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劉剋莊在诗海的作品!!! |
[南宋後期詞人]
在當時還有一些與姜夔、吳文英不太相同的詞人如黃機、劉剋莊等,受辛棄疾的影
響,一部分作品寫得很有氣勢,也較多地涉及了當時的民族矛盾,如黃機有《滿江紅》
(“萬竈貔貅”)、《六州歌頭》(“百年忠憤”),劉剋莊有《沁園春·夢孚若》、
《滿江紅·夜雨涼甚,忽動從戎之興》、《賀新郎·送陳真州子華》等。劉剋莊的詞尤
其與辛棄疾相仿,無論寫慷慨悲憤還是曠達詼諧,都很得辛詞風味,但他不如辛棄疾寫
得那麽靈動瀟灑、深沉豪放,顯得粗糙與直露一些,像比較有名的《賀新郎·送陳真州
子華》:
北望神州路,試平章、這場公事,怎生分付?記得太行山百萬,曾入宗爺駕馭。今
把作握蛇騎虎。君去京東豪傑喜,想投戈下拜真吾父。談笑裏,定齊魯。兩河蕭瑟惟狐
兔。想當年、祖生去後,有人來否?多少新亭揮淚客,誰夢中原塊土?算事業須由人做。
應笑書生心膽怯,嚮車中閉置如新婦。空目送,塞鴻去。
這首詞從內容到語言都明顯有辛詞意味。但可以看出,他急於表達某種意思,因而
意藴淺明直露,結構缺乏層次變化,語言粗糙而欠推敲,常常出現一些套語或用得較濫
的典故。
[江湖詩人]
在“四靈”之後主盟詩壇的是劉剋莊(1187—1269),字潛夫,自號後村居士,莆
田(今屬福建)人。淳祐間賜同進士出身,官至工部尚書,在以“江湖”為名稱的詩人
群中,是少有的達到顯達地位的一個。有《後村先生大全集》。劉剋莊的詞頗受辛棄疾
影響,他的詩中也有不少涉及現實政治,如樂府體《運糧行》、《苦寒行》、《軍中樂》
等,都揭示了賦斂殘暴、百姓困苦的社會問題。他最初學“四靈”,後來感覺他們的格
局太小,批評說:“永嘉詩人極力馳驟,才望見賈島、姚合之藩而已。”(《瓜圃集
序》)所以又轉而廣泛學習其他中晚唐詩人如王建、張籍、李賀、許渾等的風格;同時
他又覺得晚唐詩“捐書以為詩失之野”(《韓隱君詩集序》),於是又采用一些江西詩
派的老方法,化用典故,推敲對偶聲律,力圖使詩歌達到既輕快靈動,又不失深沉綿密。
所以他的詩比“四靈”要充實,氣勢也開闊些。但他的努力並不完全成功。
一方面他貪多務得,寫得比較草率,往往反而不如“四靈”詩那麽靈秀清新,填了
很多材料、典故後顯得生硬板滯;另一方面他吸收了各種風格,卻沒有融匯貫通,形成
自己的個性特徵,所以模擬痕跡還較嚴重。衹有晚年一部分詩寫得較好,用典引事,經
過錘煉復歸自然,氣勢較開闊。
與劉剋莊同時的戴復古,也有類似的情況。戴復古(1167—?)字式之,號石屏,
黃岩(今屬浙江)人,一生以布衣的身份遊歷四方,有《石屏詩集》。他作詩,一方面
由“四靈”追溯賈島,一方面又由江西詩派追溯杜甫。他的詩友鄒登竜的《戴式之來訪,
惠石屏小集》一詩說他“瘦似杜陵常戴笠,狂如賈島少騎驢”,他的《望江南·自嘲》
詞則說“賈島形模元自瘦,杜陵言語不妨村”;據說他曾搜集千百傢古書,自稱“胸中
無千百字書,如商賈乏資本,不能緻奇貨”(《宋詩鈔·石屏詩鈔序》)。互相參照來
看,他正是希望將晚唐詩的輕靈秀逸與杜甫詩的拗峭渾厚融匯起來,實際也就是溝通
“四靈”與江西詩派,使之互相補救。他的詩,從內容來看,比“四靈”更關心現實問
題,像《織婦嘆》、《庚子薦饑》等,指責時弊都很尖銳;從形式來看,他不像“四靈”
那樣專註於五律,而是歌行體、五古、五、七言近體都有;從語言來看,他不像“四靈”
那樣在個別句子和字眼上花大力氣,而是比較註意整體意境,同時也不那麽忌諱用典,
像下面這首《夜宿田傢》:
簦笠相隨走路歧,一春不換舊徵衣。雨行山崦黃泥坂,夜扣田傢白板扉。身在亂蛙
聲裏睡,心從化蝶夢中歸。鄉書十寄九不達,天北天南雁自飛。
寫得自然流暢,用典也很妥切。又如《江陰浮遠堂》:
橫岡下瞰大江流,浮遠堂前萬裏愁。最苦無山遮望眼,淮南極目盡神州。
詩中對國恥不報、國土不歸感到悲憤,骨力的豪健和境界的開闊都要勝過“四靈”。
尤其後兩句以無山遮眼、使人望北國而生憾恨來表達內心的痛苦,立意顯得很巧妙。
(中國文學史,章培恆 駱玉明,youth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