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类 草木蟲石皆學問 丸散膏丹有文章:中藥鋪子   》 中藥鋪子 序      半夏 Ban Xia

本書擷取傳統醫學中的百味藥材作為描寫鋪陳的對象,把各個品種的性狀、藥效、功能、炮製……尤其是涉及到的掌故、逸聞、趣事等等融會貫通,寓時尚於經典,發意外之看點,嬉笑詼諧,都成文章。
中藥鋪子 序 耶穌會士意大利人利瑪竇神甫,曾經體察到科舉對中國國民思想的影響,他看到,這裏每個人都很清楚,凡有希望在科舉(利神甫將其對譯為哲學領域)成名的,沒有人會願意費勁去鑽研數學或醫學,除非由於傢務或才力平庸的阻撓而不能致力於那些被認為是更高級的研究。鑽研數學和醫學等等,並不受人尊敬,因為它們不像哲學研究也就是科舉門磚那樣受到榮譽的鼓勵,學生們因希望着隨之而來的榮譽和報酬而被吸引。 有趣或者巧合的是,周作人在論證考試制度流弊的時候,也例舉了醫學。雖然中國的聖賢們認為,不為良相則為良醫。因為兩造裏都可以救人,當然更是安全糊口的高端和底綫。儘管醫生擔負的是人的生命,但這種純粹哲學意義上的道義,並不被大傢看重,從事這種行業的,都是不第的童生或者失業的塾師,他們姑且行醫,同時還在準備着趕考,因為考中之後的飛黃騰達,是通往良相哪怕良相以下若幹階梯的功名,那是人生足以自豪的幸福山頂,行醫不過是解决生計的權宜手段,所以即便自己終老於權宜,也一樣可以指導子子孫孫繼續未竟的不權宜事業,等到兒子或者孫子終於得逞,自己便可以安心做封翁老太爺,權宜什麽的,自然是要丟掉的。這或許便是祖國傳統醫學永遠不得進步發達的一個死穴了。 周作人還拿日本做說明,說他們本來很受中國思想的影響,但於科學態度,卻大有不同,因為首先他們沒有考試制度,其次明治維新之前綿長的封建制度,也規定了做醫生的及其子孫永遠需要做醫生,沒有考試攫取功名的任何可能,於是他衹好衹能沉湎於此專心於此,一代復一代,經驗積纍,更探求西洋人的診治手法,終於得以進步。譬如寶丹,本是中國二三百年前的舊方,好處在於冰片的多,但冰片的價值很昂貴,照寶丹的冰片成分,成本很可觀,可他們的售價卻很低廉,不知道他們用的什麽方法替代了冰片,而效用則與冰片一樣。 魯迅先生對中醫似乎是十分痛絶的。儘管他傢後面的那個大園相傳叫做百草園,裏面並且似乎確鑿很有些野草,譬如何首烏木蓮覆盆子,加上其他提到的皂莢桑椹黃蜂蟋蟀蜈蚣斑蝥,都是責無旁貸的傳統藥材,但鑒於周傢老太爺的水腫,被一幹享有起死回生聲譽的名醫國手折騰完畢後,依然痛苦的斷氣,所以,在先生的記憶裏,對祖國傳統醫學的印象,不過是和若幹闊得不耐煩的郎中們周旋後,遺留下的諸如原配的蟋蟀擂破的鼓皮經霜的甘蔗秋後的梧桐葉之類令人懵懂的含混。 先生後來東渡,曾經學過醫。止庵兄一再和我強調,魯迅是學過而沒有學完醫,並不是大傢含混其辭的所謂學醫。但學過醫和學醫,雖然是邏輯上的兩個概念,但大傢也許並不肯在乎,畢竟魯迅之所以為魯迅,不在這兩個概念的區別上。但魯迅對所謂中西醫學的看法,當然不能不有着學或者過的醫的深切體會: 中西的思想確乎有一點不同。聽說中國的孝子們,一到將要“罪孽深重禍延父母”的時候,就買幾斤人參,煎湯灌下去,希望父母多喘幾天氣,即使半天也好。我的一位教醫學的先生卻教給我醫生的職務道:可醫的應該給他醫治,不可醫的應該給他死得沒有痛苦。——但這先生自然是西醫。 《父親的病》 大約在所謂富於青春的時候,我曾經給自己立下一個夙願,便是在光榮退休之後,為避免無聊,好好讀一讀《本草》之類。 誠如周傢二先生所云,三句承題兩句破題的功名心影響了本土良醫的産生,甚至記載裏早年的那些神乎其技的名醫事略,衹做了後人稗官野史的談資和自戀時的粗豪誇口,而沒有日本那樣,將醫生必須永遠醫生下去之強製下的實在積纍和進步。本土醫術的眼下定位,基本徘徊在洋醫束手無策時死馬當活馬醫的姑且,以及江湖郎中雲山霧罩左右逢源的口實。 但某種的衰微不等於說這個某種沒有存在的意義,或者說其實頗有意義也未可知。《何典》上說,賣嘴郎中無好藥,一雙空手見閻王。可賣嘴郎中的不濟,並不應該株連禍及醫的不濟。這道理仿佛孩子的爹媽未必就是人的父母一樣。所以《本草》還是很有必要讀的,而且並不需要必定刻意在抵達光榮年齡之後的投閑時候。 不過,我來置喙於中藥,更多的是一種好玩的興趣,而非嚴格意義上的學術探究,更沒有起死人肉白骨的豪情奢望,甚至和半夏這個名字也沒有什麽必然的聯繫,有的僅僅是,有趣而已。所以在以下的篇目裏,並沒有什麽係統入手的蛛絲馬跡,甚至某些非常著名的藥材,也大多漏網闕如,並未提到,譬如孝子們深切鐘愛的人參,婦孺能詳的白藥三七,以及其他的若幹常備品種。但某些並非常例的東西,卻也堂皇羅列。這當然不是品種上的什麽歧視,按照本土萬物皆可入藥的不成文規矩,似乎衹有博愛纔是,沒來由做什麽不平等待遇的噱頭——之所以如此的出發,還是那句話,有趣而已。 孔夫子教導衆學徒學習《詩》,說學了可以興觀群怨,事父事君,最後還可以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看來多多記住鳥獸草木蟲魚之類,屬於不賢者識其小,是讀書人的一個起碼底綫。本土的藥材如前所述,亂巧正足以覆蓋這些,於是,這有趣更加能夠而已出許多額外的道理了。 當然,即便不是標準的科普寫作,也並不敢有小說傢言的隨心臆造,其中固然有故事,但卻沒有虛造的誑語,出傢人的這句口號,正可挪來作為旁證。 鑒於青春期的那個理想,李時珍大爺綱舉目張的《本草》,當然時刻放在案頭,並且抄撮其中精要於篇目之後,以明所言之不謬。又來取巧,目次的排序,也完全比照時珍大爺的前後歸類,不敢稍有遊移。內中衹有一味紅毛七,翻查不見,衹好附在草部之末。這樣的辦法,省卻許多親疏遠近的取捨功夫,還透着底氣,衹是略有投機的嫌疑,也衹有隨他去也。好在虎皮抖擻大旗招展之下,誰都不免會有那麽一股昂揚之氣熊熊升起,於是心中頓時十分熨貼坦然了。 半夏於甲申年歲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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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藥鋪子 序爬灰的爬灰楊妃垢小蘇王八的利害權衡
天下第一方小人一樣難纏半個配軍頭女魔頭
道義殺人不得而知人人都能捫摸花下本來可以不死
領頭大哥的命根子長官垂愛可惜這娃兒君王就是君王
非通神莫屬宛如處女功德湯不免絶倒
好一個金瘡捋虎須破鞋都視若破鞋聽得見鷓鴣,找不着醫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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