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典 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   》 第九十七回 孝堂上伺候竟奔忙 親族中冒名巧頂替      吳趼人 Wu Jianren

  “內中有一個稍為讀過兩天書的,卻是這一班人的篾片,起來說道:‘列位所說的幾個字眼,都是很通的,但是都有點不很對。’衆人忙問何故。那人道:‘他因為死了兩個字不好聽,纔來和我們商量改個字眼,是嫌那死字的字面不好看之故。諸位所說的,還是不免死啊、歿啊的;至於那孤哀子三個字,也嫌不祥。我倒想了四個字很好的,包你合用。但是古人一字值千金,我雖不及古人,打個對折是要的。’他屈指一算,四個字是二千銀子。便說道:“承你的情,打了對折,卻纍我藉來的款就打了八折了,如何使得!’於是衆人做好做歹,和他兩個說定,這四個字,一百元一個字,還要那人跟了他去代筆。那人應充了,纔說出是‘待父天年’四個字。衆人當中還有不懂的,那人早拉了他同去見老西兒了。那人代筆寫了,老西兒又不答應,說一定要親筆寫的,方能作數。他無奈又辛辛苦苦的對臨了一張,簽名畫押,式式齊備。老西兒自己不認得字,一定要拿去給人傢看過,方纔放心。他又恐怕老西兒拿了藉據去,不給他錢,不肯放手。於是又商定了,三人同去。他自己拿着那張藉據,走到鬍同口,有一個測字的,老西兒叫給他看。測字的看了道:‘這是一張寫據。’又顛來倒去看了幾遍,說道:‘不通,不通!甚麽父天年!老子年紀和天一般大,也寫在上頭做甚麽!’老西兒聽了,就不答應。那人道:“這測字的不懂,這個你要找讀書人去請教的。’老西兒道:“有了,我們到票號裏去,那裏的先生們,自然都是通通兒的了。’於是一起同行,到得一傢票號,各人看了,都是不懂。偏偏那個寫往來書信的先生,又不在傢。
  老西兒便嚷靠不住:‘你們這些人串通了,做手腳騙咱老子的錢,那可不行!’其時票號裏有一個來提款子的客人,老西兒覺得票號裏各人都看過了,惟有這個客人沒有看過,何不請教請教他呢。便取了那藉據,請那客人看。那客人看了一遍,把藉據嚮桌子上一拍道:‘這是那一個沒天理、沒王法、不入人類的混帳畜生忘八旦幹出來的!’老西兒未及開口,票號裏的先生見那客人忽然如此臭駡,當是一張甚麽東西,連忙拿起來再看。一面問道:‘到底寫的是甚麽?我們看好象是一張藉據啊。’那客人道:“可不是個藉據!他卻拿老子的性命抵錢用了,這不是放他媽的狗臭大驢屁!’票號裏的先生不懂道:‘是誰的老子,可以把性命抵得錢用?’客人道:‘我知道是那個梟獍幹出來的!他這藉據上寫着等他老子死了還錢,這不是拿他老子性命抵錢嗎!唉!外國人常說雷打是沒有的,不過偶然觸着電氣罷了,唉!雷神爺爺不打這種人,衹怕外國人的話有點意思的。’一席話,當面駡得他置身無地,要走又走不得。幸得老西兒聽了,知道寫的不錯,連忙取回藉據,辭了出來,去劃了一萬銀子給他。那人坐地分了四百元。他還問道:‘方纔那個客人拿我這樣臭駡,為甚又忽然說我孝敬呢?’那人不懂道:‘他幾時說你孝敬?’他道:‘他明明說着孝敬兩個字,不過我學不上他那句話罷了。’那人低頭細想,方悟到‘梟獍’二字被他誤作‘孝敬’,不覺好笑,也不和他多辯,樂得拿了四百元去享用。這個風聲傳了出去,凡是曾經藉過錢給他的,一律都拿了票子來,要他改做了待父天年的期,他也無不樂從,免得人傢時常嚮他催討。據說他寫出去的這種票子,已經有七八萬了。”
  我聽了不禁吐舌道:“他老子有多少錢,禁得他這等胡闹!”繼之道:“大約分到他名下,幾十萬總還有;然而照他這樣鬧,等他老子死下來,分到他名下的傢當,衹怕也不夠還債了。”說話時夜色已深,各自安歇。
  過得幾天,便是那陳稚農開吊之期。我和他雖然沒甚大不了的交情,但是從他到上海以來,我因為買銅的事,也和他混熟了。況且他臨終那天,我還去看過地,所以他訃帖來了,我亦已備了奠禮過去。到了這天,不免也要去磕個頭應酬他,藉此也看看他是甚麽場面。吃過點心之後,便換了衣服,坐個馬車,到壽聖庵去。我一徑先到孝堂去行禮。衹見那孝帳上面,七長八短,挂滿了輓聯;當中供着一幅電光放大的小照。可是沒個親人,卻由繆法人穿了白衣,束了白帶,戴了摘纓帽子,在旁邊還禮謝奠。我行過禮之後,回轉身,便見計醉公穿了行裝衣服,迎面一揖;我連忙還禮,同到客座裏去。座中先有兩個人,由醉公代通姓名,一個是莫可文,一個是卜子修。這兩位的大名,我是久仰得很的,今日相遇了,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可惜我一枝筆不能敘兩件事,一張嘴不能說兩面話,衹能把這開吊的事敘完了,再補敘他們來歷的了。
  當下計醉公讓坐送茶之後,又說道:“當日我們東傢躺了下來,這裏道臺知道稚翁在客邊,沒有人照應,就派了卜子翁來幫忙。子翁從那天來了之後,一直到今天,調排一切,都是他一人之力,實在感激得很!”卜子修接口道:“那裏的話!上頭委下來的差事,是應該效力的。”我道:“子翁自然是能者多勞。”醉公又道:“今天開吊,子翁又薦了莫可翁來,同做知客。一時可未想到,今天有好些官場要來的,他二位都是分道差委的人員,上司來起來,他二位招呼,不大便當。閣下來了最好,就奉屈在這邊多坐半天,吃過便飯去,代招呼幾個客。”說罷,連連作揖道:“沒送帖子,不恭得很。”我道:“不敢,不敢。左右我是沒事的人,就在這裏多坐一會,是不要緊的。”卜子修連說:“費心,費心。”我一面和他們周旋,一面叫傢人打發馬車先去,下半天再來;一面卸下玄青罩褂,一面端詳這客座。衹見四面挂的都是輓幛、輓聯之類,卻有一處墻上,粘着許多五色箋紙。我既在這裏和他做了知客,此刻沒有客的時候,自然隨意起坐。因走到那邊仔細一看,原來都是些輓詩,詩中無非是贊嘆他以身殉母的意思。我道:“訃帖散出去沒有幾天,外頭吊輓的倒不少了。”醉公道:“我是初到上海,不懂此地的風土人情。幸得卜子翁指教,略略吹了個風到外面去。如果有人作了輓詩來的,一律從豐送潤筆。這個風聲一出去,便天天有得來,或詩,或詞,或歌,或麯,色色都有。就是所挂的輓聯,多半也是外頭來的,他用詩箋寫了來,我們自備綾綢重寫起來的。”我道:“這件事情辦得好,陳稚翁從此不朽了!”醉公道:“這件事已經由督、撫、學三大憲聯銜出奏,請宣付史館,大約可望準的。”
  說話之間,外面投進帖子來,是上海縣到了,卜、莫兩個,便連忙跑到門外去站班。我做知客的,自不免代他迎了出去,先讓到客座裏。這位縣尊是穿了補褂來的,便在客座裏罩上玄青外褂,方到靈前行禮。卜、莫兩個,早跑到孝堂裏,筆直的垂手挺腰站着班。上海縣行過禮之後,仍到客座裏,脫去罩褂坐下,纔嚮我招呼,問貴姓臺甫。此時我和上海縣對坐在炕上。卜、莫兩個,在下面交椅上,斜簽着身子,把臉兒身子嚮裏,衹坐了半個屁股。上海縣問:“道臺來過沒有?”他兩個齊齊回道:“還沒有來。”忽然外面轟轟放了三聲大炮,把雲板聲音都蓋住了,人報淞滬釐捐局總辦周觀察、糖捐局總辦蔡觀察同到了。上海縣便站起來到外頭去站班迎接,卜、莫兩個,更不必說了。這兩位觀察卻是罩了玄青褂來的,徑到孝堂行禮,他三個早在孝帳前站着班了。行禮過後,我招呼着讓到客座升炕;他兩個就在炕上脫去罩褂,自有傢人接去。略談了幾句套話,便起身辭去。大傢一齊起身相送。到得大門口時,上海縣和卜、莫兩個先跨了出去,垂手站了個出班;等他兩個轎子去後,上海縣也就此上轎去了,卜、莫兩個,仍舊是站班相送。從此接連着是會審委員、海防同知、上海
  道,及各局總辦、委員等,紛紛來吊。卜、莫兩個,但是遇了州縣班以上的,都是照例站班,計醉公又未免有些瑣事,所以這知客竟是我一個人當了。幸喜來客無多,除了上海幾個官場之外,就沒有甚麽人了。
  忙到十二點鐘之後,差不多客都到過了。開上飯來,醉公便擡呼升冠升珠,於是大衆換過小帽,脫去外褂,法人也脫去白袍。因為人少,衹開了一個方桌,我和卜、莫兩個各坐了一面,繆、計二人同坐了一面。醉公起身把酒。我正和莫可文對坐着,忽見他襟頭上垂下了一個二寸來長的紙條兒,上頭還好象有字,因為近視眼,看不清楚,故意帶上眼鏡,仔細一看,上頭確是有字的,並且有小小的一個紅字,象是木頭戳子印上去的。我心中莫名其妙,衹是不便做聲。席間談起來,纔知道莫可文現在新得了貨捐局稽查委員的差使。卜子修是城裏東局保甲委員,這是我知道的。大傢因是午飯,衹喝了幾杯酒就算了。
  吃過飯後,莫可文先辭了去。我便嚮卜子修問道:“方纔可翁那件袍子襟上,拴着一個紙條兒,上頭還有幾個字,不知是甚道理?”卜子修愕然,棱了一棱,纔笑道:“我倒不留神,他把那個東西露出來了。”醉公道:“正是。我也不懂,正要請教呢。那紙條兒上的字,都是不可解的,末末了還有個甚麽四十八兩五錢的碼子。”卜子修衹是笑。我此時倒省
  悟過來了。禁不住醉公釘着要問,卜子修道:“莫可翁他空了多年下來了,每有應酬,都是到兄弟那邊藉衣服用。今天的事,兄弟自己也要用,怎麽能夠再藉給他呢。兄弟除了這一身灰鼠之外,便是羔皮的。褂子是個小羔,還可以將就用得,就藉給了他。那件袍子,可是毛頭太大了,這個天氣穿不住。叫他到別處去藉罷,他偏又交遊極少,藉不出來。幸得兄弟在東局多年,彩衣街一帶的衣莊都認得的,同他出法子,昨天去拿了兩件灰鼠袍子來,說是代朋友買的,先要拿去看過,看對了纔要;可是這個朋友在吳淞,要送到吳淞去看,今天來不及送回來,要耽擱一天的。那衣莊上看兄弟的面子,自然無有不肯的;不過交代說,鈕絆上的碼子是不能解下來的,解了下來,是一定要買的。其實解了下來,穿過之後,仍舊替他拴上,有甚要緊。這位莫可翁太老實了,恐怕他們拴的有暗記,便不敢解下來。大約因為有外褂罩住,想不到要寬衣吃飯,穿衣時又不曾掖進去,就露了人眼。真是笑話!”醉公聽了方纔明白。
  坐了一會,傢人來說馬車來了,我也辭了回去。換過衣服,說起今天的情形,又提到陳稚農要宣付史館一節,不禁嘆道:“從此是連正史都不足信的了!”繼之道:“你這樣說,可當《二十四史》都是信史了?”我道:“除他之外,難道還有比他可信的麽?”繼之道:“你衹要去檢出《南北史》來看便知,盡有一個人的列傳,在這一朝是老早死了,在那一朝卻又壽登耄耋的,你信那一面的好?就舉此一端,已可概其餘了。後人每每白費精神,往往引經註史,引史證經,生在幾千年之後,瞎論幾千年以前的事,還以為我說得比古人的確。
  其實極顯淺的史事,隨便一個小學生都知道的,倒沒有人肯去考正他。”我道:“是一件甚麽史事?”繼之道:“天下最可信的書莫如經。《禮記》上載的:‘文王九十七乃終,武王九十三而終。’這可是讀過《禮記》的小孩子都知道的,武王十三年伐紂,十九年崩;文王是九十七歲死的,再加十九年,是一百十六歲;以此算去,文王二十三歲就生武王的了。
  《通鑒》卻載武王生於帝乙二十三祀,計算起來,這一年文王六十三歲。請教依那一說的好?還有一層:依了《通鑒》,武王十九年崩,那年纔得五十四歲;那又列入六經的《禮記》,反以不足信了。有一說,說是五十四歲是依《竹書紀年》的。《竹書紀年》托稱晉太康二年,發魏襄王墓所得的,其書未經秦火,自是可信。然而我看了幾部版子的《竹書紀年》,都載的是武王九十四歲,並無五十四歲之說。據此看來,九十三、九十四,差得一年,似是可信的了,似乎可以印證《禮記》的了;然而武王死了下來,他的長子成王,何以又衹得十三歲?難道武王八十一歲纔生長子的麽?你衹管拿這個翻來復去的去反復印證,看可能尋得出一個可信之說來?這還是上古的事。最近的莫如明朝,並且明朝遺老,國初尚不乏人,衹一個建文皇帝的蹤跡,你從那裏去尋得出信史來!再近點的,莫如明末,衹一個弘光皇帝,就有人說他是個假的,說是張獻忠捉住了老福王宰了,和鹿肉一起煮了下酒,叫做‘福祿酒’;那時候福王世子,亦已被害了,傢散人亡,庫藏亦已散失,這廝在冷攤上買着了福王那顆印,便冒起福王來。亦有人說,是福王府中奴僕等輩冒的。但是當時南都許多人,難道竟沒有一個人認得他的,貿貿然推戴他起來,要我們後人瞎議論,瞎猜摩?但是看他童妃一案,始終未曾當面,又令人不能不生疑心。象這麽種種的事情,又從那裏去尋一個信據?”我道:“據此看來,經史都不能信的了?”繼之道:“這又不然。總而言之,不能泥信的就是了。大凡有一篇本紀,或世傢,或列傳的,總有這個人;但不過有這個人就是了,至於那本紀、世傢、列傳所說的事跡,衹能當小說看,何必去問他真假。他那內中或有裝點出來的,或有傳聞失實的,或有故為隱諱的,怎麽能信呢。譬如陳稚農宣付史館,將來一定入《孝子傳》的了。你生在今日,自然知道他不是孝子;百年以後的人,那就都當他孝子了。就如我們今日看古史,那些《孝子傳》,誰敢保他那裏頭沒有陳稚農其人呢。”
  說話之間,外面有人來請繼之去有事。繼之去了,我又和金子安們說起今天莫可文袍子上帶着紙條兒的事,大傢說笑一番。我又道:“這兩個人,我都是久仰大名的,今日見了,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子安道:“據此說來,那兩個人又是一定有甚故事的。你每每叫人傢說故事,今天你何妨說點給我們聽呢。”我道。“說是可以,叫我先說那一個呢?”德泉道:“你愛先說誰就說誰,何必問我們呢。”
  我道:“我頭一次到杭州,就聽得這莫可文的故事。原來他不叫莫可文,叫莫可基。十八歲上便進了學,一直不得中舉;保過兩回廩,都被革了。他的行為,便不必說了。一嚮以訓蒙為業;但是訓蒙不過是個名色,骨子裏頭,唆攬詞訟,魚肉鄉民,大約無所不為的了。
  到三十歲頭上,又死了個老婆,便又藉着死老婆為名,硬派人傢送奠分,撈了幾十吊錢。可巧出了那莫可文的事。可文是可基的嫡堂兄弟。可文的老子,是一個江西候補縣丞,候了不知若幹年,得着過兩次尋常保舉;好容易捱得過了班,滿指望署缺抓印把子,誰知得了一病,就此嗚呼了。可文年紀尚輕,等到三年服滿之後,纔得二十歲左右,一面娶親,一面想剋承父志,便寫信到京城,托人代捐了一個巡檢,並代辦驗看,指省江蘇,到部領憑。領到之後,便寄到杭州來。誰知可文連一個巡檢都消受不起!部憑寄到後,正要商量動身到省稟到,不料得了個急痧癥死了。可基是嫡堂哥哥,至親骨肉無多,不免要過來幫忙,料理喪事。虧得他足智多謀,見景生情,便想出一個法子來,去和弟婦商量說:此刻兄弟已經死了,又沒留下一男半女,弟婦將來的事,我做大伯子的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但是我衹靠着教幾個小學生度日,如何來得及呢。兄弟捐官的憑照,放在傢裏,左右是沒用的,白糟蹋了;不如拿來給我,等我拿了他去到省,弄個把差使,也可以雇傢,總比在傢裏坐蒙館好上幾倍。他弟婦見人已死了,果然留着也沒用,又不能抵錢用的,就拿來給了他。他得了這個,便馬上收拾趁船,到蘇州冒了莫可文名字去稟到。”
  正是:源流雖一派,涇渭竟難分。未知假莫可文稟到之後,尚有何事,且待下回再記。



   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前一章回   後一章回 >>   
第一回 楔子第二回 守常經不使疏逾戚 睹怪狀幾疑賊是官
第三回 走窮途忽遇良朋 談仁路初聞怪狀第四回 吳繼之正言規好友 苟觀察致敬送嘉賓
第五回 珠寶店巨金騙去 州縣官實價開來第六回 徹底尋根表明騙子 窮形極相畫出旗人
第七回 代謀差營兵受殊禮 吃倒帳錢儈大遭殃第八回 隔紙窗偷覷騙子形 接傢書暗落思親淚
第九回 詩翁畫客狼狽為姦 怨女癡男鴛鴦並命第十回 老伯母強作周旋話 惡洋奴欺凌同族人
第十一回 紗窗外潛身窺賊跡 房門前瞥眼睹奇形第十二回 查私貨關員被纍 行酒令席上生風
第十三回 擬禁煙痛陳快論 睹贓物暗尾佳人第十四回 宦海茫茫窮官自縊 烽煙渺渺兵艦先瀋
第十五回 論善士微言議賑捐 見招貼書生談會黨第十六回 觀演水雷書生論戰事 接來電信遊子忽心驚
第十七回 整歸裝遊子走長途 抵傢門慈親喜無恙第十八回 恣瘋狂家庭現怪狀 避險惡母子議離鄉
第十九回 具酒食博來滿座歡聲 變田産惹出一場惡氣第二十回 神出鬼沒母子動身 冷嘲熱謔世伯受窘
第二十一回 作引綫官場通賭棍 嗔直言巡撫報黃堂第二十二回 論狂士撩起憂國心 接電信再驚遊子魄
第二十三回 老伯母遺言囑兼祧 師兄弟挑燈談換帖第二十四回 臧獲私逃釀出三條性命 翰林伸手裝成八面威風
第   [I]   [II]   [III]   IV   [V]   頁

評論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