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 漢書   》 漢書捲八十一匡張孔馬傳第五十一      班固 Ban Gu    班彪 Ban Biao

  匡衡字稚圭,東海承人也。〔一〕父世農夫,至衡好學,傢貧,庸作以供資用,〔二〕尤精力過絶人。諸儒為之語曰:「無說詩,匡鼎來;〔三〕匡說詩,解人頤。」〔四〕
  〔一〕師古曰:「承音證。」
  〔二〕師古曰:「庸作,言賣功庸為人作役而受顧也。」
  〔三〕服虔曰:「鼎猶言當也,若言匡且來也。」應劭曰:「鼎,方也。」張晏曰:「匡衡少時字鼎,長乃易字稚圭。世所傳衡與貢禹書,上言『衡敬報』,下言『匡鼎白』,知是字也。」師古曰:「服、應二說是也。賈誼曰『天子春秋鼎盛』,其義亦同,而張氏之說蓋穿鑿矣。假有其書,乃是後人見此傳云『匡鼎來』,不曉其意,妄作衡書云『鼎白』耳。字以表德,豈人之所自稱乎?今有西京雜記者,其書淺俗,出於裏巷,多有妄說,乃雲匡衡小名鼎,蓋絶知者之聽。」
  〔四〕如淳曰:「使人笑不能止也。」
  衡射策甲科,以不應令除為太常掌故,〔一〕調補平原文學〔二〕。學者多上書薦衡經明,當世少雙,令為文學就官京師;後進皆欲從衡平原,衡不宜在遠方。事下太子太傅蕭望之、少府梁丘賀問,衡對詩諸大義,其對深美。望之奏衡經學精習,說有師道,可觀覽。宣帝不甚用儒,遣衡歸官。而皇太子見衡對,私善之。
  〔一〕師古曰:「投射得甲科之策,而所對文指不應令條也。儒林傳說歲課甲科為郎中,乙科為太子捨人,景科補文學掌故。今不應令,是不中甲科之令,所以止為掌故。」
  〔二〕師古曰:「調,選也,音徒釣反。」
  會宣帝崩,元帝初即位,樂陵侯史高以外屬為大司馬車騎將軍,領尚書事,前將軍蕭望之為副。望之名儒,有師傅舊恩,天子任之,多所貢薦。高充位而已,〔一〕與望之有隙。長安令楊興說高曰:「將軍以親戚輔政,貴重於天下無二,然衆庶論議令問休譽不專在將軍者何也?〔二〕彼誠有所聞也。〔三〕以將軍之莫府,海內莫不卬望,〔四〕而所舉不過私門賓客,乳母子弟,人情(以)〔忽〕不自知,〔五〕然一夫竊議,語流天下。夫富貴在身而列士不譽,是有狐白之裘而反衣之也。〔六〕古人病其若此,故卑體勞心,以求賢為務。傳曰:以賢難得之故因曰事不待賢,以食難得之故而曰飽不待食,或之甚者也。平原文學匡衡材智有餘,經學絶倫,但以無階朝廷,故隨牒在遠方。〔七〕將軍誠召置莫府,學士歙然歸仁,〔八〕與參事議,觀其所有,貢之朝廷,必為國器,〔九〕以此顯示衆庶,名流於世。」高然其言,闢衡為議曹史,薦衡於上,上以為郎中,遷博士,給事中。
  〔一〕師古曰:「言凡事不在也。」
  〔二〕師古曰:「令,善;問,名;休,美也。」
  〔三〕師古曰:「以其不能進賢也。」
  〔四〕師古曰:「卬讀曰仰。」
  〔五〕師古曰:「言高輕忽此事,不自知其非。」
  〔六〕師古曰:「狐白,謂狐掖下之皮,其色純白,集以為裘,輕柔難得,故貴也。反衣之者,以其毛在內也,今人則以背毛為裘而棄其白,蓋取厚而溫也。衣音於既反。」
  〔七〕師古曰:「階謂升次也。隨牒,謂隨選補之恆牒,不被超擢者。」
  〔八〕師古曰:「誠謂實行之也。歙音翕。」
  〔九〕師古曰:「所有,謂材藝所長。」
  是時,有日蝕地震之變,上問以政治得失,衡上疏曰:
  臣聞五帝不同(樂)〔禮〕,三王各異教,民俗殊務,所遇之時異也。陛下躬聖德,開太平之路,閔愚吏民觸法抵禁,〔一〕比年大赦,〔二〕使百姓得改行自新,天下幸甚。臣竊見大赦之後,姦邪不為衰止,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隨入獄,此殆導之未得其務也。蓋保民者,「陳之以德義」,「示之以好惡」,〔三〕觀其失而製其宜,故動之而和,綏之而安。今天下俗貪財賤義,好聲色,上侈靡,廉恥之節薄,淫闢之意縱,〔四〕綱紀失序,疏者逾內,〔五〕親戚之恩薄;婚姻之黨隆,苟合僥幸,以身設利。不改其原,〔六〕雖歲赦之,刑猶難使錯而不用也。〔七〕
  〔一〕師古曰:「抵,觸也。」
  〔二〕師古曰:「比,頻也。」
  〔三〕師古曰:「保,養也。陳,施也。孝經曰『陳之以德義而民莫遺其親』,『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故衡引以為言。」
  〔四〕師古曰:「闢讀曰僻。」
  〔五〕師古曰:「疏者,妻妾之傢。內者,同姓骨肉也。逾謂過越也。」
  〔六〕師古曰:「設,施也。原,本也。」
  〔七〕師古曰:「歲赦,謂每歲一赦也。錯,置也,音千故反。」
  臣愚以為宜壹曠然大變其俗。孔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一〕朝廷者,天下之楨幹也。公卿大夫相與循禮恭讓,則民不爭;〔二〕好仁樂施,則下不暴;上義高節,則民興行;寬柔和惠,則衆相愛。四者,明王之所以不嚴而成化也。何者?朝有變色之言,則下有爭鬥之患;上有自專之士,則下有不讓之人;上有剋勝之佐,則下有傷害之心;上有好利之臣,則下有盜竊之民:此其本也。〔三〕今俗吏之治,皆不本禮讓,而上剋暴,或忮害好陷人於罪〔四〕,貪財而慕勢,故犯法者衆,姦邪不正,雖嚴刑峻法,猶不為變。此非其天性,有由然也。〔五〕
  〔一〕師古曰:「論語載孔子之言。謂能以禮讓治國,則其事甚易。」
  〔二〕師古曰:「循,順也。」
  〔三〕師古曰:「言下之所行,皆取化於上也。」
  〔四〕師古曰:「忮,堅也。謂酷害之心堅也。忮音之豉反。」
  〔五〕師古曰:「非其天性自惡,由上失於教化耳。」
  臣竊考國風之詩,周南、召南被賢聖之化深,故篤於行而廉於色。〔一〕鄭伯好勇,而國人暴虎;〔二〕秦穆貴信,而士多從死;〔三〕陳夫人好巫,而民淫祀;〔四〕晉侯好儉,而民畜聚;〔五〕太王躬仁,邠國貴耍〔六〕由此觀之,治天下者審所上而已〔七〕。今之偽薄忮害,不讓極矣。臣聞教化之流,非傢至而人說之也。〔八〕賢者在位,能者布職,朝廷崇禮,百僚敬讓。道德之行,由內及外,自近者始,然後民知所法,遷善日進而不自知。是以百姓安,陰陽和,神靈應,而嘉祥見。詩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極;壽考且寧,以保我後生。」〔九〕此成湯所以建至治,保子孫,化異俗而懷鬼方也。〔一〇〕今長安天子之都,親承聖化,然其習俗無以異於遠方,郡國來者無所法則,或見侈靡而放效之。〔一一〕此教化之原本,風俗之樞機,宜先正者也。
  〔一〕師古曰:「篤,厚也。謂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在進賢,不淫其色之類也。」
  〔二〕師古曰:「詩鄭風太叔於田之篇曰:『襢裼暴虎,獻於公所。將叔無狃,戒其傷汝。』襢裼,肉襢也。暴虎,空手以搏之也。公,鄭莊公也。將,請也。叔,莊公之弟太叔也。狃,忕也。汝亦太叔也。言以莊公好勇之故,太叔肉襢空手搏虎,取而獻之。國人愛叔,故請之曰勿忕為之,恐傷汝也。襢音襢,裼音錫,字並從衣。將音千羊反。狃音女九反。」
  〔三〕應劭曰:「秦穆公與群臣飲酒,酒酣,公曰:『生共此樂,死共此哀。』於是奄息、仲行、針虎許諾。及公薨,皆從死。黃鳥詩所為作也。」
  〔四〕張晏曰:「鬍公夫人,武王之女大姬,無子,好祭鬼神,鼓舞而祀,故其詩云:『坎其擊鼓,宛丘之下,無鼕無夏,值其鷺羽。』」
  〔五〕師古曰:「唐風山有樞之詩序雲:『刺晉昭公也,不能修道以正其國,有財不能用,有鐘鼓不能以自樂。』其詩曰:『子有衣裳,弗曳弗婁。子有車馬,弗馳弗驅。宛其死矣,它人是愉。』故其俗皆吝嗇而積財也。畜讀曰蓄。」
  〔六〕師古曰:「太王,周文王之祖,即古公亶父也。國於邠,修德行義。戎狄攻之,欲得地,與之。人人皆怒欲戰。古公曰:『以我故戰,殺人父子而居之,予不忍也。』乃與其私屬度漆沮,逾梁山,止於岐下。邠人舉國扶老攜弱,盡復歸古公於岐下。及它旁國聞古公仁,亦多歸之。邠即今豳州,是其地也。言化太王之仁,故其俗皆貴誠耍」
  〔七〕師古曰:「上謂崇尚也。」
  〔八〕師古曰:「言非傢傢皆到,人人勸說也。」
  〔九〕師古曰:「商頌殷武之詩也。商邑,京師也。極,中也。言商邑之禮俗翼翼然可則效,乃四方之中正也。王則壽考且安,以此全守我子孫也。」
  〔一〇〕應劭曰:「鬼方,遠方也。」
  〔一一〕師古曰:「放,依也,音甫往反。」
  臣聞天人之際,精祲有以相蕩,〔一〕善惡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者象動乎上,陰陽之理各應其感,陰變則靜者動,陽蔽則明者暗,〔二〕水旱之災隨類而至。今關東連年饑饉,百姓乏睏,或至相食,此皆生於賦斂多,民所共者大,〔三〕而吏安集之不稱之效也。陛下祗畏天戒,哀閔元元,大自減損,省甘泉、建章宮衛,罷珠崖,偃武行文,將欲度唐虞之隆,絶殷周之衰也。〔四〕諸見罷珠崖詔書者,莫不欣欣,人自以將見太平也。宜遂減宮室之度,省靡麗之飾,考制度,修外內,近忠正,遠巧佞,放鄭衛,進雅頌,舉異材,開直言,任溫良之人,退刻薄之吏,顯絜白之士,昭無欲之路,〔五〕覽六藝之意,察上世之務,明自然之道,博和睦之化,以崇至仁,匡失俗,易民視,〔六〕令海內昭然鹹見本朝之所貴,道德弘於京師,淑問揚乎疆外,〔七〕然後大化可成,禮讓可興也。
  〔一〕李奇曰:「祲,氣也。言天人精氣相動也。」師古曰:「祲謂陰陽氣相浸漸以成災祥者也,音子鴆反。」
  〔二〕鄧展曰:「靜者動,謂地震也。明者暗,謂日蝕也。」師古曰:「暗與暗同。」
  〔三〕師古曰:「共讀曰供。」
  〔四〕師古曰:「度,過也。絶謂除其惡政也。」
  〔五〕師古曰:「昭亦明也。」
  〔六〕師古曰:「匡,正也。易,變也。」
  〔七〕師古曰:「淑,善也。問,名也。」
  上說其言,〔一〕遷衡為光祿大夫、太子少傅。
  〔一〕師古曰:「說讀曰悅。」
  時,上好儒術文辭,頗改宣帝之政,言事者多進見,人人自以為得上意。又傅昭儀及子定陶王愛幸,寵於皇后、太子。〔一〕衡復上疏曰:
  〔一〕師古曰:「寵,逾也。」
  臣聞治亂安危之機,在乎審所用心。蓋受命之王務在創業垂統傳之無窮,繼體之君心存於承宣先王之德而褒大其功。昔者成王之嗣位,思述文武之道以養其心,休烈盛美皆歸之二後而不敢專其名,〔一〕是以上天歆享,鬼神佑焉。其詩曰:「念我皇祖,陟降廷止。」〔二〕言成王常思祖考之業,而鬼神佑助其治也。
  〔一〕師古曰:「休亦美也。烈,業也。後,君也。二君,文王、武王也。」
  〔二〕師古曰:「周頌閔予小子之詩。言成王常念文王、武王之德,奉而行之,故鬼神上下臨其朝廷。」
  陛下聖德天覆,子愛海內,然陰陽未和,姦邪未禁者,殆論議者未丕揚先帝之盛功,〔一〕爭言制度不可用也,務變更之,〔二〕所更或不可行,而復復之,〔三〕是以群下更相是非,〔四〕吏民無所信。臣竊恨國傢釋樂成之業,而虛為此紛紛也。〔五〕願陛上詳覽統業之事,留神於遵製揚功,以定群下之心。大雅曰:「無念爾祖,聿修厥德。」〔六〕孔子着之孝經首章,蓋至德之本也。傳曰:「審好惡,理情性,而王道畢矣。」能盡其性,然後能盡人物之性;能盡人物之性,可以贊天地之化。〔七〕治性之道,必審己之所有餘,而強其所不足。〔八〕蓋聰明疏通者戒於大察,寡聞少見者戒於雍蔽,〔九〕勇猛剛強者戒於大暴,仁愛溫良者戒於無斷,湛靜安舒者戒於後時,〔一〇〕廣心浩大者戒於遺忘。必審己之所當戒,而齊之以義,然後中和之化應,而巧偽之徒不敢比周而望進。〔一一〕唯陛下戒所以崇聖德。
  〔一〕師古曰:「丕,大也。丕字或作本,言修其本業而顯揚也。」
  〔二〕師古曰:「更,改也。」
  〔三〕師古曰:「下復音扶目反。」
  〔四〕師古曰:「更音工衡反。」
  〔五〕師古曰:「釋,廢也。樂成,謂已成之業,人情所樂也。」
  〔六〕師古曰:「大雅文王之詩也。無念,念也。聿,述也。」
  〔七〕師古曰:「贊,明也。」
  〔八〕師古曰:「強,勉也,音其兩反。」
  〔九〕師古曰:「雍讀曰壅。」
  〔一〇〕師古曰:「湛讀曰瀋。」
  〔一一〕師古曰:「比音頻寐反。」
  臣又聞室傢之道修,則天下之理得,故詩始國風,〔一〕禮本冠婚。〔二〕始乎國風,原情性而明人倫也;本乎冠婚,正基兆而防未然也。福之興莫不本乎室傢,(之道)〔道之〕衰莫不始乎捆內。〔三〕故聖王必慎妃後之際,別適長之位。〔四〕禮之於內也,卑不隃尊,新不先故,〔五〕所以統人情而理陰氣也。其尊適而卑庶也,適子冠乎阼,禮之用醴,〔六〕衆子不得與列,所以貴正體而明嫌疑也。非虛加其禮文而已,乃中心與之殊異,故禮探其情而見之外也。聖人動靜遊燕,所親物得其序;〔七〕得其序,則海內自修,百姓從化。如當親者疏,當尊者卑,〔八〕則佞巧之姦因時而動,以亂國傢。故聖人慎防其端,禁於未然,不以私恩害公義。陛下聖德純備,莫不修正,則天下無為而治。詩云:「於以四方,剋定厥傢。」〔九〕傳曰:「正傢而天下定矣。」〔一〇〕
  〔一〕師古曰:「關雎美後妃之德,而為國風之首。」
  〔二〕師古曰:「禮記冠義曰:『冠者,禮之始也。』婚義曰:『婚者,禮之本也。』」
  〔三〕師古曰:「捆與閫同,謂門橛也,音苦本反。」
  〔四〕師古曰:「適讀曰嫡。其下並同。」
  〔五〕師古曰:「隃與逾同。」
  〔六〕師古曰:「阼,主階也。醴,甘酒也,貴於衆酒。」
  〔七〕師古曰:「言凡物大小高卑,皆有次序。」
  〔八〕師古曰:「如,若也。」
  〔九〕師古曰:「周頌桓之詩也。言欲治四方者,先當能定其傢,從內以及外。」
  〔一〇〕師古曰:「易傢人卦之(象也)〔彖辭〕。」
  衡為少傅數年,數上疏陳便宜,及朝廷有政議,傅經以對,〔一〕言多法義。上以為任公卿,〔二〕由是為光祿、御史大夫。建昭三年,代韋玄成為丞相,封樂安侯,食邑六百戶。
  〔一〕師古曰:「傅讀曰附。附,依也。」
  〔二〕師古曰:「任,堪也。」
  元帝崩,成帝即位,衡上疏戒妃匹,勸經學威儀之則,曰:
  陛下秉至孝,哀傷思慕不絶於心,未有遊虞弋射之宴,〔一〕誠隆於慎終追遠,無窮已也。〔二〕竊願陛下雖聖性得之,猶復加聖心焉。〔三〕詩云「煢煢在疚」,〔四〕言成王喪畢思慕,意氣未能平也,蓋所以就文武之業,崇大化之本也。〔五〕
  〔一〕師古曰:「虞與娛同。」
  〔二〕師古曰:「慎終,慎孝道之終也。追遠,不忘本也。論語稱孔子:『慎終追遠,則民德歸厚矣。』故衡引之。」
  〔三〕師古曰:「言天性已自然矣,又當加意也。」
  〔四〕師古曰:「周頌閔予小子之詩。煢煢,憂貌也。疚,病也。」
  〔五〕師古曰:「就,成也。」
  臣又聞之師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福之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一〕孔子論詩以關雎為始,言太上者民之父母,〔二〕後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奉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三〕故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仇。」〔四〕言能緻其貞淑,不貳其操,情欲之感無介乎容儀,〔五〕宴私之意不形乎動靜,〔六〕夫然後可以配至尊而為宗廟主。此綱紀之首,王教之端也,自上世已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者也。願陛下詳覽得失盛衰之效以定大基,采有德,戒聲色,近嚴敬,遠技能。〔七〕
  〔一〕師古曰:「遂,成也。」
  〔二〕師古曰:「太上,居尊上之位也。」
  〔三〕師古曰:「侔,等也。」
  〔四〕師古曰:「周南關雎之詩也。窈窕,幽閑也。仇,匹也。」
  〔五〕服虔曰:「不見色於容儀也。」師古曰:「介,係也。言不以情欲係心,而着於容儀者。」
  〔六〕師古曰:「形,見也。」
  〔七〕師古曰:「無德之人,雖有技能則斥遠之。」
  竊見聖德純茂,專精詩書,好樂無厭。〔一〕臣衡材駑,無以輔相善義,宣揚德音。〔二〕臣聞六經者,聖人所以統天地之心,着善惡之歸,明吉兇之分,通人道之正,〔三〕使不悖於其本性者也。〔四〕故審六藝之指,則人天之理可得而和,草木昆蟲可得而育,此永永不易之道也。〔五〕及論語、孝經,聖人言行之要,宜究其意。〔六〕
  〔一〕師古曰:「樂音五教反。」
  〔二〕師古曰:「相,助也。」
  〔三〕師古曰:「分音扶問反。」
  〔四〕師古曰:「悖,乖也,音布內反。」
  〔五〕師古曰:「易,變也。」
  〔六〕師古曰:「究,盡也。」
  臣又聞聖王之自為動靜周旋,奉天承親,臨朝享臣,物有節文,以章人倫。〔一〕蓋欽翼祗慄,事天之容也;溫恭敬遜,承親之禮也;正躬嚴恪,臨衆之儀也;〔二〕嘉惠和說,饗下之顔也。〔三〕舉錯動作,物遵其儀,故形為仁義,動為法則。孔子曰:「德義可尊,容止可觀,進退可度,以臨其民,是以其民畏而愛之,則而象之。」〔四〕大雅雲:「敬慎威儀,惟民之則。」〔五〕諸侯正月朝覲天子,天子惟道德,昭穆穆以視之,〔六〕又觀以禮樂,饗醴乃歸。〔七〕故萬國莫不獲賜祉福,蒙化而成俗。今正月初幸路寢,臨朝賀,置酒以饗萬方,傳曰「君子慎始」,願陛下留神動靜之節,使群下得望盛德休光,〔八〕以立基楨,天下幸甚!
  〔一〕師古曰:「物,事也,事事皆有節文。」
  〔二〕師古曰:「嚴讀曰儼。」
  〔三〕師古曰:「說讀曰悅。饗,燕饗也。」
  〔四〕師古曰:「孝經載孔子之言也。則,法也。象,似也。」
  〔五〕師古曰:「抑之詩。」
  〔六〕師古曰:「昭,明也。穆穆,天子之容也。視讀曰示。」
  〔七〕師古曰:「觀亦視也。饗醴,以醴酒饗也。」
  〔八〕師古曰:「休,美也。」
  上敬納其言。頃之,衡復奏正南北郊,罷諸淫祀,語在郊祀志。
  初,元帝時,中書令石顯用事,自前相韋玄成及衡皆畏顯,不敢失其意。至成帝初即位,衡乃與御史大夫甄譚共奏顯,追條其舊惡,並及黨與。於是司隸校尉王尊劾奏:「衡、譚居大臣位,知顯等專權勢,作威福,為海內患害,不以時白奏行罰,而阿諛麯從,附下罔上,無大臣輔政之義。既奏顯等,不自陳不忠之罪,而反揚着先帝任用傾覆之徒,〔一〕罪至不道。」有詔勿劾。衡慚懼,上疏謝罪,因稱病乞骸骨,上丞相樂安侯印綬。上報曰:「君以道德修明,位在三公,先帝委政,遂及朕躬。君遵修法度,勤勞公傢,朕嘉與君同心合意,庶幾有成。今司隸校尉尊妄詆欺,加非於君,〔二〕朕甚閔焉。方下有司問狀,〔三〕君何疑而上書歸侯乞骸骨,是章朕之未燭也〔四〕。傳不云乎?『禮義不愆,何恤人之言;〔五〕君其察焉。專精神,近醫藥,強食自愛。」因賜上尊酒、養牛。〔六〕衡起視事。上以新即位,褒優大臣,然群下多是王尊者。衡嘿嘿不自安,每有水旱,風雨不時,連乞骸骨讓位。上輒以詔書慰撫,不許。
  〔一〕師古曰:「着,明也。」
  〔二〕師古曰:「詆,毀也,音丁禮反。」
  〔三〕師古曰:「問司隸。」
  〔四〕師古曰:「燭,照也。」
  〔五〕師古曰:「愆,過也。恤,憂也。」
  〔六〕師古曰:「上尊,解在薛廣德傳。」
  久之,衡子昌為越騎校尉,醉殺人,係詔獄。越騎官屬與昌弟且謀篡昌。〔一〕事發覺,衡免冠徒跣待罪,天子使謁者詔衡冠履。而有司奏衡專地盜土,衡竟坐免。
  〔一〕師古曰:「逆取曰篡。」
  初,衡封僮之樂安鄉,〔一〕鄉本田堤封三千一百頃,〔二〕南以閩佰為界。〔三〕初元元年,郡圖誤以閩佰為平陵佰。積十餘歲,衡封臨淮郡,〔四〕遂封真平陵佰以為界,多四百頃。至建始元年,郡乃定國界,上計簿,更定圖,言丞相府。衡謂所親吏趙殷曰:〔五〕「主簿陸賜故居奏曹,習事曉知國界,署集曹掾。」明年治計時,衡問殷國界事:「曹欲柰何?」殷曰:「賜以為舉計,令郡實之〔六〕。恐郡不肯從實,可令傢丞上書。」衡曰:「顧當得不耳,何至上書?」〔七〕亦不告曹使舉也,聽曹為之。後賜與屬明舉計曰:「案故圖,樂安鄉南以平陵佰為界,不(足)〔從〕故而以閩佰為界,解何?」〔八〕郡即復以四百頃付樂安國。衡遣從史之僮,收取所還田租𠔌千餘石入衡傢。司隸校尉駿、少府忠行廷尉事劾奏「衡監臨盜所主守直十金以上。〔九〕春秋之義,諸侯不得專地,所以壹統尊法製也。衡位三公,輔國政,領計簿,知郡實,正國界,計簿已定而背法製,專地盜土以自益,及賜、明阿承衡意,猥舉郡計,亂減縣界〔一〇〕,附下罔上,擅以地附益大臣,皆不道。」於是上可其奏,勿治,丞相免為庶人,終於傢。
  〔一〕文穎曰:「屬臨淮郡。」
  〔二〕師古曰:「提封,舉其封界內之總數。」
  〔三〕師古曰:「佰者,田之東西界也。閩者,佰之名也。佰音莫客反。」
  〔四〕蘇林曰:「平陵佰在閩佰南,誤十餘歲,衡乃始封此鄉。」〔晉灼曰:「舉郡而言耳,自封縣也。〕」
  〔五〕師古曰:「所親,素所親任者。」
  〔六〕師古曰:「舉發上計之簿,令郡(故)〔改〕從平陵佰以為定實。」
  〔七〕師古曰:「顧,念也。」
  〔八〕師古曰:「不足故者,不依故圖而滿足也。解何者,以分解此時意,猶今言分疏也。」
  〔九〕師古曰:「十金以上,當時律定罪之次,若今律條言一尺以上,一匹以上。」
  〔一〇〕師古曰:「猥,麯也。」
  子鹹亦明經,歷位九卿。傢世多為博士者。
  張禹字子文,河內軹人也,至禹父徙傢蓮(白)〔勺〕。〔一〕禹為兒,數隨傢至市,喜觀於卜相者前。〔二〕久之,頗曉其別蓍布卦意,〔三〕時從旁言。卜者愛之,又奇其面貌,謂禹父:「是兒多知,可令學經。」及禹壯,至長安學,從沛郡施讎受易,琅邪王陽、膠東庸生問論語,既皆明習,有徒衆,舉為郡文學。甘露中,諸儒薦禹,有詔太子太傅蕭望之問。禹對易及論語大義,望之善焉,奏禹經學精習,有師法,可試事。〔四〕奏寢,罷歸故官。〔五〕久之,試為博士。初元中,立皇太子,而博士鄭寬中以尚書授太子,薦言禹善論語。詔令禹授太子論語,由是遷光祿大夫。數歲,出為東平內史。
  〔一〕師古曰:「左馮翊縣名也,音輦酌。」
  〔二〕師古曰:「至其人之前而觀之。喜音許吏反。」
  〔三〕師古曰:「別,分也,音彼列反。」
  〔四〕師古曰:「試以職事也。」
  〔五〕師古曰:「寢謂不下也。」
  元帝崩,成帝即位,徵禹、寬中,皆以師賜爵關內侯,寬中食邑八百戶,禹六百戶。拜為諸吏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給事中,領尚書事。是時,帝舅陽平侯王鳳為大將軍輔政專權,而上富於春秋,謙讓,方鄉經學,敬重師傅。〔一〕而禹與鳳並領尚書,內不自安,數病上書乞骸骨,欲退避鳳。上報曰:「朕以幼年執政,萬機懼失其中,君以道德為師,故委國政。君何疑而數乞骸骨,忽忘雅素,欲避流言?〔二〕朕無聞焉。〔三〕君其固心緻思,總秉諸事,推以孳孳,無違朕意。」加賜黃金百斤、養牛、上尊酒,太官緻餐,侍醫視疾,使者臨問。〔四〕禹惶恐,復起視事,河平四年代王商為丞相,封安昌侯。
  〔一〕師古曰:「鄉讀曰嚮。」
  〔二〕師古曰:「雅素,故也。謂師傅故舊之恩。」
  〔三〕師古曰:「不聞有毀短之言。」
  〔四〕師古曰:「侍醫,侍天子之醫。」
  為相六歲,鴻嘉元年以老病乞骸骨,上加優再三,乃聽許。賜安車駟馬,黃金百斤,罷就第,以列侯朝朔望,位特進,見禮如丞相,置從事史五人,益封四百戶。天子數加賞賜,前後數千萬。
  禹為人謹厚,內殖貨財,〔一〕傢以田為業。及富貴,多買田至四百頃,皆涇、渭溉灌,極膏腴上賈。〔二〕它財物稱是。禹性習知音聲,內奢淫,身居大第,後堂理絲竹管弦。〔三〕
  〔一〕師古曰:「殖,生也。」
  〔二〕師古曰:「賈讀曰價。」
  〔三〕如淳曰:「今樂傢五日一習樂為理樂。」師古曰:「筦亦管字。」
  禹成就弟子尤著者,淮陽彭宣至大司空,沛郡戴崇至少府九卿。宣為人恭儉有法度,而崇愷弟多智,〔一〕二人異行。禹心親愛崇,敬宣而疏之。崇每候禹,常責師宜置酒設樂與弟子相娛。禹將崇入後堂飲食,婦女相對,優人管弦鏗鏘極樂,昏夜乃罷。〔二〕而宣之來也,禹見之於便坐,〔三〕講論經義,日晏賜食,不過一肉卮酒相對。〔四〕宣未嘗得至後堂。及兩人皆聞知,各自得也。〔五〕
  〔一〕師古曰:「愷,樂也。弟,易也。言性和樂而簡易。」
  〔二〕師古曰:「極樂,盡其歡樂之情。」
  〔三〕師古曰:「便坐,謂非正寢,在於旁側可以延賓者也。坐音纔臥反。」
  〔四〕師古曰:「一豆之肉,一卮行酒。」
  〔五〕服虔曰:「各自為得宜。」
  禹年老,自治塚塋,起祠室,好平陵肥牛亭部處地,〔一〕又近延陵,奏請求之,上以賜禹,詔令平陵徙亭它所。麯陽侯根聞而爭之:「此地當平陵寢廟衣冠所出遊道,禹為師傅,不遵謙讓,至求衣冠所遊之道,又徙壞舊亭,重非所宜。〔二〕孔子稱『賜愛其羊,我愛其禮』,〔三〕宜更賜禹它地。」根雖為舅,上敬重之不如禹,根言雖切,猶不見從,卒以肥牛亭地賜禹。根由是害禹寵,數毀惡之〔四〕。天子愈益敬厚禹。禹每病,輒以起居聞,〔五〕車駕自臨問之。上親拜禹床下,禹頓首謝恩,〔因〕歸誠,言「老臣有四男一女,愛女甚於男,遠嫁為張掖太守蕭鹹妻,不勝父子私情,思與相近。」上即時徙鹹為弘農太守。又禹小子未有官,上臨候禹,禹數視其小子,上即禹床下拜為黃門郎,給事中。
  〔一〕師古曰:「肥牛,亭名。欲得置亭處之地為塚塋。」
  〔二〕師古曰:「重音直用反。」
  〔三〕師古曰:「論語雲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孔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故引之。」
  〔四〕師古曰:「惡謂言其過惡。」
  〔五〕師古曰:「謂其食飲寢臥之增損。」
  禹雖傢居,以特進為天子師,國傢每有大政,必與定議。〔一〕永始、元延之間,日蝕地震尤數,吏民多上書言災異之應,譏切王氏專政所致。上懼變異數見,意頗然之,未有以明見,乃車駕至禹弟,闢左右,〔二〕親問禹以天變,因用吏民所言王氏事示禹。禹自見年老,子孫弱,又與麯陽侯不平,恐為所怨。禹則謂上曰:「春秋二百四十二年間,日蝕三十餘,地震五(十六),或為諸侯相殺,或夷狄侵中國。災變之異深遠難見,故聖人罕言命,不語怪神。〔三〕性與天道,自子贛之屬不得聞,〔四〕何況淺見鄙儒之所言!陛下宜修政事以善應之,與下同其福喜,此經義意也。新學小生,亂道誤人,宜無信用,以經術斷之。」上雅信愛禹,由此不疑王氏。後麯陽侯根及諸王子弟聞知禹言,皆喜說,〔五〕遂親就禹。禹見時有變異,若上體不安,擇日絜齋露蓍,〔六〕正衣冠立筮,得吉卦則獻其占,如有不吉,禹為感動憂色。
  〔一〕師古曰:「與讀曰豫。」
  〔二〕師古曰:「闢讀曰闢。」
  〔三〕師古曰:「罕,稀也。論語雲『子罕言利與命與仁』,又曰『子不語怪力亂神』。」
  〔四〕師古曰:「論語雲『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謂孔子未嘗言性命之事及天道。」
  〔五〕師古曰:「說讀曰悅。」
  〔六〕服虔曰:「露(筮)易蓍於星宿下,明日乃用。言得天氣也。」師古曰:「蓍,草名,筮者所用也,音式夷反。」
  成帝崩,禹及事哀帝,建平二年薨,謚曰節侯。禹四子,長子宏嗣侯,官至太常,列於九卿。三弟皆為校尉散騎諸曹。
  初,禹為師,以上難數對己問經,為論語章句獻之。始魯扶卿及夏侯勝、王陽、蕭望之、韋玄成皆說論語,篇第或異。禹先事王陽,後從庸生,采獲所安,最後出而尊貴。諸儒為之語曰:「欲為論,念張文。」由是學者多從張氏,余家寖微。〔一〕
  〔一〕師古曰:「寖,漸也。」
  孔光字子夏,孔子十四世之孫也。孔子生伯魚鯉,〔一〕鯉生子思伋,〔二〕伋生子上帛,帛生子傢求,求生子真箕,箕生子高穿。穿生順,順為魏相。順生鮒,鮒為陳涉博士,死陳下。鮒弟子襄為孝惠博士,長沙太傅。襄生忠,忠生武及安國,武生延年。延年生霸,字次儒。霸生光焉。安國、延年皆以治尚書為武帝博士。安國至臨淮太守。霸亦治尚書,事太傅夏侯勝,昭帝末年為博士,宣帝時為太中大夫,以選授皇太子經,遷詹事,高密相。是時,諸侯王相在郡守上。
  〔一〕師古曰:「名鯉,字伯魚。先言其字者,孔氏自為譜諜,示尊其先也。下皆類此。」
  〔二〕師古曰:「伋音級。」
  元帝即位,徵霸,以師賜爵關內侯,食邑八百戶,號褒成君〔一〕,給事中,加賜黃金二百斤,第一區,徙名數於長安。〔二〕霸為人謙退,不好權勢,常稱爵位泰過,何德以堪之!上欲緻霸相位,自御史大夫貢禹卒,及薛廣德免,輒欲拜霸。霸讓位,自陳至三,上深知其至誠,乃弗用。以是敬之,賞賜甚厚。及霸薨,上素服臨吊者再,至賜東園秘器錢帛,策贈以列侯禮,謚曰烈君。
  〔一〕如淳曰:「為帝師,教令成就,故曰褒成君。」
  〔二〕師古曰:「名數,戶籍也。」
  霸四子,長子福嗣關內侯。次子捷、捷弟喜皆列校尉諸曹。光,最少子也,經學尤明,年未二十,舉為議郎。光祿匡衡舉光方正,為諫大夫。坐議有不合,左遷虹長,〔一〕自免歸教授。成帝初即位,舉為博士,數使錄冤獄,行風俗,〔二〕振贍流民,奉使稱旨,由是知名。是時,博士選三科,高(第)為尚書,次為刺史,其不通政事,以久次補諸侯太傅。光以高第為尚書,觀故事品式,數歲明習漢製及法令。上甚信任之,轉為僕射,尚書令。〔三〕有詔光周密謹慎,未嘗有過,加諸吏官,以子男放為侍郎,給事黃門。數年,遷諸吏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給事中,賜黃金百斤,領尚書事。後為光祿,復領尚書,諸吏給事中如故。凡典樞機十餘年,守法度,修故事。上有所問,據經法以心所安而對,不希指苟合;〔四〕如或不從,不敢強諫爭,以是久而安。時有所言,輒削草稿,〔五〕以為章主之過,以姦忠直,人臣大罪也。〔六〕有所薦舉,唯恐其人之聞知。沐日歸休,兄弟妻子燕語,終不及朝省政事。或問光:「溫室省中樹皆何木也?」〔七〕光嘿不應,更答以它語,其不泄如是。光帝師傅子,少以經行自着,進官蚤成。〔八〕不結黨友,養遊說,有求於人。既性自守,亦其勢然也。〔九〕徙光祿為御史大夫。
  〔一〕師古曰:「不合,謂不合天子意也。虹,沛之縣也,音貢。」
  〔二〕師古曰:「行音下更反。」
  〔三〕師古曰:「先為僕射,後為尚書令。」
  〔四〕師古曰:「希指,希望天子之旨意也。」
  〔五〕(師古)〔服虔〕曰:「言已繕(事)書,輒削壞其草。」
  〔六〕師古曰:「姦,求也。姦忠直之名也。姦音幹。」
  〔七〕晉灼曰:「長樂宮中有溫室殿。」
  〔八〕師古曰:「蚤,古早字。」
  〔九〕師古曰:「言以名父之子,學宦早成,不須黨援也。」
  綏和中,上即位二十五年,無繼嗣,至親有同産弟中山孝王及同産弟子定陶王在。定陶王好學多材,於帝子行。〔一〕而王祖母傅太後陰為王求漢嗣,私事趙皇后、昭儀及帝舅大司馬驃騎將軍王根,故皆勸上。上於是召丞相翟方進、御史大夫光、右將軍廉褒、後將軍朱博,皆引入禁中,議中山、定陶王誰宜為嗣者。方進、根以為定陶王帝弟之子,禮曰「昆弟之子猶子也」,「為其後者為之子也」,定陶王宜為嗣。褒、博皆如方進、根議。光獨以為禮立嗣以親,中山王先帝之子,帝親弟也,以尚書盤庚殷之及王為比,〔二〕中山王宜為嗣。上以禮兄弟不相入廟,又皇后、昭儀欲立定陶王,故遂立為太子。光以議不中意,左遷廷尉。〔三〕
  〔一〕師古曰:「行音鬍浪反。」
  〔二〕師古曰:「兄終弟及也。比音必寐反。」
  〔三〕師古曰:「中,當也。」
  光久典尚書,練法令,號稱詳平。時定陵侯淳於長坐大逆誅,長小妻乃始等六人皆以長事未發覺時棄去,或更嫁。及長事發,丞相方進、大司空武議,〔一〕以為「令,犯法者各以法時律令論之,〔二〕明有所訖也。〔三〕長犯大逆時,乃始等見為長妻,已有當坐之罪,與身犯法無異。後乃棄去,於法無以解。〔四〕請論。」光議以為「大逆無道,父母妻子同産無少長皆棄市,欲懲後犯法者也。〔五〕夫婦之道,有義則合,無義則離。長未自知當坐大逆之法,而棄去乃始等,或更嫁,義已絶,而欲以為長妻論殺之,名不正,不當坐。」有詔光議是。
  〔一〕師古曰:「翟方進及何武。」
  〔二〕師古曰:「此(其)〔具〕引令條之文也。法時謂始犯法之時也。」
  〔三〕師古曰:「訖,止也。」
  〔四〕師古曰:「解,免也。」
  〔五〕師古曰:「懲,創止也。」
  是歲,右將軍褒、後將軍博坐定陵、紅陽侯〔一〕皆免為庶人。以光為左將軍,居右將軍官職,執金吾王鹹為右將軍,居後將軍官職。罷後將軍官。數月,丞相方進薨,召左將軍光,當拜,已刻侯印書贊,〔二〕上暴崩,即其夜於大行前拜受丞相博山侯印綬。
  〔一〕師古曰:「廉褒、朱博坐與淳於長、王立交厚也。」
  〔二〕師古曰:「贊,進也,延進而拜之。書贊者,書贊辭於策也。」
  哀帝初即位,躬行儉約,省減諸用,政事由己出,朝廷翕然,望至治焉。褒賞大臣,益封光千戶。時成帝母太皇太後自居長樂宮,而帝祖母定陶傅太後在國邸,有詔問丞相、大司空:「定陶共王太後宜當何居?」光素聞傅太後為人剛暴,長於權謀,自帝在襁褓而養長教道至於成人,帝之立又有力。光心恐傅太後與政事,〔一〕不欲令與帝旦夕相近,即議以為定陶太後宜改築宮。大司空何武曰:「可居北宮。」上從武言。北宮有紫房復道通未央宮,〔二〕傅太後果從復道朝夕至帝所,求欲稱尊號,貴寵其親屬,使上不得直道(而)行〔三〕。頃之,太後從弟子傅遷在左右尤傾邪,上免官遣歸故郡。傅太後怒,上不得已復留遷。光與大司空師丹奏言:「詔書『侍中駙馬都尉遷巧佞無義,漏泄不忠,國之賊也,免歸故郡。』復有詔止。天下疑惑,無所取信,虧損聖德,誠不小愆。陛下以變異連見,避正殿,見群臣,思求其故,至今未有所改。〔四〕臣請歸遷故郡,以銷姦黨,應天戒。」卒不得遣,復為侍中。脅於傅太後,皆此類也。
  〔一〕師古曰:「與讀曰豫。」
  〔二〕師古曰:「復讀曰復。」
  〔三〕師古曰:「不得依正直之道。」
  〔四〕師古曰:「舊有不善之事,皆未改除。」
  又傅太後欲與成帝母俱稱尊號,群下多順指,言母以子貴,宜立尊號以厚孝道。唯師丹與光持不可。〔一〕上重違大臣正議,〔二〕又內迫傅太後,猗違者連歲。〔三〕丹以罪免,而朱博代為大司空。光自先帝時議繼嗣有持異之隙矣,又重忤傅太後指,〔四〕由是傅氏在位者與朱博為表裏,共毀譖光。後數月遂策免光曰:「丞相者,朕之股肱,所與共承宗廟,統理海內,〔五〕輔朕之不逮以治天下也。朕既不明,災異重仍,〔六〕日月無光,山崩河决,五星失行,是章朕之不德而股肱之不良也。〔七〕君前為御史大夫,輔翼先帝,出入八年,卒無忠言嘉謀,今相朕,出入三年,憂國之風復無聞焉。陰陽錯謬,歲比不登,〔八〕天下空虛,百姓饑饉,父子分散,流離道路,以十萬數。而百官群職曠廢,〔九〕姦軌放縱,盜賊並起,或攻官寺,殺長吏。數以問君,君無怵惕憂懼之意,對毋能為。〔一〇〕是以群卿大夫鹹惰哉莫以為意,咎由君焉。君秉社稷之重,總百僚之任,上無以匡朕之闕,下不能綏安百姓。書不云乎?『毋曠庶官,天工人其代之。』〔一一〕於呼!〔一二〕君其上丞相博山侯印綬,罷歸。」〔一三〕
  〔一〕蘇林曰:「執持不可。」
  〔二〕師古曰:「重,難也。」
  〔三〕如淳曰:「不决事之言也。」師古曰:「猗違猶依違耳。猗音於奇反。」
  〔四〕師古曰:「重音直用反。」
  〔五〕師古曰:「共讀曰恭。」
  〔六〕師古曰:「仍,頻也。重音直用反。」
  〔七〕師古曰:「章,明也。」
  〔八〕師古曰:「比,頻也。」
  〔九〕師古曰:「曠,空也。」
  〔一〇〕師古曰:「言盜賊不能為害。」
  〔一一〕師古曰:「虞書咎繇謨之辭也。位非其人,是為空官。言人代天理官,不可以天官私非其材。」
  〔一二〕師古曰:「於讀曰烏。呼讀曰呼。」
  〔一三〕師古曰:「漢舊儀雲丞相有它過,使者奉策書,即時步出府,乘棧車歸田裏。」
  光退閭裏,杜門自守。〔一〕而朱博代為丞相,數月,坐承傅太後指妄奏事自殺。平當代為丞相,數月薨。王嘉復為丞相,數諫爭忤指。旬歲間閱三相,〔二〕議者皆以為不及光。上由是思之。
  〔一〕師古曰:「杜,塞也。」
  〔二〕師古曰:「閱猶歷也。」
  會元壽元年正月朔日有蝕之,後十餘日傅太後崩。是月徵光詣公車,問日蝕事。光對曰:「臣聞日者,衆陽之宗,人君之表,至尊之象。君德衰微,陰道盛強,侵蔽陽明,則日蝕應之。書曰『羞用五事』,『建用皇極』。〔一〕如貌、言、視、聽、思失,〔二〕大中之道不立,則咎徵薦臻,六極屢降。皇之不極,是為大中不立,其傳曰『時則有日月亂行』,謂朓、側匿,〔三〕甚則薄蝕是也。又曰『六沴之作』,〔四〕歲之朝曰三朝,〔五〕其應至重。乃正月辛醜朔日有蝕之,變見三朝之會。上天聰明,苟無其事,變不虛生。書曰『惟先假王正厥事』,〔六〕言異變之來,起事有不正也。臣聞師曰,天(右)〔左〕與王者,〔七〕故災異數見,以譴告之,欲其改更。若不畏懼,有以塞除,而輕忽簡誣,則兇罰加焉,其至可必。〔八〕詩曰:『敬之敬之,天惟顯思,命不易哉;〔九〕又曰:『畏天之威,於時保之。』〔一〇〕皆謂不懼者兇,懼之則吉也。陛下聖德聰明,兢兢業業,〔一一〕承順天戒,敬畏變異,勤心虛己,延見群臣,思求其故,然後敕躬自約,總正萬事,放遠讒說之黨,援納斷斷之介,〔一二〕退去貪殘之徒,進用賢良之吏,平刑罰,薄賦斂,恩澤加於百姓,誠為政之大本,應變之至務也。天下幸甚。書曰『天既付命正厥德』,〔一三〕言正德以順天也。又曰『天棐諶辭』,〔一四〕言有誠道,天輔之也。明承順天道在於崇德博施,加精緻誠,孳孳而已。〔一五〕俗之祈禳小數,終無益於應天塞異,銷禍興福,〔一六〕較然甚明,無可疑惑。」〔一七〕
  〔一〕師古曰:「周書洪範之言。羞,進也。皇,大也。極,中也。」
  〔二〕師古曰:「如,若也。」
  〔三〕孟康曰:「朓,行疾也。側匿,行遲也。」師古曰:「朓音吐了反。」
  〔四〕師古曰:「沴,惡氣也,音戾。」
  〔五〕師古曰:「歲之朝,月之朝,日之朝,故曰三朝。」
  〔六〕師古曰:「商書高宗肜日之辭也。假,至也。言先代至道之王必正其事。」
  〔七〕師古曰:「(右)〔左〕讀曰(佑)〔佐〕。(佑)〔佐〕,助也。」
  〔八〕師古曰:「言輕忽天戒,簡傲欺誣者,其罰必至。」
  〔九〕師古曰:「周頌敬之篇。顯,明也。思,辭也。言天甚明察,宜敬之,以承受天命甚難。」
  〔一〇〕師古曰:「周頌我將之詩。言必敬天之威,於是乃得安。」
  〔一一〕師古曰:「兢兢,戒也。業業,危也。」
  〔一二〕師古曰:「援,引也。斷斷,專壹之貌。介謂一介之人。援音爰。」
  〔一三〕師古曰:「商書高宗肜日之辭。言既受天命,宜正其德。」
  〔一四〕師古曰:「周書大誥之辭。棐,輔也。諶,誠也。諶辭,至誠之辭也。棐音匪。諶音上林反。」
  〔一五〕師古曰:「孳孳,不怠也。孳音茲。」
  〔一六〕師古曰:「祈,求福也。禳,除禍也。」
  〔一七〕師古曰:「較,明貌也,音角。」
  書奏,上說,〔一〕賜光束帛,拜為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給事中,位次丞相。詔光舉可尚書令者封上,光謝曰:「臣以朽材,前比歷位典大職,卒無尺寸之效,〔二〕幸免罪誅,全保首領,今復拔擢,備內朝臣,與聞政事。〔三〕臣光智謀淺短,犬馬齒臷,〔四〕誠恐一旦顛僕,無以報稱。〔五〕竊見國傢故事,尚書以久次轉遷,非有踔絶之能,不相逾越。〔六〕尚書僕射敞,公正勤職,通敏於事,可尚書令。謹封上。」敞以舉故,為東平太守。敞姓成公,東海人也。
  〔一〕師古曰:「說讀曰悅。」
  〔二〕師古曰:「卒,終也。」
  〔三〕師古曰:「與讀曰豫。」
  〔四〕師古曰:「臷,老也,讀與耋同。今書本有作截字者,俗寫誤也。」
  〔五〕師古曰:「稱,副也。」
  〔六〕師古曰:「踔,高遠也,音竹角反。」
  光為大夫月餘,丞相嘉下獄死,〔一〕御史大夫賈延免。光復為御史大夫,二月(復)〔為〕丞相,復故國博山侯。上乃知光前免非其罪,以過近臣毀短光者,復免傅嘉,曰:「前為侍中,毀譖仁賢,誣訴大臣,令俊艾者久失其位。〔二〕嘉傾覆巧偽,挾姦以罔上,崇黨以蔽朝,傷善以肆意。〔三〕詩不云乎?『讒人罔極,交亂四國。』〔四〕其免嘉為庶人,歸故郡。」
  〔一〕師古曰:「王嘉也。」
  〔二〕師古曰:「艾讀曰乂。」
  〔三〕師古曰:「肆,極也。」
  〔四〕師古曰:「小雅青蠅之詩,解在車千秋傳。」
  明年,定三公官,光更為大司徒。會哀帝崩,太皇太後以新都侯王莽為大司馬,徵立中山王、是為平帝。帝年幼,太後稱製,委政於莽。初,哀帝罷黜王氏,故太後與莽怨盯傅、董賢之黨。莽以光為舊相名儒,天下所信,太後敬之,備禮事光。所欲搏擊,輒為草,以太後指風光令上之,〔一〕?眥莫不誅傷。〔二〕莽權日盛,光憂懼不知所出,上書乞骸骨。莽白太後:「帝幼少,宜置師傅。」徙光為帝太傅,位四輔,給事中,領宿衛供養,行內〔三〕署門戶,省服禦食物。〔四〕明年,徙為太師,而莽為太傅。光常稱疾,不敢與莽並。有詔朝朔望,領城門兵。莽又風群臣奏莽功德,稱宰衡,位在諸侯王上,百官統焉。光愈恐,固稱疾辭位。太後詔曰:「太師光,聖人之後,先師之子,德行純淑,道術通明,居四輔職,輔道於帝。〔五〕今年耆有疾,俊艾大臣,惟國之重,其猶不可以闕焉。〔六〕書曰『無遺耇老』,〔七〕國之將興,尊師而重傅。其令太師毋朝,十日一賜餐。賜太師靈壽杖,〔八〕黃門令為太師省中坐置幾,太師入省中用杖,賜餐十七物,〔九〕然後歸老於第,官屬按職如故。」〔一〇〕
  〔一〕師古曰:「謂文書之槁草也。風讀曰諷。次下亦同。」
  〔二〕師古曰:「?音崖。眥音漬。?又音五懈反。眥又音仕懈反。解具在杜欽傳。」
  〔三〕師古曰:「行內,行在所之內中,猶言禁中也。」
  〔四〕師古曰:「省,視也。」
  〔五〕師古曰:「道讀曰導。」
  〔六〕師古曰:「艾讀曰乂。」
  〔七〕師古曰:「周書召誥之辭也。言不遺老成之人也。」
  〔八〕孟康曰:「扶老杖也。」服虔曰:「靈壽,木名。」師古曰:「木似竹,有枝節,長不過八九尺,圍三四寸,自然有合杖製,不須削治也。」
  〔九〕師古曰:「食具有十七種物。」
  〔一〇〕師古曰:「言十日一入朝,受此寵禮。它日則常在傢自養,而其屬官依常各行職務。」
  光凡為御史大夫、丞相各再,壹為大司徒、太傅、太師,歷三世,居公輔位前後十七年。自為尚書,止不教授,後為卿,時會門下大生講問疑難,舉大義雲。其弟子多成就為博士大夫者,見師居大位,幾得其助力,〔一〕光終無所薦舉,至或怨之。其公如此。
  〔一〕師古曰:「幾讀曰冀。」
  光年七十,元始五年薨。莽白太後,使九卿策贈以太師博山侯印綬,賜乘輿秘器,金錢雜帛。少府供張,諫大夫持節與謁者二人使護喪事,博士護行禮。太後亦遣中謁者持節視喪。公卿百官會吊送葬。載以乘輿輼輬及副各一乘,〔一〕羽林孤兒諸生合四百人輓送,車萬餘兩,道路皆舉音以過喪。〔二〕將作穿復土,可甲卒五百人,起墳如大將軍王鳳制度。謚曰簡烈侯。
  〔一〕師古曰:「輼輬車及副各一乘也。輼輬,解具在霍光傳。」
  〔二〕師古曰:「喪到之處,行道之人皆舉音哭,須過乃止。」
  初,光以丞相封,後益封,凡食邑萬一千戶。病甚,上書讓還七千戶,及還所賜一弟。
  子放嗣。莽篡位後,以光兄子永為大司馬,封侯。昆弟子至卿大夫四五人。始光父霸以初元元年為關內侯食邑。霸上書求奉孔子祭祀,元帝下詔曰:「其令師褒成君關內侯霸以所食邑八百戶祀孔子焉。」故霸還長子福名數於魯,奉夫子祀。霸薨,子福嗣。福薨,子房嗣。房薨,子莽嗣。元始元年,封周公、孔子後為列侯,食邑各二千戶。莽更封為褒成侯,後避王莽,更名均。
  馬宮字遊卿,東海戚人也。治春秋嚴氏,以射策甲科為郎,遷楚長史,免官。後為丞相史司直。師丹薦宮行能高絜,遷廷尉平,青州刺史,汝南、九江太守,所在見稱。徵為詹事,光祿,右將軍,代孔光為大司徒,封扶德侯。光為太師薨,宮復代光為太師,兼司徒官。
  初,宮哀帝時與丞相御史雜議帝祖母傅太後謚,及元始中,王莽發傅太後陵徙歸定陶,以民葬之,追誅前議者。宮為莽所厚,獨不及,內慚懼,上書謝罪乞骸骨。莽以太皇太後詔賜宮策曰:「太師大司徒扶德侯上書言『前以光祿議故定陶共王母謚,曰「婦人以夫爵尊為號,謚宜曰孝元傅皇后,稱渭陵東園。」臣知妾不得體君,卑不得敵尊,而希指雷同,詭經闢說,〔一〕以惑誤上。為臣不忠,當伏斧鉞之誅,幸蒙灑心自新,〔二〕又令得保首領。伏自惟念,入稱四輔,出備三公,爵為列侯,誠無顔復望闕廷,無心復居官府,無宜復食國邑。願上太師大司徒扶德侯印綬,避賢者路。』下君章有司,皆以為四輔之職為國維綱,三公之任鼎足承君,不有鮮明固守,無以居位。如君言至誠可聽,惟君之惡在灑心前,不敢文過,朕甚多之,〔三〕不奪君之爵邑,以着『自古皆有死』之義。〔四〕其上太師大司徒印綬使者,以侯就弟。」王莽篡位,以宮為太子師,卒官。
  〔一〕師古曰:「詭,違。闢讀曰僻。」
  〔二〕師古曰:「灑音先禮反。」
  〔三〕師古曰:「多猶重也。」
  〔四〕孟康曰:「以宮上書不文過為信,不奪其爵邑。」師古曰:「論語載孔子言曰:『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故引之。」
  本姓馬矢,宮仕學,稱馬氏雲。
  贊曰:自孝武興學,公孫弘以儒相,其後蔡義、韋賢、玄成、匡衡、張禹、翟方進、孔光、平當、馬宮及當子晏鹹以儒宗居宰相位,服儒衣冠,〔一〕傳先王語,其醖藉可也,〔二〕然皆持祿保位,被阿諛之譏。彼以古人之跡見繩,烏能勝其任乎!〔三〕
  〔一〕孟康曰:「方領逢掖之衣。」
  〔二〕師古曰:「醖藉,謂如醖釀及薦藉,道其寬博重厚也。醖音於問反。藉音纔夜反。」
  〔三〕如淳曰:「跡謂既明且哲也。繩謂抨彈之也。」師古曰:「古人之跡,謂直道以事人也。烏,何也。抨音普耕反。」
  校勘記
  三三三二頁一〇行人情(以)〔忽〕不自知,景佑、殿、局本都作「忽」。王先謙說作「忽」是。
  三三三三頁一二行臣聞五帝不同(樂)〔禮〕,景佑、殿本都作「禮」。
  三三四〇頁五行(之道)〔道之〕衰莫不始乎捆內。錢大昭說「之道」二字當乙。按殿、局本作「道之」,景佑本亦作「之道」。
  三三四一頁六行易傢人卦之(象也)〔彖辭〕。景佑、殿本都作「彖辭」。
  三三四六頁三行積十餘歲,衡封臨淮郡,〔四〕註〔四〕原在「衡封」下。楊樹達說敦煌殘捲子本漢書此註在「臨淮郡」下,「衡封臨淮郡」五字屬讀。
  三三四六頁八行不(足)〔從〕故而以閩佰為界,解何?殘捲本作「從」。
  三三四七頁二行〔晉灼曰:「舉郡而言耳,自封縣也。」〕殘捲本多此十二字。
  三三四七頁四行令郡(故)〔改〕從平陵佰以為定實。景佑、殿本都作「改」。
  三三四七頁一〇行至禹父徙傢蓮(白)〔勺〕。景佑、殿、局本都作「勺」,此誤。
  三三五〇頁一〇行禹頓首謝恩,〔因〕歸誠,宋祁說「恩」字下當有「因」字。王念孫說宋說是。殘捲本有「因」字。
  三三五一頁五行地震五(十六),宋祁、劉敞都說「十六」兩字疑衍。按景佑本無「十六」兩字。
  三三五一頁一六行露(筮)易蓍於星宿下,殿本無「蓍」字。
  三三五三頁一一行高(第)為尚書,景佑、殿本都無「第」字。
  三三五四頁一〇行(師古)〔服虔〕曰:「言已繕(事)書,景佑、殿本都作「服虔」,無「事」字。
  三三五六頁一行此(其)〔具〕引令條之文也。景佑、殿本都作「具」。
  三三五六頁一五行使上不得直道(而)行。景佑、殿本都無「而」字。
  三三五九頁一四行天(右)〔左〕與王者,景佑本作「左」,註同。王念孫說作「左」是。
  三三六二頁四行二月(復)〔為〕丞相,景佑、殿、局本都作「為」。王先謙說作「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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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集】二十四史
漢書敘例漢書捲一上高帝紀第一上
漢書捲一下高帝紀第一下漢書捲二惠帝紀第二
漢書捲三高後紀第三漢書捲四文帝紀第四
漢書捲五景帝紀第五漢書捲六武帝紀第六
漢書捲七昭帝紀第七漢書捲八宣帝紀第八
漢書捲九元帝紀第九漢書捲十成帝紀第十
漢書捲十一哀帝紀第十一漢書捲十二平帝紀第十二
漢書捲十三異姓諸侯王表第一漢書捲十四諸侯王表第二
漢書捲十五上王子侯表第三上漢書捲十五下王子侯表第三下
漢書捲十六高惠高後文功臣表第四漢書捲十七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第五
漢書捲十八外戚恩澤侯表第六漢書捲十九上百官公卿表第七上
漢書捲十九下百官公卿表第七下漢書捲二十古今人表第八
第   [I]   [II]   III   [IV]   [V]   [VI]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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