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有文字的。春秋战国的时候,打过来打过去,就丢了一些。后来,白马头人的女子看上一个汉族的男娃儿,耍了朋友。汉族男娃儿就给女子出了个烂点子,说你把你老汉儿那个书烧了。就这样,剩下的也被烧光了。所以,老辈子人说,湿地不能当铺睡,石头不能做枕头,汉族不能交朋友。”
这个传说漏洞很多,但隐约可见白马人久远的辛酸和屈辱。好在一切都成为过去,我才能和老人坐在一起,促膝谈心。
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样,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无论民族,还是国家,重要的是合能安分,分能守己,天下也就太平了。
5月×日 祥述家寨子——中寨子
早上下起了小雨,早饭后,我和王蓉还是去采风。祥述家是个较大的寨子,随意逛逛,随手拍照,也会有收获。
远远的,有人向王蓉招手,一位姑娘,白衣,蓝裤,红风衣,汉族打扮。走近了,才看出,是杨英早,白马姑娘,上来就搂着王蓉蹦。
我们去英早父母的新屋,亮亮堂堂的四合院,两层楼,木结构,木板墙上绘着五颜六色的图案:马,羊,狗,猪,鸡,猴,大树,鲜花,星星……问什么意思?吉祥。再问什么象征?如意!房间里也很漂亮,地板瓷砖,组合音响,纯平彩电,时尚沙发,只是蒙了尘土。英早的父母在平武买了房,闹非典,王朗的生态旅游关闭,白马乡也没了生意。英早进城去跳舞挣钱,父母也住进了县城。今天也是巧,英早回来取衣服。
我们去英早爷爷奶奶的老屋。在坡上,没有楼,也是木结构。外边看,是饱经沧桑的陈旧,里面坐,是采光不足的昏暗,三块石头围成的灶火塘,烟熏火燎,镀黑了烧水壶。好久远!好古朴!
爷爷当过区长,蓝上衣,黑裤子,一顶绿军帽,一双绿军鞋:“早年子熊猫多哦,放牛的时候常看到。如今黑熊也见少了,不敢打熊猫,就去打黑熊,取熊胆。保护区来做项目,种花椒,养蜜蜂,搞旅游,有钱花,打猎的就少了。”
奶奶穿戴白马妇人装,一根白鸡翎晃啊晃,一对银耳环摇啊摇,胸前三片鱼骨穿起来,耀眼夺目,缤纷色彩就抢了英早的镜头。奶奶的衣饰全是自己刺绣,又精致又耐穿,妈妈就不行。是奶奶不教,还是妈妈不学?是奶奶保守,还是妈妈懒惰?英早呢?英早接过奶奶的班?哈哈哈,别提了,英早只会跳舞,坐不住!
我和王蓉去闲逛。
大街旁,老屋和新屋手拉手。老妈妈在老屋补衣服,老爷子在新屋观风景。看什么呢,老爷子?不要喜新厌旧哦!哪儿能呢,一架木梯连起来,来往多自由,新旧都不丢!
屋门口,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正在用擦板擦紫菜头。您老多大年纪啦?八十啦。擦来做什么?去喂猪。年轻人呢?进城了。老奶奶不小心,擦破了手。赶紧的,洗洗手,我这儿带了创可贴。不碍事,小伤口,人老了,皮也厚。老奶奶接着擦,殷殷的血丝融进了手上的紫菜头。
小学校,操场上,一群孩子在打闹。快过来,站一排,谁是藏族请举手。你看我,我看他,大眼瞪小眼,20几个孩子举了5只手。老师告诉我,书上说,他们是藏族,可他们的父母说,他们是白马族。
大路上,走来一位老先生,戴毡帽,没鸡毛,穿布鞋,糊满泥,一副黑框大眼镜,长袍短褂揣着手。是巫师?是学者?风尘仆仆是远客?您老多大年纪啦?动动胡须咧嘴笑。您老高寿啊?还是笑。您老贵庚啊?笑得更加灿烂了。小王蓉给我一巴掌:越说越离谱,他连汉话都听不懂!哈哈哈……三个人一起笑,我们俩蹲下了,老先生还站着。
出了寨子上公路,山坡上荞麦正返青。到处插着木头桩,穿着白马姑娘的花衣裙,山风吹来好飘逸,白云拂过更妩媚。这就是白马的稻草人?白马的飞鸟不好色?
身后传来山歌声,裹着云,携着风:
天上打雷雷碰雷,
郎在山里不得回,
山里有个留郎姐,
山外有个望郎归。
站住了,等着瞧,拐过弯,走来了,是个汉族帅小伙儿。山里是哪儿?白马啦。山外是哪儿?家乡啦。看上白马姑娘啦?看上啦。不想家乡姑娘啦?不想啦。不怕人说负心汉?豁出去啦!哈哈哈……三个人一起笑,帅小伙儿赶路走远了,我俩还在笑。
5月×号 中寨子——牧羊场
一大早,按珠家的院子就热闹起来。三五成群的女人孩子,在宽大的阳台上席地而坐,割据一方,大包小包的包袱,在水泥地上倒出来,是一堆堆的刺龙苞。没多久,又来了一个个的小伙子,扛来一个个的蓝色塑料桶。
刺龙苞是山野菜,每年这时候,总有外地的大老板,派了卡车来收购,出口日本东南亚。按珠忙着称重记数,还要忙着茶水招呼,抽空才能回答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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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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