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格
常听人说“文人无行”,甚者还感叹“一为文人便不足道”。在人们的印象中,似乎文人的品行都难令人启齿,含蓄地说是不太令人满意。宋朝是文人的天堂,欧阳修、苏东坡则是文人的精华。说起欧阳修来,他的文章与道德都应该是万众敬仰的,当时“天下翕然而师尊之”,至今还无人敢撄其锋。
当年范仲淹指责宰相吕夷简任人唯亲,把一份他精心绘制的百官联络图上奏给皇帝,结果捅了马蜂窝,被狠狠地蜇了一下,赶出了朝廷。有位叫高若讷的御史为虎作伥,落井下石,在私人宴会中诋毁范仲淹。这副幸灾乐祸的嘴脸,激怒了青年欧阳修。欧阳修挺身而出,龙飞凤舞,草就了一篇檄文《与高司谏书》,痛骂高若讷是伪君子,不知人间有羞耻之事,并情绪激愤地对高若讷说,你有种到皇帝那里去告我,就说我是范仲淹的同党。没曾想到,这位高先生还真是“憨厚实诚”,竟然当即将欧阳修的私信上交给朝廷,致使欧阳修被贬到湖北宜昌——当时的夷陵,今天的三峡门户——一个荒僻的小山城当县令去了。
后来,清朝乾隆皇帝读了欧阳修的信,拍案叫好,认为“凛凛正气,可薄日月”,同时惋惜地说,欧阳修毕竟太年轻了,不知道朝廷的这些官僚们都是这副作派,千古一辙,大抵如此,欧阳修是“少所见,多所怪”,才写出了这样愤激的文章。乾隆皇帝说这番话时的心情,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不过,他可以对他的臣子失望,但不能对欧阳修有所贬抑。欧阳修一生还是担得上“正气凛然”四个字,即使后来他阅历丰富了,见多识广了,也不失赤诚之心。风水轮流转,范仲淹得到重用后,想提拔他。欧阳修很干脆地拒绝了,说他不是政治投机者,范大人不必想着报答他。当年他为范大人鸣冤叫屈是出于公道正义,同退可以,同进就没有必要了。
欧公虽然不愿意以非常规途径与他人“同进”,但却是竭尽所能地提携他人,尽量让他所认定的才华之士与之同进,所谓“天下之治必与众贤共之”,哪怕推举这些人会让他付出巨大代价,甚至这些人的崛起会对他的地位产生威胁与影响。宋人笔记《冷斋夜话》记载:“人意趣所至,多见于嗜好。欧公喜士为天下第一,常诵李北海‘坐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仅在至和三年,欧公就向朝廷推荐了包拯、王安石、梅尧臣、吕公著、胡瑗等。在这些人之中,除梅尧臣是他的诗文之交,有着很深的情谊,其他人则往来不多。欧公慧眼识苏轼的故事更是文坛上脍炙人口的佳话。
嘉祐二年(1057)正月,欧阳修知礼部贡举。当时考风颇不端正,请托舞弊情况十分严重。初春天气寒冷,考生们穿着厚厚的袍子,袍子里多有夹带的各种小纸条或者大部头的书籍。还有些考生花钱雇请枪手,一同进入考场,然后在其间捉刀代笔。今天出现的种种舞弊行为,除因技术原因无法实现的以外,其他的情形大致在宋代都早已出现了。
上任伊始,欧公一方面大力整顿考风,另一方面则大刀阔斧地改变文风。当时怪癖艰涩的“太学体”盛行天下,最有影响的是刘几,号称太学第一人,有极大的号召力,受到很多青年人的追捧。欧公在批阅试卷时,发现了一份非常怪异的文章,其中有“天地轧,万物茁,圣人发”这样的句子,断定是刘几的卷子,就在后面接了两句:“秀才刺(荒谬),试官刷”,然后用大红笔从头抹到尾,判定为“大纰漏”,贴出来示众。千载之下,追想欧公当年的壮举,今天的教师羡慕不已,毋庸说在批改高考作文时对怪异的文章不敢有所表示,即使在日常的教学中对有个性的学生也要礼让三分。当然,欧公此番作为,也顶住了巨大的压力。那帮写怪异文字的举子落榜后,又惊又怒,上千人聚集起来游行示威,在欧公上朝的时候痛骂他,还把写好的祭欧阳修文扔进他的院子。由于法不责众,治安人员对他们也无可奈何。
在此期间,欧公发现有篇文章写得精彩绝伦,有心想把他放在榜首,却又担心它是自己的老乡兼门生曾巩所为,为避嫌疑,就把它放在第二名,揭榜一看,原来此文乃苏轼所作。后来见到苏轼本人,读过苏轼所写的其它文章,欧公感叹说:“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也。可喜,可喜。”后来还预言说:“三十年后世上人更不道著我也。”见到能够超越自己的英才,如此欢欣鼓舞,其胸襟气度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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