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她气得吼了起来:“你这人怎么搞的?上海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你还能呼呼大睡?”
他这才坐了起来,愣愣地望着她:“什么大事?天塌下来啦?”他也有些不高兴了。
“日本鬼子进攻上海了,东方图书馆和商务印书馆都烧毁了,不比天塌下来了的事更大?”
“你就是为这事回来的哪?我还以为你想我了呢!”他伸手去拽她,“你怎么这样呀?”
冰莹生气了,她推开了他的手:“你平时爱国的调子唱得可高的呀,现在鬼子打到上海来了,你却在睡大觉?”她嗔着他,“十九路军奋起抗战啦!”
“这不就对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朝,国家养兵就是保卫国家安全的,我一个文弱书生就是不睡觉又能做什么?”
“我们去宣传哪,到前线去慰劳军队呀。”她这次没有挥掉他的手,“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在日本受的气,这回可以报仇了!”
“好好,今晚总不能去前线吧?现在睡觉。”他把她拉到床边,动手给她解衣扣,“明天我们去打听打听,如何去支持十九路军。好吗?”他拉灭了电灯。
“一·二八”事变发生后,上海怒吼了,全上海的民众,不论是工人、商人、学生还是公教人员,都愿意牺牲一切为抗战奋斗到底,掀起了支援十九路军,配合十九路军抗战的热潮。上海五十四家日本工厂的六七万工人一律自动辞工;所有在日本轮船公司做工的华员、水手纷纷离船;在日本商店、住宅做事的店员和佣工也纷纷辞工;工人和青年学生踊跃参加义勇军,和冰莹一起从日本回来的留学生怀着一腔报仇雪恨的爱国热情,踊跃加入义勇军,拿起枪,直接参战,到前线杀敌;有的参加各种抗日文化团体,用手中的一支笔,和敌人搏斗。工商业主也纷纷起来抵制日货,断绝和日本的经贸关系。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一车车慰劳品送到前线,一篇篇报道十九路军将士英勇杀敌的文章,每天都用特号字在报上刊登出来,全体上海军民,同仇敌忾。
冰莹怀着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和复仇的兴奋,全身心地投入抗日救亡之中。她白天参加宝隆医院的救护队,到前线去救护伤兵,晚上就为《妇女之光》编稿撰稿,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复仇的兴奋激励着她,十九路军英勇杀敌,可歌可泣的精神激励着她,在前线,她亲眼看到十九路军这支钢铁队伍用血肉和敌人的飞机大炮硬拼,有位排长的肚子被子弹打穿了,肠子流了出来,他仍拿着枪向前冲,直到呼吸停止,枪还在他手里紧紧攥着。她被抗日勇士的精神鞭策着,激励着,一点也不知疲倦。
上海的文人组织了“上海著作人抗日救国会”,冰莹活跃在这个组织的一切活动中,也认识了更多的作家。体弱多病的白薇拉住她的手说:“‘一·二八’的炮火治好了我的病,我也要和你们一道到前线去!”冰莹见她弱不禁风的样子,劝她别去,她却坚决要和他们一道到前线慰问。有一回,冰莹和许多文人一道到前线去送慰劳品,凤城也被她拉来了。跟冰莹同去的还有她军校女生队的指导员钟女士。汽车开到天通庵停下,一下车,就能感觉到战争的紧张气氛,到处都是电网和沙包,属第三道防线,一些兵士在战壕里待命。他们分头去送慰劳品。冰莹和钟女士抬着一箱罐头下了车,送进一个排长办公的地方。那个排长在大声打电话。她们把箱子放下。形势非常紧张,他连向她俩道谢都没顾及,一个兵士对冰莹说:“我们不需要物质上的慰劳,只需要人力上的补充,希望你们赶快来参加作战!我们的人死伤了很多。”
“好好好,”她激动地连声应着,“我们回去动员更多的人来参战。”
就在这时,响起一阵暴雨似的枪炮声,呼啸的子弹从他们头上飞过。冰莹和她的指导员连忙弯下腰,向着停车的地方躬身前行。等她俩回到原来停车的地方,不见了汽车,一个人也找不到,她轻声唤起凤城,也不见人应答。难道他们开着汽车跑了?冰莹大惑不解,他们怎么能只顾自己,丢下她俩不管呢?
钟女士安慰她说:“他们没有上过火线,胆小一点情有可原。”她俩只好步行回来。冰莹回到家里,见到凤城就没好气:“你们怎么那样胆小?听到枪响就跑,真丢人!你竟然连我都不等?”
“听到子弹呼呼叫,大家就往车上跑,我一个人……”
“我没回来你也不知道?你不能叫他们等等我们?”冰莹的话像一阵连珠炮,“有些人嘴里喊得好听,开口到前线去,闭口文章入伍,可一听到枪炮声,就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了。”
“你说我呀?”他走到她面前,脸涨得紫红,“我就像你说的那样怕死?你这是对我的侮辱!”他真的生气了,“就你真革命,真爱国,别人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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