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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 》 “人與熊貓”史詩巨作：熊貓史詩 》
第94節：我的故事四 共生共長的土地(13)
方敏 Fang Min
12:36 康康又左側臥睡。
……
吃了睡，睡了吃，康康成了大閑貓。好心好意我領了，好吃好喝您留着，康康還想去牧羊。那天半夜裏，康康翻墻逃跑了。
跑就跑吧，打了針，吃了藥，身體很健康。早觀察，晚思量，腦子沒毛病。衹要不擾民，廣阔天地隨她去。
沒想到，那天夜裏下大雪，康康又來了牧羊場。陳佑平的房間裏，燈黑着，門關着，康康使勁敲：
“嘿，頭兒，我來了，給我派個活，我想去牧羊。”
門不開，燈不亮，屋裏靜悄悄。
“嘿，哥們兒，你是保護的帶頭人，我是牧羊的帶頭貓，咱倆好商量。”
山風吹，雪花飄，屋裏還是靜悄悄。眼睛貼在窗子上，使勁瞧。陳佑平下山沒回來，屋裏空蕩蕩。哼，伸出爪子抓爛門，讓你成心躲康康！
頂着風，冒着雪，康康又去找牧羊場的副所長。門還是關着，燈還是黑着，屋裏一片打鼾聲，這回逮着了：
“喂，頭兒，快醒醒，康康有話說。”
“呼——呼——”鼾聲震窗欞。
“喂，頭兒，康康想放羊。”
“呼——呼——”鼾聲像打雷。
哼，睡得像死豬，懶得跟你說。一扭頭，飼養員的屋裏亮着燈。飼養員叫周明懷，瘦瘦小小的絡腮鬍，又耐心又細心，照料康康最貼心，幹脆跟他去說說。
扒着窗子往裏瞧，四個人正打撲剋，黑桃圈，方塊鈎，熱熱鬧鬧在拱豬。
別拱了，再拱我就進去啦，吃掉你們的老母豬！
沒聽見？敲窗戶，窗戶敲得快碎了，四個人才扭過頭。
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他，看了半天才明白，外邊下大雪，山上沒吃的，康康她餓了。正好還有幾個紅蘋果，隔着門縫扔出去，吃飽了回去睡覺吧，有話明兒再說。
屋裏的拱豬又開始了，屋外的康康又碰壁了。
康康難道衹會吃？康康是想去牧羊。你不理，他不睬，康康傷心了。踏着雪，迎着風，康康走遠了，再不回來了。幾天後，在竹根岔的大奔流，有人看見康康在活動。康康逆流往上走，好想蹚過河；康康不停地往這邊瞅，好想把話說。
康康走，人也走，康康別着急，有話你就說。
風在吹，樹在搖，水在流，雲在飄，天地在閃光：
“康康不去牧羊了，康康明白了。”
“說什麽，去牧羊？說什麽，明白了？康康明白什麽了？”
風不吹，樹不搖，水不流，雲不飄，天地在凝思，熊貓康康不見了……
“康康明白什麽啦？”我問戴麗。
戴麗斜眼看看我，打個滾，進了水泥小屋不出來。
想逃避？我又繞到水泥小屋門前，卻發現鐵將軍把門：謝絶會客。
一位飼養姑娘端着一盆玉米糊糊，朝我歉意地笑：“對不起，上邊有通知，非典期間，除了飼養員，誰也不許進。”
看看表，下午3點半，回旅館還早，要不去看看楊本清？
關於楊本清，我問過楊文富，一臉的苦笑，一個字不說。也難怪，當年是他的領導和師傅，如今成了被他監管的階下囚。怎麽說？
老闆娘卻是高聲大氣打抱不平：
“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藉出去幾萬塊沒收回來嗎？以前的功勞就不算啦？誰還不明白，保護區股級升處級，多少人盯着這個位子呢，還不整死你？自己作孽啊，當年那輛沙漠王就不該買，縣太爺還沒坐上呢，你神氣？老天有眼啊，加拿大說了，緑尾虹雉的項目要繼續，非楊本清不可，這纔免了下大獄！”
緑尾虹雉的飼養場在大水溝的尾部，楊本清就和緑尾虹雉住在一起。一間不到10平方米的窩棚，一張木板搭的矮床，卻鋪着雪白的床單，平平展展，疊着四方的被子，帶棱帶角。
“還記得我嗎？1996年……”
“記得，記得。”楊本清從窩棚裏擡出唯一的椅子，放到比屋子高一截的水泥平臺上，“請坐，請坐。”
我讓他坐椅子，我坐在木墩上。開始他不肯，後來坐下了，始終有點不自在。六七年的歲月，他好像不見老，還是矮小精悍，紅光滿面，動作靈活，衹是謝了頂。
“我……犯錯誤了。”
我還沒開口，他就搶着說，口氣中沒有了當年的指揮若定，可也不是想象中的卑躬屈膝，衹是表情有些苦澀。我和他敘舊：
當年吃鮮魚火鍋？
記得。
天不亮就聽見你的對講機吵吵？
記得。
……
舊，很快就敘完了。新，我不知道說什麽。好好改造？不該我說的。你真可惜？也不該我說。還是去看看緑尾虹雉吧！
緑尾虹雉飼養棚占了一畝地，分成幾個區，有夫妻，有子女，各得其所。有食槽，有飲水槽，井井有條。裏裏外外，清清爽爽，上上下下，幹幹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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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重慶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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