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理小说 审判 The Trial   》 一 被捕——先与格鲁巴赫太太、后与布尔斯特纳小姐的交谈-1      卡夫卡 Franz Kafka

《判决》(1912)是卡夫卡最喜爱的作品,表现了父子两代人的冲突。主人公格奥尔格·本德曼是个商人,自从几年前母亲去世后就和父亲一起生活,现在生意兴隆。他在房间里给一位多年前迁居俄国的朋友写信,告诉他自己订婚的消息。写完信来到父亲的房间,意外的是父亲对他态度非常不好,怀疑他根本就没有迁居到俄国的朋友,指责他背着自己做生意,还盼着自己早死。突然,父亲又转了话题,嘲笑格奥尔格在欺骗他朋友,而父亲自己倒是一直跟那位朋友通信,并早已把格奥尔格订婚的消息告诉他了。格奥尔格忍不住顶撞了父亲一句,父亲便判独生子去投河自尽。于是独生子真的投河死了。作品所描写的在父子两人的口角过程中,清白善良的儿子竟被父亲视为有罪和执拗残暴,在父亲的淫威之下,独生子害怕、恐惧到了丧失理智,以致自尽。父亲高大强壮而毫无理性,具有一切暴君的特征。这个貌似荒诞的故事是卡夫卡负罪心态的生动描述,父亲的判决也是卡夫卡对自己的判决。主人公临死前的低声辩白——“亲爱的父母亲,我可是一直爱你们的”,则是卡夫卡最隐秘心曲的吐露。这种故事的框架是典型的卡夫卡式的,是他内心深处的负罪感具象化之后的产物。然而作品的内涵显然不在于仅仅表现父子冲突,更在于在普遍意义上揭示出人类生存在怎样一种权威和凌辱之下。另一方面又展现人物为战胜父亲进行的一系列抗争。儿子把看来衰老的父亲如同孩子般放到床上后,真的把他“盖了起来”。从表面上看,他这样做是出于孝心;在深层含义上他是想埋葬父亲,以确立自己作为新的一家之主的地位。小说在体现了卡夫卡独特的“审父”意识的同时,也表现了对家长式的奥匈帝国统治者的不满。与此同时卡夫卡还通过这个独特的故事揭示了西方社会中现实生活的荒谬性和非理性。
一 被捕——先与格鲁巴赫太太、后与布尔斯特纳小姐的交谈-1 准是有人诬陷了约瑟夫·K,因为在一个晴朗的早晨,他无缘无故地被捕了。 每天八点钟,女房东的厨娘总会把早餐端来,可是这一天她却没有露面,这种事情 以前从未发生过。K又等了一会儿,倚在枕头上,看着马路对面的一位老太太,她 似乎正用一种对她来说也许是少有的好奇目光注视着他。K觉得又气又饿,便按了 按铃。随即听见有敲门声,一个他从来没有在这幢房子里见过的人进了屋。此人身 材瘦长,然而体格相当结实,穿着一套裁剪得非常合身的黑衣服,上面有各种褶线、 口袋和钮扣,还有一条束带,其装束像是一个旅游者。因此,身上的一切似乎都有 用,虽然人们不大清楚,他现在为什么要这样打扮。“你是谁?”K从床上欠起身 子问道。但是,那人并不理睬K的问话,好像他的出现是用不着解释的;他只说了 一句:“你按铃了吗?”“安娜该给我送早餐了,”K说。他随即默默地、聚精会 神地琢磨起那人来,打算弄清楚到底来者何人。那人没让K琢磨多久,便转身朝门 口走去,把门打开一条缝,以便向显然就站在门后的某人报告:“他说,安娜该给 他送早餐了。”隔壁房间里传来一阵短暂的哄笑声,算是回答;这阵笑声听起来像 是好几个人发出来的。虽然那个陌生人没从笑声中听出什么名堂来,自己心中也无 数,可是他却像传达一个声明似地对K说:“这不行。”“这可真新鲜,”K大声 说道。他从床上蹦起来,匆匆穿上裤子。“我得瞧瞧隔壁是些什么人,看看格鲁巴 赫太太该怎么向我解释这件事。”然而,他立即意识到,他不应该大声说这句话; 这么做就等于以某种方式承认,那个陌生人是有权关注他的行动的。然而,他觉得 此事在目前无关紧要。但是,陌生人倒真是这么理解K的话的,因为他问道:“你 不觉得你留在这里更好吗?”“如果你不说明你是谁,我就既不呆在这里,也不让 你跟我说话。”“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陌生人说。然后,他自作主张,猛地把 门打开。K走进隔壁房间,脚步慢得出乎自己的意料;乍一看,房间里的所有东西 似乎是头天晚上就摆好了的。这是格鲁巴赫太太的起居室;里面有各种家具和陈设, 地毯、瓷器和照片摆得满屋子全是。也许起居室里的空间比往常大了一些,但是刚 一进屋是不能发现这点的,尤其是因为屋里的主要变化是有一个男人坐在敞开的窗 户跟前看书。那人抬起眼睛,瞧了K一眼。“你得呆在自己屋里!难道弗朗茨没对 你说过吗?”“说过,但是,你在这里干什么?”K一面问,一面把他的目光从这 个刚刚见到的人身上移向那个名叫弗朗茨的人——弗朗茨还站在门旁。接着K又把 目光移回来。K透过敞开的窗户,又看了一眼对面的老太太;她怀着老年人特有的 好奇心,走到正对面的窗户跟前,打算看看这儿发生的一切。“我还是去找格鲁巴 赫太太吧……”K说。他好像想摆脱那两个人(虽然他们离他相当远),打算走出 屋去。“不行,”坐在窗前的那个人说。他把书扔到桌上,站了起来,“你不能出 去,你被捕了。”“原来是这么回事,”K说,“不过,为什么逮捕我呢?”他加 了一句。“我们无权告诉你。回到你的屋里去,在那儿等着。已经给你立了案,以 后会按程序把一切都讲给你听的。我这么随随便便地跟你讲话,已经超出了我得到 的指示范围。但是,我希望除了弗朗茨以外,谁也没有听见我讲的话;弗朗茨刚才 对你也太随便了,也违反了给他下达的明确的指示。在为你选择看守方面,你是幸 运的;如果你继续这样走运,你就可以对最后结果感到放心了。”K觉得自己应该 坐下来,可是他发现,整个屋子里除了窗前有把椅子外,没有地方可以坐。“你很 快就会发现,我们告诉你的都是真话,”弗朗茨说。他和另外那个人同时朝K走来。 那人比K高得多,不断拍着K的肩膀。他们俩人仔细看着K的睡衣说,他现在不应 该再穿这么考究的衣服了,但他们将负责保管这件衣服和他的其它内衣;如果他的 案子结果不错,他们以后就把这些衣服还给他。“把这些东西交给我们比交到仓库 里去要好得多,”他们说,“因为仓库里经常失窃;另外,过一段时间以后,他们 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卖掉,而不管你的问题是不是已经解决。你则永远也不会知道这 类案子会拖多久,尤其是近来这些日子。当然,到了最后,你也能从仓库中得到一 些钱;但是,首先他们付给你的钱少得可怜,因为他们把你的东西卖给最老练的行 贿者,而不是出价最高的顾客;其次,大家都知道得很清楚,钱每隔一年,每经过 一个人的手,就要减少很多。”K对这种劝告毫不在意,他不认为别人有权支配他 自己所有的东西;因此,对他来讲更重要的是必须清楚了解自己的处境;但是,有 这两个人在身边,他甚至无法思索。第二个看守——他们准是看守,不会是别的人 ——的肚子老是相当友好地顶着他。只要他一抬眼,就会看见一副和看守胖乎乎的 躯体毫不相称的面孔:这是一张干瘪、瘦削的面孔,上面长着一个向一边扭曲的大 鼻子。他的目光好像正越过K的头和另外一个看守交换着看法。他们可能是些什么 人呢?他们正在谈些什么?他们可能代表什么权力机关呢?K生活在一个有正式宪 法的国家里,全国一片歌舞升平,所有的法律都在起作用。谁竟敢在他的寓所里抓 他呢?他一直倾向于对事情采取无所谓的态度,只是当最坏的事情发生时,他才相 信事情果真会这么坏;即便危险已迫在眉睫,他也不为明天担忧。但是,他觉得目 前采取这种态度并非上策;他当然也完全可以把这一切当作是一个玩笑;一个他在 银行里的同事由于某种不清楚的原因而策划的不甚高明的玩笑。也许因为今天是他 三十岁生日,这当然是可能的。也许他只须朝着这两个人的脸会意地笑笑就行了, 他们准会和他一起笑起来。也许他们只是在街角干活的搬运工——他们看起来很像 搬运工;因此,他只看了那个名叫弗朗茨的人一眼,便决定暂时不放弃他可能在这 两个人面前占有的优势。日后,他的朋友们可能会说,他居然不知道开玩笑;这种 小小的危险是存在的。尽管他不习惯从经验中学习,但他也回忆起,在几个不太重 要的场合中,他不顾所有朋友的劝告,丝毫不考虑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一意孤行, 最后不得不付出极高的代价。那种事决不能再发生了,至少这一次不能重演;如果 这是一场喜剧,那他就要坚持演到底。 他还是自由的。“请原谅,”他说,然后从两个看守中间穿过,疾步朝自己的 屋子走去。“看来他是知趣的,”他听见他们中的一个在背后说道。他一进屋,就 拉出写字台的抽屉:所有东西都放得整整齐齐;但是,由于激动,他一下子没有找 到他想找的能表明自己身分的那几份证件。最后,他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执照;正 想拿着它到看守那儿去的时候,突然觉得,这种执照什么用也没有。于是,他继续 翻寻,直至找到出生证为止。他刚重新走进隔壁房间,对面那扇门开了,格鲁巴赫 太太露了一下脸。他只看见她一会儿功夫,因为格鲁巴赫太太一瞧见他,显然感到 十分尴尬,赶紧表示道歉,然后便退了出去,并小心翼翼地合上门。他完全有时间 对她说:“进来,进来吧。”但是,他只是呆站在屋子中间,手上拿着证件,看着 那扇再也没有打开的门。直到看守喊了一声,他才醒悟过来;他发现,两个看守正 坐在窗旁的一张桌子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应该是他吃的早点。“她为什么不进来?” “她不准进来,”高个子看守说,“因为你被捕了。”“什么,我被捕了?以这种 可笑的方式被捕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么说、你现在又想从头开始啦?”看守 说,同时把一片涂着黄油的面包放在蜂蜜罐里蘸了蘸,“我们不回答类似问题。” “你们应该回答,”K说,“这是我的证件,现在请让我看看你们的证件,首先是 逮捕证。”“哎哟,我的老天爷,”看守说,“但愿你能了解自己的处境,但愿你 不要再这样徒劳无益地来麻烦我们俩人啦,我们可能比世界上任何其他人对你都要 好,我们对你的关心胜过其他人。”“确实是这样,你可以相信这点,”弗朗茨说。 他手里端着咖啡杯,但是并没有举到嘴边,而是久久地、表面上看来意味深长地、 然而又是令人不可思议地看着正。K发现自己正不由自主地和弗朗茨交换着含义深 刻的目光。尽管如此,他却用手拍拍自己的证件又说道:“这是表明我身分的证件。” “你的证件关我们什么事?”高个子看守嚷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还不如一个小 孩。你想要干什么?你以为用证件、逮捕证之类的东西为借口,和我们——看管你 的人——吵闹,就能使你的这桩微妙的案子早点结束吗?我们只是地位卑微的低级 职员,正式文件中很难找到我们的名字;我们和你的案子毫不相干,我们的任务只 是每天看管你十个小时,并因此而领取工资。这些就是有关我们的全部情况。我们 很清楚,我们为之服务的高级机关在下令逮捕一个人之前,一定很了解逮捕理由以 及犯人的特征。在这方面是不会出错的。据我所知,我们的官员们——我只认识其 中级别最低的官员——从来也不到民众间去寻找罪过,而是像法律中说的是被罪过 吸引过去的,接着就把我们这些看守派去。这就是法律。怎么可能出错呢?”“我 不了解这项法律,”K说。“这对你来说可糟透了,”看守回答道。“这项法律很 可能只存在于他们自己的头脑中,”K说。他想通过某种方式掌握看守的想法,使 自己在他们面前占上风,或者使自己去适应他们。可是,看守只是用令人扫兴的口 吻说道:“你会触犯法律的。”弗朗茨打断了他的话:“你瞧,威廉,他承认他不 懂得法律,可是他又声明他没罪。”“你说得很对,不过你永远也不能使一个像他 这样的人变得理智起来,”另一个看守回答道。K没有再搭腔。“难道说,”他想, “我应该被这两个可怜虫的胡言乱语把头脑搞得更乱吗?他们自己承认,他们已经 谈了有关自己的所有情况。然而,他们讲的事情连他们自己也不明白。十足的愚蠢 才会使他们这么自信。只要和与我智力水平相同的人讲几句话,就能把所有事情搞 得一清二楚;而跟这两个人即使啰嗦几个钟头也做不到这点。”他在屋子里来回踱 了一阵;他又看见了马路对过的那个老太太:她正挽着一个年纪比她还要大的老汉 的腰把他拽到窗前。K觉得应该让这出闹剧收场了。“把我带到你们的长官那儿去,” 他说。“等他下命令时,我就带你去,现在不行,”那个叫威廉的看守回答道。 “现在我劝你,”他接着说,“回到你的房间里去,在那儿安安静静地呆着,等到 对你作出决定为止。我们对你的忠告是,别因为一些无谓的念头而想人非非。你要 认真考虑,因为将要对你提出一系列重大问题。你对我们不像我们对你那么友好善 良;你忘了,不管我们是什么人,至少和你相比,我们是自由的。这是一个不小的 有利条件。尽管这样,如果你有钱的话,我们还是愿意到马路对面的咖啡馆里,为 你买一些早点来的。” K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没有对看守的提议作出回答。如果他去打开隔壁房间 的门,或者打开通向客厅的门,也许那两个人不会有胆量来制止他,也许这是解决 整个事件,使其告终的最简单的办法。但是,他们也可能会抓住他;他只要一被抓 住,就会失去在某种意义上仍然拥有的优势。因此,他屏弃了快速解决的办法,选 择了一种稳妥方式,听凭这件事情自然发展;于是他走回自己的房间。他和看守都 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躺在床上,从脸盆架上取下一个挺好看的苹果;这是他头天夜里搁在那儿的, 准备早餐时吃。现在,这个苹果便是他能吃到的全部早点了。他刚咬了几口便深信, 不管怎么说,这个苹果要比那邋里邋遢的通宵营业的咖啡馆里所能买到的早点好吃 得多。殷勤的看守答应可以到那儿去给他买点吃的来。他觉得很自在,充满了自信; 不错,今天上午不能到银行里去上班了,但是,他的缺席很容易被宽容,因为他的 职位比较高。他应该把缺席的真实原因讲出来吗?他认为应该这么做。如果他们不 相信——这在当时的环境下是可以理解的——那他就让格鲁巴赫太太作证,或者甚 至让马路对面的那两个陌生人作证,他们现在可能又走回到正对着他房间的那扇窗 前了。K觉得奇怪,至少当他想到两个看守的做法时感到奇怪:他们居然让他回到 自己屋里去,把他一人撂在那儿;他在屋内有很多机会可以自杀。不过,他同时也 从自己的观点出发看问题,们心自问:在什么情况下,他才有可能去自杀?是因为 两个看守坐在隔壁,攫取了他的早点吗?自杀是一种无意义的举动,即使他想自杀, 他也不会让自己走上那条绝路,原因正在于这个举动是无意义的。如果这两个看守 的愚蠢并不是这样显而易见,那他就会认为,他们两人也觉得让他一人呆着不会有 危险,原因同上。他们现在完全有权监视他的举动。他走到食柜跟前,里面有一瓶 上等白兰地;他斟满一杯,一饮而尽,弥补没吃早点的损失,然后又干了第二杯, 为自己壮胆,最后又喝了一杯,用来垫底,以便应付不测事件。 隔壁房间里突然传来喊声,他大吃一惊,牙齿在杯子上磕得“格格”作响。 “监察官让你去,”这是喊声的内容。但使他大吃一惊的是喊声所用的语调:粗暴, 鲁莽,像是发布军令。他决不会相信这是看守弗朗茨发出来的声音。事实上,命令 本身他是欢迎的。“总算有消息了,”他也喊了一声,以示回敬;然后关上食柜, 匆匆走进隔壁房间。两个看守站在那儿,他们好像理所当然似地马上把K推回他的 屋子里。“你想干什么?”他们嚷道,“你以为只穿件衬衫就能去见监察官吗?他 会狠狠接你一顿,连我们也不能幸免。”“随我的便吧,该死的,”K大声说道; 可是他这时已被推到衣柜前,“是你们把我从床上拽起来的,别指望我穿得整整齐 齐,衣冠楚楚。”“不这样做不行,”看守说。只要K一提高嗓门,他们就变得和 颜悦色,甚至还略带抑郁,想以此把他搞糊涂,或在某种程度上使他恢复理智。 “无聊的形式!”他气愤地说。他从椅子上拿起一件外衣,两手撑着呆了一会儿, 好像是让看守瞧瞧,穿上它是不是合适。他们摇摇头。‘泌须穿件黑衣服,”他们 说。于是K把衣服扔到地板上,对他们说:“又不是判了死刑。”他自己也不清楚 讲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两个看守笑了笑,还是坚持原先的说法:“必须穿件黑衣服。” “如果这样做是为了使我的案子处理得快些,那我也不在乎,”K回答说。他打开 衣柜,在一大堆衣服中翻寻了半天,终于找出了他那件最漂亮的黑上衣。这是一件 缝制考究的普通西装,熟人们见了赞不绝口。然后他又挑了一件衬衫,开始精心打 扮起来。他暗自思忖道:不管怎么说,为了使诉讼过程赶快开始,他已经想了法子, 让两个看守忘了叫他洗澡。他偷偷瞥了他们一眼,看看他们是不是想起来要他洗澡; 当然,他们永远也不会想到这点。不过威廉倒没有忘记派弗朗茨去向监察官报告, K正在。 他全部穿戴完毕后,便出发上路;威廉紧紧跟在他后面。他穿过现在已经空无 一人的隔壁房间,走进旁边的屋子:这间屋子的两扇门都开着。K知道得很清楚, 最近一位名叫布尔斯特纳的打字员小姐租了这间房间。她每天很早就去上班,很晚 才能回家,K只是在碰见她的时候和她讲过几句话。现在,她床边的小茶几被推到 屋子正中当桌子用;监察官正坐在小茶几后面,交叉着双腿,一只胳臂搭在椅子背 上。 三个年轻人站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正在看着布尔斯特纳的几张照片;照片嵌 在镜框中,挂在墙上。窗子开着,一件白色的女上衣挂在窗闩上,来回摇晃。马路 对面的那扇窗子后面,又出现了那两个老人,不过他们的圈子扩大了,因为在他们 身后还站着另一个人。这个人比他们高出一头一肩,衬衫领口敞着,手指头老在捋 着他那微带红色的山羊胡子。“约瑟夫·K?”监察官问道,也许他只是想把K的 心不在焉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来。K点点头。“你对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大概觉得很 奇怪吧?”监察官问,他的两只手在摆弄着小茶几上的几样东西:一支蜡烛,一个 火柴盒,一本书和一个针扎,好像这些东西对他进行审讯是有用的。“当然,”K 说;他为自己终于遇见了一个讲道理、可以就此事一起谈谈的人而感到甚为高兴。 “当然,我觉得奇怪,不过,我并不觉得十分奇怪。”“不十分奇怪?”监察官问, 他把蜡烛放在茶几中间,把其它东西摆在蜡烛周围。“也许你误解了我,”K赶紧 补充道,“我是说……”说到这里,K住了嘴,朝四周看了一眼,想找把椅子。 “我想我可以坐下吧?”他问。“这不符合习惯,”监察官回答道。“我是说,” K说,他不再拐弯抹角了,“我当然觉得很奇怪;不过,像我这样一个在世界上已 经混了三十年、为了从中闯出一条路而搏斗过的人,对于奇怪的事情已经变得麻木 不仁了,已经不怎么认真予以对待了,今天上午的事尤其是这样。”“为什么今天 上午的事尤其是这样呢?”“我并不是说,我把今天上午的事当作是在开玩笑,因 为,如果真是开玩笑的话,这一系列准备工作似乎做得太周全了。公寓里的所有人, 以及你们全体,都介人了;这对于开玩笑来说,未免太过分了一点。因此我不认为 这是开玩笑。”“很对,”监察官说,他似乎想搞清楚火柴盒里有多少根火柴。 “可是,从另一方面来看,”K接着说,他把脸转向屋里的每个人,想把站在照片 旁边的三个年轻人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也并不是一件什么 不得了的大事。我这么说的事实根据是:虽然我被控告犯了什么罪,但我却回想不 起我曾经有过什么过失,以至现在要受到指控。然而,即使这样也无关紧要,我只 想问问:到底是谁控告了我?什么机构负责审讯?你们是法官吗?你们当中谁也没 有穿,”他说到这里,对弗朗茨转过头去,“如果你的衣服也不能算作的 话。不过,它更像是旅游者的行装。我要求你们对这些问题作出明确的答复。我相 信,经过解释以后,我们就能十分友好地互道再见了。”监察官把火柴盒扔到茶几 上。“你想人非非了,”他说,“这里的先生们和我本人在你的案子中都没有任何 地位,我们实际上对这件案子一无所知。我们可以穿上最正规的,你的案子一 点也不会变得更糟。我甚至不能肯定,你是否被控犯了罪;或者更确切地说,我不 知道是否有人控告了你。你被捕了,这是千真万确的;更多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看守可能给你留下了另一种印象,但他们只是不负责任地瞎议论。不过,虽然我不 能回答你的问题,倒至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少捉摸我们,少考虑你会遇到什么事, 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别这样大声嚷嚷,表示自己的清白。你在其它方面给人家留 下的印象不错,这么一嚷嚷,反而会坏事。你还应该尽量少开口,你刚才讲的每句 话几乎都可以添枝加叶,写进你的表现记录中;在任何情况下,这都不会对你有什 么好处。” K目不转睛地瞧着监察官。难道他需要让一个可能比自己还年轻的人教训自己 应该怎么为人处世吗?难道他会因为直言不讳而遭人指责,受到惩处吗?难道他确 实打听不出为什么会被捕以及是谁派人来逮捕他的吗? 他有点烦躁,开始来回踱步——谁也不阻止他。他挽起袖口,用手指触摸着衬 衫的前襟,拨弄着头发。他从那三个年轻人身边走过时说:“纯粹是胡闹!”于是, 他们转过身来,用同情。然而严肃的目光看着他;最后,他走到监察官的桌子前面。 “哈斯特勒律师是我的私人朋友,”他说,“我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吗?”“当然可 以,”监察官回答道,“不过,我看不出给他打电话会有什么意义,除非你有什么 私事要跟他商量。”“给他打电话会有什么意义?”K嚷道,与其说他发了火,倒 不如说他感到很惊讶,“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要求我理智一些,而你的举动却无聊 得只有你自己才想像得出!这足以使狗也讨厌。你们先是闯进我的家,然后在屋子 里面晃荡;而我则要绞尽脑汁,徒劳无益地思索被捕的原因。既然我已经被捕,给 一位律师打电话还有什么意义呢?好吧,我不打电话了。”“你想打就打吧,”监 察官一面说,一面朝门厅方向摆摆手,那儿有电话,“请去打电话吧。”“不,我 现在不想打了,”K说;他朝窗前走去。马路对面的那三个人还在看热闹,他们看 得津津有味;K在窗前出现时,他们的乐趣第一次稍稍受了点影响。两个老人挪动 着身子,好像要站起来,但是后面的那个男人却没事似地请他们放心。“还有不少 看热闹的!”K用手指头指着那三个人,对监察官大声嚷道。“走开,”他朝马路 对面喊着。那三个人立即往后退了几步;两个老人几乎躲到了年轻人的背后;年轻 人用他那魁梧的身躯护着他们,根据他的唇部动作判断,他正在说着什么;但由于 距离太远,他讲的话听不见。然而,他们并没有离开,好像在等待机会,悄悄回到 窗前来。“多管闲事、不体谅别人的讨厌鬼!”K又转过身来,对着屋里说。他朝 旁边瞥了一眼后,心想,监察官或许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也可能监察官根本没 有听,因为他把一只手紧紧接在桌面上,好像在比较五个指头的长短。两个看守坐 在一个木箱上,不停地晃着腿;木箱上蒙着一块绣花布。三个年轻人手按着臀部, 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屋里静悄悄的,像是在某个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来吧, 先生们,”K大声说道;他一时认为自己是全体在场者的负责人,“从你们的眼神 中可以看出,我的事情好像已经解决了。我的意见是,现在最好别再计较你们的行 为到底合不合法了,大家握握手,以友好的方式把这件事情解决好吧。如果你们的 意见也是这样,那么,为什么……”他朝监察官的桌子走去,伸出他的手。监察官 抬起眼睛,咬着嘴唇,瞪着K朝他伸过来的那只手。K相信监察官会握住这只主动 伸过来的手;然而恰恰相反,监察官站了起来,拿起放在布尔斯特纳小姐床上的那 顶硬圆帽,用两只手把帽子仔仔细细地戴在头上,好像是第一次试戴似的。“你把 一切看得太简单了!”他一面戴帽子,一面对K说,“你以为我们能以友好的方式 解决这件事吗?不,完全不可能办到。不过,我并不是劝你放弃希望。你为什么要 放弃希望呢?你只是被捕了,别的没什么。我奉命把这件事通知你。我这样做了, 我也注意到了你的反映。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我们可以互道再见了,虽然只是暂 时的再见而已,这是很自然的。我想,你现在该到银行里去了吧?”“到银行里去?” K问道,“我想,我刚才被捕了,不是吗?”K略带挑衅地问道。尽管他提出的握 手的提议没有被理睬,他仍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和这些人不相干了,尤其是现在,当 监察官起身要走时,他更觉得如此。他在和他们逗着玩。他真想在他们出门的时候 跑步追上去,一直追到大门口,给他们将一军,让他们把自己当作囚徒带走。所以 他又说了一遍:“既然我已经被捕了,那怎么能到银行里去呢?”“噢,我明白了,” 已经走到门边的监察官说,“你误解了我的意思。你被捕了,这是确实的,但是并 不禁止你去办事;也不阻碍你继续过正常的生活。”“这么说来,被捕并不是一件 很坏的事情,”K走到监察官跟前说。“我从来也没有说过这是一件坏事,”监察 官说。“既然如此,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必要告诉我说。我已经被捕了,”K说,他 走得更近了。其他人也靠上前来。他们现在都聚集在门边的一。小块地方里。“这 是我的责任,”监察官回答道。“一个愚蠢的责任,”K毫不客气地说。“也许是 这样,”监察官说,“不过我们用不着在这种争论中浪费时间。刚才我觉得你会愿 意到银行里去的。既然你在用词上这么吹毛求疵,那我就补充一句吧:我并不强迫 你到银行里去,我只是猜想,你会愿意去的。为了给你提供方便,为了让你顺利地 到达银行,尽可能不受阻碍,我把这三位先生留在这里,他们是你的同事,供你支 配。”“什么?”K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三个人大声说。这三个一文不名的患贫血症 的年轻人——他刚才看见他们站在照片旁边——确实是那家银行中的职员;但不是 他的同事——监察官的这句话言过其实,暴露出他的无所不包的知识中的一个缺陷。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确实是银行中的低级职员。K刚才怎么会没有发现这点呢? 他可能只顾注意监察官和看守了,因此没有认出这三个年轻人来。严峻的拉本斯泰 纳摇晃着双臂,潇洒英俊的库里希长着一双深凹的眼睛,卡米乃尔由于患了经久不 愈的肌肉抽搐症,脸上挂着令人不可忍受的笑容。“你们好!”K停了一会儿说; 他朝那三个人伸出手去,他们彬彬有礼地向他点头致意。“刚才我没认出你们来。 好吧,现在咱们上班去,可以吗?”三个年轻人微笑着,迫不及待地点着头,好像 他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等这么久的。当K转过身,想回房间去取他搁在那儿的帽 子时,三个年轻人争先恐后地去帮他取,这使他很过意不去。K站在原地,透过两 扇开着的门看着他们;动作迟钝的拉本斯泰纳当然落在最后面,他以优美的姿势迈 着小步向前走。卡米乃尔把帽子递了过来,K不得不提醒自己,卡米乃尔的笑容不 是故意作出来的,他即使想露出个笑容,也办不到。K在银行里不得不常常以此提 醒自己。还有格鲁巴赫太太,看来她并不特别感到内疚;她打开正门,让这几个人 出去。K像往常那样,低下头看着她的围裙带;她腰圆体胖,围裙带掐在腰间,深 深陷进肉里,深得令人不可思议。K到了楼下,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以后,决定叫出 租汽车,以免继续延误去银行的时间,因为他已经迟到半个钟头了。卡米乃尔跑到 街角要车,其他两人显然在竭力使K分心。突然库里希指指对面那家的大门:门口 出现了那个蓄着一把略带红色的山羊胡子的高个子男人,他因为整个身子露了出来 而有些难为情,因此立即缩回身子,靠墙斜倚着。两位老人可能正在下楼。K发现 库里希还想让他去注意那个人,觉得很恼火,因为他早已认出那人来了,他刚才便 一直盼着见到那人。“别朝马路对面张望,”他匆匆说道,没有在意自己用这种腔 调对一个成年人说话,会使人觉得多么奇怪。不过,不必再解释了,因为这时出租 汽车已经开来了;他们坐定后,车便起步了。这时,K想起他没有发现监察官和两 个看守是怎么离开的;监察官当初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以至他没有认出这三位 职员来;而职员们后来又使他把监察官忘得一千二净。这说明他心不在焉,K决定 在这方面要多加注意。他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伸出脖子从车子后部往外张望,看 看是不是有可能瞧见监察官和看守。但是他马上便转回身来,舒舒服服地靠在车角 里,因为他根本不想见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他和人们可能认为的相反,这时倒乐 于听他的同伴们讲一两句话;但是他们好像突然累了,拉本斯泰纳透过车窗玻璃, 瞧着右边,库里希看着左边,只有卡米乃尔正面对着他,脸上挂着那个令人害怕的 笑容;可惜的是,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这种笑容不能作为谈论的话题。


The Trial (German: Der Prozess) is a novel by Franz Kafka, first published in 1925. One of Kafka's best-known works, it tells the story of a man arrested and prosecuted by a remote, inaccessible authority, with the nature of his crime never revealed either to him or the reader. Like Kafka's other novels, The Trial was never completed, although it does include a chapter which brings the story to an end. After his death in 1924, Kafka's friend and literary executor Max Brod edited the text for publication. The Trial was filmed and released in 1962 by director Orson Welles, starring Anthony Perkins (as Josef K.) and Romy Schneider. A more recent remake was released in 1993 and featured Kyle MacLachlan in the star role. In 1999, it was adapted for comics by Italian artist Guido Crepax. Plot summary (As the novel was never completed, certain inconsistencies exist within the novel, such as disparities in timing in addition to other flaws in narration.) On his thirtieth birthday, a senior bank clerk, Josef K., who lives in lodgings, is unexpectedly arrested by two unidentified agents for an unspecified crime. The agents do not name the authority for which they are acting. He is not taken away, however, but left at home to await instructions from the Committee of Affairs. K. goes to visit the magistrate, but instead is forced to have a meeting with an attendant's wife. Looking at the Magistrate's books, he discovers a cache of pornography. K. returns home to find Fräulein Montag, a lodger from another room, moving in with Fräulein Bürstner. He suspects that this is to prevent him from pursuing his affair with the latter woman. Yet another lodger, Captain Lanz, appears to be in league with Montag. Later, in a store room at his own bank, K. discovers the two agents who arrested him being whipped by a flogger for asking K. for bribes, as a result of complaints K. previously made about them to the Magistrate. K. tries to argue with the flogger, saying that the men need not be whipped, but the flogger cannot be swayed. The next day he returns to the store room and is shocked to find everything as he had found it the day before, including the Whipper and the two agents. K. is visited by his uncle, who is a friend of a lawyer. The lawyer was with the Clerk of the Court. The uncle seems distressed by K.'s predicament. At first sympathetic, he becomes concerned K. is underestimating the seriousness of the case. The uncle introduces K. to an advocate, who is attended by Leni, a nurse, who K.'s uncle suspects is the advocate's mistress. K. has a sexual encounter with Leni, whilst his uncle is talking with the Advocate and the Chief Clerk of the Court, much to his uncle's anger, and to the detriment of his case. K. visits the advocate and finds him to be a capricious and unhelpful character. K. returns to his bank but finds that his colleagues are trying to undermine him. K. is advised by one of his bank clients to visit Titorelli, a court painter, for advice. Titorelli has no official connections, yet seems to have a deep understanding of the process. K. learns that, to Titorelli's knowledge, not a single defendant has ever been acquitted. He sets out what K.'s options are, but the consequences of all of them are unpleasant: they consist of different delay tactics to stretch out his case as long as possible before the inevitable "Guilty" verdict. Titorelli instructs K. that there's not much he can do since he doesn't know of what crime he has been accused. K. decides to take control of his own life and visits his advocate with the intention of dismissing him. At the advocate's office he meets a downtrodden individual, Block, a client who offers K. some insight from a client's perspective. Block's case has continued for five years and he appears to have been virtually enslaved by his dependence on the advocate's meaningless and circular advice. The advocate mocks Block in front of K. for his dog-like subservience. This experience further poisons K.'s opinion of his advocate, and K is bemused as to why his advocate would think that seeing such a client, in such a state, could change his mind. (This chapter was left unfinished by the author.) K. is asked to tour an Italian client around local places of cultural interest, but the Italian client short of time asks K. to tour him around only the cathedral, setting a time to meet there. When the client doesn't show up, K. explores the cathedral which is empty except for an old woman and a church official. K. decides to leave as a priest K. notices seems to be preparing to give a sermon from a small second pulpit, lest it begin and K. be compelled to stay for its entirety. Instead of giving a sermon, the priest calls out K.'s name, although K. has never known the priest. The priest works for the court, and tells K. a fable, (which has been published separately as Before the Law) that is meant to explain his situation, but instead causes confusion, and implies that K.'s fate is hopeless. Before the Law begins as a parable, then continues with several pages of interpretation between the Priest and K. The gravity of the priest's words prepares the reader for an unpleasant ending. On the last day of K.'s thirtieth year, two men arrive to execute him. He offers little resistance, suggesting that he has realised this as being inevitable for some time. They lead him to a quarry where he is expected to kill himself, but he cannot. The two men then execute him. His last words describe his own death: "Like a dog!" Characters Others Fräulein Bürstner - A boarder in the same house as Josef K. She lets him kiss her one night, but then rebuffs his advances. She makes a brief reappearance in the novel's final pages. Fräulein Montag - Friend of Fräulein Bürstner, she talks to K. about ending his relationship with Fräulein Bürstner after his arrest. She claims she can bring him insight, because she is an objective third party. Frau Grubach - The proprietress of the lodging house in which K. lives. She holds K. in high esteem, despite his arrest. Uncle Karl - K.'s impetuous uncle from the country, formerly his guardian. Upon learning about the trial, Karl insists that K. hire Herr Huld, the lawyer. Herr Huld, the Lawyer - K.'s pompous and pretentious advocate who provides precious little in the way of action and far too much in the way of anecdote. Leni - Herr Huld's nurse, she has feelings for Josef K. and soon becomes his lover. She shows him her webbed hand, yet another reference to the motif of the hand throughout the book. Apparently, she finds accused men extremely attractive—the fact of their indictment makes them irresistible to her. Vice-President - K.'s unctuous rival at the Bank, only too willing to catch K. in a compromising situation. He repeatedly takes advantage of K.'s preoccupation with the trial to advance his own ambitions. President - Manager of the Bank. A sickly figure, whose position the Vice-President is trying to assume. Gets on well with K., inviting him to various engagements. Rudi Block, the Merchant - Block is another accused man and client of Huld. His case is five years old, and he is but a shadow of the prosperous grain dealer he once was. All his time, energy, and resources are now devoted to his case, to the point of detriment to his own life. Although he has hired five additional lawyers on the side, he is completely and pathetically subservient to Huld. Titorelli, the Painter - Titorelli inherited the position of Court Painter from his father. He knows a great deal about the comings and goings of the Court's lowest level. He offers to help K., and manages to unload a few identical landscape paintings on the accused man. Style Parable (Taken directly from Novels for Students: The Trial.) Kafka intentionally set out to write parables, not just novels, about the human condition. The Trial is a parable that includes the smaller parable Before the Law. There is clearly a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two but the exact meaning of either parable is left up to the individual reader. K. and the Priest discuss the many possible readings. Both the short parable and their discussion seem to indicate that the reader is much like the man at the gate; there is a meaning in the story for everyone just as there is one gate to the Law for each person. The parable within Kafka's masterpiece highlights perfectly the essence of his philosophy. Assigned unique roles in life, individuals must search deep within the apparent absurdity of existence to achieve spiritual self-realisation. The old man, therefore, is the symbol of this universal search inherent to mankind. 'The Trial' is not simply a novel about the potential disaster of over-bureaucratisation in society; it is an exploration of the personal and, particularly, spiritual, needs of human beings. Legality In a recent study based on Kafka’s office writings, Reza Banakar points out that many of Kafka’s descriptions of law and legality are often treated as metaphors for things other than law, but also are worthy of examination as a particular concept of law and legality which operates paradoxically as an integral part of the human condition under modernity. Joseph K. and his inexplicable experience of the law in The Trial were, for example, born out of an actual legal case in which Kafka was involved. Film portrayals * In the 1962 Orson Welles movie adaptation of The Trial, Josef K. is played by Anthony Perkins. Kyle MacLachlan portrays him in the 1993 version. * Martin Scorsese's 1985 film After Hours is a re-imagining of the Trial. Theatre adaptions * The writer and director Steven Berkoff adapted several of Kafka's novels into plays and directed them for stage. His version of The Trial was first performed in 1970 in London and published in 1981. Selected publication history * Oxford World's Classics, 4 October 2009, Translation: Mike Mitchell, ISBN 9780199238293 * Dover Thrift Editions, 22 July 2009, Translation: David Wyllie, ISBN 9780486470610 * Penguin Modern Classics, 29 June 2000, Translation: Idris Parry, ISBN 9780141182902 * Schocken Books, 25 May 1999, Translation: Breon Mitchell, ISBN 9780805209990 * Everyman's Library, 30 June 1992, Translation: Willa and Edwin Muir, ISBN 9780679409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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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被捕——先与格鲁巴赫太太、后与布尔斯特纳小姐的交谈-1一 被捕——先与格鲁巴赫太太、后与布尔斯特纳小姐的交谈-2
二 初审-1二 初审-2
三 在空荡荡的审讯室里——学生——办公室-1三 在空荡荡的审讯室里——学生——办公室-2
四 布尔斯特纳小姐的朋友五 打手
六 K的叔叔——莱妮-1六 K的叔叔——莱妮-2
七 律师——厂主——画家-1七 律师——厂主——画家-2
七 律师——厂主——画家-3七 律师——厂主——画家-4
八 谷物商勃洛克——解聘律师-1八 谷物商勃洛克——解聘律师-2
九 在大教堂里-1九 在大教堂里-2
十 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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