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与父亲带有异性意味的和谐爱恋越来越成长起来;争夺父亲从而排斥母亲的情绪也一天天成长起来。 女孩的“埃勒克特拉情结”通常要比男孩的“俄狄普斯情结”来得缓慢一些;然而,它毕竟来了。 当小女孩在幼稚的憧憬中幻想她和爸爸之间的故事时,其实是在重复大人世界里的故事。在她年幼的幻想中,会有长大嫁给爸爸的想法,甚至希望以后能取代妈妈的位置。当一个小女孩有时对母亲的衣物表现出特别嫉羡时,不过是希望自己早一点长大,能够取代母亲。 在这个幼小的年龄,父亲是她惟一爱恋的异性。成人世界中一切恋爱的现象、故事,都在发酵着这个惟一的爱恋。她那幼稚的心灵在观察成人世界中所得到的全部有关爱情、婚姻的知识,都用来充实这个痴心妄想。 然而,就像小男孩终于在一系列类似“子大避母”的文化影响下有了最初对恋母情结的羞耻感一样,女孩也会在一系列类似“女大避父”的文化提示下,有了对恋父情结的羞耻感。 从小很可能是母亲哄着她入睡,是母亲为她洗浴,她和父亲之间裸露的接触原本就十分稀少,那种稀少的接触自然曾经引起过她十分朦胧而又余音不已的刺激与联想。 现在,她和父亲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当她坐在澡盆里被母亲洗浴时,父亲推门进屋,虽然还是从容不迫,并无惊慌,但是自然而然开始有所回避了。母亲一边撩着水用毛巾给她洗浴着,一边就会丢一句话给父亲:你等我们洗完再进来。父亲笑了笑,拿一本书退出去了,母亲的话就在耳边谆谆响起:女孩大了,不能当着爸爸洗澡。 类似的声音慢慢使女儿明白了,自己对父亲的爱恋是有限度的。她开始用默默不言的目光重新打量父亲和母亲之间似乎毫无避讳的关系,也便越来越领会父母同床而眠的特殊意义。 她有时会觉得,是母亲站在了她和父亲之间;她有时会觉得,是自己站在了父亲与母亲之间;然而,随着一天天长大,这个世界的全部道理都在告诉她,她应该从父母中间退出来。 也许她还朦胧记得,在更小的时候,她曾睡在父母中间,两个家长曾一左一右共同爱抚着她。现在,她永远不能睡在他们中间了。只有当一家三口在阳光灿烂的马路上散步时,她或许还会争得这个中间的位置,她会一左一右拉着父母的手,但这毕竟和睡在父母中间完全不一样了。 她还在长大,越来越懂得父亲和母亲的关系是什么意义,越来越懂得什么是大人的恋爱结婚,知道大人结婚才有了小孩的诞生。 这时,她在自己越来越大的活动半径中开始接触父母以外的人,包括那些同龄的小孩。他们在过家家的游戏中模仿父母亲的角色,用玩具布置起小小的家庭,用洋娃娃充当了这群小爸爸小妈妈的孩子。 在这些游戏中,她逐渐学习着大女人的角色、母亲的角色。 她更仔细地观察母亲的言谈举止、做派行为。她看到母亲在做饭、洗衣、操持家务,她看到母亲在安排父亲的生活,她看到母亲在这个世界上承担着各种各样的责任。她觉出母亲的了不起,开始认同她,模仿她,以她为榜样。 这或许是早就有的取代母亲位置的幻想的继续。 又是一个女孩在真正意义上形成完整的女性角色。 倘若父亲始终对她有着足够的父爱,又有适当的距离;倘若母亲始终是宽厚的、耐心的、爱护的,同时又能够不断给她以正确的指导;她便越来越从年幼时恋父憎母的一系列痴心妄想中挣脱出来,用越来越现实的理解力看待自己与父母的关系。 这时,父亲依然是她爱恋的天下第一人,是她的骄傲,她的太阳,是一个女孩自尊心的首要来源;然而她知道,应该在怎样的距离上爱恋父亲。 而母亲无论在她心目中如何严厉,无疑仍是世界秩序的象征,她要从母亲的教导中学会一个女孩做人行事的全部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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