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 紅花 Safflower   》 鬼子      渡邊淳一 Junichi Watanabe

作者:渡邊淳一 鬼子 花芯 行道樹 鼕日 風花 春芽 行春 病葉 冷夏 牽牛花 雁來紅
鬼子 貴志慢慢拉開她背的拉鏈,讓她的胸部更裸露,在洋裝袖於被脫掉時,她還縮着肩協助配。但,胸罩被拿掉的瞬間,她又不由自主交抱雙臂。 雖明知終會被貴志為所欲為,鼕子卻不希望現在馬上被碰觸,至少,她要再多保留一些時候。 三個月前的六月初,木之內鼕子開始覺在生理期前有些微異的跡象。 身高一百五十五公分、重四十公斤的她身材瘦弱,對身體本就不太有自信,即使這樣,最近年卻也從來沒有過什麽病痛。 偶爾在季節變化之際會感冒,通常也拖個三兩天就痊愈。 血壓是略微煽低,也有輕微貧血,因此有時會暈眩,卻也沒什麽大不。 正因這樣,她也自認為雖是瘦些,身體底子並不算很差。 但,最近幾個月來,生理期有點拖長。 以往,鼕子的生理期一直保持二十八天的規則型,一般四天,頂多五天就結束。儘管來時的兩、三天前會有腰部乏力和臼齒疼痛的現象,仍不至於影響工作。 這情形自二十歲出頭至二十八歲的目前,幾乎未曾改變過。 不過最近兩、三個月,生理期卻拖長,從一星期待續至將近十天,而且腰部也會感到悶痛。 起先,她以為可能是有點疲倦的緣故,未太在意,可是,到下一個月還是相同,不僅這樣,期間又更延長,痛楚似也更強烈。 九月初的生理期持續十天之久,鼕子終於休息一天。她雖擔心不知怎麽事,卻畢竟是自己身體的秘密,羞於請教別人。 她也試着歸之於工作過度,問題是,最近的工作並不能算特忙碌。 今年以來,鼕子總是上午十時左右走出在參宮橋的門,前往原宿的“圓帽”高級服飾店。 店開在參道的明治街前,由原宿車站步行不到五分。即使從參宮橋前任,先搭小田急綫至代代木八幡,再轉搭地下鐵,第二站就下車,要二十分可達。 鼕子的在四層樓建築的一樓,人口衹有約莫六尺寬,不過呈縱長狀,有十坪左右。 當然,其中,衹有前段的六坪是帽子展售櫥窗,段的四坪則是製造帽子的工作室。 店名的“圓帽”取自圓形短帽之名。 鼕子於十時半抵達,幾乎同時,女售貨員和帽學院畢業的女助理也到。開門、盤點櫥窗,整理妥當,實際開始營業已近十一時。 原宿街頭要到快正午會熱鬧起來,以時間來說是相當充裕營業時間自上午十一時至下午八時,但,衹有傍晚時分顧客稍多。雖說入鼕時訂個人帽子的顧客會增多,目前卻還沒必要熬夜趕工。 九月初休息一天讓鼕子决定上醫院檢查。即使是生理期間拖長,難免還是會感到不安。她也曾聽說過,朋友的母親因生理不顧感到奇怪,至醫院檢查時發達現罹患子宮癌,卻已經太遲。 還不到三十歲,鼕子自認為沒有那可能,但,怕的是萬一。 去哪醫院呢? 鼕子最先想到的是由代代木的明治街西走約一百公尺處的明治診所,兩年前她曾在該診所做過妊娠中絶手,是當時的情景幾乎已忘掉。 當然,忘掉的是醫院的電話號碼或護士的姓名之類,內心蒙受的創傷未消失,甚至可說,正因為未曾消失,會最先想到這醫院。 鼕子按捺住嫌麻煩的心情,找出兩年前的記事本。 兩年前的九月二十日之處寫着“明治診所”,電話號碼底下記着“與K碰”。 之有三天的空白。 這三天的時間,鼕子邊休養邊思考與貴志的事。 一個月的十月,她和貴志佑一郎分手,是她自己提出的。 貴志有妻子,也有兩個孩子,非無法預測兩人終有分手的一天,何況,十四歲的年齡差距若以世俗的眼光來看,也是很不自然。但,儘管已考慮到終究會幻滅,兩人的交往從鼕於大學畢業的二十二歲開始,仍舊拖拖拉拉的持續四年。 在交往的第四年鼕子墮胎。不過若以不同的觀點而論,這反而是件好事,讓她能夠下决心和貴志分手。手的痛苦令鼕子决然踏上分手之路,她决定調整自己的心態,獨自一個人好好活下來。 不必說,在下定决心之前是非常痛苦。 有一段時間食不下咽,重驟降至四十公斤以下,皮膚粗糙、澀,去找貴志也是尖叫、咒駡,還甩對方耳光。有時,還覺得這樣分手和死沒有兩樣,甚至考慮要自殺。 如今想起來不可思議,為何會那殿瘋狂呢?更無法相信自己內存在着那洋憤怒、悲傷的精力。 若是現在,應能更冷靜的分手,能不帶給男人擾而默默離去,當然也會稽溫柔的考慮到對方的立場。但,這或許也是有“兩年”歲月的沉澱、風化作用吧! 而,和貴志的聯繫未因此完全斷絶。身為建築師、在三擁有事務所的貴志在分手之際曾問:“不想要什麽嗎?” “什麽都不需要。”鼕子堅决說。 一年前,鼕子終於還是在貴志的援助下而擁有位於青山的帽子設計工作室。 鼕子在青山的公寓住處是一房一廳,價值約莫一千二百萬圓,其中貴志出資八百萬圓。 “來的東西我一定要還清楚。” “談這些。今你打算怎麽辦?” “找個新工作。” 鼕子上大學時就同時在帽學院上課,不知不覺間已以作帽子為本職,擁有相當的帽技術,不怕生活無着落。 “勉強自己。” “我沒有。” 儘管在貴志前逞強,但,此刻的她的確已不想在百貨公司或別人的工作室上班。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她賣掉青山的公寓,再加上自己的全部積蓄,又銀行貸款五百萬圓,買下原宿一新店的經營權。 四年間,公寓漲價,自己的積蓄也有兩百萬圓。 鼕子的是橫濱小貿易商,要她開口,或許多少也會支援,不過她既然和貴志同居,形同離出走,自然不想走回頭路。 問題是,她又不希望留在充滿和貴志憶的青山。 “錢我絶對會還,但,現在請再我一些。” “又講這樣的話?” “不,一定要還你。”鼕子堅持。 貴志苦笑說:“真是倔強的女人!” 對於這樣的貴志,鼕於是很生氣,卻同時也有一種釋懷的感覺。 “若有什麽難,請告訴我。” “不,沒有。” 或許可以說,四年戀情,酬勞就是原宿的新店。這樣的代價是低或高,鼕子也不知道,若以奉獻出女人最美麗的二十二歲至二十六歲的青春代價而論,可能太低,但是從和自己喜歡的人共度四年時光的滿足感來說,或許又太高些。 不管如何,鼕子認為這樣也可以和貴志清界綫。 但,歸根究底,鼕子能由青山遷往原宿經營新店,仍是靠貴志的援助,亦即,若無貴志,就沒有現在的鼕子。更何況,無可置疑的,鼕子的肉是因貴志的開而覺醒!  ※  ※ ※ 明治診所這個名稱和當時與貴志的憶有關連,若去那,過去的痛苦將會醒。 兩年前,决定去那醫院的人是貴志。知道自己懷孕,鼕子迷惑於不知找哪一醫院時,貴志示是一位醫師朋友的介紹,而决定去那醫院。 院長年約四十五歲,身材稍胖,蓄留鬍須,外貌看起來有點可怕,可是講話時,聲音卻出乎意料的溫柔。鼕子取出貴志的朋友所寫的介紹函時,院長看看鼕子,又看看介紹函,額首之,兩年的歲月流逝。 現在突然前往,院長是否還記得鼕子值得懷疑。雖是妊娠中絶手,一天就不知會碰上多少件,要對方記得自己是有些說不過去。 鼕子雖想到何不再找貴志幫忙,卻仍蜘躕不决。 自從兩年前分手,衹有在店開張、貴志送鮮花前來時,兩人見過一面。當時來客很多,彼此沒有機會深入交談,但,貴志的態度並無改變,還是那樣瀟灑自若的說“加油哦!” 而,鼕子抑一瞬涌生的懷念,也冷冷受不了一句“謝謝!” 來雖也在電話中談過回族,卻總是貴志打來的。 鼕子一接聽,貴志的口頭禪就是:“怎麽樣?” “總算撐下來。” “是嗎?那就好。”貴志是這樣說着,就轉而聊一些氣候或新工作方面的話題,五、六分皇后挂斷。 最初,鼕子很希望對他說“再打電話給已分手的女人”,可是在聽對方的聲音之間,這念頭消失,邊談談答,邊反而覺得安心。 是一個月一次左右的電話,然而在鼕子內心之中,有時也會産生等待貴志打電話來的心情。 就這樣,將近兩年的歲月過去。 現在若主動打電話,等於破壞截至目前為止的被動狀態,也會讓歸於平淡的關係再度混亂。 但,純粹是為看病! 雖說已分手,畢竟仍是朋友,主動打電話又有何妨?一想及此,鼕子拿起話筒。 昔日幾乎每天都打的號碼慢慢自記憶深處來,兩年的歲月沉浮和貴志的那一段情,有些部分早巳自行過濾,有些部分則依然保留下來。 ——是請他介紹醫院嗎? 鼕子在心中告訴自己,同時也忘這是與他無關,不能告知別人的秘密。 時間是正午切口過,但,貴志在事務所。 “怎麽事?”本來以為突然接到自己的電話,貴志會很驚異,但,貴志的聲音並無兩樣。 “能請你再介紹一次上去過的代代木的醫院嗎?”鼕子力持鎮靜地問。 店有女職員在,所以她利用公用電話,不過這反而使她能保持冷靜。 “出什麽事嗎?” “也沒什麽,是一點小毛病。”鼕子的視綫從玻璃電話亭移遠方。參道上擠滿中午散步的職業婦女。 “你要去?” “喂。”鼕子邊額首邊考慮到為這事打電話給貴志或許有些可笑。 “很急?” “也沒有。” “我待會兒要去大阪天來,能等到那時候嗎?” “沒關係。” “那就請你等兩、三天。” 貴志不是會問東問西之人,也因此,在這情況是輕許多,但,難免也令鼕子有所不滿。 “去大阪是為工作?” “我受托設計中之島一棟新建築大樓。拿到介紹函,我會馬上送去你那兒。” “拜托你啦!” 鼕子步出電話亭,沿着參道的行道樹走店。 店內有兩位顧客,一位似是路過,另一位則是中山夫人。 中山夫人是鼕子多年來的老顧客,可能因住原宿附近,經常來店。年齡已是四十歲出頭,臉孔稍長,很適戴帽子。 “好嗎?” “對不起,我出去一下。”鼕子急忙由工作室拿出夫人托的帽子。 是麥穗成的硬殼平頂草帽,鑲嵌寶石,水平帽底下綴着小花,成熟氣息中透着華麗。 “不錯的樣子。”夫人戴上帽子,照着鏡子,問:“如何?會不會太年輕?” “花很小,反而能樹托出成熟韻昧,很漂亮哩!” “確實很不錯。”夫人似認同,點茶几下頭。“太好啦!總算來得及。” “什麽時候?” “二十二日下午。” 中山先生是T大工學院教授,九月底要參加京都的國際會議。 她是為出席宴會來訂帽子。 “對,去喝杯咖啡如何”7中山夫人邊把帽子放櫃,邊問。 最近,夫人每次到店都會邀鼕子一起喝咖啡。她的獨生子已上高校就讀,所以閑得很,但,鼕子卻忙得不可開交。有時,她實在不想去,卻又無法拒絶顧客的邀約。 兩人來到距店兩棟大樓有方的“含羞草館”咖啡店。這兒的五名員工皆是年輕男孩,夫人好像頗中意。 “鼕子小姐,你的臉色不大好呢?” “是嗎?”鼕子伸手輕輕摸臉頰。兩天前生理期終於結束,但是腰部一帶仍疲懶乏力。 “你身材這麽瘦,太勉強自己。” “沒有呀!不會有事的。” 夫人頗首攪動咖啡。“啊,對,上次我見到貴志先生。” 貴志是中山教授的朋友,介紹夫人給鼕子的也是他。 “好像是去奧多拉飯店參加宴會來,不過身邊仍被女性包圍,一副很愉快的樣子。”說到這兒,她似忽然想到,接着說:“對不起!” 對於鼕子和貴志的事,夫人知道多少呢?也許頂多知道兩人曾經互有好感,而不知曾在青山的公寓同居吧! “那樣才華洋溢,當然受歡迎。”夫人辯解似的說:“可是,貴志先生很奇怪哩!明明身旁都是亥性,還邀我‘要不要一塊去喝酒’。當然、我拒絶。” 夫人促狹似笑着,窺看鼕子的反應。 “貴志先生最近沒到你的店?” “不,完全沒有……” “可能是太忙吧!聽說這又要去歐洲呢!” “真的?” “外子說過,好像是九月份或十月份吧!” 鼕子尚未聽貴志提起。但,就算貴志真的去歐洲,也已經和她無關。 “男人真好哩!四十二歲還正值盛年。” 貴志是四十二歲。夫人小他一歲,卻仍打扮得花技招展。 “下找貴志先生一塊吃飯吧?” “好的。”鼕於邊點頭邊又感到小腹至腰際的悶痛。  ※  ※ ※ 三天的傍晚,貴志送介紹函過來。 五時過,街上到處是高聲談笑的下班職業婦女時,一位年約二十七、八歲的青年來到店。 櫥窗除女用帽子外,也有擺放男用的巴拿馬草帽和澳州草帽,男性顧客前來也不足為奇,不過,年輕男性單獨前來倒是罕見。 青年惑似的環顧四周,一見到鼕子,立刻走近,問:“請問是木之內小姐嗎?” 鼕子頷首。 青年馬上自西裝口袋拿出白色信封。“所長吩咐我把這個交給你。” 信封上有貴志的建築事務所名稱,還有貴志親筆寫的“木之內鼕子小姐”。 “謝謝你特地送來。你在貴志先生那兒做事?” “敝姓船津。”青年點頭,遞出名片。 名片上印有“工程師·船津海介”,上班地點為貴志建築師設計事務所。 “大名是海介?” “因為姓和海有關連,所以連名字也一樣。” “可是,是令尊取的名字吧?” “當然啦,不可能是我。”船律嚴肅答,接着說:“關於醫院的事,所長說上次那因為目前沒有熟人可介紹,因此換另外一。” “另外一?”鼕子看信封內。沒有密封,衹有衹不過放着一張名片。 一瞬,鼕子想到跟前的青年可能知道自己請貴志幫什麽樣的忙,不禁臉紅。 “貴志先生已經由大陋來?”鼕子沒有取出名片,問。 “本來預定今天來,但臨時有事繞往京都,我自己先來。” “這麽說,你陪他一塊去大陌?” “是的。所長說過,如果有什麽事你可以打電話到京都的京都飯店,他晚一點會住。” “我知道。” “那,我告辭。”青年輕地轉身,走夕暮的馬路上。 正如船津所說,貴志介紹的非上次去過的代代木的醫院,而是目自的都立醫院婦産科主任。好像是在大販找人幫忙,大販的山內醫學博士的名片一隅,寫着四四方方的字“患者是我的朋友木之內鼕子,請特關照。” 邊看。鼕子感到惑。她非拘泥於代代木的醫院,是不想到陌生的醫院。如果是一殿的感冒或小傷還好,但是和生理問題有關…… 再說,目白也稍微遠些。從原宿搭山手綫雖是十分可到,卻是鼕子毫不熟悉的地方。 還有,貴志介紹的是公立醫院這點也令她猶豫。既然要求診,絶對是大醫院較好,問題是,可能要較長時間知結果。 關係到自己身體的事多花些時間也不為過,但,因為生理期間延長,總覺得沒必要上大醫院。 不如先前往代代木的醫院,如果現有問題,再轉往目白吧! 明天下午二時和銀座S百貨公司的採購股職員約好,但,如果提早出門,先去代代木的醫院,下午二時之前或許能趕店。 最近,生理期現象已停止,不過腰部仍有悶痛。雖不致嚴重到要馬上去醫院,卻也不能置之不顧。但,去大醫院總是麻煩。 船津講過,打電話到京都能找到貴志。何不此機會告訴他介紹函已收到,不過這次想先至附近的醫院檢查。 這天晚上十一時過,鼕子想京都的電話號碼時,又蜘躕。船津說貴志晚一點會在,一般人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飯店備休息,問題是,以貴志的個性而言很難說。 和鼕子在一起時,他所謂助“晚一點”總是凌晨一時過。即使喝得相當醉,走起路來仍是步履不亂,鼕子在床上就無數次頃過他走近的腳步聲。 此際,貴志或許也是以那樣的步履走飯店房間。 鼕於邊想着這些,邊擱已拿起的話筒。雖明知先聯絡一下較好,但她卻拘泥於船津所說的“如果有什麽事”。  ※  ※ ※ 翌日,鼕於九時離開參宮橋的,前往代代木的醫院,九時半抵達,但,候診室已有兩位女性在等待。 鼕子坐在長倚最旁邊,量不與她們交會,是靜候護士叫她的名字。 她雖聽說診所的院長已換人,但,候診室和服務的感覺還和以前相同,走廊內側挂着的接生室和手室的牌子也未變。 先來的兩位女性似需簡單的診斷,不到五分,鼕於就被叫到名字。 在護士帶領下走進診療室,見到醫生坐在大型辦公桌前看病卡。 兩年前來的時候是稍脖、蓄留鬍須的醫師,但,這次卻是身材頗高的年輕醫師。 “來過嗎?”醫師看着病卡,問。 “兩年前曾到這裏做過妊娠中絶手。”這時,鼕子雖想說出當 時是一位姓能見的入所介紹,但又作罷。事實上,鼕子雖隱約記得介紹人姓能見,卻無自信。 貴志應該認識對方,不過鼕子卻未直接見過能見本人。 “生理期間延長?” 鼕子頷首,告知生理期前有腰部乏力和小腹輕微疼痛狀。 “到初夏為止,一切正常?” “是的,沒有異常。” “未婚?” “是的。” 病卡上有“已婚、未婚”、“生育”、“配偶年齡”各欄,醫師動作迅速的將各項圈選起來。 “那麽,我們開始內診。”醫師站起身。 護士說:“請。” 她指着右手邊用白遮擋的診療。 “請脫下內褲,躺上去。” 圓臉護士看起來衹有二十二、三歲。 兩年前,懷貴志的孩子躺上這個診療時,鼕子全身不停抖,甚至認為,以如果再面對這羞恥難堪,不如死掉算。當時,她四肢被固定在膠上,淚流滿面的接受手。 現在已可以較冷靜的躺在上。但,像這樣的診斷,不管接受過多少次也不可能習慣。 一方面是來自身體姿勢的羞恥,另一方面,以鼕子來說,裸露瘦弱的下半身更令她難堪。 鼕子雖不認為自己太瘦,但,可能因為骨骼細吧?肉並不明顯,而且,都已經快三十歲,恥毛仍很稀疏。 貴志曾講過:“你簡直就像少女!” 她的初潮比同學來得饅,乳房也小,令她抱持一種錯綜情結。但,貴志卻示喜歡這樣的她。 此刻,鼕子左右張開她那瘦削的雙腿,閉着限。 就這樣過茶几分。 突然,一般冰涼的觸感掠過,不久,護士說:“可以啦!” 鼕子把四肢伸出膠,下診療,慌忙穿上衣服。 “請!”護士說。 她從白皇后走出,一看,醫師正在桌上,在病卡上填寫。 “現在幾乎不痛吧?” “是的……” 醫師再度在病卡填寫,擡起臉。“看樣子像是子宮腫瘤。” 一瞬,鼕子怔看着醫師的臉。由於太過突然,她一時無法瞭解對方話中之意。 “因為腫瘤形成,導致生理期間延長,腰部乏力,小腹疼痛。” 鼕子緩緩頷首。“那麽,要怎麽辦……” “動手摘除腫瘤部分。” “手?” “位置是在子宮稍內側,因此狀較明顯。” “不管它的話會轉為癌嗎?” “不,不會,腫瘤並不大,但最好還是摘除。” “那麽,子宮會……” “你沒有孩子吧?” “是的……” “若以目前腫瘤的大小,要摘除就沒事。”醫師又在病卡填寫英文。 等對方寫完,鼕子問:“必須快動手?” “也不急在這天,但,當然愈快愈好。” 鼕子望着醫師的臉,慢慢點頭。  ※  ※ ※ 走出醫院,正午的陽光燦爛耀眼。持續至數日前的殘暑在一場雨消失,天空已轉為色。 鼕子走在連接至代代木外苑的筏懸木行道樹下,來到十字路口,攔計程車。 “原宿。”她說,但立刻又改口:“不,請到參宮橋。” 本來以為會花更多時間,想不到出乎意料的很快結束,如果現在就過去,正午之前就會到店。但,鼕子並不想就這樣到店。必須獨自分析一下病情。 坦白說,鼕子原先並不認為自己的病會如此嚴重。以前也時常有生理期間延長,腰部乏力的現象,因此以為需要吃吃藥、打打針就夠。 想不到會是子宮腫瘤、看樣子,還是早動手摘除較好。 她也問過“子宮為何會有那東西”,但,醫師的答卻是“沒有特原因,應該是質因素”。 對於自己內會在不知不覺間長出那東西,鼕於害怕不已。 她想起來,自己的婉也因子宮腫瘤動過手。另外,聽說“含羞草館”的老闆娘也因同樣的病住院過。 周遭就有兩人罹患同樣疾病,應該不算是稀罕。可是,那兩人的年紀都很大,嬸年過四十,“含羞草館”的老闆娘也三十七、八歲,而自己二十歲…… 為什麽? 鼕子坐着盯視自己的小腹。薄絹織水殊圖案洋裝下的腰柔細、有彈性,寬裙底下的腿雖瘦,卻筆直。從外表看來,很難想像內潛伏着那樣的異常。 ———是真的嗎? 鼕子還不能相信這件事。雖不認為那位醫師診斷錯誤,可是,所謂的腫瘤能如此簡單的診斷出來嗎? 儘管內心畏核她仍極力將自己的病朝好的一面去想。  ※  ※ ※ 鼕子的公寓住處位於小田急綫的參宮橋站下車,沿着車站前的緩坡路往上爬的坡頂左側。 這一帶是住宅區,雖無太高的建築物,但,鼕子的公寓是五層樓建築,地下有停車場。 鼕子的房間在三樓,進門是約莫十張錫攝米大小的起居室,當面表面反面方面正面迎面滿面封面地面路面世面平面斜面前面下面四面十面一面洗心革面方方面面面貌面容面色面目面面俱到則是八張榻榻米大的臥室。 著在工作,是稍嫌狹窄些,不過一個人居住則正好。 到,鼕於坐在沙上,望着窗外。雖無特運動,但她感到非常疲倦,也不知是否心理因素,腹部四周出現悶痛,似乎驟然間真的變成病人。 她註視着窗外飄的詩云故云註云又云傳云解云所云子云或云人云亦云王云鄭云書云而云句云皆云自云下云不云一云經云云云云之云道,不久,站起身,打電話到店。 很快就聽到接聽電話的人是村真紀。 村住代代木上原,從高校時期就常在原宿流連,亦即所謂的原宿一族。 “老闆娘,已經檢查好?” 鼕子曾吩咐真紀,今天和百貨公司採購人員的見時間可能會銷有延誤。 “檢查過,但,忽然想起有事,目前人在鄰里里程。有誰來過店啊?” “川崎小姐剛剛來過,其他就沒。” “那麽,我下午二時以前會到店,如果有事,打電話到鄰里里程。” “好的。”真紀答,接着又說:“啊,剛剛有一位貴志先生來這電話。” “是嗎?說些什麽?” “我告訴他老闆娘不在,他答說那就算,沒事。” “哦……”鼕子談談說着,挂斷電話。 雖說是天,正午的陽光還是很灼烈。鼕子走出陽,曬一會太陽,再轉身進入浴室。 早晨出門前衝過澡,但,總覺得若不再一次清洗身體,情緒沒辦法平靜下來。 浴缸放滿熱水,讓身體浸泡。鼕子的皮膚與其說是白,不如說是蒼白更為貼切。曾說過“幾乎透明到能清晰見到血管”,尤其指甲和腋下的確就是那感覺。 鼕子在浴缸用力搓身體,直到白留的皮膚上出現紅絲。 醫院的診療上黏附着各種女人的氣味,她要完全銑掉。最,鼕子又以蓮蓬頭琳浴,正想走出浴室時,忽然想到:罹患子宮腫瘤會不會與拿掉貴志的孩子有關? 當然,這樣的念頭毫無脈絡可循,是突然掠過鼕子腦海的一絲臆想。如果因為墮過胎就會罹患子宮腫瘤,那麽每位墮過胎的女性都無法避免。何況,醫師也明確否定這點。 ——那,又是為什麽? 墮胎的記億總是和對貴志的憶連結在一起,也許,自己是刻意想將這次的事和貴志扯上關係吧! “真是奇怪!”鼕子自言自語說着,盯視浴室的鏡子 最近可能太在意生病吧?沒有食欲,重又掉到四十公斤以下,臉孔看起來更小,衹有眼睛變大。 若需要動手,必須有更多力行。 但,真的是腫瘤嗎? 鼕子想起今天替自己診斷的醫師的樣子。這是位說話明確、略微冷漠的人物,不過年紀約莫三十二、三歲……非懷疑其醫師身分,是總覺得太年輕些。 上次那位院長呢?醫院還是明治診所的名稱,也許是醫師換人而已。 鼕子惑不已,看着挂號證上的電話號碼,打電話至明治診所。 醫院大概也是中午休息時間吧?電話響好久,有似是護士的女性接聽。 “院長先生不在嗎?”鼕子談談的問。 “院長有點感冒休息,下星期才能夠看診。” “那麽,今天的醫師是?” “從大學附設醫院請來幫忙的醫師。” “謝謝你。”鼕於致谢,擱話筒。 果然今天是代班的醫師,怎麽辦呢? 鼕子從手提包內取出船津送來的名片。若要動手未,最好還是前往大醫院就診,小醫院總是令人怕怕的。 她惑的看着名片,忽然想見貴志。雖說已脆分手,可是通上這樣的事,自己一個人很自然而然會感到寂寞無依,讓她在不知不覺間想自貴志身上尋求那四年間所習慣的安全感。 ——討厭死…… 鼕子覺得無法原諒這樣的自己。既然分手,就希望徹底忘掉,不管貴志的想法如何,都不能讓自己的心情被攪亂。 但,另一個念頭又升起:現在生病,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鼕子决定明天前往目白的醫院。  ※  ※ ※ 翌日上午,鼕子來到目白的都立醫院。 婦産科主任是溫文儒雅型的人物,但,診斷結果和代代木的醫院那位醫師相同,斷定是子宮腫瘤,而且勸她最好動手摘除。 “接受手皇后會變成不能生育嗎?”由於是老醫師,鼕子可以不必顧忌的問。 “你還未婚,應該需摘除腫瘤,保存子宮吧!” 雖不知是什麽樣的手,但,看來是可以避免失去子宮。 “是,目前我們這邊病房床位爆滿,可能要請你等待半個月。” 鼕於惑。儘管醫師說暫時不理也投必要擔心,她畢竟還是不安,一想到肚子有那異物存在,心情就沒辦法放輕。 “手并州不很難,如果你住處附近有認識的醫院,去那兒動手也行。” “私人執業醫院也可以嗎?” “可以。” 或許因為是公立醫院,醫師出乎意料的豪爽。 鼕子雖知若要動手最好找大醫院,問題是,大醫院的手續比較煩瑣,像今天,都已經帶來介紹函,光是診斷還浪費掉大半天。 以她的心情,傾於在代代木的醫院接受手! 那雖是私人醫院但畢竟以前曾在那接受過手。而且,醫院的概況也大致瞭解,最重要一點是,沒有挂“婦産科醫院”名稱,用“診所”兩宇,可減輕不小的心理壓力。 出目白的醫院,下午,鼕子來到店皇后,接到貴志的電話。 “我現在就要東京。”他的說話方式還是一樣的唐突。 “還在京都?” “工作方面拖一些時間。對,去過醫院啦?” “是的……”身旁有女職員在,鼕子結巴。 “如何?果然有毛病?” “這件事等你來再談。” “我搭乘下午三時的新綫,六時會到東京,之,要在有藥四和人碰頭,所以,七時左右過去找你。” “來店?” “不方便嗎?” “不……”雖然沒什麽不方便,但是可能的話,鼕於希望避免在店碰。 “那麽,明治街的法國名店大樓六樓有一名叫‘沙羅’的餐廳,我們七時半在那碰。” “好的。” “我現在還要去一趟岡崎,然就搭乘新綫。” 貴志總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樣子。 明治街的法國名店大樓是日本著名的法國名店街,自底黑色縱紋的華麗大樓有卡登、迪奧、威加潦等法國服飾界的代性名店,還有珠寶界的卡爾佳,香水界的尼娜莉奇,甚至西尼、第凡奇等法國名店齊集。 由於商品留為高級進口貨,一殿人很難買得下手,不過,光是逛櫥窗就是一大享受,溯覽之間,會讓人産生身在巴黎的錯覺。 貴志所說的“沙羅”在這棟大樓的六樓。 中山夫人曾帶鼕於來過這兒一次。雖說是在大樓內,卻擁有充分空間,每張餐桌上都擺放燭,營造出豪華的氣氛。 鼕子走出電梯,正想進人時,服務生叫住她:“請問是木之內小姐嗎?” 鼕子頷首。 服務生立刻帶領她人內。 貴志已經到,正坐在中央靠左邊、能眺望屋頂花園的窗畔座位等待。 “抱歉,我遲到。” “不,我也剛到。” 貴志點紅酒,翻開菜單。 “我從中午就投吃東西,餓扁。要吃點什麽嗎?” “我不太有食欲……” “最好吃些肉類。”貴志主動點叫兩份蝦子濃湯和排力牛排,然端起葡萄酒杯說:“好久不見。” 鼕子和貴志碰杯。 “有一年半的時間吧?” “兩年。” 和貴志見最一面是“圓帽”開張時。和當時相比,貴志是胖些。 “過得怎樣?” “還好。” “你沒變,還是那麽瘦。”說着,貴志點着香煙。“醫師怎麽說?” “有點麻煩。” “哪?” “說是子宮腫瘤。” “腫瘤?” “醫師說最好動手。” 貴志的視綫從鼕於臉孔移至窗外的庭院。也許夏天兼營啤酒屋吧?角落堆放着桌椅。 “無論如何都必須動手?” “說是不馬上動手也沒關係,但是愈快愈好……” “但是,你這身體吃得消嗎?”這次,貴志以溫柔的眼陣望着鼕子。“是大手吧?” “醫師說沒什麽大不。” “若是接受手,是在目白的醫院吧?” “可是,那病房床位客滿,所以,我想找上次的代代木那醫院。” “你也去過代代木?” “嗯……” 服務生送來濃湯,置於兩人前。 一殿男女不會如此對話,談的絶對是更有氣氛的話題,衹有相處多年、關係親密的男女會談談的談論這事。 “味道相當好,你喝喝看。”貴志說着,似忽然想起,:“如果不動手會如何?” “會惡化的……”但,鼕於對自己生理狀況的改變無法啓齒。 “那麽,你的打算?” “還是下星期就接受手……” “這樣快?” “不行嗎?” “下星期三開始,我必須去歐洲約兩個星期。” “我聽中山夫人說過。” “對,上偶然在飯店樓下大廳遇到她。” “她很感激你特地邀她一起去喝酒。” “是嗎?” “她還說你和漂亮的女性在一起……”說着,鼕子忽然感到可笑。已分手的男人和的女人在一起,又有什麽好嫉妒? “不能等到我從歐洲來?” “等什麽?” “不能延動手嗎?” “我的事你不必擔心。” “可是,總需要有各種備吧?” “我自己能做好。”鼕子邊說,心想:這人也有一點奇怪。 貴志在想些什麽呢?是單純出自親切,抑或對自己仍有些放不開?若是,兩年前一至今未和自己見,又該如何解釋? 但,鼕子自己也沒什麽可自豪。身體不舒服去醫院,根本沒必要告訴貴志,要自己默默前往即可。為何要主動打電話呢? 兩人今天會碰,原因也在鼕子! 兩年前分手時,鼕子講過“今彼此當朋友”,她是打算此完全斷絶彼此間的男女關係。 事實上,這兩年之間,兩人毫無關連。 但,仔細想想,希望成為朋友這句話的另外含意卻是,要是朋友,就不必完全分離,能夠永遠互不遺忘的保持聯繫。 如果真的想徹底分手,或許就不需要成為朋友,不管是永遠憎恨對方或咒駡對方都無所謂。 所謂希望分手保留美好憶或許是一種謅媚,謅媚自己、謅媚別人、為逃避分手的痛苦之藉口。 兩人現在見真的是基於友情? 鼕子拿叉子的手停頓,思索着。互相說“如果有什麽難就和我聯絡”,而一旦遭遇難就聯絡對方,之彼此碰、吃飯,這沒有什麽奇怪,正常的朋友之間也經常會如此。 再說,鼕子的心情很難得非常平靜,不知是否因坦白說出自己的病而感到輕。貴志同樣若無其事用餐,沒有什麽緊張,也沒有心理壓力,已分手的男女之間重逢時能維持這談漠形式嗎…… “你在想什麽?”貴志端着酒杯,問。“是擔心手?” “不……”鼕子緩緩搖頭。 “再想生病的事,最重要是多吃些東西。” “好的。”鼕子邊點頭,邊覺得這和已分手的男女之間的對話有些不同。 用餐約一小時結束,點心上桌。 結果,鼕子决定在代代木的醫院接受手,貴志也同意,話題就此打住。 “那麽,還是下星期?” “是的。” “我雖認為不必擔心,但,務必小心。” 手之事雖沒必要得到貴志同意,不過這樣講明白,鼕子輕許多。 “接下來要做什麽?” “做什麽……” “有事嗎?” “不。” “要去喝兩杯嗎?” 鼕子凝視貴志,心想:這人到底有何盤算?是已忘掉分手之事,以朋友立場一塊喝酒? “等離開這裏再說。”貴志拿起帳單,站起身。 鼕子很自然的跟在背。 貴志在門口和經理聊茶几句,進入電梯。 “現在喝酒應該沒關係吧?” “你指什麽?” “你的病。” 知道貴志的視綫望着自己下半身,鼕於輕輕退一步。 “不會有問題的。”貴志自顧自說着,頷首。 走出電梯,一看,大樓內的店皆已打烊。 “難得碰,要不要去‘星期三上午’?” “‘星期三上午’?” “不想去?”“星期三上午”是和貴志在一起時常去的地方,在赤坂的TBS附近,媽媽桑因為曾經營傳播公司,影視圈的客人極多。 鼕子非不想去,但,和貴志分手時,鼕子曾在那兒與媽媽桑喝到深夜,對方當然知道自己和貴志分手之事。 “你常去?” “在那以去過一、兩次吧!已經很久沒去。” 鼕子雖猜不透貴志想去兩人在一起時常去的老地方究竟有何打算,卻也很想見媽媽桑一面。 見到鼕子沉默不語,貴志似已明白,在過紅緑燈,攔下計程車,告訴司機:“到赤坂。” 車子出外表電表參道,左轉。 “這趟去歐洲,要到哪?” “荷蘭和法國,不過主要是在阿姆斯特丹。如果我不在之間有什麽事,能否和上次送介紹函給你的那個人聯絡一聲?” “船津先生嗎?” “雖然年輕,卻頗精明能。” 鼕子想起那位青年的名字叫“海介”。 進入“星期三上午”,右手邊有櫃,地形彎麯的角落有個廂座。可能因為八時左右,店衹有衹不過有坐在櫃前的兩組客人。 “嘿……”正坐在櫃和客人闌田的媽媽桑一見到兩人,馬上張開雙臂走近。“好久不見哩!” “還沒有倒閉?” “瞎扯!怎麽這樣久沒來?”媽媽桑伸手扶住鼕子的肩膀。 “好嗎?” “嗯,過得去。” 和貴志分手時曾經來吵着要媽媽桑陪自己喝網酒,卻就此失去聯絡,鼕子感到愧疚。 “貴志先生應該還有寄酒在這兒,不過都已積滿灰塵。” “管它,再開一瓶新的。” “但,真的好久不見。”媽媽桑新開一瓶威土忌,調酒,重新打量二人。“在做些什麽?” “做些什麽?工作呀!”貴志答。 但,媽媽桑想問的似是兩人的事。 兩年前那樣堅决分手,現在卻一塊來喝酒,也難怪媽媽桑會好看。 “前不久,中山教授來,還談起你們呢!” 中山教授就是中山夫人的先生。帶中山教授來的人是貴志,不過,來教授似就經常自己前來。 “教授很擔心的說,鼕子小姐又瘦。” 是聽中山夫人說的嗎? “杯再談。”媽媽桑也幫自己調一杯摻水威士忌,三人一同碰杯。 “以必須更常來可以哩!有這瓶酒在,鼕子小姐也要來的。”個性豪爽的媽媽桑開玩笑的說。“對,今夜是約會?” “約會?”貴志反問。 “你們倆還是很配對的。” “媽媽桑,你大概搞錯吧!” “哦,是嗎?管你們怎樣,反正對我而言,要你們來喝酒就行。” “我會來的。” “不帶鼕子小姐也沒關係呀!”邊說,媽媽桑似認定兩人之間已恢關係。 鼕於不大能喝酒,若是摻水威士忌,要喝個兩、三杯,身體就熱,眼眸轉為櫻紅色。 貴志曾說過那樣的鼕子很“性感”。 但,鼕子的酒量就僅止於此,如果喝超過量,身體會慵懶無力,嘴巴也開始多話。兩年前和貴志分手時,就是喝過量,和媽媽桑聊一夜。 過三十分,鼕子臉頰嫣紅。雖未照鏡子,從自己身體燙即可知道。 在“沙羅”喝過葡萄酒,又在這兒喝第二杯摻水戚士忌,也難怪會這樣。 “再喝一點吧?”貴志勸說。 “不,夠。”鼕子以手掌覆住杯口。 其實也並不是喝不下,可是繼續喝的話,卻有更依賴貴志的不安,即使寂寞,鼕子也希望像現在這樣生活下去。 事實上,自和貴志見起,鼕子就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崩潰,她告訴自己,見是為商量生病之事,也因此一起吃飯,絶非因想念貴志見。 鼕子內心考慮這麽多,但,貴志卻似若無其事。談完生病的事,他很高興的吃飯,吃完飯,又邀鼕子前往昔日兩人常去的酒吧,惱快的和媽媽桑闌田,毫無彆扭之態。 他的態度,一方面讓鼕於很氣憤,另一方面又懷念不已。 “怎樣,要再去學家全家家庭家乡嗎?” “我應該失陪。”“沒必要這麽急吧?” “可是……”鼕子站起身來。 “呀,你要走?”媽媽桑立刻走過來。“下次可以自己來。” “我會的。” 鼕子答應,走出外。電梯是往上,因此兩人走樓梯下樓。 “要學家全家家庭家乡?”快下到地面時,貴志問。 “嗯……” “那麽我送你。” “不必,我自己一個人能去。” “是嗎?”貴志頷首,停住腳,凝視鼕子,在霓虹燈下,他說:“歐洲來之前無法見受不了。” 鼕子不明白當時自己為何有那樣的心情。至少,在離開“星期三上午”之前,她是打算和貴志道,直接學家全家家庭家乡,可是,心情卻忽然改變。 是因為貴志硬是不讓自己獨自學家全家家庭家乡,攔下計程車送自己嗎?還是因為在昏暗的車上,感受到貴志就在身旁? 如果是那樣,從法國名店在樓前往赤坂時,貴志也是坐在鼕子身旁。但,當時鼕子的內心仍很冷靜! 或許是貴志那一句“無法見受不了”在鼕於心中激起漣漪吧!的確,從那瞬間開始。她的心突然想要貴志陪着自己。 貴志下星期要去歐洲,鼕子則要接受手,兩人能靜靜相聚, 今天是最機會,就算出之日前往送行,也能在人群互相對望。 半個月,貴志若國,或許會來探望,但,屆時鼕子已接受過手受不了。 這是鼕子能以健康、毫無受損的身體面對貴志的最一次,難道就是這樣寂寞的心思令她改變。 車子穿過外苑樹林,接近通往參宮橋的陸橋時,鼕子低泣出聲。 “怎麽啦?” “我好害怕……” 貴志默默的樓緊鼕子上身。 總歸一句,這也是出自鼕子的誘惑。儘管嘴說要獨自學家全家家庭家乡, 內心卻又強烈動搖,不希望和貴志分開。 貴志是看穿鼕子的心思嗎?或是單純以為鼕子在害怕? 他摟住鼕子的肩膀,喃喃說:“不會有事的,擔心。” “住院十天,應該就能出院。” 鼕子輕聲說:“不要,我不要。” 此際鼕子害怕的非那事。當然,自己一個人住院接受手是會孤寂,但,她最伯的卻是身體受到創傷,而且不是皮膚,是一部分子宮被割掉! 醫師說過不必擔心,但,連子宮被割除都沒關係嗎?那豈非已不算女人? 或許,今夜是自己身為女人的最之夜,而執著於貴志,乃是源於對完全的女人之自己的執著。 鼕子不曾讓男人進人過參宮橋的公寓佐處,當然,貴志也是第一次。 和貴志分手的兩年間,鼕子完全沒和男人有過那關係。 沒錯,她身邊出現過位男性,譬如,服裝學院理事長石川、時裝設計師伏木,以及S百貨公司採購股的木因等等。這些人對鼕子都很溫柔、關懷,鼕子也明白他們想超越普通交往,與自己有男女關係。 如果她有心,很容易能找到代替貴志的男友。而,事實上,她也努力想讓自己喜歡的男人,中竟若能喜歡上誰,就可逃避和貴志分手的痛苦,那便能完全切斷與貴志的憶。 抱着這樣的念頭,她也曾與的男人喝酒,主動去接納對方。 坦白說,她就曾着醉意讓木田吻自己。但,不管再爛醉如泥,最她仍是單獨學家全家家庭家乡。 即使這樣,在競爭劇烈的服飾界,憑一個女人能熬到目前這局,或許也是因為她的此心態。未婚,沒有特定的男人,感覺上孤獨、寂寞,不能說沒有因此引起男人的同情。 所以.石川,會願意讓鼕子作的帽子在自己創設的服飾沙竜展示,木田同意採購鼕子的品,伏本答應幫鼕子處理帽子秀。 但,不論他們何等溫柔對待,鼕子仍不想超過最一道防綫,即使應邀吃飯、喝酒,一旦察覺氣氛有異,她就立刻逃避。 追求新戀情卻又不能接受,這是為什麽? 鼕子潛意識不承認是自己忘不貴志! 和貴志已宣告結束,是自己主動要求分手,目前想都不去想他的事。然而,即使她如此告訴自己,卻仍正是想着貴志。  ※  ※ ※ 貴志跟着鼕於進入屋。 連接玄關的十攝錫米起居室,左手邊着矮櫃和書櫥.中央擺放沙組,右手邊是水藍色幔,幔為廚房,幔前着餐桌。 中央的茶几上有鼕子昨天插的白色和黃色大菊花。為祛除獨居的寂寞,鼕子的房間內從未缺少過鮮花。 貴志進人,在茶几前的沙坐下,環顧四周,說:“不錯嘛!” “喝點什麽嗎?” “有白蘭地吧!” “在矮櫃。” “啊,我自己拿。”鼕子想拿時,貴志阻止,自行拿出人頭馬酒瓶……一直都是一個人?” “當然……”鼕子取出白蘭地酒杯。 貴志斟酒,說:“還是神似。” “你指什麽?” “房間的感覺。” “不可能吧!”鼕子用力搖頭。 由青山遷到這兒時,原有的傢具鼕子幾乎不是送人,就是賣掉。床、矮櫃、沙組都換新,役變的衹有衣櫥和音響而已。亦即,和與貴志憶有關連之物,她已全部捨棄。 雖明知那得花不少錢和工夫,她的潔癖還是迫使她這麽做,但,貴志卻說和以前青山的住處神似,這到底怎麽事? “很寧靜,是不錯的地方。”貴志啜一口白蘭地,定到窗畔。鼕於的房間雖在三樓,卻因建築物位於坡頂,能遠眺參宮橋車站輝煌的燈火和代代木森林。如果是白天,再望過去是無堰的藍天,但,此刻卻是沒有星星的夜空。 “那是什麽亮光呢?”貴志的額頭抵住玻璃窗,喃喃自語。“會是澀的購物場嗎?” 鼕子站在貴志身邊。 貴志手指的方向,購物場的紅色霓虹燈光璀璨。 “已經兩年嗎……” “咦?” “我是說你搬來這裏。” “是的……” 鼕子頷首的瞬間,貴志的手臂摟住她肩膀。 “不要……”鼕子迅速縮身體。 但,貴志不理,抱緊她。在窗畔,貴志仰着臉,雙唇被覆住。 長吻之,貴志開手,吸口氣,輕撫鼕子的秀。 鼕子雖覺得這樣不行,卻仍全身不動,把臉埋在貴志胸口。 此刻,鼕子的內似乎有兩個她存在,一個是企圖接受貴志的她。另一個是想反抗的她。 貴志為何不就這樣強迫占有自己?如果不讓自已有抗拒的地.取強硬手段,對鼕子而言毋寧是一種救贖,但,這尷尬的狀態最令人難堪。 仿佛看穿鼕子這心思,貴志猛然抱起鼕子。 “不要……”鼕子搖頭。 但,貴志毫無狼狽狀,抱着鼕於走當面表面反面方面正面迎面滿面封面地面路面世面平面斜面前面下面四面十面一面洗心革面方方面面面貌面容面色面目面面俱到的床鋪。 “放開我……” 怎麽會有這樣不要臉的男人?來人鄰里里程,卻像是在自己一般,難道認為所有女人都能讓他隨心所欲? 可是.雖然邊搖頭邊蹬腳,鼕子仍從對方的強迫行為領略到某快感;雖覺得對方不要臉,卻忍不住仍有着安心般的甜蜜。 今晨.鼕子臨出門時將被褥整齊疊好,也蓋上小花朵圖案的床罩。 喜歡打掃淨的她,要房間任何角落有些凌亂,都會覺得不舒服。 現在.她被放在自己蓋妥的床罩上。 即使想掙紮坐起,貴志的雙臂仍牢牢抱緊她,令她動彈不得。 在淡淡的昏暗,鼕子是不住搖頭。 或許,貴志是在等鼕子安靜下來也未可知。 “我不要!” 一瞬,鼕子腦海中掠過貴志的妻子那張孔。以前,每次想起那張臉孔,她背脊就會感到冰冷,可是,此刻卻緩和許多。 現在的鼕子並不想從對方手中搶奪貴志,與兩年前不一樣。她讓貴志擁抱,是為消除手前的不安,是希望身體未受到傷害之前,再度感受被愛的喜悅。 當貴志讓她露出雙乳,吸吮她那小小的乳頭時,鼕子在甜蜜的溫柔中閉上眼。 一心抗拒的鼕子消失,代之出現的是欣然接納的鼕子,同時,某懷念也在她內醒。 “我好想!”貴志在耳畔低語。 ——是他強迫我的…… 以全身迎接着貴志,鼕子在心底替自己找藉口。  ※  ※ ※ 或許,女人生性特喜歡找藉口吧!一旦有什麽藉口,就出出乎意料的轉為大膽。 這是最一次獻出自己未受到傷害的身體……自從有這個藉口,鼕於開始積極參與愛的行為。貴志慢慢拉開她背的拉鏈,讓她的胸部更裸露,在洋裝袖子被脫掉的,她還縮着肩協助配。但,胸罩被拿掉的瞬間,她又不由自主交抱雙臂。 雖明知終會被貴志為所欲為,鼕子卻不希望現在馬上被碰觸,至少,她要再多保留一些時候。 貴志也並不強迫,他一步一步踏實進行,卻時而像忘記自己目的般停止,之,又想到般的吸鼕子的櫻唇,由頸項愛撫至背部,等待女人自己産生焦急。 這是貴志令人憎恨的地方,卻也是他溫柔的地方。 “嗯……” 鼕子也不再躊躇,橫着輕搖上半身現自己的需求。 這時,貴志捕獲獲得得自信般靜靜愛撫她下半身。鼕子的衣服被褪去,褲襪也被脫下。 整整一年,鼕子在內衣方面穿胸罩和內褲,她怕再加上多的衣物會破壞身材麯綫。 等內褲也被脫下時,鼕子已經一絲不挂。她隱藏羞恥似的緊抱住貴志,不讓彼此身體間出現一絲縫隙。雖然她很瘦,該腆的地方還是有肉,衹不過是骨骼較細,不太引人註目。 以前,貴志曾說過那是“甜蜜的身材”。 至於究竟意昧着什麽,鼕子自己也不太清楚。 貴志說明是“明明很瘦,卻見不到骨頭、肩膀、腰肢都圓潤”,但,那能以”甜蜜”形容嗎? 貴志此刻或許是在確定那甜蜜感受吧?仍舊在讓鼕子充分等待,靜靜開始動作。他再度從頸項愛撫到背部.吸吮乳頭,輕柔的伸手撫摸下半身。 最初,他略顯猶豫,未就轉為大膽,手指的動作令鼕子完全燃燒,等見到鼕子已無法忍田的哀求時,毅然决然深人。 兩年間的空白給予鼕子某感動和田休,她就這樣陷入無止的深淵。  ※  ※ ※ 仿佛從遙遠的旅行來,鼕於漸漸醒來。意識的清醒總是慵懶,伴隨着不甘情。 又似自深逐的海底醒,鼕子茫然睜開眼。 眼前有貴志的喉結,有厚實的胸膛。 那是以往的四年間,鼕於不知凝視多少次,確定過多少遍的情景。 “會冷嗎?”突然,頭上方響起貴志的聲音。 過神來,現貴志的手放在自己背部。 “太好……” 那是詢問抑或呢喃?鼕子想起來,每次結束,貴志都會這樣說。也許他是因為問沒必要問的事麗覺得心滿意足吧! 但,那是徒然喚起鼕子的羞恥。 當貴志深入時,鼕子不知道自己說過些什麽話,是茫然記得曾叫喊着什麽。 “你是淫蕩的女孩。”有一次,貴志曾半開玩笑的這樣說,然笑。 鼕子也瞭解那非輕,而是在充滿愛的感覺中喃喃低語之詞。 但,那樣的講法卻令她感到殘酷。 在不自覺中,鼕子像被窺見另一個自己。可是雖厭惡自己另一面被看穿,卻……很不甘心的總是又沉淪。 仔細想,貴志一都那樣冷靜、那樣清醒,儘管燃燒熱情,卻永遠不會陷溺其中。而,現在他一定又是用那清醒的眼看着自己瘦小的身體燃燒。 是,此刻的鼕子雖被窺見自己羞恥的一瞬,卻連反擊的氣力皆無。她現在有如結束漫長航海的一時扁舟,靜靜下錨於貴志胸口,內仍殘留旅途之的暈眩與無力的甜美。 鼕子感到不可思議,就在前不久,為何能夠那般堅持的抗拒貴志呢?為何不更率直的接受呢? 抵抗、反擊的自己消失於遙遠的過去,目前已變成極溫柔的順從。 “不要緊嗎?” “咦?” “你的肚子。” 這句話把鼕子拉現實世界。 鼕子似乎暫時忘掉自己生病之事——肚子有個異物,下星期必須接受手。 也不知何故,鼕子的身體殘留一種類似麻痹的甜蜜感覺。 “奇怪呢?” “什麽事?” “不……”鼕子為自己明明生病,卻有那強烈感受不可思議,更因居然比以前更迷亂而羞赧。 “太可惜……”突然,貴志喃喃說着。 “可惜什麽?” “這麽漂亮的身體卻……”貴志撫摸她的小腹。 鼕子身體縮,她馬上明白對方想說什麽。身體留下創傷,鼕子也很難過,而且害伯。 “可是,好像是很小的傷口呢!” “大概吧!沒必要為這事擔心。” 貴志的聲音很溫柔,更是一種憐憫。 鼕子也是這樣認為。醫師說過,是輕輕受不了一道橫的短傷口,若是那樣,確實不是問題。 不,她是強迫自己這樣認為。否則,根本無法做手。 “我希望再看一次哩!” “看什麽?” “身體啊!” “不要。”鼕子把瘦小的身體緊貼貴志。 以前鼕子曾讓貴志看過自己全裸的身體,當時是已决定要分手之前,在輕微的醉意下,讓她有點大膽。 “可以嗎?” 貴志哀求時,鼕子突然有讓他看也無所謂的心情。她希望讓這個人永遠記得自己、無法忘懷。 在那之前,貴志應該也隱約看過鼕子的身體,卻從沒有在明亮的燈光下讓他見到赤裸的全身。 鼕子緊閉雙腿,閉上跟,忍受貴志的視綫。 “好美!” 貴志凝視着,不久,終於無法忍耐似的爬上來。 男人目前正感受到最強烈的愛意,但自己卻要主動離開,這是對深愛自己、卻又沒有勇氣與妻子分手的男人的唯一報。 但,目前的鼕子沒有兩年前那樣的心境。 當時,她認定這是最完善的報,此能逃離等待男人的生活,確立自己的生活方式。 問題是,這兩年,貴志的影子一直糾纏住鼕子,腦海是打算徹底切斷關係,可是身體卻仍存在着等待貴志的某一部分。 儘管憎恨,但,某夜,她突然能感覺貴志就在身旁。即使去百貨公司,也會若無其事的看適貴志的領帶,找尋乎貴志脖子尺寸的村衫。 另外,有時候她會去看貴志所設計、位於世田的扇形大樓,閱讀刊登貴志照片的建築設計雜志。 以電話交談時,鼕子會假裝漠不關心,卻完全知道貴志工作方面的概況。 這兩年內,鼕於充分理解人類實在很難按照理論、很理智的活着。 此刻,雖奉獻出一切,鼕子卻毫不悔,甚至領悟到,唯有貴志能讓自己獻出最的、沒有創傷的身體。 “可以吧?”貴志再次在耳邊喃喃訴說。“上次也讓我看過的。” 貴志似還未厭膩欣賞鼕子全裸的身體。 男人為何想看女人的身體呢?要彼此相愛、互相滿足,應該已經足夠,為何還要用眼睛確認? 衹有愛的行為沒辦法滿足嗎?或者,因為那瞬間的歡愉淡薄,企圖得到視覺的喜悅?鼕子無法理解。 但,貴志是很嚴肅的在懇求。 “都已經是老太婆呢!” “沒有這事。現在的你最漂亮,以前猶有些許稚嫩,但,現在則是完全成熟的女人。” “講這話真奇怪哩!” “我是在贊美。可以吧?” “那麽.不能開燈。” “沒有燈光就看不到。” “也許你看過之就會很奇怪。” “一點都不奇怪,要是人,都希望看美麗的東西。” “可是……” “我希望再仔細看一次。” 鼕子自問:被男人看到毫無創傷的身體,這絶對是最一次,就算以再有何等喜歡的男人,也不可能在明亮燈光下讓對方看自己的裸身。 “好吧!不過要快點。”鼕子仰躺着,緊閉雙眼。 但,即使在黑暗中,她仍知道貴志正看着自己。雖說希望快點結束,另一方面,卻又盼望對方仔細看清楚,即使以腹部留下創傷,貴志腦海仍烙印着自己目前的身體。 “還沒有看夠?” “真漂亮!不管歲,你的身體仍像少年。” “少年?” “我沒有不好的含意,而是說,肌肉結實,自得近乎透明……” “好吧!”鼕子拉起毛毯蓋住自己的臉孔。 貴志隔着毛毯再度抱緊她。“讓這樣的身體留下創傷是罪孽。” “可是,沒有辦法呀!” “話是這樣沒錯……”貴志伸一下攝腰,撐坐起上半身。 “要起來啦?” “嗯……” 貴志環顧四周,找尋內褲。 貴志總是這樣突然起來,開始穿上衣田,好像完全忘掉曾那般熱烈燃燒開始冷靜的上領帶。對這情形,鼕予不知已見過多少次。 “要受不了?” “已經十一時啦。” “再多留一會……”說着,鼕子噤聲。以前,在這時候,鼕子總是這樣輓留。 而,溫柔的貴志卻神情惑的抽着香姻。 貴志并州不見得是因為妻子,事實上,他都利用夜間進行建築物的構思,描繪設計圖。但,即使明細如此,鼕於仍立即將貴志的學家全家家庭家乡與他的妻子連結一起。 但是,現在已非能那樣撤嬌的關係。自己早就宣佈和對方分手,再輓留未免太可笑。 貴志坐起上半身,背靠着床頭,開始抽煙。在昏黃的床頭燈光中,香煙的火亮,又黯淡。 “點的班機?” “晚上十時。” “一個人?” “當然羅!我幫你帶點禮物來,想要什麽?” “不,不必。” “來時你大概出院吧!” “大概……” “有任何難請告訴船津。”說着,貴志下床,開始穿衣服。 十一時剛過不久,貴志走出鼕子的公寓住處。 “下星期三之前我還在日本。”邊說,貴志在門口回頭。 身穿睡袍的鼕子頷首。 “那麽,我走啦!” 分開時,貴志總是很平靜,似乎不久之前的纏綿已經冷卻。即使過兩年,這樣的態度依舊未變。 門被關上,走在走廊水泥地的足音消失。鼕子到起居室的沙。 遠處,小田急綫的電車聲在黑暗中消失。 貴志住窪,若是夜間,從參宮橋開車三十分可到。 他會直接學家全家家庭家乡嗎?或是再去哪? 鼕子甩甩頭,不再多想,畢竟那和自己無關。 鼕於拿起茶几上的百樂門香煙,用紅色打火機點着。教會她抽煙的人也是貴志,在認識約莫一年時,貴志問她:要抽抽看嗎?她順從的吸一口,卻嗆住。 貴志笑着說:“煙是要直接前方歐出的。” 鼕子本來也感到不可思議,為何要抽這麽難受的東西呢?但,很快就已習慣。 現在,睡覺前或工作空檔,她都會獨支煙,每天要有十支百樂門談煙就已足夠。 她緩緩吸人、吐出,煙霧飄在空中,散。 房內一片靜寂,是屬於暴風雨過的那靜寂,暴風雨和鼕子的身體同時吹掠過獨居的房間,那簡直是在無法預期下所生之事。 甚至和貴志見時都沒預料到會變成這樣,是想要確定昔日的懷念而已,然馬上分開。 今天的事非那一方誘惑,而是彼此很自然的需求,而有這樣的結局。 暴風雨明明剛過,鼕子的心情卻出奇平靜。這樣,不論何時被割開肚皮都無所謂——她已經有這樣的心理備。 住院日期是下星期四,正好是貴志出國的翌日。今是周末,已剩下不到一星期。 這中間,必須備好不到店上班的事。包括工作室、店、材料的採購、庫存等等,一旦自己不能上班,就得事先處理各種問題。 但是,這些事要用心就能夠解决。最重要的是心情方面,不過,着和貴志見,似乎已平靜下來。


Author: Watanabe Devils Flower pin Trees Winter Wind Flower Spring buds Of spring Leaves Cold Summer Morning Glory Geese to 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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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花芯行道樹鼕日風花春芽
行春病葉冷夏牽牛花雁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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