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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 》 水竜吟 》
第一章 骷髏猙獰 刀頭滴血
武陵樵子 Wu Lingqiaozi
作者:武陵樵子
第一章 骷髏猙獰 刀頭滴血
第二章 蒙面怪人 不翼而飛
第三章 翩若驚鴻 絶麗雙妹
第四章 六屍胸釘 羅喉魔君
第五章 紅燭賭徒 老魔斷指
第六章 黑蝎毒掌 險遭不測
第七章 炫目蛋賭 鬥智露奇
第八章 江南二神 塞外雙屠
第九章 吹簫十年 孤山一鴻
第十章 雙屠又現 孤身追蹤
第十一章 古井玉璃 玄關勘破
第十二章 司命魔君 鹵莽滅裂
第十三章 秋霞藴愛 意亂情迷
第十四章 初睹白羽 枇杷門巷
第十五章 噬臂之盟 天地人魔
第十六章 匹夫無罪 懷璧其罪
第十七章 瀑洞藏身 偽詞取信
第十八章 護犢溺愛 殞恨喪生
第十九章 死別生離 腸斷魂銷
第二十章 妖僧惡竜 夜明照乘
第二十一章 毒竜斷臂 雙雙魅影
第二十二章 黑白雙魅 鼓樓兇搏
第二十三章 珠還合浦 怨侶冰釋
第二十四章 德德相報 降竜復聚
第二十五章 鎮遠鏢局
第二十六章 金天觀中
第二十七章 愴聞雙姝 鬼蜮莫測
第二十八章 巧藏若拙 危機重重
第二十九章 離間之計 墮入殼中
第卅章 太白宮中 勾心鬥角
第卅一章 用心毒絶 作法自斃
第卅二章 真訣重歸 千裏嬋娟
第一章 骷髏猙獰 刀頭滴血
秋深了,黃葉離開枝頭,隨着西風打旋旋飄落地面,又是一陣風起,落葉挾着砂石漫天飛舞,衹剩下光禿禿的樹桿屹立着,傲盡風霜,年復經年。
洛陽城郊一片無盡無休的麥田裏,棉田裏不復有兩月前麥浪翻金,白絮曼揚的貽目風光,田裏衹有半截枯桿兒,在西風中不住搖曳,雲壓天低,一陣陣的雁群悲鳴,嚮南飛去,如今是滿目蕭索凄涼,令人不禁憶起西廂詞麯:“碧雲天,黃葉地,西風緊,北雁南飛”之句,將洛陽秋色,刻劃詳盡無遺。
天將午正,大地依然昏沉迷蒙,這氣氛壓得人們心頭上,悶沉沉的,分外不舒服,直喘不過氣來,這時東關道上來了一個年約十一二歲少年,垂首疾走,望那邙山翠雲峰上而去。
那少年身上着的一襲衣服顯得有點陳舊襤褸,原來白色的已變得灰黃了,西風一陣一陣吹襲着,袍袖隨飛起舞,少年直打着寒噤,似乎衣衫有點單薄,耐不起寒意,他站住咳嗽一聲,又硬挺着脊骨繼續疾奔,有時擡起頭來,衹見他眉飛入鬢,雙睛瑩澈如水,懸膽似的挺直鼻梁,雖然面色憔悴萎黃,可掩不住那般英氣逼人。
邙山,名雖山而實是土嶺,不似江南崇山劈巒,重翠疊青,山回九折,飛瀑濺玉,那般陡峻、幽麗,衹是一片黃蒙蒙的,間或也有林木,但多長於山溝中,邙山又名郟山,連亙四百餘裏,最高處就是上清宮,海拔衹四百尺,由於地勢獨高,洛陽城景,東南之嵩山,南之竜門,西之崤山,北之大行等脈,皆隱約在望,那少年目的地就是邙山上清宮,他一踏上邙山,不由止步擡首望了望,輕輕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天啊!不要使我南瑞麟的願望成空,滿門十七口血債都在我一人身上啊!”他往身旁取出一支陰磷蛇頭白羽箭出來,撫摸了摸,淚珠兒簌簌直落,像斷綫般墜在黃土中,自古道英雄有淚不輕彈,衹緣未到傷心處,他這傷心流淚,藴藏着一番慘絶人寰的情景,憶起兩月前慘況,歷歷如在……。
他一步一步衝着疾風走去,有時被強猛的勁風逼退兩三步,他這樣拼命地搏鬥着,表現着至高無畏的恆心與毅力,他想着自己雖是名武師之後,父親常說江湖風險,所以不要他習武,自己對武學一道卻異常喜愛,幾次哀求父親準他習武,父親堅不允他所求,今日,如是平日不斷鍛練武功,那會這般荏弱不濟,何況沿途也不會吃盡苦頭了,他越來越不濟事了,幾乎腿軟不支坐倒地下,他真想歇息一下再走,但心底那股復仇的力量不許可他這樣做,他瞥眼四顧,見有一條十餘丈深山溝,可以避風,他拖着疲乏的身體亍亍走進山溝,沿山溝爬行,慢慢移動着……
因為邙山,山勢平延,東西橫互,數千年來,被雨水衝刷,多成南北溝道,最深者有十餘丈,他所行的就是其中之一,衹見溝道兩岸黃土壁立,宛同刀斧削成,由於土質堅固,鄉民在崖壁鑿而居,所以登山不見人傢,衹見林木密佈溝中,但置身溝底,上望人傢,又似懸居空中。
他在溝𠔌中踽踽獨行,突然聽見頭上有雞鳴狗吠,仰首而望,纔發現溝壁中洞穴竟有人傢,他不禁搖頭嘆息,人往往受環境支配,這些穴居岩洞的人傢,可資證明,拿自己來說,又何嘗不是這樣,不是環境逼迫,他為何至於千裏奔波,受盡風霜之苦。
看看溝𠔌將盡,地勢陡升,他爬上時,見自己己置身邙山南崖,又衹覺天風洶涌,無盡無休望身前撲來,自己也一陣一陣寒噤打個不停,路旁有一高高土塚,不知伊誰之墓,他不禁犯了書呆子倔強的性子,傍着土塚走了半圈,纔發現有一座巨大青石碑矗立着,近前一看,上書“晉宣帝高原陵”,一側書“清康熙廿三年立”,他暗忖:“這兒就是晉宣帝陵,但為何稱作高原陵”,於是他又犯了讀書人寓物於證之理由,奮力爬上這座土塚,他發覺這陵墓高有十丈五尺,周廣有五畝餘,登臨一望,洛陽城府盡在眼中,為什麽稱作高原陵,他於此刻已有解答,俯覽群山小,胸襟為之開朗,他迎着天風振吭長嘯,雖然嘶不成聲,但連月來胸頭鬱悶在這片刻中,盡情消失。
他在高原陵逗留了半刻,從身傍取出水壺幹糧飲用了之後,又繼續登山,往上清官進發,途中過着一鄉民,就迎嚮訊問上清宮怎麽走法,那鄉民笑道:
“由這兒嚮西,約莫五裏可到千佛寺,再由千佛寺西北走,穿過石傢溝後,望東北登翠雲峰裏許,就到了上清宮,相公,是去上清宮找人麽?”
南瑞麟笑着點點頭,遂謝了鄉民,照鄉民指點的方向路徑走去,走了好一陣,千佛寺已經在望,他也無心瞻仰穿過古塚三四,這些都是前朝帝王名將埋骨之地,一杯黃土,任人憑吊,帝王史跡將相抱負,均隨之而逝,令人有不勝今昔之感。
穿過高約三丈元朝察汗鐵木兒塚後,迎面見有小村,不禁大為興奮,迎風疾走。抵達小村後,見村中“這不是晉朝石祟別盧嗎!”一問鄉民,果然是此,趨入覽視,衹見斷垣殘瓦,梁木盡圯,但占地正廣,規模宏偉,可以想見當年豪華氣慨,石崇天下富,鬥錦炫珍,緑珠墜樓,這郡是詩歌傳誦,士人皆知的故事,如今呢,變作滄海。往事雲煙,南瑞麟呆立那兒,唏噓慨嘆,半晌,纔快步走出小村。
他見天色已晚、雲層仍然是密堆着,陽光一絲都未曾漏射,但憑天光昏茫可以覺察出此時己近黃昏了,他疾由石傢溝穿過,這一帶居民多是姓石,想是石崇後裔,出了石傢溝後,由東北登山,迎土階拾級而上,天鳳較前更急,身形搖搖欲墜,他不是登山步行,差不多是爬着走,在他體倦神疲時,仰頭一看,衹見緑瓦紅檐眼前呈露,於是心頭大喜,奮其餘勇,鼓風而登翠雲峰。
纔一登上,上清宮全貌盡收眼前,踏進圍墻拱門,衹見建築雖不算富麗,但甚寬敞,除正殿外,側廂房捨倒有數十間,正殿有直匾,上書“上清宮”,其下還有橫區一塊,朱書“三清古殿”四字,晶紅奪目,殿外廣場,寬長約有畝許,植有參天古柏數十株,聳立雲霄,枝皆南嚮,皆因地勢高,北風勁疾之故。
忽見正殿內步出一個眉朗神清,三綹黑須的中年道人,見着南瑞麟,即高喧了一句“無量壽佛”,單掌稽首笑問道:
“小施主何來?”南瑞鱗見他目光如炬,不怒自威,不由心頭一凜,忙躬身答道:
“在下南瑞麟,受相國寺慈雲大師薦函,來在寶宮要謁見簡鬆隱老先生,請問道長,簡先生現在何處?”
那道人見他年歲正輕,說話卻彬彬有禮,不禁對他頗有好感,嘴角泛出一絲笑容?但衹是一瞬即消失了,炯炯雙目打量了他好一會,便冷冷地道:
“簡先生在左側廂房第三間就是,你自己去找他罷!”說罷,掉頭竟自步下山去,步法如行雲流水,強風如此之疾,身軀顫都不顫,但見大袖飄飄,道袍飛揚,瞬息間,已沒入山下。
南瑞麟目送道人身形消失後,纔回過身來嚮左側廂房走去,來在第三間時,衹見木門緊閉,傾耳一聽,屋內沉寂得很,似無人在內,不由一怔了一怔,忖道:
“不管有人無人,敲門試試,假使簡老先生在睡覺的話……”
於是伸手往門上輕敲了三下,登時屋內響了異常洪亮聲:“什麽人?進來。”這音量震蕩着激起回音,嗡嗡作響。
他心驚簡先生語聲好宏,顯得中氣充沛。他推門而入,順手掩好,衹見一人身背着他正俯案作書,案頭燃着巨燭,映得一室紅亮,他躡着足走在身後立着。
他在後面眼望着那人執筆疾書,好一筆張旭狂草,但想起偷看人傢書信,於自己德行有虧,心中一惕,即轉眼他顧。
半晌那人才擱筆,回身望着他,面露笑容問道:“孩子,你從那兒來,找我有什麽事嗎?”笑容中洋溢出和煦近人,使人一見就有親切之感。
南瑞麟端詳那人,面像清秀,雙耳垂肩,長須掩口,兩衹眸子神光逼人,比前見道人更甚,看樣子不過五十上下年歲,怎麽相國寺慈雲大師竟說他有九旬開外,莫非他不是簡鬆隱老前輩嗎?聞他問話,便垂手答道:
“老前輩就是簡鬆隱老……。”
那人笑着接口答道:“是的,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南瑞麟一聽他就是所要找的人,慌得雙足跪下,道:“弟子南瑞麟身負血海傢仇,奉開封相國寺主持慈雲大師之命,命弟子投在老前輩門下。”
簡鬆隱皺了皺眉笑道: “孩子,你起來再說,這老禿驢身藏絶技不授,反來替我找麻煩,孩子,你找錯人了,我簡鬆隱並沒有什麽驚人武學,衹稍知拳腳,豈能為人師長,那慈雲大師是當代武林奇人,你不找他反來找我,看來你白奔波了一趟了!”
南瑞麟急道:“老前輩敢是認為弟子資質魯鈍,不堪造就麽,如老前輩不見信,弟子尚帶來慈雲大師信物。”於是取出一串烏沉發亮紫檀木佛珠遞上。
簡鬆隱接過,看了一看,便置在案上,不覺笑道:“簡鬆隱早年受過慈雲大師一次恩惠,於是貿許諾言,要為他幫忙三次,不論任何事,以紫檀佛串為憑,立即應允,想那慈雲大師武功卓絶,他怎會找我幫忙,五十年來,已淡然忘懷,不想今日得見,我也不便再推卻了。”
南瑞麟大喜,雙膝“卜咚”跪下,道:“弟子叩見師尊。”
簡鬆隱不禁又皺眉沉聲道:“起來,我最討厭這種禮法,要知父母師長,形同傢人,雖然長幼有序,但衹內心誠敬也就夠了,要這虛禮做甚,以後你可緊記。”,繼又轉顔笑道:
“你既被慈雲大師薦引,想是根骨還不錯,你今年多大了?”,南瑞麟忙答道:
“弟子今年十二了”,簡鬆隱點點頭道:“看樣子你好似沒學過半點武功,大慨是書香之後,怎會與人結仇,要是江湖兇殺,那太奇怪了!”
南瑞麟聞說,眼圈微紅,哽咽道:“先父南星白,開設金獅鏢局,衹因先父堅執不允弟子習武,是以入塾在外,纔逃脫這步大難,弟子返傢後,即見滿門十七口躺在血汨中,當時在先父胸前取出一物……”說着,取出蛇頭白羽箭來,又道:
“恩師可認得此物為何人所有,還請代為作主。”
簡鬆隱接過仔細望了一望,慨然道:“孩子,你別難過,你父我也聞名,是一個義薄雲天人物,但為師三十年從不伸手管江湖是非,你自身之事應當自己了,為師當不吝一身絶學,終可成全你的心願,這支蛇頭白羽箭,普通江湖中人都會用,不過這箭製造精巧,蛇頭有一針孔,內藴奇毒,當非平常人所用,你藝成下山後,細心查訪必可得知。但是你既入我門,就要吃苦,不等藝成後,决不準下山,你自問能遵守麽?”
南瑞麟點點頭,簡鬆隱又笑道:“為師今年九十有三了,從無傳人,雖當年有報弟子之禮者,亦不能在為師手中學上一招半式,看看一身絶藝將隨黃土而沒,如今你來了,為師也欣得所傳,你衹勤修苦學,為師絶不藏私,你可知為師武功,不屬武林九大門派之內,(按:九大門派,為少林、武當、昆侖、峨嵋、華山、青城、五臺、崆峒、長白等九大門派,除長白派遠在關外,其餘是為中原各以獨特武學而自稱分別,其實武學一道,萬源同一,而各派標異立奇以炫,嚴格說來毫無半點區別,衹憑自身根骨、秉賦、資質、火候、苦練、經驗、機警,方可成名。)所以任何人都不知為師出身來歷,武學也判然迥異,你衹學到,無若一生受用不盡,這些今天不用說了,以後你自己可以慢慢體會得到,先帶你去用飯,睡在隔壁房內。”於是立起,引着南瑞麟走出。
一連三天,簡鬆隱均未教南瑞麟半點武功,第四天,纔喚過南瑞麟說道:
“三天來,你自覺精神恢復過來沒有……今天我先講武學之道,凡人憑血肉之體,仗陽剛之氣,善技擊擒拿之術,藉以恃強搏鬥,此為武學之下乘,凡效飛禽走獸之技,若猿之能揉,兀鷹之搏,雕之能翔,竜之能躍,虎之能撲等等,能令血氣增榮,持之防身,此為武學之中乘,倘明天象地機,四時變幻;如太乙無極,四象五行,八卦九宮,若妙悟神契,洞徹藴奧化為武學,此乃性命雙修,武學之絶乘也,你自幼飽讀詩書當能明白其中道理,為師之學是得自你師祖采薇先生,而你師祖又盡得邵康節先生之遺學,康節先生之才,汪洋浩博,可稱包羅萬象,無所不能,諸如天文地理,醫藥星卜,物理性命等等,其所著稱者,如河圖,路書,宓義,八卦等學,為師僅得你師祖十之七八,但夠你費時十年了,現在教你靜坐之法,你不可小視靜坐之功,能令血氣旺盛,筋骨韌強,實為內功之基礎”,遂把姿勢,口訣傳了,又道:
“你隨我去翠雲洞上。”,二人出得上清宮,嚮北走約一盞茶時,即見一孤崖,峭壁天生,峙立在翠雲峰側,崖下有洞,洞上首鎸有翠雲洞三字,二人進入,南瑞麟衹覺黑沉沉地伸手不見五指,他緊跟着簡鬆隱身後,亦步亦趨,覺察此洞徑是一蠃旋形,盤旋登上屋頂。
一上崖頂,衹見這座崖頂方廣不過五六丈左右,中有青石平臺一座,可容納兩人盤膝靜坐,石面光可監人,紋理實密,此處風力較上清宮天風還要強勁,凜列,南瑞麟衹感身形搖墜,一陣哆嗦襲上心頭,全身皮膚起了雞皮疙瘩,面容青白,可憐他還緊咬着嘴唇在強挺着。簡鬆隱見他這等情狀,心想:
“此子真個剛毅!”,不由愛憐備至,遂笑道:“麟兒,現在你可上平臺東嚮盤膝靜坐,為師當不惜以本身功力助你速成。
”
南瑞麟感激得幾乎流出淚來,依言走上平臺,盤膝坐下,簡鬆隱把口訣傳了,取出三粒黑色異香撲鼻的藥丸命南瑞麟服下,再在南瑞麟身後盤膝而坐,兩掌抵着他的後胸緊按着。
南瑞麟立刻感覺一股熱流從背心流入體內,霎時熱流涌入周身重穴,四肢百骸受用已極,這時,他竟不畏外間奇寒,且滿面紅生,周身沁出汗珠來。
他守住心神,照着口訣行動, 一個時辰過去,猛覺周身骨節剝剝作響,脹痛如裂,他幾乎坐不住,直欲跳下,虧他硬咬着牙關死挺着。
難關過去,纔覺輕鬆一點,又是一個時辰,即感出全身舒爽無比,簡鬆隱雙手一鬆,笑道:
“也難為你了,料不到你定力如此強,這是出人意表之事,現在你自行運功,九周天後可下洞來找為師。”說罷,翩然離去。
南瑞麟如言運氣,漸漸意與神合,發現那股熱流真氣,竟可快慢由心所欲,不由狂喜,九周天後,奔下翠雲洞急往簡鬆隱室中跑去。
他進得室中,衹見簡鬆隱盤膝端坐於鬍床上,面色肅穆,雙目凝視了他一陣,微露笑容道:
“為師方纔以‘須彌芥子’之絶頂內功,替你打通奇經八脈,縮短你習武之期,你知道這是什麽理由麽……”
南瑞麟搖頭稟道:“弟子愚昧,望恩師明示。”
簡鬆隱幽幽一嘆道:“麟兒,你若早來十年,為師不惜全身武學,傾囊相授,衹是時不我與奈何……”
南瑞麟不由變色,雙目噙着淚珠,簡鬆隱看見,不由笑道:
“癡兒,為師周年半載,還死不了,衹是為師今年九十有三,人生難得百年,壽算已到,雖靈丹妙藥也不易回天,故為師不惜本身內功替你打通任督二脈,縮短練武時期,不過武功一道,如習字一般,火候經驗缺一不可,為師不想你一知半解,反誤入岔途,衹可循序漸進,好得你秉賦特佳,為師一身所學,盡錄於三本筆記內,此三本書現存於翠雲洞內,如我一旦遠去,你盡可照此書內所記練去,七年之後,定可大成。”簡鬆隱亦未說明三本筆記存於洞內何處。
南瑞麟唯唯喏喏,但內心真不明白,師父為何說出這等話來。
自是,他每晨醜寅之交就至翠雲峰頂習那“九轉玄功”,日出後簡鬆隱教他獨門武學,午後,學習文課,除此以外,放任他自由行動,但他從不離山半步。
邙山上清宮,殿閣屋宇數十間,其是寬敞宏偉,前殿內供有老子李耳之像,為道教始祖,殿前有明朝萬歷乙卯年碑碣,其文略曰:
“邙山最高處曰翠雲峰,上有上清宮,相傳老子修練於此,唐開元寶間,李氏以其姓,遂祖老子,封玄元皇帝,作廟於其上。”,由此證明上清宮建築至少兩三百年歷史了,偌大一座上清宮,除簡鬆隱南瑞麟外,衹有三個老道,
一個香火執役,兩小僮六個人。
這上清宮寂靜得很,衹有香泛時節極其熱鬧外,平常就難見一個遊客,訪客更不消說了。
日久,南瑞麟從簡鬆隱口中得悉,三個老道尊稱邙山三子,飛雲子、飛靈子、飛玄子,依次排行,各有一身獨特的武技,但平日卻不見他們炫露,外表看起來與常人無異,飛玄子那日下山後,就未見返山。
飛雲子飛靈子兩人個性陰冷,日夕與南瑞麟見面,衹點首為禮,
一句話都不說,最初南瑞麟覺得有些奇怪,日子長了,也不為奇了,但總覺他們有瞧不起自己意思,於是一種自卑的陰影,長存心中。
時序易過,多去春來,又是燕子呢喃,麥秧浪緑時節,飛玄子匆匆返山。
飛玄子與他兩位師兄性情回然不同,和煦近人,跟南瑞麟見面有說有笑,嘻嘻哈哈,一經擺上竜門陣,就說個沒完,談些武林派別,江湖典故,各傢奇絶的招式,這是南瑞麟從來未聽說過的,是以他們兩人頭得十分熱絡。
有一日,他們閑聊中,南瑞麟從懷中掏出那支“蛇頭白羽箭”,問飛玄子認得是何人所有之物。
飛玄子劍眉微微上揚,接過手中細瞧了一眼,微笑道: “這是江湖普通所用之暗器,雖鑄造略有不同處,貧道也不知是何人持有之物,不過小老弟,你別急,藝成下山後,江湖雖大,總不難找出。”
南瑞麟見飛玄子同簡鬆隱都是一種口吻,心內好生失望,飛玄子暗瞧他那種傷神落魄的樣子,不禁代他暗暗嘆息。
忽忽三年半過去, 一日簡鬆隱面泛憂容,喚過瑞麟,道:
“為師現有要事必需離此, 一年後當再返山,你本身武學僅得為師十之三四,你也好下山去歷練歷練,你若不願離山,我也不好勉強,至於為師一年後……這樣吧,無論你離山不離山,
一年後如不見為師返山,可去京城東嶽廟前問一瞽目卜者,必然知道”,說罷飄然下山。
南瑞麟有點茫然不知所措,簡鬆隱命他下山歷練,究竟自己功力高深粗淺,無從而知,是否能夠足以闖蕩江湖,得以訪尋仇傢綫索,他也不知道,
一切,在他腦中都是一個疑問。
他轉身匆匆走進殿內,找到飛玄子商量。
飛玄子微微一笑道:“他老人傢習性如此,令人莫測,命你下山歷練雖在兩可之間,必含有深意,貧道也不能代你主張,那全靠你自己心意了。”
南瑞麟遂决定暫留邙山,他這主意是對的,以他十五歲稚齡,闖蕩江湖,命他何去何從。
但世事變幻無常,豈能由人自己可以决定。
三日後傍晚,紅日銜山,那紅霞襯在綿綿無盡黃土嶺上,竟然添上了一圈金邊,絢麗燦爛。
南瑞麟倚着殿外一顆虯柏,凝視滿天流霞出神,柏韻鬆濤,白雲掠空,不禁悠然神往,忽見墻外數條人影由山門掠過,身法之快,無與倫比,他心暗訝道:
“這上清宮,平日難得有人來,怎麽今天竟有許多武林人物,這樣鬼鬼祟祟,難道有什麽……”,心念一動,便立即望山門外疾走探望。
到得門外,適纔幾條人影已杳,這三年半南瑞麟輕功練得極好,施展身法,形如脫兔地環着上清宮查看,待回至山門外,依然未發現那幾條人影是由何處走去的,心頭納悶不過。
他正耍跨過山門入內,眼角處忽見有異,仔細一看,不禁驚叫了起來。
原來山門右側墻上,繪上一顆骷髏頭顱,白牙森森,猙獰可怕,顱骨之下,繪有一柄鋼刀,刀尖滴血七點,赤紅奪目,分外恐怖,這等黑道兇殺標記,從未得見,但心知必有緣故。急急望內竄進,正好飛玄子步出殿外,南瑞麟迎上將所見告知。
飛玄子一聽,面色突變陰沉,飛步出外,查視墻上所留的記號,南瑞麟目視他的背影發怔。
片刻,飛玄子又自返轉,口中說道:
“老弟,隨我來。”,身形不曾閑着,音落,人已進入殿內,南瑞麟茫然半晌,不知何故,心料必有重大事故發生,否則,飛玄子神色不會這等凝重,遂緩緩踱進。
邙山三子面色都是十分陰沉,似作了一個决定,瞥見南瑞麟進入,飛玄子忽敢笑容道:
“老弟,貧道等有一個不情之請,令師簡老前輩離山之前,曾囑附老弟下山歷練,目前本山變起非常,此是貧道等,當年一段江湖恩怨,不想老弟牽涉在內,最好還是老弟即刻收拾下山吧。”
南瑞麟急道:“道長說那裏話來,小弟雖然是武學粗淺,但也可稍作一臂之助。”
飛雲子面色已經是夠陰沉了,突又一寒,大喝道:“你忘了滿門血仇嗎?以你這樣不孝之人,何能立天地之間,微末之技,尚敢妄自逞強,快走,不然貧道生劈了你。”
南瑞麟心中忿怒異常,無奈礙於飛玄子在旁,不好頂撞,霎那間面紅耳赤,楞在那兒不發一聲。
飛玄子見狀不忍,伸手拉着他嚮殿外走出,一面笑道:“老弟,你別生氣,大師兄生就這般脾氣,其實面冷心熱,方纔說話也是正理,可不要錯怪了他。”
南瑞麟也是年輕氣盛,冷哼了一聲:“小弟焉敢對鼎鼎大名的邙山三子生氣。”
飛玄子啞然失笑,道:“也難怪你生氣,不過你明白貧道等三人來歷出身,及今夜將來本山尋仇之匪黨是何路道人物,那麽你就可以原諒我大師兄了……”,說着,不覺已到南瑞麟臥室,推門進入,在榻上一坐,面色極其誠懇,道:
“老弟,如今禍在眉睫,不容貧道詳為解說,你趕緊收拾一下,容貧道長話短說,使你明了貧道三人實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然,我大師兄剛纔也不會那麽疾言厲色。”
南瑞麟望了他一眼,笑道:“小弟衹有兩件換洗衣衫,別無長物,說走就走。”
飛玄子長嘆一聲,道: “你大概不知貧道三人當年出身吧,邙山三子就是三十年前南天三兇,殺人如麻,不過有一門好處,從不下手安份良善,之後得遇簡老前輩度化,纔束發出傢,說實在話簡老前輩武學,普天之下難有數人望其項背者,十倍南天三兇,遇上他老人傢也無法幸存,所以簡老前輩破例開法外之恩,就是為貧道等三人那麽一點好處,及時解救貧道等一步殺身大難,如今想來,這份浩蕩洪恩,
一輩子也報答不完”,說此一頓,天色嚮晚,室內光綫微弱,朦朧一片,遂起身亮開了火折子,燃着案頭紅燭,又道:
“今晚來的匪黨,就是目前黑白兩道都聽了頭痛的‘紅鷹會’,崛起不過十年,然而該會幾將江湖上馳名的黑道好手差不多網羅殆盡,昔年貧道三人與‘紅鷹會’中人結過梁子,處心積慮非置我等死命不可,衹因畏怯簡老前輩之故,遲遲不敢動手,可是他們手眼通天,被他們探清簡老前輩業已離山,是以放膽前來,據知他們規矩,顱骨以下平放着一柄鋼刀,即是在十二個時辰以內,再度來山時就要兇殺報復,刀尖七滴血跡,表明將殺七人,那‘紅鷹會’竟連你計算在內咧”,南瑞麟聽得衹覺一陣寒意,掠上胸頭,飛玄子說着,投了他一眼,目光中似有一種欣羨神情,又笑道:
“老弟得簡老前輩的青睞,可知福緣深厚,真是幾生修來,衹是簡老前輩匁匆因事離山,未得完成老弟武學,令人可惜,好在老弟年事方輕,來日方長,必可冠冕武林無疑,就拿老弟現時武學來說,也許你,不自知,貧道三人現也不及,如非老弟有血海深仇待報,到是一個得力幫手,方纔飛雲師兄不欲將老弟捲入這場是非之中,深恐誤人誤己,萬一有失,有何顔面再見簡老前輩,是以堅不應允老弟留山……”說至此處,衹聞山外一聲聲鬍哨亂起,尖銳刺耳,忙道:
“老弟,事已危急,速從後山走去,匪黨暗卡密佈,懼防暗算。”,說着連聲催促。
南瑞麟見他說得有理,自己負有血海深仇,何苦使人傢為自己分心,於是匆匆收拾了幾件衣衫,及簡鬆隱留下的數十兩銀子,打成一個包袱,搭在肩上,將要啓步時,不由用眼投了飛玄子一瞥。
飛玄子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心意,微笑道:
“老弟你放心,紅鷹會雖勢盛,尚難置貧道三人死命,他日我們還可在江湖道上相見,你走吧。”
南瑞麟與飛玄子年餘相聚,成了忘年莫逆之交,平日談話之中,除武學之外,獲他的教益最多,眼見此次離山不知是生離死別,於是雙目噙淚,依依不捨。
飛玄子見他惜別之情,溢於言表,不禁暗暗心酸,但是為勢所逼,不能不如此,遂不則聲,掉頭啓門自去。
南瑞麟一緊鋼牙,隨手拿起一柄單刀,望後山走去。
月色籠罩山野,蟲鳴唧唧,南瑞麟順着山脊快步飛走,跨過二座山脊,已自離開上清宮有五裏之遙,初次用師門上乘心法“浮雲掠月”絶頂輕功,衹覺捷似狸兔,兩耳風生,與上山時顯然不同。
行近一處崖解前,驀見面前人影一閃,他自動望旁一躍,定睛一看,身前兩尺處,站着一個又瘦又長的中年匪徒,三角眼中露出兇狠之色,頷下一部短髭,根根見肉。
南瑞麟怒道:“你是誰,為何攔住在下去路。”,休看他衹十五歲,在上清宮三年半,每日打練筋骨,形像長得似十七八歲少年,英姿颯爽,語氣也極似成人。
那瘦長漢子散亂雙眉一軒,冷笑道:“你傢香主爺追風太歲崔奇,諒你這小輩也不知道,要知‘紅鷹會’,一經伸手,就從未有人逃出網羅,你想跑,豈不是癡心夢想。”,說着十指如風,竟望南瑞麟胸前抓來。
南瑞麟見他出手如電,不禁心頭一凜,腳尖一點,移形換位,身形斜出兩步,竟然讓過崔奇雙手,可是遠被崔奇指尖沾掃左眉,勁力所及,肩頭微微一麻,幾乎嚇出一身冷汗。
追風太歲真是人如其名,雙手抓空,立即回身一旋,雙掌又是“金鷹舒爪”往南瑞麟雙肩抓去,勢如疾電。
南瑞麟雖然習得簡鬆隱絶學十之三四,究竟毫無閱歷,也不知自己出手功力怎樣,眼見崔奇這等快速,心中一陣發怵,想也來不及想,左掌往外一切,用上“太乙無形掌”中“一元循環”,發出八成真力,眨眼,雙方已是接實。
衹聽得“剋”的一聲,登時追風太歲崔奇身形震得退後五六步,但見崔奇吡牙裂嘴,左手撫着右腕發怔,顯然受傷不輕。
要知簡鬆隱五十年前,即名滿天下,武林中尊稱鬆隱先生,生平未授一徒,也不將三招兩式傳授他人,這事江湖中老一輩人物,差不多全知道,所以紅鷹會公然嚮邙山三子尋仇,也是為着簡鬆隱遠離,才能如此肆無忌憚,但誰也沒料到南瑞麟竟是簡鬆隱傳人。
南瑞麟自簡鬆隱打通玄關後,練起武來事半功倍,鬆隱先生一身絶學是武林各門各派無法企及的,他初次出手,經驗全無,不但難以測出對方功力,而且也不知道自己需發出幾成功力,纔可製住對方,總而言之,無法知彼知己,沒有操必勝把握。
此刻,南瑞麟一掌奏功,不禁膽力頓增,大喝一聲右手單刀狂風驟雨似地嚮崔奇捲去。
追風太歲崔奇也是黑道中小有名氣的角色,豈料黴星高照,被這麽一個不起眼的少年,
一掌震退,衹覺右臉灼熱如火,登時紅腫老高,用手一摸右腕骨,發覺已然折裂,不由大為驚駭,正想打起口哨,招來同黨相助,猛見刀光如雪迎面捲來,慌不迭地望後回竄,豈料南瑞麟單刀如電芒飛快,
一聲噑叫未了,竟被齊腰切成兩截,血雨灑了滿地,五臟六腑俱從切口處外流,淡月光輝下,分外恐怖,
一股血腥氣觸鼻欲嘔,南瑞麟初次殺人,又見這般慘狀,竟然全身篩糠般顫抖。
就在此時,來途山脊忽現五條身影,嚮自己立處飛馳奔來,南瑞麟就知必是“紅鷹會”發現自己逃出上清宮,是以追捕,這一來顫抖也止住了。
於是急急回身,施展絶乘輕功嚮崖下掠去,霎那間,已隱入𠔌溝密林中,藏在一棵枝密葉繁參天古樹上。
林中人影幢幢,吆喝四起,一時刀光劍影紛紛,不禁有草木皆兵氣氛,南瑞麟縮在樹上,大氣均不敢透出。
片刻,就在他存身樹下撲來兩條身影, 一落定,四外接着又撲來數人,嚮先來兩人躬身施禮。
南瑞麟在葉隙中下覷,由於月色為樹葉遮沒,又是由上望下,看得不甚清楚,但隱約瞧出先來的那是兩個黑衫黑須老者,來勢勁疾落地不帶半點微聲,其輕功火候之佳可以想見。
但聞其中一老者對後來五名勁裝大漢,沉聲問道:
“羅香主,你可曾抓到那刀斃崔香主的小輩麽!”
那姓羅的大漢惶悚地說:“稟堂主,那少年與崔香主動手時,羅建在第二道卡時已然瞥見,即率領本舵弟兄趕去,不料那少年身法太快,趕在這處,會同四五六卡搜索,迄今還未見下落。”
那老者一聲暴喝:“無用的東西,這麽多的人手,就被一個小輩在眼前走失了,天明以前若還不能找得這小輩蹤跡,嘿嘿,你自行嚮刑堂領責。”單掌一揮,
“叭”地大響,那羅建被老者掌力打出林外,狼狽跑去。
那老者掌勁所至,木石橫飛如雨,雄渾之極,南瑞麟見了暗暗咋舌。
衹聽得另一老者笑道:
“李堂主,諒這小輩也走不了多遠,到是邙山三子被他闖出重圍,恐怕這事有點麻煩。”
南瑞麟聽得邙山三子逃出,不禁心頭一寬。
“哼”,姓李的堂主聞聲冷笑,繼道:“邙山三子已中了二當傢的黑沙掌,他就逃出,也捱不了十日,除非他們找得千年老參,現時二當傢率領三舵能手分途追蹤,他們重傷之體怎能跑出好遠,不要半天,必可找到,衹是刀頭滴血七點,被那小輩跑走了,湊不足數,怕幫主降下罪來,我等亦有不是。”
另一老者頷首道:
“李堂主說得正是,我等趕緊搜出那小輩下落。”,說完,兩人俱是“一鶴衝天”,拔起兩丈左右,掠過樹枝,同時雙臂猛張,足尖墊勁,刷的斜出了三丈,落地後又一沾足,幾個起落,已自遠出十數丈外,去勢如電,剎那聞,身形已杳。
在他們身形拔起時,就在南瑞麟存身處擦過,不禁嚇出一身冷汗,待他們去遠了,纔漸漸神定,忖道
:“聽他們所說,邙山三子中了黑沙掌,活不了十日,倘是真的怎麽是好,邙山三子除飛玄子比較隨和外,平日對他冷冰冰地,但三年半來相聚,人總是感情動物,多少有一點香火之情,不由代他們安危擔憂。”
遙望上清宮方向,月色輝映下,屋檐樓角尚隱隱可見,他似是不勝悵惘,眺視久之,猛然他想起一事,差點驚叫出口。
原來他想起簡鬆隱說過,三本筆記藏在翠雲洞內,究藏在何處,自己又沒問明,不要被紅鷹會取去,那武林中日後將不堪設想了,他心急難耐,蠕蠕不安,但又不敢騰身出來,空自憂心如焚。
夜寒似水,蟾華如玉,林間衹聞蟲噪風鳴之聲,二個時辰過去,不見紅鷹會賊人走動,他暗自忖道:
“我怎麽這樣膽小,還說什麽行道江湖,報那父母大仇,恩師大概看出自己怯懦,纔命自己下山歷練人不可以自滿,卻不可不自信,似我這般膽小如鼠,畏首畏尾,有損師門威望太甚,走,回翠雲洞去。”,心念一動,飄然下樹,眉宇之間突現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神色,大凡人有生與來,卻帶有一種神異的力量,潛伏於體內,但每每為外來的因素壓製,久而久之,成為隨波逐流之人,不能有所作為。
他這一勘得透澈,一反常情,過去的自卑心理盡消釋,足不點地的,望來路飛馳,清澈月色下,就似一隻無翼黑鷹,在黃土嶺上飛逝。
Wavelet掃描 一劍小天下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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