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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义说部 》 宋史演義 》
第九十五回 捏捷報欺君罔上 拘行人棄好背盟
蔡東藩 Cai Dongfan
卻說蒙古將汪德臣,被石擊傷,墜落馬下,當由蒙古兵救回,天意也未欲亡蜀,秋風秋雨,淅瀝而來,竟緻攻城梯折,蒙古兵愈覺氣沮,遂相率退去。是夕,汪德臣傷重身亡,蒙哥汗頓兵城下,幾及半年,又遇良將傷斃,免不得憂從中來,抑鬱成疾。合州城外即釣魚山,遂登山養痾,竟至不起。諸王大臣用二驢載屍,掩以繪槥,擁嚮北行,合州解圍。王堅據實報聞,廷旨擢堅為寧遠軍節度使。堅益繕城鑿濠,防敵再至,這且慢表。
惟蒙古將士,既已北還,因即治喪頒訃,尊蒙哥汗為憲宗。忽必烈方悉兵渡淮,自將兵進大勝關,令別將張柔進虎頭關,分道並入,勢如破竹。宋軍皆聞風遠颺。兀良合臺亦引兵下橫山,蹂躪賓州、象州,入靜江府,連破辰沅,直抵潭州。還有李全子李璮,也受蒙古命,陷入海州漣水軍。京、湖、江、淮,同時告急。宋廷改元開慶,專任一賈似道為長城,官爵職權,接連下逮。俄而令為樞使,兼兩淮宣撫使,俄而令為京、湖南北四川宣撫大使,俄而令兼督江西、兩廣人馬,南宋半壁江山,盡付這賈節使掌中,滿望他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可謂匪夷所思。其實他是個色中魔鬼,酒裏神仙,要他選色徵歌,倒是一個能手,欲令出司閫事,真是用非所學,學非所用。忽必烈已窺破情實,料知必勝,忽聞兇訃南來,召令北歸,他不肯遽還,便語衆將道:“我奉命到此,豈可無功而退?”乃自登香爐山,俯瞰大江,大江北有武湖,武湖東有陽邏堡,南岸即滸黃洲。宋軍用大舟濟師,軍容甚盛。忽必烈欷歔道:“北人使馬,南人使舟,此語原不可易哩。”正道着,旁閃出一將道:“長江天險,宋恃此立國,勢必死守,我軍非破他一陣,不足揚威。末將願前去一試!”忽必烈視之,乃是董文炳,便點首稱善。文炳即自山趨下,令弟文忠、文用,帶領敢死士數百,駕着艨艟大艦,鼓棹渡江,自率馬軍沿岸往戰。宋軍水陸駐紮,不下數萬,遇着蒙古兵到來,好似羊入虎口,未鬥先潰。文炳兄弟,水陸大進,殺得宋軍東逃西躲,沒命亂竄,霎時間兩岸肅清,一任蒙古兵渡江。至忽必烈率兵接應,文炳等早已安渡了。翌日,全師畢濟,進圍鄂州,分兵破臨江,知府事陳元桂死節。轉入端州,知府事陳昌世,百姓素愛戴,不令殉難,擁他出城,嚮南逸去。
右丞相丁大全,初尚匿着軍報,不令上聞,至都中人皆知,他無從壅蔽,始申奏軍情,並附疏乞休。事寬則蒙蔽,事急則趨避,真好計策。理宗乃罷大全為觀文殿大學士,判鎮江府。中書捨人洪芹繳,御史朱貔孫、饒虎臣等,相繼糾彈,先時何不彈劾。乃詔令致仕,召吳潛為左丞相,兼樞密使。大出內府銀幣,犒賞軍士,令出禦敵。並將右丞相一職,特給賈似道,令進軍漢陽,為鄂外援。權閹董宋臣,因邊報日急,竟請理宗遷都四明,藉避敵鋒。惟小人最怕死。軍器太監何子舉,轉報吳潛道:“若鑾輿一出,都中百萬生靈,何所依賴?”潛即入廷諫阻,朱貔孫亦上書切諫,理宗意尚未决,經謝皇后堅請留蹕,以安人心,纔將遷都事罷議。寧海軍節度判官文天祥,上疏乞斬宋臣,留中不報。鄂州副都統張勝,日坐圍城,望援不至,乃登城給敵兵道:“這城已為汝軍所有,但子女玉帛,盡在將臺,可往彼取給便了。”蒙古兵信為真言,遂焚城外民居,移師自去。
會襄陽統製高達,引兵來援,賈似道亦進駐漢陽,遙為聲應。張勝復繕城為備,蒙古將苫徹拔都兒一作哲辰巴圖魯。又領兵進攻,先遣使入鄂州城,詰他違約。張勝將來使殺死,竟出襲蒙古營。誰知苫徹拔都兒已先防備,等到張勝殺到,竟張軍兩翼,把他圍住。勝左衝右突,不能脫身,自知不免一死,遂刎頸而亡。幸各路重兵,都來援鄂,如呂文德、嚮士璧、曹世雄等,陸續至城外,請賈似道督戰。似道聞各軍雲集,纔放膽前來。高達自恃武勇,嘗輕視似道,每語衆將道:“渠但峨冠博帶,曉得甚麽軍情,也好來督製軍馬麽?”因此開營接戰,必須似道先自慰遣,然後出兵,否則常使軍士嘩噪軍門。呂文德諂事似道,輒使人呵止道:“宣撫在此,爾等何得亂嘩?”由是似道親呂恨高。還有曹世雄、嚮士璧兩人,也瞧不起似道,一切舉動未嘗關白,似道亦暗中懷恨。為後文張本。方在抵拒敵軍,忽有廷寄到來,乃是詔似道移軍黃州。看官道是何因?原來蒙古將兀良合臺進攻潭州,江西大震。左丞相吳潛用御史饒應予言,以鄂州已集重兵,當可無慮。不如令似道改防黃州。黃州在鄂州下流,正當兩湖及江西要衝,蒙古兵若渡湖出江,黃州就要吃緊。似道明知冒險,但已接朝旨,不得不去。統製孫虎臣率精騎七百,送似道至蘋草坪,俄接偵騎入報道:“北兵來了。”似道嚇得發抖,顧語虎臣道:“怎麽好?怎麽好?”虎臣道:“使相不必着急!待末將去抵擋一陣,再作計較!”總是武臣有膽。似道支吾道:“我軍衹有七百騎,恐不足赴敵。”虎臣見他面如土色,料知不能督戰,便道:“使相且暫退一程,由我去攔截罷!”似道尚抖着道:“你……你須小心!”虎臣帶兵自去。似道奔回數裏,揀一幽僻的地方,暫且躲避,還帶抖帶語道:“死了死了!可惜死得不明白哩。”待至日昃,尚未見有音信,好容易到了黃昏,纔敢出頭探望;嗣見有數騎馳到,報稱:“孫統製已經得勝,擒住敵將一人,現已先往黃州,候使相入城!”似道方轉憂為喜,夤夜趕至黃州,由虎臣迎入。當下稟白似道,北兵係是遊騎,劫掠民間,由叛將儲再興為首領,現已將再興擒住,候使相發落。似道大悅,誇奬數語,便令將再興牽入,樂得擺些威風,叱駡一番,纔命推出斬首。描摹醜態,惟妙惟肖。
過了兩日,鄂州、潭州的警報,接沓而來,一些兒沒有放鬆。心中又非常焦灼。沒奈何想了一條下計,密令私人宋京,詣蒙古大營,情願稱臣納幣。忽必烈尚不肯允,遣還宋京。會合州守將王堅,使阮思聰兼程來鄂,以蒙古主訃聞,謂敵當自退,盡可放心。偏賈似道似信非信,再遣宋京往蒙古軍求和,忽必烈尚堅持未决。部下郝經諫道:“今國遭大喪,神器無主,宗族諸王,莫不窺伺,倘或先發製人,據有帝位,恐大王且腹背受敵,大事去了。現不如與宋議和,立即北歸,別遣一軍逆先帝靈轝,收皇帝璽,召集諸王發喪,議定嗣位,那時大寶有歸,社稷自安,豈不善麽?”忽必烈大悟,遂與宋京定議,令納江北地,及歲奉銀絹各二十萬,乃退兵北去。並檄兀良合臺,解潭州圍,留偏將張傑,閻旺,至新生磯趕築浮橋,渡兀良合臺還師。
兀良合臺奉檄,趨至湖北,由新生磯渡兵,不意後面卻有宋軍殺到,斯時蒙古兵已無心戀戰,趕緊飛渡,衹有殿卒百數十人,不及隨行,被宋軍攻斷浮橋,一律殺死。看官道這宋軍從何而來?乃是賈似道用劉整計,命將夏貴躡敵歸路,僥幸圖功,偏偏遲了一步,衹殺斃了一百多人,還報似道。似道想入非非,竟將稱臣奉幣的和議,隱匿不報,反捏稱諸路大捷,鄂圍始解,江、漢肅清,宗社危而復安,實萬世無疆的幸福。理宗覽表大喜,以似道有再造功,召令還朝。及似道將至,詔百官郊勞,如文彥博故事。既入覲,而奬再三,進封少師,爵衛國公。呂文德功列第一,授檢校少傅,高達為寧江軍承宣使,劉整知瀘州,兼潼川安撫副使。夏貴知淮安州,兼京東招撫使。孫虎臣為和州防御使,範文虎為黃州武定諸軍都統製。嚮士璧、曹世雄以下,各加轉有差。
似道既得售欺,入操巨柄,第一着即從事報復,聞前時移節黃州,議出吳潛,纍得惶恐終日,至此即欲將潛捽去,聊以泄憤。適值皇儲問題,延案未决,似道遂得乘機下手,設法傾陷。先是理宗嗣位,曾追封本生父希瓐為榮王,母全氏為夫人,以母弟與芮承嗣襲爵,理宗有子名緝,早年夭遊,後來妃嬪雖多,始終無子。至寶祐元年,理宗年逾半百,仍然乏嗣,乃令與芮子孜入宮,作為皇子,賜名曰禥,封永嘉郡王。越年,進封忠王。至鄂州解圍,賈似道以大捷入奏,理宗接連改元;出兵時已紀元開慶,回兵時又紀元景定,趁這賀捷的時候,便欲立忠王禥為太子。吳潛獨密奏道:“臣無彌遠纔,忠王無陛下福。”理宗年力已衰,立儲原係要務,若忠王不足主器,何妨勸帝改立,吳潛乃出此語,殊屬未當。這兩語已忤上旨。似道就進陳立儲大計。並陰令侍御史劾潛謂:“册立忠王,足慰衆望,潛獨倡為異議,居心殆不可問”雲雲。理宗遂罷潛相位,竟令似道專政。似道遂申請立儲,即於景定元年六月,立忠王禥為皇太子。相傳禥母黃氏,係湖州德清縣人,與似道母鬍氏,本屬同邑,相去僅數裏。兩婦皆係出寒微,均生貴子。黃氏以媵僕入榮邸,適與芮苦未生男,見她面目韶秀,乃密令侍寢,一索得男,就是忠王禥,黃氏卒得封為隆國夫人。但自處極謙,每遇邸第親戚,輒以禥子自稱,人頗譽她盛德。似道母鬍氏,為民傢婦,嘗出浣衣,遇似道父賈涉渡河,偶顧鬍氏,不覺觸起情感,鬍氏亦眉目含情,淺挑微逗,涉遂隨鬍至傢,問伊夫何在?鬍答以未歸,兩下裏互相問答,間及諧褻,鬍氏竟半推半就,一任涉摟抱入床,寬衣解帶,成就好事。一度春風,竟結蚌胎。及伊夫回來,涉尚在婦傢,嚮伊夫購婦。伊夫詢明底細,知涉已任朝官,自想勢不可敵,樂得做個人情,受了金錢,將婦給涉。涉竟攜婦歸任,婦已失節,自不如受金棄婦,伊夫可謂智民。未幾産下一子,名叫似道。既而鬍色已衰,又被涉斥出,嫁為民妻。始愛終棄,涉亦負心。及似道年長,始覓母歸養,性極嚴毅,似道頗加畏憚。當景定、鹹淳係度宗年號見後。年間,鬍氏已受封秦、齊兩國夫人,屢入禁中,至與隆國夫人,嘗同寢處,恩寵甚渥。年至八十三乃卒,賜謚柔正,柔則有之,正則未也。賻贈無算。當時以一邑産兩貴婦,傳為奇事。事見《齊東野語》。
話休敘煩,且說忽必烈北還,到了開平,諸王莫哥合丹、一作哈丹。塔察兒等來會,願戴忽必烈為大汗,忽必烈佯不敢受。旭烈兀方鎮守西域,亦遣使勸進,忽必烈遂允所請,不待庫裏爾泰會推許,竟登大位,即於宋理宗景定元年五月中,建元為中統元年。命劉秉忠、許衡等改定官製,立中書省總理政務,設樞密院掌握兵權,置御史臺管理黜陟,以下有寺、監、院、司、衛、府等名目,外官有行省、行臺、宣撫、廉訪諸官,牧民有路有府,有州有縣,一代規模,創始完備。命王文統為中書平章政事,統領衆官。授廉希憲為陝西、四川宣撫使,商挺為副。
希憲方就道,聞阿裏不哥也稱帝和林,遣部下劉太平、霍魯懷等,至燕京慰諭人民。他即倍道前進,到了京兆,遣人誘執太平、魯懷,錮斃獄中。六盤守將渾塔海,正起兵應和林,和林守將阿藍答兒一作阿拉剋岱爾。也領兵往會渾塔海。希憲亟令總帥汪良臣,率秦、鞏諸軍往討,再命別將八春,一作邊崇。領蜀卒四千為後援。忽必烈汗亦遣諸王合丹,統兵來會,三路俱進,與渾塔海等大戰甘州東。渾塔海敗死,阿藍答兒亦被殺,關、隴悉平。
忽必烈汗因遣郝經為國信使,至宋修好,通告即位,並促踐前日和約。經本任翰林侍讀學士,非行人職,因為王文統所忌,特地請遣,一面陰囑李璮,潛師侵宋,為假手害經計。李璮不待經行,便出兵襲擊淮安,幸主管製置司事李庭芝,先事預防,把璮擊退。庭芝得升任淮東製置使,賈似道正令門客廖瑩中等,撰《福華編》,稱頌鄂功,忽接宿州來報,蒙古遣使郝經南來,請求入國日期。似道一想,經若入都,前議必將敗露,此事如何使得?隨即飛使止住郝經。偏郝經貽書三省及樞密院,且轉告淮東製置使李庭芝,欲指日入都。似道既接經書,復得李庭芝報聞,自思一不休,二不息,索性拘住了他,再作計較。衹管眼前,不管日後。便命真州忠勇軍營,將經拘住。經上表有雲,“願附魯連之義,排難解紛,豈如唐儉之徒,款兵誤國?”最後又上書數千言,無非以弭兵靖亂為宗旨,由小子節述如下云:
貴朝自太祖受命,建極啓運,創立規模,一本諸理。校其武功,有不逮漢、唐之初,而革弊政,弭兵兇,弱藩鎮,強京國,意慮深遠,貽厥孫謀,有盛於漢、唐之後者。嘗以為漢似乎夏,唐似乎商,而貴朝則似乎周,可以為後三代。夫有天下者,孰不欲九州四海,奄有混一,端委垂衣,而天下晏然穆清也哉?理有所不能,勢有所難必,亦安夫所遇之理而已。貴朝祖宗,深見夫此,持勒捏約,不肯少易。是以太祖開建大業,太宗不承基統,仁宗治效浹洽,神宗大有作為,高宗坐弭強敵,皆有其勢而弗乘,安於理而不妄為者也。今乃欲於遷徙戰伐之極,三百餘年之後,不為扶持安全之計,反斷生民之餘命,棄祖宗之良法,不以理以勢,不以守以戰,欲收奇功,取幸勝,為詭遇之舉,不亦誤乎?伏惟陛下之與本朝,初欲復前代故事,遣使納交,越國萬裏,天地神人,皆知陛下之仁,計安生民之意,而氣數未合,小人交亂,雖行李往來,徒費道路,迄無成命,非兩朝之不幸,生民之不幸也。有繼好之使,而無止戈之君;有講信之名,而無修睦之實;有報聘之名,而無輸平之納;是以藉藉紛紛,不足以明信,而適足以長亂。我主上即位之初,推誠相與,唯恐不及,不知貴朝何故接納其使,拘於邊郡?蔽幂蒙覆,不使進退,一室宛轉,不睹天日。試問經有何罪,而窘迫至此耶?或者以為本朝兵亂,有隙可乘,必有如範山語楚子,以為晉君不在諸侯,而北方可圖,愚請以貴朝之事質之!熙豐之間,有意於強國矣,而卒莫能強,宣政之間,有意於恢復矣,百年之力,漫費於燕山九空費,而因以致變;開禧之間,又有意於進取矣,而隨得隨失,反緻淮南之師;端平之間,再事夫收復矣,而徒敝師,徒失蜀、漢。是皆貴朝之事,且有為陛下所親見者。況本朝立國,根據綿括,包括海宇,未易搖蕩。太祖皇帝倡義漠北,一舉而取燕、遼,再舉而取河、朔,又再舉而取西夏,遂乃掇拾秦、雍,傾覆汴、蔡,穿澈巴、蜀,繞出大理,東西北皆際海,西南際江淮,自周、漢以來,未有大且強若是者。而其風俗淳厚,禁網疏闊,號令簡肅,是以夷夏之人,皆盡死力,豈得一朝變故,便緻淪棄者乎?事至今日,貴朝宜皇皇汲汲,以應我主上美意,講信修睦,計安元元,而乃仍自置而不問,實有所未解者。抑天未厭亂,由是以締造兵禍耶?抑別有所藴蓄耶?皆不可得而知也。竊謂必有構議之人,將以敝貴朝誤陛下者。就令貴朝所舉皆中,圖維皆獲,返舊京,奄山東,取河朔,劃白溝之界,上盧竜之塞,而本朝亦不失故物。若為之而不成,圖之而不獲,復欲洗兵江水,挂甲淮壖,而遂無事,殆恐不能?一有所失,後將若何?且貴朝光有天下,三百有餘年矣,舉祖宗三百年之成烈,再為博者之一擲,遂以幹戈為玉帛,殺戮易民命,戰爭易禮樂,竊為陛下不取。或稽留使人,不為無故,或別有蓋藏之跡,亦宜明白指陳,不宜擯而不問,陳說不答,表請不報,嘿嘿而已,殆非貴朝之長策也。南望京華,無任待命!
這書上後,又不見報。驛吏反棘垣鑰戶,晝夜巡邏,欲以懾經。經語從人道:“我若受命不進,負罪本國,今已入宋境,死生進退,惟彼所命,我豈肯屈身辱國?汝等從我南來,亦宜忍死以待,揆諸天時人事,宋祚殆不遠了。”經實蒙古第一流人物。理宗聞有北使,語輔臣道:“北朝使來,應該與議。”似道奏稱:“和出彼謀,不應輕徇所請,倘以交鄰禮來,令他入見未遲。”看你能瞞到何時?理宗也即擱過一邊。蒙古遣官訪問經等所在,且以稽留信使,侵擾疆場兩事,來詰宋吏。製置使李庭芝奏稱北使久留真州,應如何發落?偏宋廷一味延宕,毫無復音。小子有詩嘆道:
北來信使為尋盟,纍表修和願息爭。
怪底權姦不解事,欺心敢把趙宗傾。
似道拘住郝經,已開敵釁,還要報復私仇,變更成法,眼見得菑害並至了。欲知後事,再閱後文。宋至賈似道專政,雖欲不亡,不可得矣。似道無專閫纔,自知不足胜任,何不面請辭職?乃貪權忘位,謬膺節鉞,逗留漢陽,狼狽黃州,所有醜態,盡情畢露。且既知蒙古之遭喪,忽必烈之將退,而猶必遣使乞和,稱臣奉幣,果何為耶?膽怯若此,不應詭詞報捷,既諱敗以欺君,復拘使以怒敵,天下事豈有長令掩飾者?況郝經再三上書,志在靖亂,不務遊說,若令其入見,婉詞與商,未始非弭兵息民之道,而乃幽之真州,自速其禍,謬誤至此,而理宗乃終不察也,如之何而不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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