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评论 十少年作傢批判書   》 韓寒,一把破損的舊鑰匙(1)      黃浩 Huang Hao    馬政 Ma Zheng

在這本《十少年作傢批判書》的酷評文集中,韓寒、郭敬明、李傻傻、張悅然、春樹等十位“80後”作傢被挨個“駡”了個遍,其中郭敬明被批為“文學王國裏的小太監”,韓寒被批評為“一把破損的舊鑰匙”,春樹更被譏諷為“性、謊言和沒腦袋”
韓寒,一把破損的舊鑰匙(1) 寫這篇評論前我一直在想,我將以什麽樣的姿態來面對韓寒以及韓寒的文字。與韓寒個人相比,人們談得更多的恐怕還是“韓寒現象”。韓寒對於這個時代的意義已經不再是文學本身,而是進入了一個社會學的範疇。長期以來,人們在議論韓寒的時候,總是提到幾個關鍵詞:新概念、《三重門》、教育制度和叛逆。韓寒成為了一個消費時代的符號,這個意義在後來的郭敬明那裏得到了進一步的延伸。如今,“韓寒現象”已經退潮,在2004年來回望“韓寒現象”,似乎具有特別的意義。  2004年對於“80後”而言是一個群雄並起的年頭,郭敬明的一炮走紅、春樹走上《時代》雜志封面、80後“五虎將”的提出、張悅然的頻繁登場、“五才女”和“五才子”……都昭示着中國文壇的又一次新陳代謝。這不禁讓人想到那個輝的八十年代,儘管時代背景、政治語境都已經時過境遷,但文學再一次地呈現出了一種雜語喧嘩的氣象。當下的文學面對的不再是政治對文學的強姦,不再是一體化的話語空間,不再是主體性的缺失和僵死的敘事原則,而是消費時代商品經濟和傳媒話語霸權的“洪水猛獸”。“韓寒現象”正是後現代語境中傳媒與商傢聯手打造的産物。  一直以來,關於韓寒的評論文章都陷沒在一種錯覺中,那就是混淆了韓寒的文本與“韓寒現象”。媒體的光環將文學批評擠兌到了盲目的尷尬境地。事實上,我們對“韓寒現象”的關註遠遠超過了韓寒的文字。儘管“韓寒現象”的社會學意義已經淹沒了其文學價值,但是完全脫離對其文本的分析而妄下結論則無疑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這不僅對韓寒而言是不公平的,也使我們難以真正認識韓寒在“80後文學運動”中的作用和意義。  事實上,韓寒的從盛到衰除了有其社會因素以外,也和他個人的創作方式密切相關。這種寫作慣式的蛻變一直以背離我們想像的方式作用在韓寒的文本上,它們對韓寒的影響是潛在的,但卻是本質性的。因此,我以為與其對韓寒進行盲目的崇拜或是謾駡,還不如把批評的視角轉移到韓寒的文字上來。也許這樣才能夠真正的把握韓寒的意義。  文本背後的聲音  幾乎每一個初學寫作的人都會進行所謂的“復寫性寫作”,也即是有意識地模仿影響自己的經典之作。復寫、拼貼在“80後”的寫作中已經是一種常見的寫作方式。《三重門》在一炮打響的同時,也讓人們很明顯地從中看到錢鐘書和李敖的影子。這兩個人也在訪談或是文章中被韓寒經常提及,他們成為韓寒最初寫作的復寫對象。人們在談到韓寒的《三重門》時,往往認為是對《圍城》的一次模仿,而他的雜文則更接近於李敖式的狂放不羈。  我們不難發現,韓寒對錢鐘書和李敖的模仿在於語言。韓寒似乎也特別強調寫作中語言的作用。他說過這樣一段話,“我一直不願意看小說的原則,現在中國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寫作者,他們的語言就是特別地沒有意思,他們好像在用寫通稿的語言寫小說,我覺得文學首先是文字的學問,其次纔是意義。因為你想表達的任何意義,都是被政治所利用,即使你是一個反動的人,也都是被另一種政治所利用。所以我認為,意義這個東西是其次的東西。”  這裏我並不想評論韓寒這段談話的理論背景,但從語言切入韓寒的文本,至少為我們挖掘韓寒文本背後的聲音提供了一條捷徑。錢鐘書和李敖都是名副其實的語言大師。二十世紀中國在做白話文章上卓然成風的大傢,我以為衹有魯迅、錢鐘書和李敖。他們的寫作開拓了漢語的疆域,豐富了漢語的表現力。而韓寒年紀尚輕時就能把眼光瞄準了其中的兩位,也不能不讓人驚嘆。然而,韓寒對於錢鐘書和李敖的模仿是不是成功的呢?我的回答是否定的。  韓寒對於錢鐘書和李敖的模仿從一開始就是非常危險的文字之旅。錢鐘書和李敖的寫作是一種以學識為基礎的智性寫作。不管是錢鐘書的犀利幽默,還是李敖的嬉皮尖銳,都源於作者的智慧,而他們的智慧又根植於深厚的學識土壤。因此,錢鐘書的犀利幽默是流出來的,李敖的嬉皮尖銳是笑出來的,它們都源於對生活的灑脫與曠達,對歷史、世事的洞察與透視。而韓寒對於他們的模仿缺失的正是豐厚的學識土壤和超然曠達的胸襟,這無疑是一種先天的缺陷。因此,《三重門》中的幽默像是在擠牙膏,處處都是生澀的痕跡;而他雜文中的尖銳也不免流於浮躁不安,缺少沉靜中的巍然大氣。  從上面所引的韓寒的話中,我們不難瞭解的一個事實就是,韓寒的小說不是以敘事為本,而是專註於語言。事實上,語言從來就沒有脫離過小說的敘事而單獨存在過,語言也是小說敘事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衹要看過韓寒的文字,我們會發現韓寒的語言觀其實是一個非常狹隘的概念,那就是語言應該幽默有趣,而又犀利生動。這樣的理解實際上仍然停留在小說語言的表意功能上,韓寒對語言的鍛鑄實際上延續了舊式文人在表意層面追求個人語言風格的傳統,一個從古文漢賦、唐詩宋詞中延綿不斷的傳統。但這衹是一個文的傳統,並非小說敘事的傳統。  小說的語言除了表意功能外還應具備結構功能。語言的語式、節奏、密度都作用於小說的形式。現當代作傢在小說語言上做出突出貢獻的也大有人在,如魯迅、廢名、瀋從文、王朔、格非、蘇童、劉恪等。錢鐘書先生的《圍城》雖好,但就小說敘事而言也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李敖的文章雖好,小說卻很平庸。韓寒與“重文輕小說”的路子一脈相承。以《三重門》為例,除了語言的特色外,整部小說都是在用記流水賬的筆法寫林雨翔的高中生活。而後來的《像少年啦飛馳》不僅在敘事上雜亂無章,就連語言的特色也喪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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