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国经典 》 匯評證道西遊記 》
第九十三回 給孤園問古談因 天竺國朝王遇偶
吳承恩 Wu Chengen
【李本總批:一部《西遊記》,獨此回為第一義矣。此回內說“斯文,肚裏空空”處,真是活佛出世,方能說此妙語。今日這班做舉子業的斯文,不識一瞎字,真正可憐。不知是何緣故,卻被豬八戒、沙和尚看出破綻來也。大羞,大羞。】
【澹漪子曰:鳳仙、玉華、金平,皆天竺下郡也。三藏之來,由鳳而玉,由玉而金,已漸入佳境矣。至此,雖欲不天竺,豈可得哉?從來西方極樂之稱,惟靈山得專其美。而世俗不察,遂並以極樂名天竺,天竺何足以當之?然天竺亦未嘗不樂,但不應有玉兔拋球一事耳。據太陰君之言,則玉兔因素娥一掌之仇而來。與素娥固仇矣,與唐僧則何親耶?行者之倚婚降魔,於玉兔為破親,於素娥為雪仇;在玉兔不宜任怨,在素娥不可不任德。
考布金寺古跡,給孤長者以黃金為磚布地,方能買太子祗園,請佛說法。此事與後來佛說趙長者傢,三鬥三升黃金白銀相類。世人不察,毋乃真以為南贍部洲震旦國之黃金白銀耶!】
起念斷然有愛,留情必定生災。【李本旁批: 着眼。】靈明何事辨三臺?行滿自歸元海。不論成仙成佛,須從個裏安排。清清淨淨絶塵埃,果正飛升上界。
卻說寺僧,天明不見了三藏師徒,都道:“不曾留得,不曾別得,不曾求告得,清清的把個活菩薩放得走了!”正說處,衹見南關廂有幾個大戶來請,衆僧撲掌道:“昨晚不曾防禦,今夜都駕雲去了。”衆人齊望空拜謝。此言一講,滿城中官員人等,盡皆知之,叫此大戶人傢,俱治辦五牲花果,往生祠祭獻酬恩不題。
卻說唐僧四衆,餐風宿水,一路平寧,行有半個多月。忽一日,見座高山,唐僧又悚懼道:“徒弟,那前面山嶺峻峭,是必小心!”行者笑道:“這邊路上將近佛地,斷乎無甚妖邪,師父放懷勿慮。”唐僧道:“徒弟,雖然佛地不遠。但前日那寺僧說,到天竺國都下有二千裏,還不知是有多少路哩。”行者道:“師父,你好是又把烏巢禪師《心經》忘記了也?”三藏道:“《般若心經》是我隨身衣鉢。自那烏巢禪師教後,那一日不念,那一時得忘?顛倒也念得來,怎會忘得!”行者道:“師父衹是念得,不曾求那師父解得。”三藏說:“猴頭!怎又說我不曾解得!你解得麽?”行者道:“我解得,我解得。”自此,三藏、行者再不作聲。【證道本夾批: 解得妙!解得而不作聲尤妙!此豈老帶所能識?】旁邊笑倒一個八戒,喜壞一個沙僧,說道:“嘴臉!替我一般的做妖精出身,又不是那裏禪和子,聽過講經,那裏應佛僧,也曾見過說法?弄虛頭,找架子,說什麽曉得,解得!怎麽就不作聲?聽講!請解!”沙僧說:“二哥,你也信他。大哥扯長話,哄師父走路。他曉得弄棒罷了,他那裏曉得講經!”三藏道:“悟能悟淨,休要亂說,悟空解得是無言語文字,乃是真解。”【李本旁批: 老和尚饒舌。】【證道本夾批: 不說破更妙。】他師徒們正說話間,卻倒也走過許多路程,離了幾個山岡,路旁早見一座大寺。三藏道:“悟空,前面是座寺啊,你看那寺,倒也——
不小不大,卻也是琉璃碧瓦;半新半舊,卻也是八字紅墻。隱隱見蒼鬆偃蓋,也不知是幾千百年間故物到於今;潺潺聽流水鳴弦,也不道是那朝代時分開山留得在。山門上,大書着‘布金禪寺’;懸扁上,留題着‘上古遺跡’。”
行者看得是“布金禪寺”,八戒也道是“布金禪寺”。三藏在馬上沉思道:“布金,布金,這莫不是捨衛國界了麽?”八戒道:“師父,奇啊!我跟師父幾年,再不曾見識得路,今日也識得路了。”三藏說道:“不是,我常看經誦典,說是佛在捨衛城祗樹給孤園。這園說是給孤獨長者問太子買了,請佛講經。太子說:‘我這園不賣。他若要買我的時,除非黃金滿布園地。’給孤獨長者聽說,隨以黃金為磚,布滿園地,纔買得太子祗園,纔請得世尊說法。【證道本夾批: 金磚布地,此磚原在園中,太子卻得個甚麽?】我想這布金寺莫非就是這個故事?”八戒笑道:“造化!若是就是這個故事,我們也去摸他塊把磚兒送人。”大傢又笑了一會,三藏纔下得馬來。
進得山門,衹見山門下挑擔的,背包的,推車的,整車坐下。也有睡的去睡,講的去講。忽見他們師徒四衆,俊的又俊,醜的又醜,大傢有些害怕,卻也就讓開些路兒。三藏生怕惹事,口中不住衹叫:“斯文,斯文!”這時節,卻也大傢收斂。轉過金剛殿後,早有一位禪僧走出,卻也威儀不俗。真是——
面如滿月光,身似菩提樹。擁錫袖飄風,芒鞋石頭路。
三藏見了問訊。那僧即忙還禮道:“師從何來?”三藏道:“弟子陳玄奘,奉東土大唐皇帝之旨,差往西天拜佛求經。路過寶方,造次奉謁,便求藉一宿,明日就行。”那僧道:“荒山十方常住,都可隨喜,況長老東土神僧,但得供養,幸甚。”三藏謝了,隨即喚他三人同行,過了回廊香積,徑入方丈。相見禮畢,分賓主坐定,行者三人,亦垂手坐了。
話說這時寺中聽說到了東土大唐取經僧人,寺中若大若小,不問長住、挂榻、長老、行童,一一都來參見。茶罷,擺上齋供。這時長老還正開齋念偈,八戒早是要緊,饅頭、素食、粉湯一攪直下。這時方丈卻也人多,有知識的贊說三藏威儀,好耍子的都看八戒吃飯。
卻說沙僧眼溜,看見頭底,暗把八戒捏了一把,說道:“斯文!”八戒着忙,急的叫將起來,說道:“斯文,斯文!肚裏空空!”沙僧笑道:“二哥,你不曉的,天下多少斯文,若論起肚子裏來,正替你我一般哩。”【李本旁批: 活佛,活佛!一何說得這樣切實。】八戒方纔肯住。三藏念了結齋,左右徹了席面,三藏稱謝。寺僧問起東土來因,三藏說到古跡,纔問布金寺名之由。那僧答曰:“這寺原是捨衛國給孤獨園寺,又名祗園。因是給孤獨長者請佛講經,金磚布地,又易今名。我這寺一望之前,乃是捨衛國,那時給孤獨長者正在捨衛國居住。我荒山原是長者之祗園,因此遂名給孤布金寺,寺後邊還有祗園基址。近年間,若遇時雨滂沱,還淋出金銀珠兒,有造化的,每每拾着。”三藏道:“話不虛傳果是真!”又問道:“纔進寶山,見門下兩廊有許多騾馬車擔的行商,為何在此歇宿?”衆僧道:“我這山喚做百腳山。先年且是太平,近因天氣循環,不知怎的,生幾個蜈蚣精,常在路下傷人。雖不至於傷命,其實人不敢走。山下有一座關,喚做雞鳴關,但到雞鳴之時,纔敢過去。那些客人因到晚了,惟恐不便,權藉荒山一宿,等雞鳴後便行。”三藏道:“我們也等雞鳴後去罷。”師徒們正說處,又見拿上齋來,卻與唐僧等吃畢。
此時上弦月皎,三藏與行者步月閑行,又見個道人來報道:“我們老師爺要見見中華人物。”三藏急轉身,見一個老和尚,手持竹杖,嚮前作禮道:“此位就是中華來的師父?”三藏答禮道:“不敢。”老僧稱贊不已。因問:“老師高壽?”三藏道:“虛度四十五年矣,敢問老院主尊壽?”老僧笑道:“比老師癡長一花甲也。”行者道:“今年是一百零五歲了,你看我有多少年紀?”老僧道:“師傢貌古神清,況月夜眼花,急看不出來。”敘了一會,又嚮後廊看看。三藏道:“纔說給孤園基址,果在何處?”老僧道:“後門外就是。”快教開門,但見是一塊空地,還有些碎石迭的墻腳。三藏合掌嘆曰:
憶昔檀那須達多,曾將金寶濟貧痾。祗園千古留名在,長者何方伴覺羅?
他都玩着月,緩緩而行,行近後門外,至臺上又坐了一坐。忽聞得有啼哭之聲,三藏靜心誠聽,哭的是爺娘不知苦痛之言。他就感觸心酸,不覺淚墮,回問衆僧道:“是甚人在何處悲切?”老僧見問,即命衆僧先回去煎茶,見無人方纔對唐僧行者下拜。三藏攙起道:“老院主,為何行此禮?”老僧道:“弟子年歲百餘,略通人事。每於禪靜之間,也曾見過幾番景象。若老爺師徒,弟子聊知一二,與他人不同。若言悲切之事,非這位師傢,明辨不得。”【證道本夾批: 此老僧可謂具眼。】行者道:“你且說是甚事?”老僧道:“舊年今日,弟子正明性月之時,忽聞一陣風響,就有悲怨之聲。弟子下榻,到祗園基上看處,乃是一個美貌端正之女。我問他:‘你是誰傢女子?為甚到於此地?’那女子道:‘我是天竺國國王的公主。因為月下觀花,被風颳來的。’我將他鎖在一間敝空房裏,將那房砌作個監房模樣,門上止留一小孔,僅遞得碗過。當日與衆僧傳道,是個妖邪,被我捆了,但我僧傢乃慈悲之人,不肯傷他性命。每日與他兩頓粗茶粗飯,吃着度命。那女子也聰明,即解吾意,恐為衆僧點污,就裝風作怪,尿裏眠,屎裏臥。白日傢說鬍話,呆呆鄧鄧的;到夜靜處,卻思量父母啼哭。我幾番傢進城乞化打探公主之事,全然無損。故此堅收緊鎖,更不放出。今幸老師來國,萬望到了國中,廣施法力,辨明辨明,一則救拔良善,二則昭顯神通也。”三藏與行者聽罷,切切在心。正說處,衹見兩個小和尚請吃茶安置,遂而回去。
八戒與沙僧在方丈中,突突噥噥的道:“明日要雞鳴走路,此時還不來睡!”行者道:“呆子又說什麽?”八戒道:“睡了罷,這等夜深,還看什麽景緻。”因此,老僧散去,唐僧就寢。正是那——
人靜月沉花夢悄,暖風微透壁窩紗。銅壺點點看三汲,銀漢明明照九華。
當夜睡還未久,即聽雞鳴,那前邊行商烘烘皆起,引燈造飯。這長老也喚醒八戒沙僧扣馬收拾,行者叫點燈來。那寺僧已先起來,安排茶湯點心,在後候敬。八戒歡喜,吃了一盤饃饃,把行李馬匹牽出。三藏、行者對衆辭謝,老僧又嚮行者道:“悲切之事,在心在心!”行者笑道:“謹領謹領!我到城中,自能聆音而察理,見貌而辨色也。”那夥行商,哄哄嚷嚷的,也一同上了大路,將有寅時,過了雞鳴關。至巳時,方見城垣,真是鐵甕金城,神洲天府。那城——
虎踞竜蟠形勢高,鳳樓麟閣彩光搖。禦溝流水如環帶,福地依山插錦標。
曉日旌旗明輦路,春風簫鼓遍溪橋。國王有道衣冠勝,五穀豐登顯俊豪。
當日入於東市街,衆商各投旅店。他師徒們進城,正走處,有一個會同館驛,三藏等徑入驛內。那驛內管事的,即報驛丞道:“外面有四個異樣的和尚,牽一匹白馬進來了。”驛丞聽說有馬,就知是官差的,出廳迎迓。三藏施禮道:“貧僧是東土唐朝欽差靈山大雷音見佛求經的,隨身有關文,入朝照驗。藉大人高衙一歇,事畢就行。”驛丞答禮道:“此衙門原設待使客之處,理當款迓,請進,請進。”三藏喜悅,教徒弟們都來相見。那驛丞看見嘴臉醜陋,暗自心驚,不知是人是鬼,戰兢兢的,衹得看茶,擺齋。三藏見他驚怕,道:“大人勿驚,我等三個徒弟,相貌雖醜,心地俱良,俗謂山惡人善,何以懼為!”驛丞聞言,方纔定了心性問道:“國師,唐朝在於何方?”【證道本夾批:問得妙,纔是驛丞見識。】三藏道:“在南贍部洲中華之地。”又問:“幾時離傢?”三藏道:“貞觀十三年,今已歷過十四載,苦經了些萬水千山,方到此處。”驛丞道:“神僧,神僧!”三藏問道:“上國天年幾何?”驛丞道:“我敝處乃大天竺國,自太祖太宗傳到今,已五百餘年。現在位的爺爺,愛山水花卉,號做怡宗皇帝,【證道本夾批:自號怡宗,生而有謚,奇奇。】改元靖宴,今已二十八年了。”三藏道:“今日貧僧要去見駕倒換關文,不知可得遇朝?”驛丞道:“好,好,正好!近因國王的公主娘娘,年登二十青春,正在十字街頭,高結彩樓,拋打綉球,撞天婚招駙馬。今日正當熱鬧之際,想我國王爺爺還未退期,若欲倒換關文,趁此時好去。”三藏欣然要走,衹見擺上齋來,遂與驛丞、行者等吃了。
時已過午,三藏道:“我好去了。”行者道:“我保師父去。”八戒道:“我去。”沙僧道:“二哥罷麽,你的嘴臉不見怎的,莫到朝門外裝胖,還教大哥去。”三藏道:“悟淨說得好,呆子粗夯,悟空還有些細膩。”那呆子掬着嘴道:“除了師父,我三個的嘴臉也差不多兒。”三藏卻穿了袈裟,行者拿了引袋同去。衹見街坊上,士農工商,文人墨客,愚夫俗子,齊咳咳都道:“看拋綉球去也!”【證道本夾批: 光景宛在目前。】三藏立於道旁對行者道:“他這裏人物衣冠,宮室器用,言語談吐,也與我大唐一般。我想着我俗傢先母也是拋打綉球遇舊姻緣,結了夫婦。此處亦有此等風俗。”行者道:“我們也去看看如何?”三藏道:“不可,不可!你我服色不便,恐有嫌疑。”行者道:“師父,你忘了那給孤布金寺老僧之言:一則去看彩樓,二則去辨真假。似這般忙忙的,那皇帝必聽公主之喜報,那裏視朝理事?且去去來!”三藏聽說,真與行者相隨,見各項人等俱在那裏看打綉球。呀!那知此去,卻是
漁翁拋下鈎和綫,從今釣出是非來。
話表那個天竺國王,因愛山水花卉,前年帶後妃、公主在禦花園月夜賞玩,惹動一個妖邪,把真公主攝去,他卻變做一個假公主。知得唐僧今年今月今日今時到此,他假藉國傢之富,搭起彩樓,欲招唐僧為偶,采取元陽真氣,以成太乙上仙。【李本旁批: 此一亦通。】正當午時三刻,三藏與行者雜入人叢,行近樓下,那公主纔拈香焚起,祝告天地。左右有五七十胭嬌綉女,近侍的捧着綉球。那樓八窗玲瓏,公主轉睛觀看,見唐僧來得至近,將綉球取過來,親手拋在唐僧頭上。唐僧着了一驚,把個毗盧帽子打歪,雙手忙扶着那球,那球轂轆的滾在他衣袖之內。【證道本夾批: 此球何其善滾?大似行者所變。】那樓上齊聲發喊道:“打着個和尚了,打着個和尚了!”【李本旁批: 婦人偏要打和尚。】
噫!十字街頭,那些客商人等,濟濟哄哄,都來奔搶綉球,被行者喝一聲,把牙傞一傞,把腰躬一躬,長了有三丈高,使個神威,弄出醜臉,唬得些人跌跌爬爬,不敢相近。霎時人散,行者還現了本象。那樓上綉女宮娥並大小太監,都來對唐僧下拜道:“貴人,貴人!請入朝堂賀喜。”三藏急還禮,扶起衆人,回頭埋怨行者道:“你這猴頭,又是撮弄我也!”行者笑道:“綉球兒打在你頭上,滾在你袖裏,幹我何事?埋怨怎麽?”三藏道:“似此怎生區處?”行者道:“師父,你且放心。便入朝見駕,我回驛報與八戒沙僧等候。若是公主不招你便罷,倒換了關文就行;如必欲招你,你對國王說,召我徒弟來,我要吩咐他一聲。那時召我三個入朝,我其間自能辨別真假。此是倚婚降怪之計。”【證道本夾批:西梁國中曾用假親脫網之計,此處又用倚婚降怪之計,行者真可作軍師。】唐僧無已從言,行者轉身回驛。
那長老被衆宮娥等撮擁至樓前。公主下樓,玉手相攙,同登寶輦,擺開儀從,回轉朝門。早有黃門官先奏道:“萬歲,公主娘娘攙着一個和尚,想是綉球打着,現在午門外候旨。”那國王見說,心甚不喜,意欲趕退,又不知公主之意何如,衹得含情宣入。公主與唐僧遂至金鑾殿下,正是一對夫妻呼萬歲,兩門邪正拜千秋。
禮畢,又宣至殿上,開言問道:“僧人何來,遇朕女拋球得中?”唐僧俯伏奏道:“貧僧乃南贍部洲大唐皇帝差往西天大雷音寺拜佛求經的,因有長路關文,特來朝王倒換。路過十字街彩樓之下,不期公主娘娘拋綉球,打在貧僧頭上。貧僧是出傢異教之人,怎敢與玉葉金枝為偶!萬望赦貧僧死罪,倒換關文,打發早赴靈山,見佛求經,回我國土,永註陛下之天恩也!”國王道:“你乃東土聖僧,正是千裏姻緣使綫牽。【證道本夾批: 還少說了十萬七千。】寡人公主,今登二十歲未婚,因擇今日年月日時俱利,所以結彩樓拋綉球,以求佳偶。可可的你來拋着,朕雖不喜,卻不知公主之意如何。”那公主叩頭道:“父王,常言嫁雞逐雞,嫁犬逐犬。【李本旁批: 囗和尚是雞犬。】女有誓願在先,結了這球,告奏天地神明,撞天婚拋打。今日打着聖僧,即是前世之緣,遂得今生之遇,豈敢更移!願招他為駙馬。”國王方喜,即宣欽天監正臺官選擇日期,一壁廂收拾妝奩,又出旨曉諭天下。三藏聞言,更不謝恩,衹教:“放赦,放赦!”國王道:“這和尚甚不通理。朕以一國之富,招你做駙馬,為何不在此停用,念念衹要取經!再若推辭,教錦衣官校推出斬了!”長老唬得魂不附體,衹得戰兢兢叩頭啓奏道:“感蒙陛下天恩,但貧僧一行四衆,還有三個徒弟在外,今當領納,衹是不曾吩咐得一言,萬望召他到此,倒換關文,教他早去,不誤了西來之意。”國王遂準奏道:“你徒弟在何處?”三藏道:“都在會同館驛。”隨即差官召聖僧徒弟領關文西去,留聖僧在此為駙馬,長老衹得起身侍立。有詩為證:
大丹不漏要三全,苦行難成恨惡緣。道在聖傳修在己,善由人積福由天。
休逞六根多貪欲,頓開一性本來原。無愛無思自清淨,管教解脫得超然。
當時差官至會同館驛,宣召唐僧徒弟不題。
卻說行者自彩樓下別了唐僧,走兩步,笑兩聲,喜喜歡歡的回驛。八戒沙僧迎着道:“哥哥,你怎麽那般喜笑?師父如何不見?”行者道:“師父喜了。”八戒道:“還未到地頭,又不曾見佛取得經回,是何來之喜?”行者笑道:“我與師父衹走至十字街彩樓之下,可可的被當朝公主拋綉球打中了師父,師父被些宮娥、彩女、太監推擁至樓前,同公主坐輦入朝,招為駙馬,此非喜而何?”八戒聽說,跌腳捶胸道:“早知我去好來!都是那沙僧憊懶!你不阻我啊,我徑奔彩樓之下,一綉球打着我老豬,那公主招了我,卻不美哉,妙哉!俊颳標緻,停當,大傢造化耍子兒,何等有趣!”【李本旁批: 市井之談,亦自有趣。】【證道本夾批: 老呆忽朵頤禁臠,大有癩蝦蟆之意。】沙僧上前,把他臉上一抹道:“不羞,不羞!好個嘴巴骨子!三錢銀子買了老驢,自誇騎得!要是一綉球打着你,就連夜燒退送紙也還道遲了,敢惹你這晦氣進門!”八戒道:“你這黑子不知趣!醜自醜,還有些風味。自古道,皮肉粗糙,骨格堅強,各有一得可取。”行者道:“呆子莫鬍談!且收拾行李。但恐師父着了急,來叫我們,卻好進朝保護他。”八戒道:“哥哥又說差了。師父做了駙馬,到宮中與皇帝的女兒交歡,又不是爬山踵路,遇怪逢魔,要你保護他怎的!他那樣一把子年紀,豈不知被窩裏之事,要你去扶揝?”行者一把揪住耳朵,輪拳駡道:“你這個淫心不斷的夯貨!說那甚鬍話!”
正吵鬧間,衹見驛丞來報道:“聖上有旨,差官來請三位神僧。”八戒道:“端的請我們為何?”驛丞道:“老神僧幸遇公主娘娘,打中綉球,招為駙馬,故此差官來請。”行者道:“差官在那裏?教他進來。”那官看行者施禮。禮畢,不敢仰視,衹管暗念誦道:“是鬼,是怪?是雷公,夜叉?”行者道:“那官兒,有話不說,為何沉吟?”那官兒慌得戰戰兢兢的,雙手舉着聖旨,口裏亂道:“我公主有請會親,我主公會親有請!”【李本旁批: 如畫。】八戒道:“我這裏沒刑具,不打你,你慢慢說,不要怕。”行者道:“莫成道怕你打?怕你那臉哩!快收拾挑擔牽馬進朝,見師父議事去也!”這正是:
路逢狹道難回避,定教恩愛反為仇。
畢竟不知見了國王有何話說,且聽下回分解。
【悟元子曰:上回言了性之後,必須了命,方可以脫得生死,則是性命必須雙修也明矣。獨是金液大丹之道,即一陰一陽之道,乃係從有為而入無為,以無相而生實相;有火候,有法竅;有順運,有逆行;有刻漏,有交銖;有真有假,有真中之假,有假中之真;有真中之真,有假中之假;有外陰陽之真假,有內陰陽之真假;一毫不知,難以成丹。故此回合下二回,仙翁大露天機,指出成仙作佛密秘,為聖為賢根苗,學者急宜於天竺國打透消息,得師一訣,完成大道,是不難耳。
篇首詩云:“起念斷然有愛,留情必定生災。”言情愛之念,最易迷人,急須斷滅,不得起之留之,自取其禍也。“靈明何事辯三臺,行滿自舊元海。”言靈明之真性,統攝先天之精氣神,上應三臺之星,最不易辨;非有非無,非色非空;亦非後天所有之物。所謂身外身者,是必須八百之行,三幹之功,以法追攝於一個時辰內;三傢相見,凝而為一黍之珠;如衆水朝宗,而歸元海矣。“不論成仙作佛,須從個裏安排。”言自古及今,仙佛聖賢,莫不從陰陽生身之處,下手安排,還元返本也。“清清淨淨絶塵埃,果正飛升上界。”言性命俱了,萬綫俱化,脫出陰陽,形神俱妙,與道合真,而超升上界,名登紫府矣。雖然此等原因,說之最易,解之最難,倘強解之,不知者反疑修心,若果修心,則空空一心,有何實際?焉能超凡入聖,而成天下希有之事乎?
“行者對三藏道:‘你好是又把烏巢禪師《心經》忘記了。’三藏道:‘《般若心經》,我那一日不念?’行者道:‘衹是念得,不曾求那師父解得。’三藏道:‘猴頭,怎說我不曾解的,你解得麽?’行者道:‘我解得。’自此再不作聲。”夫大道無聲無臭,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搏之不得,不可以知知,不可以識識,不可以言形,不可以筆書。倘曰《心經》解得,則所解者是心,殊失古人非心非佛之旨。衹可口念得,不可口解得。行者道:“我解得,自此再不作聲。”此不解之解,而已明解出來也。昔達摩西歸,問衆人各所得,衆俱有陳,惟二祖挺立未發一語,達摩獨許其得髓。太虛真人常雲:“他人說得行不得,我們行得說不得。”與行者說“我解得,再不作聲”同一機關。特以此等天機,諸天所秘,得之者頓超彼岸,立躋聖位,須要明師口口相傳,心心相授,並非世間禪和子聽過講經,應佛僧見過說法,弄虛頭,裝架子,所能曉得解得者。三藏道:“悟空解得,是無言語文字,乃是真解。”豈虛語哉?夫此無言語文字,係我佛教外別傳之妙旨,非一己孤修之事,乃人找共濟之道,至尊至貴,必須善捨其財。虛已求人而後得。若給孤獨長者,以金磚鋪地,買的祗園,方能請的世尊說法,即仙真所謂“凡俗欲求天上事,用時須要世間財。若他少行多慳吝,千萬神仙不肯來。”說到此處,法財兩用,不着於色,不着於空,諸天及人,皆當驚疑,天下多少斯文,肚裏空空老,安能知此?
“寺僧問起東土來因,三藏說到古跡,纔問布金寺名之由。”凡以問由東而西。取真經之來因耳;由東而西,取經之來因,即給孤獨長者,金磚買的祗園,請佛說法之來因,此外別無來因。這個來因,非可自知,必要師傳,若遇真師時雨之化,露出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則一得永得,造化在手,可以立證菩提,故曰:“話不虛傳果是真。”夫修真之道,特患不得真傳耳,果得真傳,如金雞三唱,驚醒夢中之人。“始悟從前顛倒見,枝枝葉葉盡是差。”
可以過的百腳山,不在毒心腸上用功夫。而知非心非佛,即心即佛,別有個似心非心之妙旨,明明朗朗,不偏不倚者在也。
“此時上弦月皎”,正指明初八,金水平分,月到天心處之時。“三藏與行者步月閑行,又見個道人來報道:‘我們老師爺來到矣,要見中華人物。’”當金水平分之時,有無相入,陰陽兩當,不偏不簡之謂中,其中有𠔌神在焉,不得閑步閑行,有失大道來因,而當面錯過。天中之月華,所謂“𠔌神不死是謂玄牝”也。“老僧引唐僧在給孤園臺上坐一坐,忽聞得有啼哭之聲。三藏澄心靜聽,哭的是‘爹娘不知苦痛’之言。”夫此爹娘不知之苦痛,非澄心靜聽不能知,非坐一坐不能聞,非在給孤獨園坐,亦不能聞。“給孤獨”者,有陰有陽之處,“坐”者,二人同土之象。言陰陽相合,彼此如一,方能聽出這般痛苦之聲,所謂“要得𠔌神長不死,須憑玄牝立根基”也。這個𠔌神不死之秘,即是非心之心,所謂天心。這個天心,不從聲色中得,乃自虛無中來。
其曰:“每天禪靜之間,也曾見過幾番景象,若老爺師徒弟子一見,便知與他人不同。所言悲切之事,非這位師傢明辨不得。”悲者,非心。切者,實切。言此非人心,而天心實切之事,非禪靜觀察者不能見,不能知;非具火眼金睛者不能明,不能辨。衹可自知,不可明言;衹可默會,不可作聲。神而明之,存乎其人。非心而不可解,非心而實難解也。
“去年今日,正明性月之時,忽聞一陣風響,就有悲切之聲。”即邵子所云:“月到天心處,風來水面時。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也。“祗園基上一個美貌端正之女”,此即世尊傳來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即道光所謂“嬌如西子離金闕,美似楊妃下玉樓”也。“女子是天竺國公主,因月下觀花,被風颳來,老僧鎖在空房,恐衆僧玷污,詐傳妖邪,每日兩頓粗飯度命。”“天”者二人,“竺”者,兩個。言此悲切之事,從陰陽風月中來。色不異空,空不異色,即色即空,乃度命之物,非一切愚僧所可妄想貪求而得,即《悟真篇》所謂“恍惚之中尋有象,杳冥之內覓真精。有無從此自相入,未見如何想得成”也。
噫!此等來因,似聰明而非聰明,不可以聰明解,若以聰明解,即是玷污聖道,而着於色;似呆怔非呆怔,不可以呆怔求,若以呆怔求,即是裝瘋說鬼話,而着於空。即佛祖所謂“以色見我,以聲音求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見如來”也。蓋如來正法眼藏,涅槃妙心,非色非空,而亦即色即空,係父母未生身以前之道,苟不到夜靜亥末子初,而未可知的爹娘不知痛苦之事。何則?積陰之下,地雷震動,天地生物之心,於此始見;父母生身之道,於此始著。知的生身之處,方知的未生身之處。未生身之處,“無名天地之始”也;方生身之處,“有名萬物之母”也。“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衆妙之門。”這個門,不着於有象,不落於空亡,須要布金寺長老親口傳來,還要在天竺國廣施法力。不得長老之傳,則悲切不知;不以法力而施,則真假難辨。“一則救援良善”,上德者以道全其形,無為而了性;“二則昭顯神通”,下德者以求延其命,有為而了命。有無一致,不二法門,性命雙修,一以貫之。說法說到此處,纔是打開心中門戶,識得陰陽宗祖,不執心為道,真教外別傳之妙道,無言語文字之真解,聽之者可以切切在心,而不落於空亡矣。
“老僧回去,唐僧就寢,睡還未久,即聽雞鳴。”總以在陰極生陽處指點學人。詩中“銅壺點點看三漏,銀漢明明照九華”。真空不離妙有,妙有不礙真空,非心切實,正在於此。“臨行老僧又叮嚀:‘悲切之事,在心!在心!’行者道;‘謹領!謹領!”’金丹大道,差之毫釐,失之千裏,反復叮嚀,使人急須於心中,辨別出個非心切實大事,方可用心以行道,不至執心以為道。“謹領!謹領”者,知之真而見之確,心領神悟,非於語言中求之,即與前曰:“我解得,自此再不作聲”者,同一機括。
“師徒們進天竺國,宿於會同館驛”。此處“會同”大有妙意,前朱紫國“會同”,是言世法不明,過不得朱紫,即與唐王因斬涇竜而遊地獄者相同。今天竺國“會同”,是言道法未知,過不得天竺,即與唐僧在長安初領關文,而未動身者相同,所以謂“會同”。唐僧貞觀十三年起程,已歷過十四年,是共計二十七年,已過至二十八年矣。國王靖宴登基二十八年,以見靖宴即貞觀,天竺國即長安城。過天竺國,即是出長安西天取經;未過天竺國,仍是長安局面。雖經過十四載,與貞觀十三年時無異,終是虛度歲月,是亦貞觀十三年而已,何濟於事?此所以謂“會同”也。然猶有“會同”者,貞觀十三年為唐僧出身之時,又為唐僧起腳之時,又為天竺施法之時。蓋施法而救真除假,方為腳踏實地功夫,腳踏實地工夫仍須在生身受氣處求之,此“會同”之中而又“會同”者。故唐僧聞街坊人亂道,看拋綉球,即對行者道:“我先母也是拋打綉球,巧遇姻緣,結了夫婦,此處亦有此等風俗。”
“綉”者,五彩之色,“球”者,太極之象。太極動而生陰陽,陰陽交感而五行備,為生天生地生人之妙道,即生身受氣之來因。這個陰陽交感之風俗,自古及今,凡有情之物,無不在此中而來。獨是陰陽有先天後天之分,先天陰陽,在未生身以前;後天陰陽,在既生身以後。生身以前者為真,生身以後者為假。愚夫俗子,衹知後天陰陽,着於色身而作假夫妻,以生人生物;志士丈夫,惟知先天陰陽,修持法身,而合真夫妻,以生佛生仙。雖其理相同,而聖凡各別,真假迥異,此真假不可不辨者。
“三藏恐有嫌疑,行者道:‘你忘了老僧之言,一則去看彩樓,二則去辨真假。’三藏聽說,果與行者同去。”大道以知行為全能,知所以明理,行所以成道。惟知始可以行,惟行方能全知,知之真而行之當,一即是二,二即是一。知行並用,去辨真假,真假可辨矣。故仙翁於此處道:“呀!那知此去,即是漁翁拋下鈎和綫,從今釣出是非來。”豈不慈悲之至?讀者多將此二句錯解,以為妖精拋下鈎和綫,唐僧闖入,釣出是非來。此等解說,大錯!大錯!唐僧在布金寺,蒙老僧說明悲切之事,早已拋下鈎和綫矣。行者欲看采樓,去辨真假,是從今鈎出是非來也。釣出是非,正以能辨真假,真假即是非,是非一出,真假立辨。如此解去,是非可知,天下同道者不知可辨得出是非否?此以下實寫釣出是非之理。
“天竺國王愛山水花卉,禦花園月夜賞玩。”是道極則返,順行陰陽造化,自明入暗也。“惹動一個妖精,把真公生攝去,他變作假公主,知唐僧今年、今月、今日、今時到此,欲招為偶,采取元陽真氣,以成太乙上仙。”此先天一破,真者失去,假者當權,即時求偶,以陰侵陽,生中帶殺,順其所欲矣。”“正當午時三刻”,一陰發生之時也。“假公主將銹球親手拋在唐僧頭上,滾在衣袖之內。”此不期而遇,以陰姤陽,真假相混之時。何以打着個和尚而稱為貴人?緣督子曰:“中有一寶,秘在形山,不在心腎,而在乎玄關一竅。”貴人即中有一寶貝之象,此寶生於先天,藏於後天,本目無形無象。“拋去銹球”,是太極一動而陰陽分;“打着和尚”,是陰陽鼓蕩而二氣和。和氣熏蒸,其中隱隱又有一寶現象,即猶竜氏所謂“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杳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者,故曰貴人。惟此中有一寶之時,即先天後天真假分別之處。順之者凡,逆之者聖;凡則入於死戶,聖則開其生門。行者定“倚婚降怪”之計,於中辨別真假,真保命全形之大法門,萬劫不傳之真秘密。三豐所謂“順為凡,逆為仙,衹在中間顛倒顛”者是也。
“女主唐僧至金鑾殿,一對夫妻呼萬歲,兩門邪正拜千秋。”此夫妻雖真,而邪正大異,不可不在心君之處辨明也。國王道:“寡人公主,今登二十歲未婚,因擇今日年、月、日、時俱利,拋球求偶。”聖人修造大丹,攢年至月,攢月至日,攢日至時,將此一時分為六候,二候結丹,四候溫養。蓋此一時,與天地合德,與日月合明,與四時合序,與鬼神合吉兇,最為險要,難得易失,若有一毫差錯,陰即侵陽,而真寶即喪。曰“寡人”,曰“二十歲”,曰“求偶”,俱是以陰傷陽之象。
詩云:“大丹不漏要三全,苦行難成恨惡緣。”精全氣全神全,聖胎凝結,號為無漏真人。若着於惡緣,以假為真,雖苦行百端,大道難成。呂祖所謂“七返還丹,在人先須煉己待時”也。“道在聖傳修在已,德由人積福由天。”道必須真傳實授而修,還要自己出力,內外功行,一無所虧,德足以服鬼神,善足以輓天心,則福自天申矣。“休逞六根之貪欲,頓開一性本來圓。”六根門頭,頭頭放下,而無貪無欲,一靈真性,處處光明,即本原不失矣。“無愛無思自清淨,管叫解脫自超然。”外無所愛,內不起欲,自然清淨。若得清淨,脫然無慮,頓超群思,修煉大丹是不難耳。
彼世之迷徒,不知聖賢大道,誤認陰陽為世之男女,遂流於禦女邪術,妄想以生人造化,而欲生仙,順其欲愛,出醜百端,不知羞恥,自謂知其趣味,吾不知所知者是何趣味?其必知兒女交歡,被窩裏趣味乎!噫!此等之輩,以真為假,以假為真,衹可暗裏着鬼疑怪,肆行而無忌憚。一見正人君子,識神自首,不打自招,心驚膽戰,惟恐敗露,不覺顛倒錯亂,而無所措手足,邪行何為哉?《悟真》雲:“饒君聰慧過顔閔,不遇真師莫強猜。衹為金丹無口訣,叫君何處結靈胎。”行者道:“莫亂談,見師父議事去也。”其提醒世人者,何其切歟!
詩曰:
非心切實有真傳,配合陰陽造化全。
竊取生身初受氣,後天之內采先天。】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选集】西遊記 |
|
|
序 | 西遊原旨讀法、新說西遊記總批 | 第一回靈根育孕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 | 第二回悟徹菩提真妙理斷魔歸本合元神 | 第三回四海千山皆拱伏 九幽十類盡除名 | 第四回官封弼馬心何足 名註齊天意未寧 | 第五回亂蟠桃大聖偷丹 反天宮諸神捉怪 | 第六回觀音赴會問原因 小聖施威降大聖 | 第七回八卦爐中逃大聖 五行山下定心猿 | 第八回我佛造經傳極樂 觀音奉旨上長安 | 清本第九回 陳光蕊赴任逢災江流僧復仇報本 | 明本第九回袁守誠妙算無私麯 老竜王拙計犯天條 | 第十回二將軍宮門鎮鬼 唐太宗地府還魂 | 第十一回還受生唐王遵善果 度孤魂蕭瑀正空門 | 第十二回玄奘秉誠建大會觀音顯象化金蟬 | 第十三回 陷虎穴金星解厄 雙叉嶺伯欽留僧 | 第十四回心猿歸正 六賊無蹤 | 第十五回蛇盤山諸神暗佑 鷹愁澗意馬收繮 | 第十六回觀音院僧謀寶貝 黑風山怪竊袈裟 | 第十七回 孫行者大鬧黑風山觀世音收伏熊羆怪 | 第十八回觀音院唐僧脫難 高老莊行者降魔 | 第十九回雲棧洞悟空收八戒浮屠山玄奘受心經 | 第二十回黃風嶺唐僧有難 半山中八戒爭先 | 第二十一回護法設莊留大聖須彌靈吉定風魔 | |
| 第 [I] [II] [III] IV [V] 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