懈的弘化生涯。
道老抵達臺北後,稍為安定下來,即開展了講經弘法的利生事業。是年五月初,他在十普寺開講《八大人覺經》。五月底,到新竹青草湖靈隱寺,協助慈航法師解决大陸來臺學僧的生活問題。數日之後,趕上一九四九年發生的“佛教教難”事件。道老適逢其會,也被警察局拘捕。在護法居士、立法委員董正之的《永懷源公教授和尚》文章中,說到這一段經過:
我在一九四九年五月一日乘船抵基隆,然後搭火車抵臺中定居。因與律航法師約定,於五月四日到新竹青草湖靈隱寺見面。約在當日午後一時半到新竹市車站,步行在赴靈隱寺途中,正值一輛救火車行駛,後面徒步有律航法師、無上法師、道源法師,經律師介紹,拜見道源法師,這是初次瞻仰一幕。晚間陪同慈航大師、道源法師、星雲法師、了中法師近二十位法師,共坐在中警察分局二樓一所辦公室裏,渡過苦難一宵......
按說正之以他立法委員身分,不至於因訪友而同被拘留。可能是他自動陪同諸位法師到警局去,以示“共患難”之意。第二天正之到了臺北,找到監察委員丁俊生居士,共同奔走營救。另外斌宗法師也趕到臺北,找李子寬、孫張清諸居士共施援手。後來拘留的人先後被保釋出來,“法難”事件始告一段落。
正之文中稱他“五月四日到新竹青草湖”,他指的是夏歷,因為“法難事件”發生在一九四九年六月初,也正是他寫的是五月初四。
“教難事件”很快得到解决,道老回到臺北。九月間,他到中壢圓光寺講《金剛經》,十二月到基隆寶明寺講《金剛經》,同時打念佛七。翌年,他生了一場病。他本來身體單弱,這一次的病來勢兇猛,昏迷三日,幾至不起。幸而調護得宜,逐漸痊愈。出院後到基隆寶明寺靜養,以此因緣,得到寶明寺修果、仁光師徒之助,籌劃在八堵橋頭的正道山創建海會寺。以後三年之間,他一方面在十普寺講經,一方面忙於興建海會寺。一九五二年正月,海會寺大殿完工,他由十普寺移錫八堵的海會寺。一九五三年,海會寺添建觀音殿;一九五五年,增建“三學堂”。以後逐漸增建,以至規模完備。
一九五二年,臺南大仙寺傳戒──這是臺灣光復後第一次傳戒,意義非常重大。所請的三師七證,皆是佛門大德,一時之選,如得戒阿闍黎是開參老和尚,他是大仙寺的方丈。說戒阿闍黎是智光老和尚,前鎮江焦山定慧寺的方丈。羯磨阿闍黎是太滄老和尚,前鎮江金山江天寺方丈。而教授阿闍黎就是道源老和尚。至於尊證阿闍黎,則有前常州天寧寺方丈證蓮老和尚,前泰州光孝寺方丈南亭法師,臺南開元寺方丈印明法師,臺南竹溪寺方丈眼淨老和尚,以及前上海接引寺住持悟明法師等,開堂大和尚則是白聖法師。
道老在臺灣光復後首次傳戒中,擔任教授阿闍黎。以後,在他有生之年,臺灣傳過三十六次戒,除了白聖法師外,在戒壇上擔任三師和尚次數最多的,就是道源老法師,計算下來,他擔任過六次得戒和尚,兩次羯磨,兩次教授,一次尊證;傳在傢菩薩戒,他擔任得戒和尚十二次。不過,到了老年之後,體力衰退,聽力和視力都有障礙的時候,參加傳戒,登壇說戒,反而成了他精神上的沉重負擔。
一九六五年,道老當選佛教會理事長。在任期內,曾率團出席在印度召開的第七屆世界佛教徒友誼大會,也在臺北召開世界佛教華僧大會。他率團赴印度開會時,曾朝禮聖跡,諸如鹿野苑(開會所在地)、菩提場、世尊涅槃處的沙羅樹、靈鷲山、祇園精捨、那爛陀寺、尼連禪河、恆河等處。返臺後曾應圓融尼師之聘,擔任屏東東山寺佛學院院長,以此因緣,他常到屏東東山寺駐錫,為學僧授課。並以在屏東授課之便,到小琉球的靈山寺講經。
一九七五年,道老年已七十六歲,是年為實現他培育僧材的夙願,不顧衰老,在海會寺創辦了“能仁佛學院”。首屆學僧四十餘人,包括國內及東南亞各地來的都有。他聘請戒德、真華、廣元、顯明等法師為教授,自己也親自授課。真華法師在悼念道老的文章中,說到他辦學的經過:
道老七十六歲那年,他自己創辦能仁佛學院,為了培養僧材,除了每日親自上課外,並請戒德、顯明等法師講學,我則被聘為挂名“教務主任”,且講《唯識三十頌》及《廣五藴論》等。憶及此事,仍感到他老人傢辦學的苦心十分可佩。當時海會寺的設備及其他條件,並不能辦學,住處不夠,幾個男衆住在骨灰塔下;經濟不足,每日喝鼕瓜湯。我那時住在臺北棲霞山莊,每周到八堵上課,有時需轉兩次車,坐車的時間比上課的時間還多,為了節省時間,就幹脆乘坐計程車。當道老知道了這件事,就說:“真華法師,我可是個窮辦學的啊,來回坐公車的車馬費,我勉強可以供養得起,坐計程車來上課,我可沒辦法供養啊!”其實,我壓根兒就沒有準備要他老供養,他老卻一定叫仁光一次送給我兩百元的車馬費,我也衹好恭敬不如從命的收下,不過,每一個月拿到仁光交給我的臺幣八百元後,待適當的機會我總是以供養老法師為理由退回......
道老一生,都是過著極其節儉的生活,茲舉一例,以見一斑。道老在八堵海會寺時,他在常熟興福寺法界學院時的老同學,如今住在新店竹林精捨的默如法師,與真華法師同到八堵去看他,中午的菜餚很豐富,飯後默如法師問他:“你平常吃的菜,也和今天差不多吧!”道老說:“今天的菜,是專為老同學預備的,在平常,我半個月也難得吃一塊豆腐。”真華法師問他:“老法師的戒子滿臺灣,皈依的弟子也很多,隨便供養一點也夠你生活費了,何必這樣刻苦呢?”道老說:“人傢供養是求福的,應該用在建寺、印經、救濟苦惱衆生方面,怎能用於自己享受呢?”
道老八十歲以後,健康日益衰退。他本來有高度近視,晚年近視到一千多度,又患白內障,聽覺也日益遲鈍。日常行動出入,都需人扶持,但一九八五年──是年他已八十六歲,臺北臨濟寺傳戒,聘他為教授和尚,他由人扶持參加。這種為法忘身的精神,使人感佩贊嘆,也使人為他難過不已。
一九八八年春天,他因病住院,本來海會寺預定秋季傳戒,他在醫院中時時以海會寺傳戒之事為念,不幸這時他最倚重的弟子仁光比丘尼也住院病危。在仁光去世之前,他對仁光說:“惟一是今年傳戒不能圓滿!你不能看到戒場圓滿,我也不能看到戒場圓滿,這是我們的福報修得不夠。”果然,仁光尼師於四月初往生。道老也於四月十六日捨報入寂,世壽八十八歲,僧臘六十八年。
道源在臺灣弘法垂四十年,所講過的經典,包括經、律、論有近三十部之多。其中包括《法華經》、《楞嚴經》、《大涅槃經》、《圓覺經》、《金剛經》、《仁王護國經》、《淨土三經》、《賢首五教儀》、《大乘起信論》、《往生論》、律典,各種戒本等。其中有講過數次或十數次者。又主持佛七多次,莫不盡力講說。他所遺留的著作,除了流通最廣的《佛堂講話》一、二、三集合訂本外,尚有《阿彌陀經講錄》、《金剛經講錄》等。但這和他講經的分量不成比例的,也可能是因為講經太多,沒有餘暇從事撰述,這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道老在臺灣四十年講經傳戒,他對臺灣佛教的看法,見之於一九六一年海會寺傳戒,他以得戒和尚對戒子們開示:
臺灣的佛教,受了日本統治的影響,有住廟為住持而仍結婚生子,並自以為是出傢人者,此是末法時代的衰弱現象。不過,日本佛徒之如此者,可以原諒,臺灣僧人之如彼者,則殊為痛心!我們知道,日本僧人娶妻,始於親鸞上人,因為日皇禦妹,逼婚親鸞,如若不從,則整個日本佛教將遭大劫,所以親鸞上人權衡輕重,犧牲自己。但於結婚後,即退出寺院,另組居士佛教的日蓮宗以專弘淨土,復因得皇族擁重,此宗大展,今之東本願寺、西本願寺,便是其支派。日本的寺廟,總數約五萬,東、西本願寺即約占三萬,其勢力之盛,由此可見。距今六、七十年前,日本明治維新,鑒於人口之不足,便通令青壯年僧人一律娶妻,老年僧人則仍保持其淨戒。但後來老的日益衰謝,代起之者,均為有妻有子的和尚了。但這都是由於惡王的逼迫所致。臺灣的和尚,未受政治的壓迫,何以也要學日本和尚的娶妻生子?
當然,道老所說的“臺灣和尚”,是日據時代及初光復時的現象,這種現象現在早已不復存在了。
道老雖然一生弘揚“持律念佛”,行在淨土,但他卻是臨濟宗的法嗣,因為他的剃度師隆品和尚,是臨濟宗“本覺昌隆,能仁聖果”中的隆字輩,道老是能字輩,所以名能信。此外,道老曾受法於鼓山涌泉寺復仁老和尚,故嗣曹洞宗法於壽昌下鼓山續派四十九世,法名騰欽。而道老的嗣法弟子,是後來月眉山靈泉寺的住持晴虛法師。
臺灣佛教的淨土法門,在早年有三位弘揚最力的大德,緇衆除道源老法師外,南部鳳山佛教蓮社的煮雲法師,也是倡導最力的一位,他一生主持佛七不計其數,帶動各地的念佛風氣。在傢衆的雪廬老人李炳南居士,最早創辦臺中佛教蓮社,以後發展各地布教所、念佛會五十餘處。這三位都對臺灣佛教有重大貢獻,都可稱之為淨宗導師。
道老入寂,佛教書法傢廣元法師輓之以聯曰:
佛教遽喪長老
淨宗痛失導師
(於凌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