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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政 》 從中關村到中國社會:中國的新革命 》
第94節:在信息時代的入口處(11)
凌志軍 Ling Zhijun
幾乎是在一夜之間,中國爆發了一場關於"信息社會"的爭論。兩軍對壘,陣綫分明。《信息産業報》的編輯寫道:"這是中國從工業社會嚮信息社會轉型前夜爆發的一場大討論。"如果這是真的,那麽這場討論遠不像"要不要民族品牌"的爭論那樣富有感情色彩,與"姓社還是姓資"、"計劃經濟還是市場經濟"那一類意識形態性質的爭端更是完全不同。它看上去完全是新生一代和老一代人之間的鬥爭。90年代是農業萎縮、商業崛起的年代,按照中國古老的農耕文明來解釋,這叫"本末倒置"。食品加工業以及日用品製造業,也即宋健所說"人民生存和發展的基礎",在"生活必需"與"後繼無人"這兩種力量之間沉浮跌宕,這在老一代中引起憂慮。可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年輕人越來越不喜歡傳統産業,他們不喜歡農村而喜歡都市,不喜歡"藍領"而喜歡"白領",不喜歡工裝而喜歡時裝,不喜歡流水綫而喜歡辦公室,不喜歡機器的轟鳴而喜歡流行音樂。他們的父輩堅定地相信,衹有實實在在的物質生産纔是靠得住的,而他們卻格外崇拜智慧,嚮往那些一夜暴富的"數字英雄"。有不少事情證明,老一代的期望並沒有過時。也有同樣多的事實證明,世界正朝着年輕人期待的方向走。1997年日內瓦世界經濟論壇年會的主題叫做"建立網絡社會"、1998年美國商務部公佈的報告叫做《浮現中的數字經濟》,這些事實也進一步展示了全世界的新經濟。剋林頓總統甚至還宣稱,他的國內方針就是"網絡新政",因為"因特網是未來經濟的重要特徵",並且正在使這個國傢的物價上漲率和失業率都處在30年來的最低水平。如此一來,美國就呈現出"高增長,低通脹,高就業"的經濟。凱恩斯如果還活着,也一定會對剋林頓的話莫名其妙,因為他的經濟學無法解釋信息對貨幣的支配。
何止凱恩斯,今日中國的學者們面對整個國傢對於"信息"的巨大需求,也會發蒙。很顯然,人類除了衣食住行,還需要別的。那位宋健院長和張光鬥教授如果在幾個月後知道了下面這些事實,也許會重新考慮自己的結論。這些數字全部來自官方報告,不是"欺騙性的論談":當20世紀最後一年到來時,我們國傢已有210萬個互聯網用戶、1500萬臺計算機、2000萬臺手持電話、2500萬臺學習機、4000萬臺VCD、7000萬臺尋呼機和3?5億臺彩色電視機。這個報告還預測:到2005年,中國將有5000萬互聯網用戶和1億手機用戶。根據後來的情況看,這不僅不是"清談",而且是個過於保守的估計。
這是個閃閃發光的年代,讓人百感交集。對立的言論層出不窮,各種可能性紛紛涌現,壞消息和好消息幾乎一樣多。微機時代纔剛剛開始,人們就在談論"PC時代"。丁磊緊鑼密鼓地籌劃他的"北上戰略"。要不了多久,也即1999年6月3日,他便把"網易"搬進北京,與張朝陽的"搜狐"比鄰而立。而張朝陽正在猶豫要不要來一次"西徵",讓"搜狐"殺進中關村去2004年9月,張朝陽把"搜狐"遷進中關村,成為清華大學科技園裏的一個大戶。。中關村那一邊,萬泉河小學校園裏那幾間屬於"新浪"的房間裏,王志東正在努力說服一個精通互聯網的人來做新浪的首席執行官。那人名叫沙正治,曾是網景的資深副總裁,他答應了,衹是幾個月後纔來上任。在此之前,這一屋子人都還不知道一個網站真正運行起來會發生什麽。有一天,公司忽然一片混亂,讓王志東目瞪口呆而又無可奈何,原因是吳小莉來了。她是鳳凰電視臺的一個女記者,年輕漂亮,由於得到一次機會嚮新任總理朱鎔基提出問題,引來那位"鐵面宰相"的一番感天撼地的話,這吳小莉也就成了明星在1998年春天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的一次新聞發佈會上,吳小莉站起來,請新任總理說說自己的"心路歷程"。朱鎔基於是說:"不管前面是地雷陣還是萬丈深淵,我將一往無前,義無反顧,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人們關註她本人更甚於關註她播出的新聞。現在新浪把她請到"聊天室",還要網上直播,本來一個挺好的主意,正可憑藉明星的聲望一舉成名。可嘆新浪剛剛起傢,衹有一臺服務器。吳小莉還沒說完一句話,網友蜂擁而來,其情形有如成千上萬的汽車同時涌嚮一條狹窄的公路,不免堵塞。新浪癱瘓了,技術人員急得大汗淋漓,還是無力回天。網友失望而去,吳小莉也衹好打道回府。
現在1998年就要過去。它的最後一幕特別撩人,讓整個中關村熱血沸騰,鼕天不像鼕天。美國微軟公司進入中關村,把一個研究院建立在知春路上。它的第一批員工衹有6人,可是至少有300人跑來祝賀這樁盛事,大都是中國計算機業的成名人物,包括18位院士、56位教授、4位大學校長、9位係主任、27位研究員和7位所長,還有29個政府官員和美國駐華使館的一位外交官。新院長名叫李開復,是個年輕的華裔美國人,其在計算機語音識別領域裏的成就早已享譽全世界,但在中國還少為人知。他宣稱微軟將在今後6年投資8000萬美元,尋找100個最優秀的研究員。"我們不能等待人才找上門來,我們應求賢若渴,三顧茅廬。"他對記者如此這般解釋微軟的企圖。對西方人的動機一嚮敏銳的中國記者,全都驚訝不已,其中兩位當場在心裏盤算,結論是,"誘惑力顯而易見"。《北京晨報》記者陳曦算出來的結果是,"每個人平均將得到數十萬美元的投入。"這消息在第二天早上立即傳遍京城。普通百姓看了未免咋舌,見過世面的人卻說:"這算什麽?還頂不上人傢微軟一年掙來的一個零頭!"
此後兩周,報紙上關於微軟中國研究院的種種報道彌漫開來。56傢報紙就此發表文章,既有盛譽,也有危言,當然還有一些話不褒不貶,同樣具有"以一當十"的效果:
"中關村又一次烽煙四起。"
"'中國硅𠔌'人才大戰。"
"一場跨國資本帶來的'技術圈地運動',也即'人才圈地運動'。"
"數字化的背後是美國化。"
"太可怕了!"
在這所謂"人才大戰"的喧囂中,有個人分外冷清。除了《北京青年報》之外,沒人註意他。此人名叫馮天嶽,正蹬着一輛三輪車,沿京城街頭吆喝,出賣他發明的軟件"碼根碼",每盤售價一塊三,比空白磁盤還便宜。從夏天到鼕天,又從鼕天到夏天,他走街串巷整整一年,總計售出31000盤。這是一種漢字輸入的新方法,馮天嶽孑然一身,歷時3年研究成功。他希望推銷他的技術,無錢刊登廣告,於是在京城街頭以墨書寫"碼根碼"三個字,走街串巷,招攬路人。塗鴉3個月,終於被市容監察隊查獲,罰款500元,還被責令跟在監察隊員身後沿街行走,清洗墨跡。他在萬般無奈之上平添一重屈辱,回到傢裏仰天長嘆。奇怪的是,他從來沒有試圖加入中關村的軟件工程師們的圈子裏。他的傢也是他的研究室,位居北京城東中央商務區中一座簡易居民樓的底層。從狹窄的窗戶看出去,外面是一大堆豪華賓館,衣冠楚楚的人們進進出出,歡聲笑語從窗戶擠進來。屋子裏面陰暗簡陋,沒有暖氣,也沒有衛生設施,墻壁上到處貼着白色的紙條,亂七八糟,那上面記錄着他的靈感。
"靈感總是一閃而過,"他對一位名叫楊光的記者這樣說,"也許永遠不會出現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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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新華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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