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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被捕——先與格魯巴赫太太、後與布爾斯特納小姐的交談-1
卡夫卡 Franz Kafka
《判决》(1912)是卡夫卡最喜愛的作品,表現了父子兩代人的衝突。主人公格奧爾格·本德曼是個商人,自從幾年前母親去世後就和父親一起生活,現在生意興隆。他在房間裏給一位多年前遷居俄國的朋友寫信,告訴他自己訂婚的消息。寫完信來到父親的房間,意外的是父親對他態度非常不好,懷疑他根本就沒有遷居到俄國的朋友,指責他背着自己做生意,還盼着自己早死。突然,父親又轉了話題,嘲笑格奧爾格在欺騙他朋友,而父親自己倒是一直跟那位朋友通信,並早已把格奧爾格訂婚的消息告訴他了。格奧爾格忍不住頂撞了父親一句,父親便判獨生子去投河自盡。於是獨生子真的投河死了。作品所描寫的在父子兩人的口角過程中,清白善良的兒子竟被父親視為有罪和執拗殘暴,在父親的淫威之下,獨生子害怕、恐懼到了喪失理智,以致自盡。父親高大強壯而毫無理性,具有一切暴君的特徵。這個貌似荒誕的故事是卡夫卡負罪心態的生動描述,父親的判决也是卡夫卡對自己的判决。主人公臨死前的低聲辯白——“親愛的父母親,我可是一直愛你們的”,則是卡夫卡最隱秘心麯的吐露。這種故事的框架是典型的卡夫卡式的,是他內心深處的負罪感具象化之後的産物。然而作品的內涵顯然不在於僅僅表現父子衝突,更在於在普遍意義上揭示出人類生存在怎樣一種權威和凌辱之下。另一方面又展現人物為戰勝父親進行的一係列抗爭。兒子把看來衰老的父親如同孩子般放到床上後,真的把他“蓋了起來”。從表面上看,他這樣做是出於孝心;在深層含義上他是想埋葬父親,以確立自己作為新的一傢之主的地位。小說在體現了卡夫卡獨特的“審父”意識的同時,也表現了對傢長式的奧匈帝國統治者的不滿。與此同時卡夫卡還通過這個獨特的故事揭示了西方社會中現實生活的荒謬性和非理性。
一 被捕——先與格魯巴赫太太、後與布爾斯特納小姐的交談-1
準是有人誣陷了約瑟夫·K,因為在一個晴朗的早晨,他無緣無故地被捕了。 每天八點鐘,女房東的廚娘總會把早餐端來,可是這一天她卻沒有露面,這種事情 以前從未發生過。K又等了一會兒,倚在枕頭上,看着馬路對面的一位老太太,她 似乎正用一種對她來說也許是少有的好奇目光註視着他。K覺得又氣又餓,便按了 按鈴。隨即聽見有敲門聲,一個他從來沒有在這幢房子裏見過的人進了屋。此人身 材瘦長,然而體格相當結實,穿着一套裁剪得非常合身的黑衣服,上面有各種褶綫、 口袋和鈕扣,還有一條束帶,其裝束像是一個旅遊者。因此,身上的一切似乎都有 用,雖然人們不大清楚,他現在為什麽要這樣打扮。“你是誰?”K從床上欠起身 子問道。但是,那人並不理睬K的問話,好像他的出現是用不着解釋的;他衹說了 一句:“你按鈴了嗎?”“安娜該給我送早餐了,”K說。他隨即默默地、聚精會 神地琢磨起那人來,打算弄清楚到底來者何人。那人沒讓K琢磨多久,便轉身朝門 口走去,把門打開一條縫,以便嚮顯然就站在門後的某人報告:“他說,安娜該給 他送早餐了。”隔壁房間裏傳來一陣短暫的哄笑聲,算是回答;這陣笑聲聽起來像 是好幾個人發出來的。雖然那個陌生人沒從笑聲中聽出什麽名堂來,自己心中也無 數,可是他卻像傳達一個聲明似地對K說:“這不行。”“這可真新鮮,”K大聲 說道。他從床上蹦起來,匆匆穿上褲子。“我得瞧瞧隔壁是些什麽人,看看格魯巴 赫太太該怎麽嚮我解釋這件事。”然而,他立即意識到,他不應該大聲說這句話; 這麽做就等於以某種方式承認,那個陌生人是有權關註他的行動的。然而,他覺得 此事在目前無關緊要。但是,陌生人倒真是這麽理解K的話的,因為他問道:“你 不覺得你留在這裏更好嗎?”“如果你不說明你是誰,我就既不呆在這裏,也不讓 你跟我說話。”“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陌生人說。然後,他自作主張,猛地把 門打開。K走進隔壁房間,腳步慢得出乎自己的意料;乍一看,房間裏的所有東西 似乎是頭天晚上就擺好了的。這是格魯巴赫太太的起居室;裏面有各種傢具和陳設, 地毯、瓷器和照片擺得滿屋子全是。也許起居室裏的空間比往常大了一些,但是剛 一進屋是不能發現這點的,尤其是因為屋裏的主要變化是有一個男人坐在敞開的窗 戶跟前看書。那人擡起眼睛,瞧了K一眼。“你得呆在自己屋裏!難道弗朗茨沒對 你說過嗎?”“說過,但是,你在這裏幹什麽?”K一面問,一面把他的目光從這 個剛剛見到的人身上移嚮那個名叫弗朗茨的人——弗朗茨還站在門旁。接着K又把 目光移回來。K透過敞開的窗戶,又看了一眼對面的老太太;她懷着老年人特有的 好奇心,走到正對面的窗戶跟前,打算看看這兒發生的一切。“我還是去找格魯巴 赫太太吧……”K說。他好像想擺脫那兩個人(雖然他們離他相當遠),打算走出 屋去。“不行,”坐在窗前的那個人說。他把書扔到桌上,站了起來,“你不能出 去,你被捕了。”“原來是這麽回事,”K說,“不過,為什麽逮捕我呢?”他加 了一句。“我們無權告訴你。回到你的屋裏去,在那兒等着。已經給你立了案,以 後會按程序把一切都講給你聽的。我這麽隨隨便便地跟你講話,已經超出了我得到 的指示範圍。但是,我希望除了弗朗茨以外,誰也沒有聽見我講的話;弗朗茨剛纔 對你也太隨便了,也違反了給他下達的明確的指示。在為你選擇看守方面,你是幸 運的;如果你繼續這樣走運,你就可以對最後結果感到放心了。”K覺得自己應該 坐下來,可是他發現,整個屋子裏除了窗前有把椅子外,沒有地方可以坐。“你很 快就會發現,我們告訴你的都是真話,”弗朗茨說。他和另外那個人同時朝K走來。 那人比K高得多,不斷拍着K的肩膀。他們倆人仔細看着K的睡衣說,他現在不應 該再穿這麽考究的衣服了,但他們將負責保管這件衣服和他的其它內衣;如果他的 案子結果不錯,他們以後就把這些衣服還給他。“把這些東西交給我們比交到倉庫 裏去要好得多,”他們說,“因為倉庫裏經常失竊;另外,過一段時間以後,他們 就把所有的東西都賣掉,而不管你的問題是不是已經解决。你則永遠也不會知道這 類案子會拖多久,尤其是近來這些日子。當然,到了最後,你也能從倉庫中得到一 些錢;但是,首先他們付給你的錢少得可憐,因為他們把你的東西賣給最老練的行 賄者,而不是出價最高的顧客;其次,大傢都知道得很清楚,錢每隔一年,每經過 一個人的手,就要減少很多。”K對這種勸告毫不在意,他不認為別人有權支配他 自己所有的東西;因此,對他來講更重要的是必須清楚瞭解自己的處境;但是,有 這兩個人在身邊,他甚至無法思索。第二個看守——他們準是看守,不會是別的人 ——的肚子老是相當友好地頂着他。衹要他一擡眼,就會看見一副和看守胖乎乎的 軀體毫不相稱的面孔:這是一張幹癟、瘦削的面孔,上面長着一個嚮一邊扭麯的大 鼻子。他的目光好像正越過K的頭和另外一個看守交換着看法。他們可能是些什麽 人呢?他們正在談些什麽?他們可能代表什麽權力機關呢?K生活在一個有正式憲 法的國傢裏,全國一片歌舞升平,所有的法律都在起作用。誰竟敢在他的寓所裏抓 他呢?他一直傾嚮於對事情采取無所謂的態度,衹是當最壞的事情發生時,他纔相 信事情果真會這麽壞;即便危險已迫在眉睫,他也不為明天擔憂。但是,他覺得目 前采取這種態度並非上策;他當然也完全可以把這一切當作是一個玩笑;一個他在 銀行裏的同事由於某種不清楚的原因而策劃的不甚高明的玩笑。也許因為今天是他 三十歲生日,這當然是可能的。也許他衹須朝着這兩個人的臉會意地笑笑就行了, 他們準會和他一起笑起來。也許他們衹是在街角幹活的搬運工——他們看起來很像 搬運工;因此,他衹看了那個名叫弗朗茨的人一眼,便决定暫時不放棄他可能在這 兩個人面前占有的優勢。日後,他的朋友們可能會說,他居然不知道開玩笑;這種 小小的危險是存在的。儘管他不習慣從經驗中學習,但他也回憶起,在幾個不太重 要的場合中,他不顧所有朋友的勸告,絲毫不考慮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一意孤行, 最後不得不付出極高的代價。那種事决不能再發生了,至少這一次不能重演;如果 這是一場喜劇,那他就要堅持演到底。
他還是自由的。“請原諒,”他說,然後從兩個看守中間穿過,疾步朝自己的 屋子走去。“看來他是知趣的,”他聽見他們中的一個在背後說道。他一進屋,就 拉出寫字檯的抽屜:所有東西都放得整整齊齊;但是,由於激動,他一下子沒有找 到他想找的能表明自己身分的那幾份證件。最後,他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車執照;正 想拿着它到看守那兒去的時候,突然覺得,這種執照什麽用也沒有。於是,他繼續 翻尋,直至找到出生證為止。他剛重新走進隔壁房間,對面那扇門開了,格魯巴赫 太太露了一下臉。他衹看見她一會兒功夫,因為格魯巴赫太太一瞧見他,顯然感到 十分尷尬,趕緊表示道歉,然後便退了出去,並小心翼翼地合上門。他完全有時間 對她說:“進來,進來吧。”但是,他衹是呆站在屋子中間,手上拿着證件,看着 那扇再也沒有打開的門。直到看守喊了一聲,他纔醒悟過來;他發現,兩個看守正 坐在窗旁的一張桌子邊,狼吞虎咽地吃着應該是他吃的早點。“她為什麽不進來?” “她不準進來,”高個子看守說,“因為你被捕了。”“什麽,我被捕了?以這種 可笑的方式被捕了?這是怎麽回事?”“這麽說、你現在又想從頭開始啦?”看守 說,同時把一片塗着黃油的面包放在蜂蜜罐裏蘸了蘸,“我們不回答類似問題。” “你們應該回答,”K說,“這是我的證件,現在請讓我看看你們的證件,首先是 逮捕證。”“哎喲,我的老天爺,”看守說,“但願你能瞭解自己的處境,但願你 不要再這樣徒勞無益地來麻煩我們倆人啦,我們可能比世界上任何其他人對你都要 好,我們對你的關心勝過其他人。”“確實是這樣,你可以相信這點,”弗朗茨說。 他手裏端着咖啡杯,但是並沒有舉到嘴邊,而是久久地、表面上看來意味深長地、 然而又是令人不可思議地看着正。K發現自己正不由自主地和弗朗茨交換着含義深 刻的目光。儘管如此,他卻用手拍拍自己的證件又說道:“這是表明我身分的證件。” “你的證件關我們什麽事?”高個子看守嚷道:“你現在的所作所為還不如一個小 孩。你想要幹什麽?你以為用證件、逮捕證之類的東西為藉口,和我們——看管你 的人——吵鬧,就能使你的這樁微妙的案子早點結束嗎?我們衹是地位卑微的低級 職員,正式文件中很難找到我們的名字;我們和你的案子毫不相幹,我們的任務衹 是每天看管你十個小時,並因此而領取工資。這些就是有關我們的全部情況。我們 很清楚,我們為之服務的高級機關在下令逮捕一個人之前,一定很瞭解逮捕理由以 及犯人的特徵。在這方面是不會出錯的。據我所知,我們的官員們——我衹認識其 中級別最低的官員——從來也不到民衆間去尋找罪過,而是像法律中說的是被罪過 吸引過去的,接着就把我們這些看守派去。這就是法律。怎麽可能出錯呢?”“我 不瞭解這項法律,”K說。“這對你來說可糟透了,”看守回答道。“這項法律很 可能衹存在於他們自己的頭腦中,”K說。他想通過某種方式掌握看守的想法,使 自己在他們面前占上風,或者使自己去適應他們。可是,看守衹是用令人掃興的口 吻說道:“你會觸犯法律的。”弗朗茨打斷了他的話:“你瞧,威廉,他承認他不 懂得法律,可是他又聲明他沒罪。”“你說得很對,不過你永遠也不能使一個像他 這樣的人變得理智起來,”另一個看守回答道。K沒有再搭腔。“難道說,”他想, “我應該被這兩個可憐蟲的鬍言亂語把頭腦搞得更亂嗎?他們自己承認,他們已經 談了有關自己的所有情況。然而,他們講的事情連他們自己也不明白。十足的愚蠢 纔會使他們這麽自信。衹要和與我智力水平相同的人講幾句話,就能把所有事情搞 得一清二楚;而跟這兩個人即使囉嗦幾個鐘頭也做不到這點。”他在屋子裏來回踱 了一陣;他又看見了馬路對過的那個老太太:她正輓着一個年紀比她還要大的老漢 的腰把他拽到窗前。K覺得應該讓這出鬧劇收場了。“把我帶到你們的長官那兒去,” 他說。“等他下命令時,我就帶你去,現在不行,”那個叫威廉的看守回答道。 “現在我勸你,”他接着說,“回到你的房間裏去,在那兒安安靜靜地呆着,等到 對你作出决定為止。我們對你的忠告是,別因為一些無謂的念頭而想人非非。你要 認真考慮,因為將要對你提出一係列重大問題。你對我們不像我們對你那麽友好善 良;你忘了,不管我們是什麽人,至少和你相比,我們是自由的。這是一個不小的 有利條件。儘管這樣,如果你有錢的話,我們還是願意到馬路對面的咖啡館裏,為 你買一些早點來的。”
K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沒有對看守的提議作出回答。如果他去打開隔壁房間 的門,或者打開通嚮客廳的門,也許那兩個人不會有膽量來製止他,也許這是解决 整個事件,使其告終的最簡單的辦法。但是,他們也可能會抓住他;他衹要一被抓 住,就會失去在某種意義上仍然擁有的優勢。因此,他屏棄了快速解决的辦法,選 擇了一種穩妥方式,聽憑這件事情自然發展;於是他走回自己的房間。他和看守都 沒有再說一句話。
他躺在床上,從臉盆架上取下一個挺好看的蘋果;這是他頭天夜裏擱在那兒的, 準備早餐時吃。現在,這個蘋果便是他能吃到的全部早點了。他剛咬了幾口便深信, 不管怎麽說,這個蘋果要比那邋裏邋遢的通宵營業的咖啡館裏所能買到的早點好吃 得多。殷勤的看守答應可以到那兒去給他買點吃的來。他覺得很自在,充滿了自信; 不錯,今天上午不能到銀行裏去上班了,但是,他的缺席很容易被寬容,因為他的 職位比較高。他應該把缺席的真實原因講出來嗎?他認為應該這麽做。如果他們不 相信——這在當時的環境下是可以理解的——那他就讓格魯巴赫太太作證,或者甚 至讓馬路對面的那兩個陌生人作證,他們現在可能又走回到正對着他房間的那扇窗 前了。K覺得奇怪,至少當他想到兩個看守的做法時感到奇怪:他們居然讓他回到 自己屋裏去,把他一人撂在那兒;他在屋內有很多機會可以自殺。不過,他同時也 從自己的觀點出發看問題,們心自問:在什麽情況下,他纔有可能去自殺?是因為 兩個看守坐在隔壁,攫取了他的早點嗎?自殺是一種無意義的舉動,即使他想自殺, 他也不會讓自己走上那條絶路,原因正在於這個舉動是無意義的。如果這兩個看守 的愚蠢並不是這樣顯而易見,那他就會認為,他們兩人也覺得讓他一人呆着不會有 危險,原因同上。他們現在完全有權監視他的舉動。他走到食櫃跟前,裏面有一瓶 上等白蘭地;他斟滿一杯,一飲而盡,彌補沒吃早點的損失,然後又幹了第二杯, 為自己壯膽,最後又喝了一杯,用來墊底,以便應付不測事件。
隔壁房間裏突然傳來喊聲,他大吃一驚,牙齒在杯子上磕得“格格”作響。 “監察官讓你去,”這是喊聲的內容。但使他大吃一驚的是喊聲所用的語調:粗暴, 魯莽,像是發佈軍令。他决不會相信這是看守弗朗茨發出來的聲音。事實上,命令 本身他是歡迎的。“總算有消息了,”他也喊了一聲,以示回敬;然後關上食櫃, 匆匆走進隔壁房間。兩個看守站在那兒,他們好像理所當然似地馬上把K推回他的 屋子裏。“你想幹什麽?”他們嚷道,“你以為衹穿件襯衫就能去見監察官嗎?他 會狠狠接你一頓,連我們也不能幸免。”“隨我的便吧,該死的,”K大聲說道; 可是他這時已被推到衣櫃前,“是你們把我從床上拽起來的,別指望我穿得整整齊 齊,衣冠楚楚。”“不這樣做不行,”看守說。衹要K一提高嗓門,他們就變得和 顔悅色,甚至還略帶抑鬱,想以此把他搞糊塗,或在某種程度上使他恢復理智。 “無聊的形式!”他氣憤地說。他從椅子上拿起一件外衣,兩手撐着呆了一會兒, 好像是讓看守瞧瞧,穿上它是不是合適。他們搖搖頭。‘泌須穿件黑衣服,”他們 說。於是K把衣服扔到地板上,對他們說:“又不是判了死刑。”他自己也不清楚 講這些話是什麽意思。兩個看守笑了笑,還是堅持原先的說法:“必須穿件黑衣服。” “如果這樣做是為了使我的案子處理得快些,那我也不在乎,”K回答說。他打開 衣櫃,在一大堆衣服中翻尋了半天,終於找出了他那件最漂亮的黑上衣。這是一件 縫製考究的普通西裝,熟人們見了贊不絶口。然後他又挑了一件襯衫,開始精心打 扮起來。他暗自思忖道:不管怎麽說,為了使訴訟過程趕快開始,他已經想了法子, 讓兩個看守忘了叫他洗澡。他偷偷瞥了他們一眼,看看他們是不是想起來要他洗澡; 當然,他們永遠也不會想到這點。不過威廉倒沒有忘記派弗朗茨去嚮監察官報告, K正在。
他全部穿戴完畢後,便出發上路;威廉緊緊跟在他後面。他穿過現在已經空無 一人的隔壁房間,走進旁邊的屋子:這間屋子的兩扇門都開着。K知道得很清楚, 最近一位名叫布爾斯特納的打字員小姐租了這間房間。她每天很早就去上班,很晚 才能回傢,K衹是在碰見她的時候和她講過幾句話。現在,她床邊的小茶几被推到 屋子正中當桌子用;監察官正坐在小茶几後面,交叉着雙腿,一隻胳臂搭在椅子背 上。
三個年輕人站在屋子的一個角落裏,正在看着布爾斯特納的幾張照片;照片嵌 在鏡框中,挂在墻上。窗子開着,一件白色的女上衣挂在窗閂上,來回搖晃。馬路 對面的那扇窗子後面,又出現了那兩個老人,不過他們的圈子擴大了,因為在他們 身後還站着另一個人。這個人比他們高出一頭一肩,襯衫領口敞着,手指頭老在捋 着他那微帶紅色的山羊鬍子。“約瑟夫·K?”監察官問道,也許他衹是想把K的 心不在焉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來。K點點頭。“你對今天上午發生的事大概覺得很 奇怪吧?”監察官問,他的兩衹手在擺弄着小茶几上的幾樣東西:一支蠟燭,一個 火柴盒,一本書和一個針紮,好像這些東西對他進行審訊是有用的。“當然,”K 說;他為自己終於遇見了一個講道理、可以就此事一起談談的人而感到甚為高興。 “當然,我覺得奇怪,不過,我並不覺得十分奇怪。”“不十分奇怪?”監察官問, 他把蠟燭放在茶几中間,把其它東西擺在蠟燭周圍。“也許你誤解了我,”K趕緊 補充道,“我是說……”說到這裏,K住了嘴,朝四周看了一眼,想找把椅子。 “我想我可以坐下吧?”他問。“這不符合習慣,”監察官回答道。“我是說,” K說,他不再拐彎抹角了,“我當然覺得很奇怪;不過,像我這樣一個在世界上已 經混了三十年、為了從中闖出一條路而搏鬥過的人,對於奇怪的事情已經變得麻木 不仁了,已經不怎麽認真予以對待了,今天上午的事尤其是這樣。”“為什麽今天 上午的事尤其是這樣呢?”“我並不是說,我把今天上午的事當作是在開玩笑,因 為,如果真是開玩笑的話,這一係列準備工作似乎做得太周全了。公寓裏的所有人, 以及你們全體,都介人了;這對於開玩笑來說,未免太過分了一點。因此我不認為 這是開玩笑。”“很對,”監察官說,他似乎想搞清楚火柴盒裏有多少根火柴。 “可是,從另一方面來看,”K接着說,他把臉轉嚮屋裏的每個人,想把站在照片 旁邊的三個年輕人的註意力也吸引過來,“從另一方面來看,這也並不是一件什麽 不得了的大事。我這麽說的事實根據是:雖然我被控告犯了什麽罪,但我卻回想不 起我曾經有過什麽過失,以至現在要受到指控。然而,即使這樣也無關緊要,我衹 想問問:到底是誰控告了我?什麽機構負責審訊?你們是法官嗎?你們當中誰也沒 有穿,”他說到這裏,對弗朗茨轉過頭去,“如果你的衣服也不能算作的 話。不過,它更像是旅遊者的行裝。我要求你們對這些問題作出明確的答復。我相 信,經過解釋以後,我們就能十分友好地互道再見了。”監察官把火柴盒扔到茶几 上。“你想人非非了,”他說,“這裏的先生們和我本人在你的案子中都沒有任何 地位,我們實際上對這件案子一無所知。我們可以穿上最正規的,你的案子一 點也不會變得更糟。我甚至不能肯定,你是否被控犯了罪;或者更確切地說,我不 知道是否有人控告了你。你被捕了,這是千真萬確的;更多的情況我就不知道了。 看守可能給你留下了另一種印象,但他們衹是不負責任地瞎議論。不過,雖然我不 能回答你的問題,倒至少可以給你一個忠告:少捉摸我們,少考慮你會遇到什麽事, 還是多想想你自己吧。別這樣大聲嚷嚷,表示自己的清白。你在其它方面給人傢留 下的印象不錯,這麽一嚷嚷,反而會壞事。你還應該盡量少開口,你剛纔講的每句 話幾乎都可以添枝加葉,寫進你的表現記錄中;在任何情況下,這都不會對你有什 麽好處。”
K目不轉睛地瞧着監察官。難道他需要讓一個可能比自己還年輕的人教訓自己 應該怎麽為人處世嗎?難道他會因為直言不諱而遭人指責,受到懲處嗎?難道他確 實打聽不出為什麽會被捕以及是誰派人來逮捕他的嗎?
他有點煩躁,開始來回踱步——誰也不阻止他。他輓起袖口,用手指觸摸着襯 衫的前襟,撥弄着頭髮。他從那三個年輕人身邊走過時說:“純粹是胡闹!”於是, 他們轉過身來,用同情。然而嚴肅的目光看着他;最後,他走到監察官的桌子前面。 “哈斯特勒律師是我的私人朋友,”他說,“我可以給他打個電話嗎?”“當然可 以,”監察官回答道,“不過,我看不出給他打電話會有什麽意義,除非你有什麽 私事要跟他商量。”“給他打電話會有什麽意義?”K嚷道,與其說他發了火,倒 不如說他感到很驚訝,“你到底是什麽人?你要求我理智一些,而你的舉動卻無聊 得衹有你自己纔想像得出!這足以使狗也討厭。你們先是闖進我的傢,然後在屋子 裏面晃蕩;而我則要絞盡腦汁,徒勞無益地思索被捕的原因。既然我已經被捕,給 一位律師打電話還有什麽意義呢?好吧,我不打電話了。”“你想打就打吧,”監 察官一面說,一面朝門廳方向擺擺手,那兒有電話,“請去打電話吧。”“不,我 現在不想打了,”K說;他朝窗前走去。馬路對面的那三個人還在看熱鬧,他們看 得津津有味;K在窗前出現時,他們的樂趣第一次稍稍受了點影響。兩個老人挪動 着身子,好像要站起來,但是後面的那個男人卻沒事似地請他們放心。“還有不少 看熱鬧的!”K用手指頭指着那三個人,對監察官大聲嚷道。“走開,”他朝馬路 對面喊着。那三個人立即往後退了幾步;兩個老人幾乎躲到了年輕人的背後;年輕 人用他那魁梧的身軀護着他們,根據他的唇部動作判斷,他正在說着什麽;但由於 距離太遠,他講的話聽不見。然而,他們並沒有離開,好像在等待機會,悄悄回到 窗前來。“多管閑事、不體諒別人的討厭鬼!”K又轉過身來,對着屋裏說。他朝 旁邊瞥了一眼後,心想,監察官或許也是這麽認為的。但是,也可能監察官根本沒 有聽,因為他把一隻手緊緊接在桌面上,好像在比較五個指頭的長短。兩個看守坐 在一個木箱上,不停地晃着腿;木箱上蒙着一塊綉花布。三個年輕人手按着臀部, 漫無目的地環顧四周。屋裏靜悄悄的,像是在某個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裏。“來吧, 先生們,”K大聲說道;他一時認為自己是全體在場者的負責人,“從你們的眼神 中可以看出,我的事情好像已經解决了。我的意見是,現在最好別再計較你們的行 為到底合不合法了,大傢握握手,以友好的方式把這件事情解决好吧。如果你們的 意見也是這樣,那麽,為什麽……”他朝監察官的桌子走去,伸出他的手。監察官 擡起眼睛,咬着嘴唇,瞪着K朝他伸過來的那衹手。K相信監察官會握住這衹主動 伸過來的手;然而恰恰相反,監察官站了起來,拿起放在布爾斯特納小姐床上的那 頂硬圓帽,用兩衹手把帽子仔仔細細地戴在頭上,好像是第一次試戴似的。“你把 一切看得太簡單了!”他一面戴帽子,一面對K說,“你以為我們能以友好的方式 解决這件事嗎?不,完全不可能辦到。不過,我並不是勸你放棄希望。你為什麽要 放棄希望呢?你衹是被捕了,別的沒什麽。我奉命把這件事通知你。我這樣做了, 我也註意到了你的反映。今天就到這裏為止吧,我們可以互道再見了,雖然衹是暫 時的再見而已,這是很自然的。我想,你現在該到銀行裏去了吧?”“到銀行裏去?” K問道,“我想,我剛纔被捕了,不是嗎?”K略帶挑釁地問道。儘管他提出的握 手的提議沒有被理睬,他仍然覺得自己越來越和這些人不相幹了,尤其是現在,當 監察官起身要走時,他更覺得如此。他在和他們逗着玩。他真想在他們出門的時候 跑步追上去,一直追到大門口,給他們將一軍,讓他們把自己當作囚徒帶走。所以 他又說了一遍:“既然我已經被捕了,那怎麽能到銀行裏去呢?”“噢,我明白了,” 已經走到門邊的監察官說,“你誤解了我的意思。你被捕了,這是確實的,但是並 不禁止你去辦事;也不阻礙你繼續過正常的生活。”“這麽說來,被捕並不是一件 很壞的事情,”K走到監察官跟前說。“我從來也沒有說過這是一件壞事,”監察 官說。“既然如此,似乎沒有什麽特別必要告訴我說。我已經被捕了,”K說,他 走得更近了。其他人也靠上前來。他們現在都聚集在門邊的一。小塊地方裏。“這 是我的責任,”監察官回答道。“一個愚蠢的責任,”K毫不客氣地說。“也許是 這樣,”監察官說,“不過我們用不着在這種爭論中浪費時間。剛纔我覺得你會願 意到銀行裏去的。既然你在用詞上這麽吹毛求疵,那我就補充一句吧:我並不強迫 你到銀行裏去,我衹是猜想,你會願意去的。為了給你提供方便,為了讓你順利地 到達銀行,盡可能不受阻礙,我把這三位先生留在這裏,他們是你的同事,供你支 配。”“什麽?”K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三個人大聲說。這三個一文不名的患貧血癥 的年輕人——他剛纔看見他們站在照片旁邊——確實是那傢銀行中的職員;但不是 他的同事——監察官的這句話言過其實,暴露出他的無所不包的知識中的一個缺陷。 不過,不管怎麽說,他們確實是銀行中的低級職員。K剛纔怎麽會沒有發現這點呢? 他可能衹顧註意監察官和看守了,因此沒有認出這三個年輕人來。嚴峻的拉本斯泰 納搖晃着雙臂,瀟灑英俊的庫裏希長着一雙深凹的眼睛,卡米乃爾由於患了經久不 愈的肌肉抽搐癥,臉上挂着令人不可忍受的笑容。“你們好!”K停了一會兒說; 他朝那三個人伸出手去,他們彬彬有禮地嚮他點頭致意。“剛纔我沒認出你們來。 好吧,現在咱們上班去,可以嗎?”三個年輕人微笑着,迫不及待地點着頭,好像 他們就是為了這個目的纔等這麽久的。當K轉過身,想回房間去取他擱在那兒的帽 子時,三個年輕人爭先恐後地去幫他取,這使他很過意不去。K站在原地,透過兩 扇開着的門看着他們;動作遲鈍的拉本斯泰納當然落在最後面,他以優美的姿勢邁 着小步嚮前走。卡米乃爾把帽子遞了過來,K不得不提醒自己,卡米乃爾的笑容不 是故意作出來的,他即使想露出個笑容,也辦不到。K在銀行裏不得不常常以此提 醒自己。還有格魯巴赫太太,看來她並不特別感到內疚;她打開正門,讓這幾個人 出去。K像往常那樣,低下頭看着她的圍裙帶;她腰圓體胖,圍裙帶掐在腰間,深 深陷進肉裏,深得令人不可思議。K到了樓下,掏出懷錶看了一眼以後,决定叫出 租汽車,以免繼續延誤去銀行的時間,因為他已經遲到半個鐘頭了。卡米乃爾跑到 街角要車,其他兩人顯然在竭力使K分心。突然庫裏希指指對面那傢的大門:門口 出現了那個蓄着一把略帶紅色的山羊鬍子的高個子男人,他因為整個身子露了出來 而有些難為情,因此立即縮回身子,靠墻斜倚着。兩位老人可能正在下樓。K發現 庫裏希還想讓他去註意那個人,覺得很惱火,因為他早已認出那人來了,他剛纔便 一直盼着見到那人。“別朝馬路對面張望,”他匆匆說道,沒有在意自己用這種腔 調對一個成年人說話,會使人覺得多麽奇怪。不過,不必再解釋了,因為這時出租 汽車已經開來了;他們坐定後,車便起步了。這時,K想起他沒有發現監察官和兩 個看守是怎麽離開的;監察官當初吸引了他的全部註意力,以至他沒有認出這三位 職員來;而職員們後來又使他把監察官忘得一千二淨。這說明他心不在焉,K决定 在這方面要多加註意。他不由自主地轉過身去,伸出脖子從車子後部往外張望,看 看是不是有可能瞧見監察官和看守。但是他馬上便轉回身來,舒舒服服地靠在車角 裏,因為他根本不想見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他和人們可能認為的相反,這時倒樂 於聽他的同伴們講一兩句話;但是他們好像突然纍了,拉本斯泰納透過車窗玻璃, 瞧着右邊,庫裏希看着左邊,衹有卡米乃爾正面對着他,臉上挂着那個令人害怕的 笑容;可惜的是,基於人道主義的考慮,這種笑容不能作為談論的話題。
The Trial (German: Der Prozess) is a novel by Franz Kafka, first published in 1925. One of Kafka's best-known works, it tells the story of a man arrested and prosecuted by a remote, inaccessible authority, with the nature of his crime never revealed either to him or the reader.
Like Kafka's other novels, The Trial was never completed, although it does include a chapter which brings the story to an end. After his death in 1924, Kafka's friend and literary executor Max Brod edited the text for publication.
The Trial was filmed and released in 1962 by director Orson Welles, starring Anthony Perkins (as Josef K.) and Romy Schneider. A more recent remake was released in 1993 and featured Kyle MacLachlan in the star role. In 1999, it was adapted for comics by Italian artist Guido Crepax.
Plot summary
(As the novel was never completed, certain inconsistencies exist within the novel, such as disparities in timing in addition to other flaws in narration.)
On his thirtieth birthday, a senior bank clerk, Josef K., who lives in lodgings, is unexpectedly arrested by two unidentified agents for an unspecified crime. The agents do not name the authority for which they are acting. He is not taken away, however, but left at home to await instructions from the Committee of Affairs.
K. goes to visit the magistrate, but instead is forced to have a meeting with an attendant's wife. Looking at the Magistrate's books, he discovers a cache of pornography.
K. returns home to find Fräulein Montag, a lodger from another room, moving in with Fräulein Bürstner. He suspects that this is to prevent him from pursuing his affair with the latter woman. Yet another lodger, Captain Lanz, appears to be in league with Montag.
Later, in a store room at his own bank, K. discovers the two agents who arrested him being whipped by a flogger for asking K. for bribes, as a result of complaints K. previously made about them to the Magistrate. K. tries to argue with the flogger, saying that the men need not be whipped, but the flogger cannot be swayed. The next day he returns to the store room and is shocked to find everything as he had found it the day before, including the Whipper and the two agents.
K. is visited by his uncle, who is a friend of a lawyer. The lawyer was with the Clerk of the Court. The uncle seems distressed by K.'s predicament. At first sympathetic, he becomes concerned K. is underestimating the seriousness of the case. The uncle introduces K. to an advocate, who is attended by Leni, a nurse, who K.'s uncle suspects is the advocate's mistress. K. has a sexual encounter with Leni, whilst his uncle is talking with the Advocate and the Chief Clerk of the Court, much to his uncle's anger, and to the detriment of his case.
K. visits the advocate and finds him to be a capricious and unhelpful character. K. returns to his bank but finds that his colleagues are trying to undermine him.
K. is advised by one of his bank clients to visit Titorelli, a court painter, for advice. Titorelli has no official connections, yet seems to have a deep understanding of the process. K. learns that, to Titorelli's knowledge, not a single defendant has ever been acquitted. He sets out what K.'s options are, but the consequences of all of them are unpleasant: they consist of different delay tactics to stretch out his case as long as possible before the inevitable "Guilty" verdict. Titorelli instructs K. that there's not much he can do since he doesn't know of what crime he has been accused.
K. decides to take control of his own life and visits his advocate with the intention of dismissing him. At the advocate's office he meets a downtrodden individual, Block, a client who offers K. some insight from a client's perspective. Block's case has continued for five years and he appears to have been virtually enslaved by his dependence on the advocate's meaningless and circular advice. The advocate mocks Block in front of K. for his dog-like subservience. This experience further poisons K.'s opinion of his advocate, and K is bemused as to why his advocate would think that seeing such a client, in such a state, could change his mind. (This chapter was left unfinished by the author.)
K. is asked to tour an Italian client around local places of cultural interest, but the Italian client short of time asks K. to tour him around only the cathedral, setting a time to meet there. When the client doesn't show up, K. explores the cathedral which is empty except for an old woman and a church official. K. decides to leave as a priest K. notices seems to be preparing to give a sermon from a small second pulpit, lest it begin and K. be compelled to stay for its entirety. Instead of giving a sermon, the priest calls out K.'s name, although K. has never known the priest. The priest works for the court, and tells K. a fable, (which has been published separately as Before the Law) that is meant to explain his situation, but instead causes confusion, and implies that K.'s fate is hopeless. Before the Law begins as a parable, then continues with several pages of interpretation between the Priest and K. The gravity of the priest's words prepares the reader for an unpleasant ending.
On the last day of K.'s thirtieth year, two men arrive to execute him. He offers little resistance, suggesting that he has realised this as being inevitable for some time. They lead him to a quarry where he is expected to kill himself, but he cannot. The two men then execute him. His last words describe his own death: "Like a dog!"
Characters
Others
Fräulein Bürstner - A boarder in the same house as Josef K. She lets him kiss her one night, but then rebuffs his advances. She makes a brief reappearance in the novel's final pages.
Fräulein Montag - Friend of Fräulein Bürstner, she talks to K. about ending his relationship with Fräulein Bürstner after his arrest. She claims she can bring him insight, because she is an objective third party.
Frau Grubach - The proprietress of the lodging house in which K. lives. She holds K. in high esteem, despite his arrest.
Uncle Karl - K.'s impetuous uncle from the country, formerly his guardian. Upon learning about the trial, Karl insists that K. hire Herr Huld, the lawyer.
Herr Huld, the Lawyer - K.'s pompous and pretentious advocate who provides precious little in the way of action and far too much in the way of anecdote.
Leni - Herr Huld's nurse, she has feelings for Josef K. and soon becomes his lover. She shows him her webbed hand, yet another reference to the motif of the hand throughout the book. Apparently, she finds accused men extremely attractive—the fact of their indictment makes them irresistible to her.
Vice-President - K.'s unctuous rival at the Bank, only too willing to catch K. in a compromising situation. He repeatedly takes advantage of K.'s preoccupation with the trial to advance his own ambitions.
President - Manager of the Bank. A sickly figure, whose position the Vice-President is trying to assume. Gets on well with K., inviting him to various engagements.
Rudi Block, the Merchant - Block is another accused man and client of Huld. His case is five years old, and he is but a shadow of the prosperous grain dealer he once was. All his time, energy, and resources are now devoted to his case, to the point of detriment to his own life. Although he has hired five additional lawyers on the side, he is completely and pathetically subservient to Huld.
Titorelli, the Painter - Titorelli inherited the position of Court Painter from his father. He knows a great deal about the comings and goings of the Court's lowest level. He offers to help K., and manages to unload a few identical landscape paintings on the accused man.
Style
Parable
(Taken directly from Novels for Students: The Trial.)
Kafka intentionally set out to write parables, not just novels, about the human condition. The Trial is a parable that includes the smaller parable Before the Law. There is clearly a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two but the exact meaning of either parable is left up to the individual reader. K. and the Priest discuss the many possible readings. Both the short parable and their discussion seem to indicate that the reader is much like the man at the gate; there is a meaning in the story for everyone just as there is one gate to the Law for each person.
The parable within Kafka's masterpiece highlights perfectly the essence of his philosophy. Assigned unique roles in life, individuals must search deep within the apparent absurdity of existence to achieve spiritual self-realisation. The old man, therefore, is the symbol of this universal search inherent to mankind. 'The Trial' is not simply a novel about the potential disaster of over-bureaucratisation in society; it is an exploration of the personal and, particularly, spiritual, needs of human beings.
Legality
In a recent study based on Kafka’s office writings, Reza Banakar points out that many of Kafka’s descriptions of law and legality are often treated as metaphors for things other than law, but also are worthy of examination as a particular concept of law and legality which operates paradoxically as an integral part of the human condition under modernity. Joseph K. and his inexplicable experience of the law in The Trial were, for example, born out of an actual legal case in which Kafka was involved.
Film portrayals
* In the 1962 Orson Welles movie adaptation of The Trial, Josef K. is played by Anthony Perkins. Kyle MacLachlan portrays him in the 1993 version.
* Martin Scorsese's 1985 film After Hours is a re-imagining of the Trial.
Theatre adaptions
* The writer and director Steven Berkoff adapted several of Kafka's novels into plays and directed them for stage. His version of The Trial was first performed in 1970 in London and published in 1981.
Selected publication history
* Oxford World's Classics, 4 October 2009, Translation: Mike Mitchell, ISBN 9780199238293
* Dover Thrift Editions, 22 July 2009, Translation: David Wyllie, ISBN 9780486470610
* Penguin Modern Classics, 29 June 2000, Translation: Idris Parry, ISBN 9780141182902
* Schocken Books, 25 May 1999, Translation: Breon Mitchell, ISBN 9780805209990
* Everyman's Library, 30 June 1992, Translation: Willa and Edwin Muir, ISBN 9780679409946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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