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秋天的骑行最美丽,我却要独立地将它表达。而春天,北京十分短暂的春天,那时候我仍会久长地呆在南方。湿漉漉的南方,草长莺飞的南方,翠绿而柔绵的南方春天,总给我不愿别离的爱恋。因此,我愿意在长江的堤上骑行,绿柳拂风,江水滔滔,枯蒿下的新绿,以及早开的桃花,或去了绿柳红桃的湖畔,湖光水色,映现湖堤上往来的人流与车流。小小的春风,如孩提之手,娇暖暖的拂人脸上。
我也一直向往着北京的大山,只是我骑行在运河边的时间更多。比如骑到香河去品尝肉饼,或者溯温榆河而上,看人撒网捕鱼。总之,在运河边骑行,穿过坦荡荡的平原,及至夜里,天上挂满了星斗,遥看城市一片灯火。永远亲切的平原,运河之滨,许多的时间皆骑入那一片宁静与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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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燕郊
燕郊距通州16公里。我曾经坐930路公共汽车过站,到了燕郊。离北京城非常远而住了许多北京人的一座河北城市,也有京漂族选择了它。因此,我的手机收到河北区号的电话,那一定来自燕郊。
一个夏天的下午,我骑车去找老酷。我没有启动发动机,慢慢地蹬车,路过宋庄,停下来转悠一阵。宋庄声名在外,它是传说中的画家村,然宋庄是一个镇,电线杆上挂着“中国·宋庄艺术节”的广告,另外看到一家小卖铺写着宋庄画家村商店字样,画家却是分散在村落里,我相信镇上也会住有画家。不过,我看到宋庄的街上多走着农民,他们有人开着农用车拉着整车大葱排列成浩浩荡荡的大葱车队。
骑车不可以走去燕郊的主路,所以,我选择了走乡村公路。沿路打听,这地方的人照例听不大懂我的普通话,没有办法,骑到燕郊城南那条河的时候,太阳已经接近地平线了。平原上的太阳向下沉落,像一个盛大仪式,它激扬而起的红光,普照大地。夕阳,仿佛不是在落,是砸向平原的地平线!我可怜的干涸的北方的河,河床无水,有几处砂矿,拉砂的车来来往往。我骑车到河床,无数的水走过的河床,拍了几幅燕郊的夕阳,我感觉到夕阳沉落的最后刹那,惨烈而悲壮。
上岸就已经天黑了。燕郊城的灯火,像中国诸多县城那般零乱地亮起来。穿过一段主街道,我问到去老酷家的路。燕郊,比我想象的面积大,平原上的城市,也一律地呈扁平状。向左转出主街道,灯火渐次稀落。感觉在往燕郊城的郊区走,街灯一律的橙黄色了。只道北方平原,走16公里也没有一道像样的坡,因此北方是骑行者的天堂。蓦然,我看见燕郊的天呈海蓝色,它比北京城大有不同,辽阔而清澈,大地的四周,浅白淡蓝,愈往天的中央,愈渐的蓝。一种透明的蓝,像一个蓝玻璃穹顶,将燕郊罩起,东方的一轮巨大的白月,似乎成唯一的舷窗。宁静的燕郊,平原上的一个城堡,被一个蓝玻璃的半球体笼罩,我在这个玻璃罩中骑行。
像一个辽远的梦,疾行在燕郊,我或骑不出平原的穹,永远的。我让车轻轻的漫行,车轮辗着平原的夜路,耳际摩擦着夏夜细小的凉风。穹苍,我生命中未有过的感念,这是在北方平原的一个普通夏夜,蓝主题之夜,淡蓝、浅蓝至深蓝,深蓝就是穹顶中央的部分。我只有在青海湖产生过这样的感念。我坐在青海湖畔的草地上,仰面看着天,天深蓝,深邃无比,不能穷尽,永无抵达,它令我生出绝望之感。我在这个深邃的宇宙中,像一粒无比微小的尘埃。青海湖的穹,却是一个蓝宝石的穹。生命,微小而孤独。太阳发出金灿灿的光,如无数光矢,金太阳飞速地旋转,光矢射向四面八方。远方有云,洁白的云,镶着金边。白云朵下面的湖,蓝水晶一样平滑,湖畔奔跑的马群,像驰骋在天空,马蹄在绿草上交替移动,悬浮状的奔跑,如觉醒在我的梦。惟燕郊的穹,像玻璃的,或浅蓝色水晶的,因为燕郊这座城堡的缘故,它显得有人造的意味。静谧的永远的燕郊的夏夜,只有一个月亮的舷窗,它如心灵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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