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子之痛使朝云沉寂了很久,从此她开始吃斋念佛。无论是元丰八年(1085)神宗去世后,东坡被起知登州、接着回朝任翰林学士,还是元祐四年(1089)再赴杭州任太守,在这期间都很少见苏轼给朝云再写聊以弦歌的小词。杭州是朝云自幼生长的地方,东坡到任之后,曾在浚通西湖、修建苏堤等繁忙政务之余,带着朝云游览湖山,《西湖梦寻》曾记载道:
秦楼:初名水云楼,东坡建。常携朝云至此游览,壁上有三诗,为坡公手迹。
即便如此,仍然很少见到东坡此间为朝云写过“乐语”。直至幹儿夭亡七载之后,也就是元祐六年(1091)五月东坡从杭州再度被召回朝,我们才隐约听到朝云清婉的歌声、朦胧见到她妙曼的舞姿。
元祐六年七月,东坡最喜欢的弟子秦观升任秘书省正字,二人有很多机会在一起吟诗作词。一次秦观来到先生家里,东坡便让朝云出面招待,并为他们唱上一曲。朝云也很欣赏秦观的才华,于是高兴地且歌且舞,展示她出众的才情。歌舞既罢,朝云即回内室,而秦观却为她的风采所倾倒,情不自禁地写下一首《南歌子》:
霭霭迷春态,溶溶媚晓光。
不应容易下巫阳。
只恐翰林前世、是襄王。
暂为清歌住,还因春雨忙。
瞥然归去断人肠。
空使兰台公子、赋高唐。
当时盛夏刚过,暑热未尽,秦观却满眼春光:“春态”与“春雨”同时入词,更用“兰台公子”自况(兰台为秘书省的别称),在直言赞颂先生便是楚襄王、朝云便是巫山神女之后,表达出他要像宋玉那样,再写一曲《高唐赋》的强烈愿望。东坡高兴异常,立即写下一首同调词,作为回应:
云鬓裁新绿,霞衣曳晓红。
待歌凝立翠筵中。
一朵彩云何事、下巫峰。
趁拍鸾飞镜,回身燕漾空。
莫翻红袖过帘栊。
怕被杨花勾引、嫁东风。
词中的朝云身着霞衣,身姿如燕,趁着音乐的节拍,从容地唱着。轻盈的舞步,仿佛让东坡再次看到巫山彩云飘然而至的情景。兴致盎然的他还在词中开玩笑地说:好啊,幸亏她穿过帘栊及时返回了,不然的话,老夫还真怕她被多情飘荡的杨花勾引走了呢!
东坡与王安石除了变革观念不同外,在治学上也有很大的分歧。他反对王安石让后学们必须与自己“同”一的做法,说那样只能导致千人一面,满眼都是白苇黄茅。东坡要求自己的学生不要在自己后面亦步亦趋,只有显露自己的特色,才能取得大的成就。因此他的门下群芳争艳,各逞奇特。在师生交往过程中,他从来不端架子,时常与学生们开玩笑,比如有一次,他调侃黄庭坚说:你的草书怎么那样花梢,就像树枝上挂着一串串蛇似的!黄庭坚反唇相讥:先生啊,我看您的正楷,写得扁扁的,与石头下压着的癞蛤蟆没有什么区别!东坡听后哈哈大笑 。
就是这位黄庭坚,有一首《画堂春》词,很像东坡再次离开朝廷,出任颍州、扬州太守时,他写给恩师的赠别之词:
东堂西畔有池塘,
使君扉几明窗。
日西人吏散东廊,
蒲苇送轻凉。
翠管细通岩溜,
小峰重叠山光。
近池催置琵琶床,
衣带水风香。
此词与秦观的《南歌子》同韵,意境也颇相似,很像同一时期写的。如果词中“使君”是指行将再任太守的东坡先生的话,那么“琵琶床”则是他想像中的朝云所依,因为“衣带水风香”,特别符合朝云的气质。
苏轼在任扬州太守时,他的学生晁补之已在那儿做了通判,师徒二人相辅相成,亲密无间。晁补之有首《南歌子》,与秦观赞美朝云的同调,内容也很接近:
睡起临窗坐,妆成傍砌闲。
春来莫卷绣帘看。
嫌怕东风吹恨、在眉间。
鹦鹉花前弄,琵琶月下弹。
蓦然收袖倚栏干。
一向思量何事、点云鬟?
又是“春来”,再度要求“莫卷绣帘”,弹的还是“琵琶”。只是被先生戏称大有“勾引”之嫌的“东风”,在这儿变成“吹恨”于“眉间”的东西。苏门四学士中,惟独张耒不善绮语,但在他仅存的四首词中,仍有一篇《减字木兰花》,与上述诸词深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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