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中國 人物列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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瘂弦 Ya Xian(現代中國)楊喚 Yang Huan(現代中國)羊令野 Yang Lingye(現代中國)
林徽因 Lin Huiyin(現代中國)白萩 Bai Qiu(現代中國)管管 Guan Guan(現代中國)
陸小曼
現代中國  (1903年1965年)
籍貫: 江蘇常州

散文集 leisurely corpus《寂寞煙花夢一朵》

閱讀陸小曼在散文天地的作品!!!
  陸小曼名眉,別名小眉,小竜,筆名冷香人,蠻姑。畫傢,著名詩人徐志摩的妻子,20世紀二十年代衆說紛紜的精彩人物。陸小曼嬌豔美麗,多才多藝。在女性剛剛被社會註視的20世紀二十年代,她確是一位出類拔萃的女性。她嫻熟兩門外語,寫得一手剛勁秀麗的毛筆字,精於繪畫,擅長詩詞、音樂、舞蹈,又習京劇。
  
  別名:陸眉,別名小眉、小竜
  生日:1903年9月19日
  民族:漢
  祭日:1965年4月3日
  籍貫:常州
  地區:上海
  陸小曼(1903年-1965年),近代女畫傢,江蘇武進人。1915年就讀法國聖心學堂,她18歲就精通英文和法文。她是個畫傢,師從劉海慄、陳半丁、賀天健等名傢,父親陸定原是財政部的賦稅司司長,1920年和王庚結婚,1925年離婚.1926年與徐志摩結婚,同年參加了中國女子書畫會,1941年在上海開個人畫展,晚年被吸收為上海中國畫院專業畫師,上海美術傢協會會員,曾參加新中國第一次和第二次全國畫展。她擅長戲劇,曾與徐志摩合作創作《卞昆岡》五幕話劇。她諳昆麯,也能演皮黃,曾出演《春香鬧學》、《思凡》、《玉堂春》等劇,在北京和上海名動一時。她寫得一手好文章,有深厚的古文功底和紮實的文字修飾能力,建國後擔任上海文史館館員,上海市人民政府參事室參事.1965年小曼在上海病逝。
  陸小曼年譜
  ◇1903年(1歲)
  ◇農歷九月十九生於上海南市孔傢弄,籍貫常州。父親陸定,母親吳曼華。
  ◇1908年(6歲)
  ◇在上海上幼稚園。
  ◇1909年(7歲)
  ◇隨母親赴北京依父度日。
  ◇1910年(8歲)
  ◇就讀於北京女子師範大學附屬小學。
  ◇1912年(10歲)
  ◇就讀於北京女中。
  ◇1918年(16歲)
  ◇入北京聖心學堂讀書。
  ◇1920年(18歲)
  ◇精通英文和法文,被北洋政府外交總長顧維鈞聘用兼職擔任外交翻譯。
  ◇1921年(19歲)
  ◇開始名聞北京社交界。
  ◇1922年(20歲)
  ◇離開聖心學堂,與王賡結婚。
  ◇1924年(22歲)
  ◇出演《春香鬧學》,結識徐志摩,並與之戀愛。
  ◇年底翻譯意大利戲劇《海市蜃樓》。
  ◇1925年(23歲)
  ◇年初與徐志摩進入熱戀。
  ◇8月拜劉海粟為師學畫。
  ◇年底與王賡離婚。
  ◇1926年(24歲)
  ◇8月14日與徐志摩訂婚。
  ◇10月3日與徐志摩結婚。
  ◇10月與徐志摩南下上海。
  ◇11月與徐志摩在硤石小住。
  ◇1927年(25歲)
  ◇1月因江浙戰爭起,與徐志摩轉上海定居,並與翁瑞午相識。
  ◇3月與徐志摩回硤石掃墓,並與徐志摩、翁瑞午遊西湖。
  ◇12月6日出演《玉堂春——三堂會審》,任蘇三一角。同時受《福爾摩斯小報》污衊睏擾。
  ◇1928年(26歲)
  ◇7月與徐志摩合著的〈卞昆岡〉發行。
  ◇夏與徐志摩、葉恭綽共遊西湖。
  ◇1929年(27歲)
  ◇參與中國女子書畫會的成立籌備工作。
  ◇5月接待泰戈爾。
  ◇6月與翁瑞午等人遊“西湖博覽會”。
  ◇1931年(29歲)
  ◇從賀天健和陳半丁學畫,從汪星伯學詩。
  ◇丈夫徐志摩因飛機失事趨勢。
  ◇1933年(31歲)
  ◇整理徐志摩的《眉軒瑣語》,在《時代畫報》第三捲第六期上發表。
  ◇清明獨自一人到硤石給徐志摩掃墓。
  ◇1936年(34歲)
  ◇加入中國女子書畫會。
  ◇1938年(36歲)
  ◇開始與翁瑞午同居。 同居在當時不是錯.允許的/
  ◇1941年(39歲)
  ◇在上海大新公司開個人畫展。
  ◇1956年(54歲)
  ◇4月受到陳毅市長的關懷,被安排為上海文史館館員。
  ◇入農工民主黨,擔任上海徐匯區支部委員。
  ◇1958年(56歲)
  ◇成為上海中國畫院專業畫師,並參加上海美術傢協會。
  ◇1959年(57歲)
  ◇任上海市人民政府參事室參事。
  ◇被全國美協評為“三八紅旗手”。
  ◇1965年(63歲)
  ◇4月3日在上海華東醫院逝世。
  
  陸小曼與徐志摩
  出生與世係
  陸小曼於1903年農歷9月19日出生於上海市孔傢弄。名眉,別名小眉、小竜,筆名冷香人、蠻姑。江蘇常州人。常州是歷史文化名城,素有“三吳重鎮”、“八邑名都”之美譽。陸小曼的祖先原在常州樟村。清鹹豐、同治年間,陸小曼祖父陸榮昌因避“長毛 ”(即太平天國)之亂遷居上海。陸小曼父親陸子福(1873-1930),字厚生,因他少時聰慧,每考必中,長輩因此替他改名為陸定。陸定,又字靜安,號建三,晚清舉人,日本早稻田大學畢業,是日本名相伊藤博文的得意弟子。在日本留學期間,參加了孫中山先生的同盟會。民國初年袁世凱任大總統時,曾下令逮捕了陸定和其他很多同盟會會員。國民黨南京政府成立後,陸定經同鄉翰林汪洵之推薦入度支部(後為財政部)供職,歷任司長、參事、賦稅司長等二十餘年,是國民黨員,也是中華儲蓄銀行的主要創辦人。母親吳曼華,小名梅壽,是常州白馬三司徒中丞第吳耔禾之長女,上祖吳光悅,做過清代江西巡撫。她多才多藝,對古文有較深功底。清末,陸定一度擔任貝子貝勒學校的教師,這些王子王孫寫的文章作業,陸定帶回傢中,由吳曼華幫助批改,可見她具有相當的文字基礎。她更擅長一手工筆畫,陸小曼嗜畫,受其母親影響至深。“小曼”兩字也來源於母親。
  校園“皇后”
  陸小曼幼時是在上海幼稚園度過的。6歲隨母赴京依父度日,7歲進北京女子師範大學附屬小學讀書。9歲到14歲在北京女子中學讀書。15歲那年,陸小曼轉入北京聖心學堂,同年,陸定還專門為她請了一位英國女教師教授英文。陸小曼生性聰慧,又肯勤奮學習,十六七歲已通英、法兩國語言,還能彈鋼琴,長於繪油畫。學生時代的陸小曼,不僅才能出衆,美麗也含苞欲放,初露魅力。她有上海姑娘的聰明活潑,又有北京姑娘的秀麗端莊。在學校裏,大傢都稱她為“皇后”。她每次到劇院觀戲或到中央公園遊園時,外國和中國大學生往往前後數十人,或給她拎包,或為她持外衣,而她則高傲至極,對那些人不屑一顧。
  三年外交翻譯生涯 逐漸聞名北京社交界
  北洋政府外交總長顧維鈞要聖心學堂推薦一名精通英語和法語、年輕美貌的姑娘去外交部參加接待外國使節的工作,陸小曼成為當然之選。陸定夫婦認為這是鍛煉女兒才華的好機會,便答應了。於是,陸小曼經常被外交部邀請去接待外賓,參加外交部舉辦的舞會等,在其中擔任中外人員的口語翻譯。18歲時,陸小曼逐漸名聞北京社交界。她能詩善畫,能寫一頭蠅頭小楷,能唱歌能演戲,而且熱情、大方、彬彬有禮,更能引人好感的是她那明豔的笑容、輕盈的體態和柔美的聲音。陸小曼在三年的外交翻譯生涯中,屢屢顯出她機警、愛國的一面。因為當時翻譯不僅僅把對方的話譯出來就算了事,還須隨機應變,以對付那些蔑視華人的外國人。她愛自己的祖國,看到外國人有蔑視華人的語言行為,就以牙還牙,巧妙地對付。
  
  與王賡結婚
  1922年,陸小曼19歲了,面目長得清秀可人,身材也越顯婀娜娉婷,出落得更加漂亮了。就在這一年,她離開學校,奉父母之命與王賡結婚。但在這樁婚事中,陸小曼就像大海中的一葉小舟,被風浪顛來顛去,完全是被動的。當蜜月的激動漸趨平靜後,她漸漸發覺自己並不快樂,她覺得自己和王賡之間在性情和愛好方面有很大的差異。結婚第三年,王賡被任命哈爾濱警察局局長,王賡要小曼隨同前往,陸小曼就到哈爾濱住了一段時間。據說由於陸小曼當時是名滿京城的社交界人士,因此她到哈爾濱後,哈爾濱的大街小巷到處貼滿了她的海報。但是陸小曼在哈爾濱住不習慣,不多時,就回北京娘傢居住,與王賡兩地分居,因此與丈夫在感情上更加淡漠了。由於性情不投,結婚半年後,兩人失和成為無可否認的事實。但陸小曼心高氣傲,絶不肯讓人知道她是一個失意者,是一個不快樂的人。於是她過着隱瞞性情、忍淚假笑的生活。就在這種心態下,徐志摩似天外來客,闖進了陸小曼心扉。
  結識徐志摩
  徐志摩奉父母之命與張幼儀結婚後,深深感到和妻子之間缺乏感情。張幼儀確是個賢惠、能幹、持傢的女人,但不適合徐志摩這樣的浪漫詩人。1922年3月,徐志摩在柏林與張幼儀離婚。
  1920年至1921年間,徐志摩在倫敦認識了林徽因,這纔是他想像中的理想女人———美麗、純潔、天真、活潑。他們兩人在英國度過了一段快樂時光。回國後,他仍忘不了這個清新脫俗的“林傢女孩”。但林徽因回國後經過權衡,已與梁啓超的兒子梁思成訂有婚約。泰戈爾來華期間,徐志摩得以和林徽因再次接觸,重燃舊情。但林徽因此時心意已决,不久便和“準丈夫”梁思成共赴美國求學。徐志摩因此灰心到了極點。就是在這樣一個時候,徐志摩遇到了同樣忍淚度日的陸小曼。他們的相遇,使他們的忍淚和灰心漸漸化成了愉悅和希望,這段萬衆矚目的驚天愛情就此拉開了序幕。
  
  與徐志摩相戀
  至於陸小曼和徐志摩相識的場合,大致的提法是在舞會上。他們兩個,一個是窈窕淑女,情意綿綿;一個是江南才子,風度翩翩;一個是朵含露玫瑰,一個是抒情的新詩,幹柴碰上烈火,怎麽會不迸發出愛情的火花?從此,徐志摩成了王傢的常客。由於王賡專註於工作和前途,小曼想去玩時,他就說:“我沒空,叫志摩陪你玩吧。”當徐志摩來邀請他們夫婦出去的時候,他就說:“我今天很忙,叫小曼去陪你玩吧。”王賡根本就不會想到這樣處理會産生婚姻危機。就這樣,徐志摩與陸小曼在王賡首肯的大好形勢下一起玩耍。他們遊長城,逛天橋,到來今雨軒喝茶,去西山上看紅葉,忙得不亦樂乎!小曼喜歡打牌,志摩就陪她打牌;小曼喜歡聽戲,志摩就陪她聽戲;小曼喜歡畫畫,志摩就給她介紹北京畫畫的名傢。這樣你陪我,我陪你,郎纔女貌,心理斷層,難免産生情感。那麽,陸小曼與徐志摩相戀又是在什麽時候呢?徐志摩這樣描述當初他為陸小曼而受到心靈震動的事:“今晚在真光我問你記否去年第一次在劇院覺得你發鬈擦着我的臉(我在海拉爾寄回一首詩來紀念那初度尖銳的官感,在我是不可忘的)。”徐志摩是個大詩人,在與陸小曼戀愛的過程中他留下了許多膾炙人口的愛情詩句。如《花的快樂處》《春的投生》《一塊晦色的路碑》《翡冷翠的一夜》等等。這個時候,陸小曼幾乎成了徐志摩的詩源。徐志摩說:“我的詩魂的滋養全得靠你,你得抱着我的詩魂像母親抱孩子似的,他冷了你得給他穿,他餓了你得喂他食———有你的愛他就不愁餓不怕凍,有你的愛他就有命!”小曼愛好文藝,對志摩這樣一位才情橫溢的詩人自然十分敬仰,因此常嚮他請教一些文藝上的事。兩人意趣相投,共同語言漸多,談話內容也豐富起來,漸漸産生情愫。王賡調任哈爾濱警察局長後,志摩與小曼接觸機會更多了,使他們感情越陷越深。陸小曼原來沉靜的心中掀起了波瀾,丈夫雖然也受過高等教育,但總體來說還是一個武夫,不懂女人心理,不會討其所好。親切的志摩為她打開了一扇美麗的窗———一個能寫浪漫愛情詩篇的詩人,一個風度翩翩的風流才子,更不容易的是他能讀懂小曼內心痛苦而深沉的世界。小曼震驚了,她想:“ 這纔是我心目中的理想伴侶。可是,我們相識在不該相識的時候。”她陷入無限的傷感。
  爭執
  不久,陸小曼和王賡又發生了一次大的爭執。那一天,唐瑛(上海的名門閨秀。當年有“南唐北陸” 之說,即指南方上海有唐瑛,北方北京有陸小曼,皆在兩地以美豔出名。)請他們夫婦吃飯。王賡有事,吩咐小曼不要單獨隨他們外出跳舞。小曼聽了這話,就有點情緒了。當同伴們約她外出跳舞時,她沒有馬上答應。有人開玩笑說:“我們總以為受慶(王賡的號)怕小曼,誰知小曼這樣怕他,不敢單獨跟我們走。”邊邊拉她往外走。剛要上車的時候,正巧王賡的車駛到傢門口,看到小曼不聽他的話,氣得面孔緋紅,大聲責駡她:“你是不是人,說定了的話不算數。”周圍賓客看到這個局面紛紛溜走,她則被王賡拉入傢中去了。陸小曼在衆人面前,受到王賡的辱駡,不禁又氣又恨,第二天就找到母親,吵着非回京不可,聲稱今後再不回王傢,準備侍奉兩老歸天。在這種情況下,母女倆回到北京。陸小曼將在上海受王賡當衆辱駡的事告知父親,陸定聽後非常氣憤,表示支持女兒的行動。可是母親堅决不同意女兒和王賡離婚,為這件事家庭中經常不和。
  徐志摩回北京後找到了劉海粟。劉海粟深感此事棘手,那是20世紀20年代的中國啊,而且三角中人都是風雲人物,該如何處理?徐志摩看他猶豫,就說:“海粟,這樣下去小曼是要愁壞的,她太苦了,身體也會垮的。”這句話打動了劉海粟,他也是在傢裏不滿封建婚姻而逃出來的;再說劉海粟一嚮視反封建為己任,在中國畫壇素以“叛逆”著稱,年方廿九,血氣方剛,而且,陸小曼也算是他的學生。他看到兩人如此痛苦,便答應做做工作。
  劉海粟去見剛回到北京的陸小曼母親。他說:“老伯母休怪我輕狂雌黃,我學的雖是藝術,但我也很講實際。目前這樣,把小曼活活逼到上海,又能解决什麽問題?她和王先生就能白首偕老嗎?小曼心裏也是苦,整日裏跟你們兩老鬧的話,你們也得不到安寧啊!” 陸母嘆息道:“我們何嘗不知道,可是因為我們夫婦都喜歡王賡,纔把親事定下來的。我們對志摩印象也不壞,衹是人言可畏啊!”劉海粟講了許多因婚姻不自願而釀出的悲劇,但是吳曼華始終下不了决心。她說:“老實說,王賡對我們兩老還算孝順,對小曼也還算厚道,怎麽開得了口要他和女兒離婚?”劉海粟就對陸母說:“如果曉之以理,讓王賡自己有離婚的念頭,這樣便不難為二老了,你看怎樣?”陸母說:“恐怕沒那麽容易吧?”
  劉海粟見陸母心神不定,就要陸母聽他安排。最後他們商定,由劉海粟陪陸小曼母女去上海,再尋機找王賡商談。
  臨行那天,除了鬍適、徐志摩外,還有不少北京的學者教授以及閨閣名媛都來相送小曼母女。劉海粟看到有這麽多的名流來送小曼,又看到小曼光彩照人的模樣,就悄悄地對志摩說:“你能得到這樣一位情人,實在是福分不淺啊!”
  第二天,徐志摩追到上海。第三天,劉海粟便在上海有名的素菜館“功德林”宴客,所請的客人中除徐志摩、王賡、陸小曼母女外,還有張歆海、唐瑛、唐瑛的哥哥腴廬和楊銓(杏佛)、李祖德等人。
  王賡看到桌面上的這些人,就隱約感覺到今天的這場宴會有名堂,但他表面上顯得很平和,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他彬彬有禮地與大傢打招呼,也沒忘了跟徐志摩握手。倒是志摩總是有些心虛的樣子,不敢正面接觸王賡的目光。徐志摩雖是這次宴會的最初策劃者,但在今天的場合上是不能太露臉的,他衹是作為一般客人端正地坐在席上,等着劉海粟來唱主角。
  陸小曼知道今天宴會的用意,但美慧聰穎的她非常沉得住氣,顯得落落大方。她不刻意地去看志摩,她不能讓志摩太得意忘形;她對王賡雖然一直缺乏綿綿的情意,但在這種場合,她絶對不會讓自己的丈夫有難堪的感覺。她衹是優雅而略帶靦腆地和大傢打招呼,坐下後就跟母親講些悄悄話,儀態萬方。一會兒上菜了,劉海粟衹是招呼大傢吃,倒是張歆海忍不住了,衝着劉海粟就問:“海粟,你這個‘藝術叛徒’到底請我們來幹嗎?你那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啊?”
  劉海粟正愁不知怎樣開口,張歆海的一句話正好引出了話題。他端起酒杯說:“今天我做東,把大傢請來,是紀念我的一件私事。當年我拒絶封建包辦婚姻,從傢裏逃了出來,後來終於得到了幸福婚姻。來,先請大傢幹了這一杯。”
  大傢舉杯共飲。陸老夫人緊張了,偷偷看了女婿王賡一眼,卻見王賡不露聲色。劉海粟繼續說:“大傢都幹了這杯酒,表示大傢對我的舉動很支持。大傢知道,我們正處於一個社會變革的時期,新舊思想和觀念正處於轉換階段,封建餘孽正在逐漸地被驅除。但是,”劉海粟加重語氣說,“封建思想在某些人的腦子裏還存在,還衝不出來。我們都是年輕人,誰不追求幸福?誰不渴望幸福?誰願意被封建觀念束住手腳呢?”
  他繼續說:“所以我的婚姻觀是:夫妻雙方應該建立在人格平等、感情融洽、相互理解的基礎上。妻子絶不是丈夫的點綴品,妻子應該是丈夫的知音,‘三從四德’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劉海粟越說越來勁兒,他又舉起了杯子:“來,我們祝願天下夫妻都擁有幸福美滿的婚姻!幹杯!”
  大傢為劉海粟充滿激情的講話所感染,紛紛站起來幹杯。王賡遲疑了一下,似乎在思索着什麽。看到大傢都起來了,他纔站起來,和大傢一一幹杯後,他給自己倒了一杯,對劉海粟說:“海粟,你講的話很有道理,我很受啓發。來,我敬你一杯。”和劉海粟幹杯後,王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次他舉杯嚮衆人祝願,說:“願我們都為自己創造幸福,並且為別人幸福幹杯。”飲幹之後,他不失風度地說:“我今天還有些事情,要先走一步了,請各位海涵。”轉而對小曼說:“小曼,你陪大傢坐坐,待會隨老太太一起回去吧!”
  王賡推托有事而走,說明他承受不了宴會的壓力,心情也非常不好。徐志摩很開心,十分感激劉海粟為他所做的一切;陸小曼表面上一臉的沉靜,但內心也很復雜,她當然希望能和志摩結合,但剛纔看到丈夫一瞬間尷尬的表情,又有些慌亂;陸小曼的母親吳曼華的心裏卻有些內疚,覺得今天的事情對不起王賡
  “功德林”宴會後,志摩、小曼都在焦急地等消息。特別是小曼,每次見到丈夫都不敢看他。奇怪的是王賡也不跟她多講話,至於宴會上的話題,在他們夫妻間也沒有再展開討論過。陸小曼看着丈夫毫無動靜,又有些討厭起他來,她感到似乎是太樂觀了,世上絶沒有這麽省力的事,一時猜不透他在想着什麽東西呢?
  
  離婚前夕懷了孕
  小曼在傢裏得不到丈夫給她所期望的結果,在外面又和志摩失去了聯繫。徐志摩在外等消息也等得心灰意冷,看着一時不會有什麽希望,就帶着深深的失落跑回北京去了。
  就這樣過了極其沉悶的兩個月,這段時間裏王賡看上去很忙,心情也很煩躁不安。有一次,他無緣無故地對小曼發起火來,小曼覺得十分的委屈。
  就在陸小曼感到絶望的時候,有一個晚上,王賡終於打破了悶葫蘆。他把正要去睡覺的妻子叫住,對她說:“小曼,我想了很久很久,既然你跟我一起生活感到沒有樂趣,既然我不能給你所希冀的那種生活,那麽,我們衹有分開。宴會後的這兩個月裏,我一直在考慮,我感覺到我還是愛你的,同時我也在給你一段時間考慮,你覺得你和志摩是否真的相配?”隔了一會兒,他看陸小曼閉口不言,就說:“看來,你意已定,那麽,我也不再阻攔。”
  小曼哭了,她霎時想到了丈夫的種種好處,雖然他以往有時對她態度不好,但心底裏還是愛她的。
  王賡最後說:“你別哭,我是愛你的,但是我平時對你不夠關心,這是我的性格所决定的。你和志摩都是藝術型的人物,一定能意氣相投,我祝福你和志摩以後能得到幸福。”末了,他又補充說:“手續我會在幾天後辦好的。”陸小曼惟有哭,不知道是由於悲傷還是由於突如其來的幸福。但是幸福降臨沒有幾天,陸小曼又陷入了重重的矛盾之中。事情是這樣的。就在王賡答應和她離婚不久,她突然發現自己有了王賡的骨肉。這一發現使她痛苦萬分:如果生下來,那她將很難和王賡離婚,也就無法和徐志摩結合,一年多的努力也將付之東流;如果打掉,又覺得對不起小孩,對不起王賡。當時,她母親堅决要她把孩子生下來,但陸小曼心想,生下來就意味着離不了婚。王賡好不容易答應了,雖然還沒在紙上簽字,但事情已經有了希望,這是她和志摩盼望已久的。考慮再三,為了愛情和自由,陸小曼選擇了流産。而且她决定既不告訴徐志摩,也不讓王賡知道,苦果衹由自己一個人品嚐。她偷偷地帶了個貼身丫頭,找到一個德國醫生做手術,對外則謊稱身體不好去休養一段時間。沒料到手術非常失敗,從此身體一蹶不振,不僅不能生育,而且一過夫妻生活就會昏厥。婚後,徐志摩想生個孩子,陸小曼儘管心裏痛苦萬分,但她無法訴說隱情,衹是回答:“你不是有阿歡了嗎?”也正是因為陸小曼一直不能生育,所以她後來特別喜歡認幹女兒。
  1925年底,陸小曼與王賡解除維持了4年的婚姻,離婚時陸小曼年僅23歲。
  
  來自徐志摩家庭的壓力
  雖然陸小曼和王賡離婚了,但她和徐志摩的婚事還是好事多磨,她的再婚遭受到兩方面的強大壓力。一是陸小曼母親的反對。陸母一直不同意女兒和徐志摩來往,與王賡簽離婚協議也是陸小曼的父親背着她辦的。事後吳曼華十分生氣。老夫妻因此大吵了一場,經親友勸解後纔平息。
  徐志摩在陸小曼和王賡離婚後,經常去陸傢走動,陸母還是有意排擠他,而徐志摩對陸母卻始終十分恭敬。由於陸小曼有病,陸母也不能堅决不準徐志摩來探望自己的女兒,很明顯,女兒的病情好壞和徐志摩的來訪有很大的關係,也可以說,女兒是心病,而徐志摩是惟一的良方。吳曼華終究是疼女兒的,她也心軟了。當徐志摩委托鬍適嚮她提出與其女結婚的請求時,她嚮鬍適提出兩個要求:
  一、要請梁啓超證婚,因為梁啓超在全國負有名望,又是徐志摩的老師;
  二、要在北京北海公園圖書館的禮堂裏舉行婚禮。
  當時要辦成這兩件事都有相當的難度,但鬍適最終都辦妥了。徐志摩的父親徐申如是浙江省海寧縣硤石鎮的一個富紳,他認為兒子離婚已是大逆不道,再娶一個有夫之婦更是有辱門風。再則他不喜歡陸小曼,認為這樣的女子肯定品行輕薄,不會給徐志摩帶來安定的生活。從後來的情況看,鬍適的這一次說服工作成效並不明顯。過後不久,徐志摩衹得親自南下,跟父親商量自己的第二次婚姻大事。從徐志摩緻陸小曼的信中可以看出,他的說服工作異常艱難。
  徐申如(徐志摩的父親)說,徐志摩要再婚,必須徵得張幼儀的同意。原來,徐申如一直認為兒子和張幼儀在德國的離婚沒有徵得雙方父母的同意,是不作數的,他是不承認的,他一定要親自聽到張幼儀的意見纔行。於是,兒子要再婚,首先得聽聽張幼儀的意見。她要真同意與兒子離婚了,那麽,就算過了“兒媳”這一關。1926年初,張幼儀取道西伯利亞回國。由於戰爭的原因,直到當年夏天才回到上海。到的第二天,張幼儀就到張園徐傢拜望原來的公公徐申如。她看到徐志摩坐在一個沙發上,對着她微微點頭。張幼儀還註意到徐志摩的手上戴着一個十分顯眼的翡翠戒指。嚮徐申如行禮後,張幼儀被示意落座。"
  徐申如隨即和緩地問她:“幼儀,你和志摩離婚是真的嗎?”
  張幼儀是個聰明人,早已從哥哥張歆海處知道了志摩的戀愛進程。她不願意拖志摩的後腿,看到志摩在旁邊焦急地望着她,等她的表態。張幼儀說:“是真的。”徐申如顯然有些失望,他繼續問:“那你反對他和陸小曼結婚嗎?”張幼儀遲疑了一會兒,她在思考,徐志摩和陸小曼是否真的合適。轉而一想,唉,衹要他們覺得合適,關我什麽事啊,就說:“我不反對。”
  徐申如對這個“兒媳婦”第一次感到失望,他不覺輕輕嘆了口氣。
  這時,徐志摩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站起來嚮着他的前妻說:“謝謝你。”說完跑到窗口,伸出手臂,好像要擁抱整個世界似的。沒想到他手上的戒指一下從開着的窗口飛了出去,志摩的表情霎時變得驚恐萬分,因為那是陸小曼送給他的訂婚戒指。徐志摩馬上下樓去找,張幼儀從窗口看下去,衹見志摩找來找去,就是找不到戒指。張幼儀覺得在這個時候把戒指給丟了,似乎預示着志摩和小曼之間將來會發生些什麽。
  過了第一關,徐申如還是不肯痛快地答應。7月,徐志摩在硤石的西山上和父親作了懇切的交談,並不順利。後來,經鬍適、劉海粟等人出面周旋,徐申如最後勉強答應,但他也有三個條件:
  一、結婚費用自理,家庭概不負擔;
  二、婚禮必須由鬍適作介紹人,梁啓超證婚,否則不予承認;
  三、結婚後必須南歸,安分守己過日子。
  這三條徐志摩都予以答應。
  梁啓超的證婚詞明着是對徐志摩,但他更看不慣的其實是陸小曼。在他第二天給兒子梁思成和媳婦林徽因的信中更可以看出來:徐志摩這個人其實很聰明,我愛他,不過這次看着他陷於滅頂,還想救他出來,我也有一番苦心,老朋友們對於他這番舉動無不深惡痛絶,我想他若從此見擯於社會,固然自作自受,無可怨恨,但覺得這個人太可惜了,或者竟弄到自殺,我又看着他找得這樣一個人做伴侶,怕他將來痛苦更無限,所以對於那個人當頭一棍,盼望他能有覺悟(但恐很難),免得將來把志摩弄死,但恐不過是我極癡的婆心便了。信中所謂的“那個人”,當然是指他看不慣的陸小曼。
  1926年10月(農歷九月九日),新婚後的陸小曼依公公之命隨徐志摩離開北京南下。
  
  短暫的神仙般的生活
  
  1926年11月,陸小曼隨徐志摩回到家乡海寧硤石。在徐志摩給張慰慈的信中,我們對這一段生活可以窺見一斑:上海一住就住了一月有餘,直到前一星期,咱們倆纔正式回傢,熱鬧得很哪。小曼簡直是重做新娘,比在北京做的花樣多得多,單說磕頭就不下百次,新房裏那鬧更不用提。鄉下人看新娘子那還了得,呆呆的幾十雙眼,十個八個鐘頭都會看過去,看得小曼那窘相,你們見了一定好笑死。鬧是鬧,鬧過了可是靜,真靜,這兩天屋子裏連掉一個針的聲音都聽出來了。我父在上海,傢裏就衹媽,每天九點前後起身,整天就管吃,晚上八點就往床上鑽,曼直嚷冷,做老爺的有什麽法子,除了乖乖地偎着她,直偎到她身上一團火,老爺身上倒結了冰,你說這是樂呀還是苦?咱們的屋倒還過得去,現在就等爐子生上了火就完全了。
  不久,徐申如終於做出了令陸小曼難以接受的决定。因為看不慣陸小曼的作派,他先期到了上海,不幾天就要妻子到上海與他會合,然後啓程赴北京去找徐志摩的前妻張幼儀了———彼時徐志摩的父母已認張幼儀為義女。這是陸小曼與徐志摩婚後在徐傢受到的第一個打擊。
  徐志摩的前妻張幼儀很奇怪兩位老人會來北京,就問他們緣由,老太太非常生氣地說:“陸小曼剛來時,她就要坐紅轎子。按我們鄉間的規矩,不管有錢沒錢,這種轎子衹有頭婚的女人才能坐。”“還有啊。”老太太繼續說,“吃晚飯的時候,她纔吃半碗飯,就可憐兮兮地說:‘志摩,幫我把這碗飯吃完吧。’那飯還是涼的,志摩吃了說不定會生病呢!”
  “你聽聽陸小曼下面說什麽?”徐申如也說話了,“吃完飯,我們正準備上樓休息的時候,陸小曼轉過身子又可憐兮兮地說:‘志摩,抱我上樓。’”
  “你有沒有聽過這樣的事情。”老太太對着張幼儀說,“這是個成年女子啊,她竟然要我兒子抱她上樓,她的腳連纏都沒有纏過啊!”
  張幼儀犯難了,但她不得不接受他們。
  公公、婆婆的離開,對陸小曼無疑是個沉重打擊,不久,她得了肺病。一段時間後,陸小曼的身體纔慢慢恢復,也慢慢從那段不愉快的情緒中解脫出來。沒有了二老的嚴格監督,陸小曼在生活上感覺反倒輕鬆,她不用再受這樣那樣的拘束。她和徐志摩在硤石這座別具一格的住宅中種草弄花,過着一種“草香人遠,一流清澗”的超然生活。可惜,好景不長。1926年5月,北伐戰爭開始。1926年10月16日,浙江省長夏超宣告獨立。1927年2月,北伐軍東路軍發起江浙戰爭。3月19日占領杭州,然後沿滬杭綫北上追擊孫傳芳的軍隊。隨着戰事的臨近,徐志摩和陸小曼不得不中斷了這一段新婚燕爾如世外桃源的生活。
  1927年1月(農歷一九二六年十二月),陸小曼和徐志摩被迫移居上海。其實,就在前一年—— 陸小曼與王賡離婚不久,陸小曼曾有過一次去美國的機會。當時,美國好萊塢電影公司風聞名滿京城的陸小曼大名,給她匯了一筆巨款,大約5000美元左右,邀請她去美國拍電影。但是她認為一個中國女子去當外國的電影明星,是不光彩的事。這種觀點在今天看來似乎有些腐,但在20世紀20年代的中國,陸小曼的這種觀點卻表達了她的愛國之情。同時,父母衹有她一個親人,她和徐志摩又正處於柳暗花明之時,因此更不願意去美國,便將那筆巨款寄了回去。陸小曼此後一直住在上海,直到過世。
  上海是陸小曼生活時間最長的城市,她在上海的生活可以分為三個階段,但在每一個階段陸小曼的心情都是不同的。從出生到7歲赴京前是她在上海的最初生涯,那時的她童稚未脫,可愛天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1926年與徐志摩婚後去海寧硤石之前在上海小住,是她與上海的第二次握手,那次儘管時間短暫,但陸小曼的心是塗了蜜的,因為身邊有一個苦苦等候和追求的伴侶。這一次因戰亂從海寧移居上海一直到陸小曼過世,時間長達38年之久,是陸小曼頽廢、傷心、奮起的重要時期。其中,1927年到1931年徐志摩失事前為一個階段,那時她的生活是奢侈而放任的;1931年徐志摩失事後到1949年為第二階段,她受到劇烈震動,人變得消極而沉寂;解放後為第三階段,她重新振作起來,獲得新生。陸小曼到上海後漸漸沉迷於夜生活,因為當時的上海是殖民統治下的十裏洋場,在外國租界裏,漂亮的居室、新潮的商品、豪華的舞廳劇場、高雅的交際界……這一切對能歌善舞、善於交際並壓抑已久的陸小曼來說,是一個嶄新的天地,她如魚得水。她結交名人、名伶,頻繁地出入社交場所。由於她原是北京社交界的名人,如今成了著名詩人的太太,又有驚人的美貌,很快便成為上海社交界的中心人物。
  排場大了,費用自然增多。養尊處優的陸小曼,過去在北京便是出了名的會花錢的小姐。婚後,她在物質上的欲望有增無減。
  夫妻漸生分歧
  由於陸小曼的病,由於徐申如的拒絶接納,由於鴉片的侵蝕等諸多原因,陸小曼變得越發嬌慵、懶惰、貪玩,渾沒了當初戀愛時的激情,似乎不再是一個有靈性的女人。她每天過午纔起床,在洗澡間裏摸弄一個小時,然後吃飯。下午作畫、寫信、會客。晚上大半是跳舞、打牌聽戲。徐志摩為了使妻子心喜,就一味遷就她。雖然在口頭上常常婉轉地告誡陸小曼,但效果不大。後來,徐志摩的父親徐申如出於對陸小曼極度不滿,在經濟上與他們夫婦一刀兩斷。徐志摩要從父親處拿錢是不現實的,因此,他不得不同時在光華大學、東吳大學、大夏大學三所學校講課,課餘還趕寫詩文,以賺取稿費,即便如此仍不夠陸小曼的揮霍。陸小曼那幾年的大部分時間確實是荒廢了。在人群中,在舞場上,在宴會上,在煙榻上,在男人和女人的恭維聲中,把時光輕輕送走了。
  
  翁瑞午其人
  翁瑞午,江蘇常熟人,清光緒皇帝老師翁同和之孫。翁瑞午在事業上的成就、各界的聲望等方面,當然不能和徐志摩相比,但他有自己性格上的優勢。徐志摩夫婦從北京回到上海不久,就與翁瑞午相識,並經常串門,相約一起登山遊湖。他的北方話說得不錯,很會花言巧語,人活絡又很風趣。他喜歡唱戲、畫畫,又教陸小曼學會了吸鴉片,與陸小曼可以說意味相投。而徐志摩則不喜歡唱戲,也反對陸小曼吸鴉片。陸小曼天性愛美,又喜作畫,翁瑞午便投其所好,時時袖贈名畫,以博其歡心;而徐志摩雖然對陸小曼有天大的愛心,但他衹會送詩,而不會投陸所好,送幾張好的畫給她。慢慢的,翁瑞午就在陸小曼的朋友中占了比較特殊的地位。徐志摩並未吸取王賡的教訓,當初正是由於王賡工作忙,經常請徐志摩陪陸小曼玩,纔惹出徐志摩和陸小曼的情事來。現在,徐志摩又拉翁瑞午參與他們夫婦間的旅遊,無疑是一個很大的失策。翁瑞午與陸小曼的進一步接近是由於陸小曼的病。
  據陳定山《春申舊聞》載:“陸小曼體弱,連唱兩天戲便舊病復發,得了昏厥癥。翁瑞午有一手推拿絶技,是丁鳳山的嫡傳,他為陸小曼推拿,真是手到病除。於是,翁和陸之間常有羅襦半解、妙手撫摩的機會。”陸小曼在翁瑞午給她推拿治病的時候曾問他:“瑞午,你給我按摩確實有效,但你總不能時時刻刻在我身邊啊,你不在的時候萬一我發病的話,有什麽辦法呢?”翁瑞午想了一下,對陸小曼說:“有是有辦法的,但這個辦法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到萬不得已是不好采用的。”陸小曼連問是什麽辦法,翁瑞午就說:“吸鴉片。”陸小曼一聽是這個餿主意,就大駡瑞午害人。但是,後來看到翁瑞午一直在吸,而且很有味道,自己又老是犯病,一時控製不住,慢慢地吸上了。她自己也知道這是一個壞習慣,可一旦上癮,就無法控製自己了。她和翁瑞午兩人,常常一起在客廳裏的煙榻上隔燈並枕,吞雲吐霧。
  
  志摩北上
  1929年,徐志摩辭了東吳大學、大夏大學的教職,繼續在光華大學執教,1930年秋起又在南京中央大學教書,並兼任中華書局編輯、中英文化基金會委員。上海南京兩地來回跑,以掙傢用。
  1930年秋,即陸小曼29歲那年,徐志摩索性辭去了上海和南京的職務,應鬍適之邀,任北京大學教授,兼北京女子師範大學教授。徐志摩自己北上的同時,極力要求小曼也隨他北上,幻想着兩人到北京去開闢一個新天地。可陸小曼卻執意不肯離開上海。這其中的原因可能很多,如習慣了上海的生活;經常生病,需要翁瑞午治療;北方還有個情敵林徽因等等。
  徐母去世,徐父不讓陸小曼進門
  陸小曼不放心徐志摩坐飛機,徐志摩衹得說:“你也知道我們的經濟條件,你不讓我坐免費飛機,坐火車可是要錢的啊,我一個窮教授,又要管傢,哪來那麽多錢去坐火車呢?”這下觸到了實質性的問題,陸小曼聽得啞口無言,衹得說:“心疼錢,那你還是盡量少回來吧!”可事實是不可能的。徐志摩雖然在北京工作,但他還是顧念傢的,傢裏一副攤子還要他來收拾。僅1931年的上半年,徐志摩就在上海、北京兩地來回奔波了8次。
  1931年4月,徐志摩母親病重,徐志摩趕回去探望。由於徐志摩的父親和陸小曼的關係日益惡化,徐申如便不讓陸小曼來,說如果陸小曼來他就走。徐志摩很生氣,礙於母病又不便發作。幾天後,徐申如又打來電話說徐母病重,讓志摩趕快回去。徐志摩就問:“小曼怎麽辦?”徐父說:“且緩,你先安慰她幾句吧!”實際上還是不想讓陸回去。不久,徐母過世,陸小曼急急地趕到海寧硤石,這是她第三次到海寧。但徐志摩的父親不讓陸小曼進傢門,她衹得呆在硤石的一傢旅館裏,當天就回到上海。而張幼儀卻以幹女兒的名義參加了葬禮。這件事情對陸小曼的打擊相當大,她認為自己在徐傢沒有一點地位,反不及已離婚的張幼儀,這其實是對她的羞辱。徐志摩當即給陸小曼寫信,表達自己的憤怒和無奈:“我傢欺你,即是欺我。這是事實,我不能護我的愛妻,且不能保護自己。我也懊懣得無話可說,再加不公道的來源,即是自己的父親,我那晚頂撞了幾句,他便到靈前去放聲大哭。”雖然如此,但這件事情也多多少少影響了陸小曼和徐志摩的關係,使他們本已緊張的關係更蒙上了一層始終抹不去的陰影。
  
  詩人殞命
  1931年11月上旬,陸小曼由於難以維持在上海的排場,連續打電報催促徐志摩南返。11月11日,徐志摩搭乘張學良的專機飛抵南京,於13日回到上海傢中。不料,夫婦倆一見面就吵架。其中緣由較為復雜,據鬱達夫回憶:“當時陸小曼聽不進勸,大發脾氣,隨手把煙槍往徐志摩臉上擲去,志摩連忙躲開,幸未擊中,金絲眼鏡掉在地上,玻璃碎了。”徐志摩一怒之下,負氣出走。18日,徐志摩乘早車到南京,住在何競武傢。徐志摩本來打算乘張學良的福特式飛機回北京,臨行前,張學良通知他因事改期。徐志摩為了趕上林徽因那天晚上在北京協和小禮堂嚮外賓作的關於中國古代建築的講演,纔於第二天,即1931年11月19 日,迫不及待地搭乘了一架郵政機飛北京。登機之前,他給陸小曼發了一封短信,信上說:“徐州有大霧,頭痛不想走了,準備返滬。”但最終他還是走了。因大霧影響,飛機於中午12時半在濟南党家莊附近觸山爆炸,機上連徐志摩共三人,都剛屆36歲,無一生還。時年陸小曼29歲。
  據陸小曼的表妹吳錦回憶,陸小曼多次跟她講起當時一件奇怪的事:徐志摩墜機的那天中午,懸挂在傢中客堂的一隻鑲有徐志摩照片的鏡框突然掉了下來,相架跌壞,玻璃碎片散落在徐志摩的照片上。陸小曼預感這是不祥之兆,嘴上不說,心卻跳得厲害。誰知第二天一早,南京航空公司的保君健跑到徐傢,真的給陸小曼帶來了噩耗。她一下昏厥了。醒過來後,她號啕大哭,直到眼淚哭幹。王映霞這樣描述她當時的模樣:下午,我換上素色的旗袍,與達夫一起去看望小曼,小曼穿一身黑色的喪服,頭上包了一方黑紗,十分疲勞,萬分悲傷地半躺在長沙發上。見到我們,揮揮右手,就算是招呼了,我們也沒有什麽話好說,在這場合,說什麽安慰的話都是徒勞的。沉默,一陣長時間的沉默。小曼蓬頭散發,大概連臉都沒有洗,似乎一下老了好幾個年頭。
  陸小曼此時究竟悲傷到什麽程度,連鬱達夫都覺得難以描寫,他說:悲哀的最大表示,是自然的目瞪口呆,僵若木雞的那一種樣子,這我在小曼夫人當初接到志摩兇耗的時候曾經親眼見到過。其次是撫棺一哭,這我在萬國殯儀館中,當日來吊的許多志摩的親友之間曾經看到過。陸小曼清醒後,便堅持要去山東党家莊接志摩的遺體,被朋友們和傢裏人死命勸住了。最後决定派徐志摩的兒子徐積鍇(張幼儀所生)去山東接回。
  志摩的遺體從濟南運回上海後,陸小曼見到了現場惟一的一件遺物———一幅山水畫長捲。這幅畫是陸小曼於1931年春創作的,堪稱陸小曼早期的代表作,風格清麗,秀潤天成。更為珍貴的是它的題跋,計有鄧以蟄、鬍適、楊銓、賀天鍵、梁鼎銘、陳蝶野諸人手筆。徐志摩把這張手捲隨帶在身,是準備到北京再請人加題,衹因手捲放在鐵篋中,故物未殉人。小曼看着這張畫捲,想到徐志摩的種種好處,淚水漣漣,百感交集。自此,她一直珍藏着這幅畫,如同保護自己的生命。徐志摩失事後,陸小曼受的打擊最大,遭受的批評也大,徐志摩的一些朋友不願再跟她來往。徐志摩的朋友們認為是陸小曼不肯北上纔導致悲劇上演。
  
  懷念志摩
  徐志摩死後,陸小曼不再出去交際。陸小曼對徐志摩的思念之情,我們還可以從她在徐志摩死後的幾篇文章中看到。在徐志摩死後一個多月,陸小曼寫了《哭摩》,這篇文章寫得情真意切,悲傷痛苦躍然紙上:我深信世界上怕沒有可以描寫得出我現在心中如何悲痛的一枝筆。不要說我自己這枝輕易也不能動的一枝。可是除此我更無可以泄我滿懷傷怨的心的機會了,我希望摩的靈魂也來幫我一幫,蒼天給我這一霹靂直打得我滿身麻木得連哭都哭不出來,混(渾)身衹是一陣陣的麻木。幾日的昏沉直到今天才醒過來,知道你是真的與我永別了。摩!慢說是你,就怕是蒼天也不能知道我現在心中是如何的疼痛,如何的悲傷!從前聽人說起“心痛”我老笑他們虛偽,我想人的心怎麽覺得痛,這不過說說好玩而已,誰知道我今天才真的嘗着這一陣陣心中絞痛似的味兒了。你知道麽?曾記得當初我衹要稍有不適即有你聲聲的在旁慰問,咳,如今我即使是痛死也再沒有你來低聲下氣的慰問了。摩,你是不是真的忍心永遠的拋棄我了麽?你從前不是說你我最後的呼吸也須要連在一起纔不負你我相愛之情麽?你為什麽不早些告訴我是要飛去呢?直到如今我還是不信你真的是飛了,我還是在這兒天天盼着你回來陪我呢,你快點將未了的事情辦一下,來同我一同去到雲外優遊去吧,你不要一個人在外逍遙,忘記了閨中還有我等着呢!
  陸小曼在徐志摩在世時是不大寫東西的,但天天和志摩在一起,無形之間便受了他的文學上的熏陶,她的這篇《哭摩》濃麗哀婉,文風直逼志摩,可以說對志摩是個最好的懷念。
  1932年,在海寧硤石召開了徐志摩的追悼會,陸小曼因為公公徐申如的阻止,沒有能到海寧硤石參加追悼會,她作為亡妻送了一幅輓聯:
  多少前塵成噩夢,五載哀歡,匆匆永訣,天道復奚論,欲死未能因母老;
  萬千別恨嚮誰言,一身愁病,渺渺離魂,人間應不久,遺文編就答君心。在給徐志摩的悼詞中,陸小曼明確表示活下去的原因是“因母老”,而活下去要做的則是“遺文編就答君心”。
  1933年清明,陸小曼獨自一人來到硤石,給徐志摩上墳,這是陸小曼第五次到海寧硤石,也是最後一次。陸小曼沒有再到她與志摩婚後小住的“香巢”中去,那是徐傢的房産,她無福消受,她也不願再去那一塊讓她甜蜜而又令她傷心的地方。她站在東山萬石窩前,遠遠地望着那一幢中西合璧的紅色磚瓦房子,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從硤石歸來後,陸小曼作詩一首:
  腸斷人琴感未消,此心久已寄雲嶠:
  年來更識荒寒味,寫到湖山總寂寥。
  
  難捨瑞午
  儘管陸小曼對徐志摩的感情是深厚的,但她仍舊離不開翁瑞午,離不開阿芙蓉。徐志摩死後,她為了麻醉自己,更難以擺脫鴉片的習好,為此,她還坐過一夜班房。
  陸小曼在徐志摩死後,與翁瑞午同居是事實。在上海中國畫院保存着陸小曼剛進院時寫的一份“履歷 ”,裏面有這樣的詞句:我廿九歲時志摩飛機遇害,我就一直生病。到1938年卅五歲時與翁瑞午同居。翁瑞午在1955年犯了錯誤,生嚴重的肺病,一直到現在還是要吐血,醫藥費是很高的,還多了一個小孩子的開支。我又時常多病,所以我們的經濟一直睏難。翁瑞午雖有女兒給他一點錢,也不是經常的。我在1956 年之前一直沒有出去做過事情,在傢看書,也不出門,直到進了文史館。這樣一來,時間和事實都已很明確,陸小曼因此受到外界的強烈指責。翁瑞午對她仍是一往情深,衹要小曼開心,他什麽都能替她辦。
  儘管陸小曼說她對翁瑞午“衹有感情,沒有愛情”,但她對待感情,也是認真而堅強的,决不三心二意。當時許多朋友不贊成她和翁瑞午的這種關係,要她與翁斷交。鬍適便是其中最主要的一個。她嚮陸小曼提出,衹要她與翁瑞午斷交,以後一切由他負全責。陸小曼委婉地拒絶了他的要求,她當時對人說:“瑞午雖貧睏已極,但始終照顧得無微不至,廿多年了,吾何能把他逐走呢?”陸小曼與翁瑞午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有一些感情,但也有煩惱。因為翁瑞午沒有拋棄發妻,就得兩頭照顧。
  
  領導關懷
  陸小曼對軍閥、政客尤其厭惡,在國民黨統治時期,她對國民黨的腐敗統治更是反感。抗戰期間,陸小曼沒有離開過上海,也沒有與“敵偽”來往。她堅持了一個正直、愛國的中國人立場。新中國成立後,對於陸小曼來說,可謂獲得了重生。她看到了中國的希望,她認為衹有在中國共産黨的領導下,中國才能有光明的前途。那時,她已年近半百,但是她决心抖擻精神,離開病榻,走出臥室,為國傢、為人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陸小曼也得到了黨和政府領導人的關懷。說來也巧,1956年,在上海美協舉辦的一次畫展中,有陸小曼的一幅作品參加展出。有一次,陳毅去參觀,看到畫上署名“陸小曼”,就問身邊的人:“這畫很好嘛!她的丈夫是不是徐志摩?徐志摩是我的老師。”得到肯定的回答後,陳毅詫異沉寂多年的陸小曼居然還在,並且畫如此出色的畫,又問知陸小曼就住在上海,生活無着。陳毅就說:“徐志摩是有名的詩人,陸小曼也是個纔女,這樣的文化老人應該予以照顧。”不久,陸小曼被安排為上海文史館館員,雖然是個虛職,但每月至少有幾十塊錢可拿,使她有了最低生活保障,也給了她鼓舞和信心。
  《上海文史館館員錄》上是這樣記載的:
  171———56027,陸小曼(1903-1965),別名小眉,女,江蘇常州人,1956 年4月入館,擅長國畫。專業繪畫和翻譯。當年,她加入了農工民主黨,成為徐匯區文藝支部委員。後來,上海畫院又吸收她當了畫師。1959年,她當上了上海市人民政府參事室參事。
  1964年秋10月,陸小曼住進了醫院,主要是肺氣腫和哮喘。中秋節那天,趙清閣買了幾個月餅給她,她的鼻孔內插着氧氣管,憔悴不堪。她氣喘籲籲地對趙清閣說:“難為你想到我,今年我還能吃上月餅,恐怕明年就……”過一會兒,她又低聲說:“我的日子不會多了!我是一個無牽無挂、傢徒四壁的孤老,是解放救了我,否則我早死了,我感激共産黨。”果不出小曼所料,入鼕她的病沉重了。勉強挨到1965年的暮春,她終日咳嗽不止,人益發消瘦了,有一天,趙清閣又去看她,應野平也在座。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不會好了,人傢說63是一個關口……最近我常常夢見志摩,我們快……快重逢了!”應野平安慰她說:“別迷信!你太愛鬍思亂想了。”過了一會兒,趙清閣詢問道:“有什麽事要我替你做嗎?”她斷斷續續地說:“我……我希望在死後能和志摩合葬,你……能不能辦到?”趙清閣為了安慰小曼,不假思索地說:“我盡力想辦法,你現在養病要緊。”陸小曼笑着連連道謝,趙清閣的承諾使她受到了極大的鼓舞。
  
  合葬遺願成憾事
  陸小曼住院時,隔壁病房正好住着朋友兼老師劉海粟。兩人在病房裏碰到,真是感慨萬千。他們聊起了已經遙遠的往事,聊起了在地下已經三十餘年的志摩,聊起了當年的那些朋友。
  臨終前幾天,陸小曼囑咐堂侄女陸宗麟把梁啓超為徐志摩寫的一副長聯以及她自己的那幅山水畫長捲交給徐志摩的表妹夫陳從周先生,《徐志摩全集》紙樣則給了徐志摩的堂嫂保管。1965年4月3日,一代纔女、曠世美人陸小曼在上海華東醫院過世,享年63 歲。在陸小曼靈堂上,衹有一副輓聯,跟徐志摩死時幾十副輓聯並列的壯觀情形不可同日而語。因為陸小曼過世的時候,已是“文化大革命”的前夕,山雨欲來風滿樓,文人尤其敏感,覺出氣氛不對,不知未來會是什麽結局,誰也不想落下額外的文字冤孽,多添麻煩。靈堂上惟一的一副輓聯是由王亦令撰、樂寫的:
  推心唯赤誠,人世常留遺惠在;
  出筆多高緻,一生半纍煙雲中!
  起初,她的骨灰一直未安葬,暫寄在某處。當時衹有陸小曼的表妹吳錦約人一起去骨灰盒寄存處憑吊過。不久就“文化大革命”了,被林彪、“四人幫”操縱的造反派和紅衛兵能把一切都顛倒過來,活人被“踹上一腳,永世不得翻身”,而死人枯骨倒反而一個個從泥土裏獲得了“翻身”。在這種情況下,當然更沒人會把陸小曼的骨灰入土了,何況她又無子媳。至於陸小曼想葬到硤石徐志摩墓旁的遺願,因種種原因未能實現。趙清閣在回憶陸小曼的文章中提到此時還耿耿於懷:
  1965年的4月2日(註:應為3日),陸小曼默默地帶着幽怨長眠了。她沒有留下什麽遺囑,她最後一個心願就是希望與志摩合葬,而這一心願我也未能辦到。我和她生前的老友張奚若、劉海粟商量,張奚若還嚮志摩的故鄉浙江硤石文化局提出申請,據說徐志摩的傢屬——他與前妻張幼儀生的兒子徐積鍇—不同意。換言之,亦即中國半封建的社會意識不允許!
  1988年,由陸小曼的堂侄——臺灣的陸宗出資,和陸小曼的另一個堂侄陸宗麒以及和陸小曼晚年密切來往的堂侄女陸宗麟一起,在蘇州東山華僑公墓建造了紀念墓,墓碑上書“先姑母陸小曼紀念墓”,墓上還有一張陸小曼年輕時的相片,臉上露着燦爛的笑容,旁邊青鬆環繞。同時建的還有陸小曼父親陸建三、母親吳曼華的紀念墓。至此,這位坎坷一生、衆說紛紜的不幸女子最後總算畫上了一個差強人意的句號,她在九泉下也可以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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