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类 毛詩正義   》 捲二二之三      孔穎達 Kong Yingda    鄭玄 Zheng Xuan

  《毛詩正義》
  捲二 二之三
  《簡兮》,刺不用賢也。衛之賢者仕於伶官,皆可以承事王者也。伶官,樂官也。伶氏世掌樂官而善焉,故後世多號樂官為伶官。○簡,居限反,字從竹。或作“蕳”,是草名,非也。泠音零,字從水,亦作“伶”。
  [疏]“《簡兮》三章,章六句”至“王者”。○正義曰:作《簡兮》詩者,刺不能用賢也。衛之賢者仕於伶官之賤職,其德皆可以承事王者,堪為王臣,故刺之。伶官者,樂官之總名。經言“公庭方舞”,即此仕於伶官在舞職者也。《周禮》掌舞之官有舞師、籥師、旄人、韎師也。《舞師》雲“凡野舞,則皆教之”,不教國子。下傳曰“教國子弟”,則非舞師也。籥師掌教國子舞羽吹籥,則不教《萬》舞。經言“公庭《萬》舞”,則非籥師也。旄人、韎師皆教夷樂,非《萬》舞,又不教國子,且夷狄之樂,諸侯所無,非賢者所得為也。唯《大司樂》雲“以樂教國子”,《樂師》雲“以教國子小舞”。其用人則大司樂中大夫二人,樂師下大夫四人、上士八人、下士十有六人。此乃天子之官也。諸侯之禮,亡其官屬,不可得而知。《燕禮》註云“樂正於天子為樂師也”,則諸侯有樂正之屬乎?首章傳曰:“非但在四方,親在宗廟、公庭。”二章傳曰:“祭有畀韗胞翟閽寺者,惠下之道。”《禮記》雲“翟者,樂吏之賤者也”,則此賢者身在舞位,在賤吏之列,必非樂正也。又刺衛不用賢,而箋雲“擇人”。擇人則君所置用,又非府史也。若府史,則官長所自辟除,非君所擇也。《祭統》曰:“屍飲九,以散爵獻士。”下言祭之末,乃賜之一爵,又非士也,蓋為樂正之屬。祭廟、教國子皆在舞位,則為舞人也,若周官旄人舞者衆寡無數,韎師舞者十有六人之類也。周官司樂、樂師,其下無舞人,此蓋諸侯官而有之。然則此非府史,而言樂吏者,以賤,故以吏言之。故韗胞閽寺悉非府史,皆以吏言之也。言“皆可以”者,見不用者非一,或在其餘賤職,故言“皆”也。時周室卑微,非能用賢,而言“可以承事王者”,見碩人德大,堪為王臣,而衛不用,非要周室所能任也。“仕於伶官”,首章是也。二章言“多才多藝”,卒章言“宜為王臣”,是可以承事王者之事也。○箋“伶官”至“為伶官”。○《正義》曰:《左傳》鍾儀對晉侯曰:“伶人也。”“使與之琴,操南音。”《周語》曰:“周景王鍾成,伶人告和。”《魯語》雲:“伶蕭詠歌及《鹿鳴》之三。”此雲“仕於伶官”,以“伶氏世掌樂官而善焉,故後世多號樂官為伶官”。《呂氏春秋》及《律歷志》雲“黃帝使伶倫氏,自大夏之西,昆侖之陰,取竹斷雨節間而吹之,為黃鍾之宮”。《周語》“景王鑄無射,而問於伶州鳩”。是伶氏世掌樂官。
   
  簡兮簡兮,方將《萬》舞。簡,大也。方,四方也。將,行也。以幹羽為《萬》舞,用之宗廟山川,故言於四方。箋雲:簡,擇。將,且也。擇兮擇兮者,為且祭祀當《萬》舞也。《萬》舞,幹舞也。○為,於偽反。日之方中,在前上處。教國子弟,以日中為期。箋雲:“在前上處”者,在前列上頭也。《周禮》:“大胥掌學士之版,以待緻諸子。春,入學,捨采合舞。”○胥,思徐反。版音板。捨音釋,下篇“捨軷”同。采音菜。碩人俁俁,公庭《萬》舞。碩人,大德也。俁俁,容貌大也。《萬》舞,非但在四方,親在宗廟、公庭。○俁,疑矩反。《韓詩》在扈扈雲“美貌”。
  [疏]“簡兮”至“萬舞”。○毛以為,言衛不用賢。有大德之人兮,大德之人兮,祭山川之時,乃使之於四方,行在《萬》舞之位。又至於日之方中,教國子弟習樂之時,又使之在舞位之前行而處上頭,親為舞事以教之。此賢者既有大德,復容貌美大俁俁然,而君又使之在宗廟、公庭親為《萬》舞,是大失其所也。○鄭以為,衛君擇人兮,擇人兮,為有方且祭祀之時,使之當為《萬》舞。又日之方中,仲春之時,使之在前列上頭,而教國子弟習樂。為此賤事,不當用賢,而使大德之人,容貌俁俁然者,於祭祀之時,親在宗廟、公庭而《萬》舞。言擇大德之人,使為樂吏,是不用賢也。○傳“以幹羽”至“四方”。○正義曰:《萬》,舞名也。謂之“萬”者,何休雲:“象武王以萬人定天下,民樂之,故名之耳。”《商頌》曰:“《萬》舞有奕。”殷亦以武定天下,蓋象湯之伐桀也。何休指解周舞,故以武王言之。《萬》舞之名,未必始自武王也。以《萬》者,舞之總名,幹戚與羽籥皆是,故云“以幹羽為《萬》舞”,以祭山川宗廟。宜幹、羽並有,故云“用之宗廟山川”。由山川在外,故云“於四方”,解所以言四方之意也。《周禮》舞師教羽舞,帥而舞四方之祭祀;教兵舞,帥而舞山川之祭祀,則山川與四方別。此言山川,而云四方者,以《周禮》言“天子法四方為四望”,故註云:“四方之祭祀,謂四望也。”《大司樂》註云:“四望,謂五嶽、四鎮、四瀆。”然則除此以外,乃是山川也,故山川與四方別舞。諸侯之祭山川,其在封內則祭之,非其地則不祭,無嶽、瀆之異,唯祭山川而已,故以山川對宗廟在內為四方也。此傳幹羽為《萬》舞,宗廟、山川同用之,而《樂師》註云“宗廟以人,山川以幹”,皆非羽舞,宗廟、山川又不同。此得同者,天子之禮大,故可為之節文,別祀別舞。諸侯唯有時王之樂,禮數少,其舞可以同也。○箋“簡擇”至“幹舞”。○正義曰:以下云“公言錫爵”,當祭末,則“公庭《萬》舞”是祭時。此方論擇人為《萬》舞,故為且祭祀也。傳亦以此推之,故用之宗廟、山川為祭也。知《萬》舞為幹舞,不兼羽籥者,以《春秋》雲“萬入去《籥》”別文。《公羊傳》曰:“《籥》者何?籥舞。《萬》者何?幹舞。”言幹則有戚矣,《禮記》雲“朱幹玉戚,冕而舞《大武》”。言籥則有羽矣,《籥師》曰“教國子舞羽吹籥”。羽、籥相配之物,則羽為《籥》舞,不得為《萬》也。以幹戚武事,故以萬言之;羽籥文事,故指體言籥耳。是以《文王世子》雲“春夏學幹戈,秋鼕學羽籥”,註云:“幹戈,《萬》舞,象武也。羽籥,《籥》舞,象文也。”是幹、羽之異也。且此《萬》舞並兼羽籥,則碩人故能《籥》舞也。下二章論碩人之才藝,無為復言“左手執籥,右手秉翟”也。明此言幹戚舞,下說羽籥舞也。以此知《萬》舞唯幹,無羽也。孫毓亦云:“《萬》舞,幹戚也。羽舞,翟之舞也。”傳以幹羽為《萬》舞,失之矣。○傳“教國”至“為期”。○正義曰:知教國子弟者,以言“在前上處”。在前列上頭,唯教者為然。祭祀之禮,旦明而行事,非至日之方中始在前上處也。此既為樂官,明其所教者,國子也。國子,謂諸侯大夫士之適子。言“弟”,容諸侯之庶子,於適子為弟,故《王製》雲“王太子、王子、群後之太子、卿大夫元土之適子”。彼雖天子之法,推此諸侯亦有庶子在國學,故言國子弟也。傳言“日中為期”,則謂一日之中,非春秋日夜中也。若春秋,言不當為期也,故王肅雲“教國子弟,以日中為期,欲其遍至”,是也。○箋“在前”至“合舞”。○正義曰:《公羊傳》曰:“諸侯四佾,則舞者為四列。”使此碩人居前列上頭,所以教國子諸子學舞者,令法於己也。《周禮》者,皆《春官·大胥職》文也。彼註云:“學士,謂卿大夫諸子學舞者。版,籍也。大胥主此版籍,以待當召聚學舞者。卿大夫之諸子,則案此籍以召之。”又云“春,入學”者,註云:“春始以學士入學宮而學之合舞等,其進退使應節奏。《月令》仲春之月,命樂正習舞。入學者必釋菜以禮先師,謂蘋藻之屬也。”此賢者非為大胥也。引此者以證此“日之方中”,即彼“春,入學”是矣,謂二月日夜中也。《尚書》雲“日中星鳥”,《左傳》曰“馬日中而出”,皆與此同也。○傳“碩人”至“公庭”。○正義曰:碩者,美大之稱,故諸言碩人者,傳皆以為大德。唯《白華》“碩人”,傳不訓此。及《考槃》傳意類之,則亦為大德也。故王肅雲:“碩人謂申後。此刺不用賢。”則箋意亦以碩人為大德。其餘則隨義而釋,不與此同,故《白華》碩人為妖大之人,謂褒姒也。碩既為大德,故俁俁為容貌大也。上亦教國子,此直雲“非但在四方”,不並言教國子者,以“在前上處”文無舞,故據《萬》舞言也。
   
  有力如虎,執轡如組。組,織組也。武力比於虎,可以禦亂。禦衆有文章,言能治衆,動於近,成於遠也。箋雲:碩人有禦亂、禦衆之德,可任為王臣。○轡,悲位反。組音祖。任音壬。左手執籥,右手秉翟。籥,六孔。翟,翟羽也。箋雲:碩人多才多藝,又能籥舞。言文武道備。○籥,餘若反,以竹為之,長三尺,執之以舞。鄭註《禮》雲“三孔”。郭璞同,雲“形似笛而小”。《廣雅》雲“七孔”。翟,亭歷反。赫如渥赭,公言錫爵。赫,赤貌。渥,厚漬也。祭有畀煇、胞、翟、閽、寺者,惠下之道,見惠不過一散。箋雲:碩人容色赫然,如厚傅丹,君徒賜其一爵而已。不知其賢而進用之。散受五升。
  [疏]“有力”至“錫爵”。○正義曰:言碩人既有武力,比如虎,可以能禦亂矣。又有文德,能治民,如御馬之執轡,使之有文章,如織組矣。以禦者執轡於此,使馬騁於彼;織組者總紕於此,而成文於彼,皆動於近,成於遠。以興碩人能治衆施化,於己而有文章,在民亦動於近,成於遠矣。碩人既有禦衆、禦亂之德,又有多才多藝之伎,能左手執管籥,右手秉翟羽而舞,復能為文舞矣。且其顔色赫然而赤,如厚漬之丹赭。德能容貌若是,而君不用。至於祭祀之末,公唯言賜一爵而已,是不用賢人也。○傳“組織”至“於遠”。○正義曰:以義取動近成遠,故知為織組,非直如組也。武力比於虎,故可以禦亂也。禦,治也,謂有侵伐之亂,武力可以治之。定本作“禦”字。又言“禦衆有文章”者,禦衆似執轡,有文章似織組。又云“言能治衆,動於近,成於遠”者,又總解禦衆有文章之事也。以執轡及於如組與治衆,三者皆動於近、成於遠也。此治民似執轡,執轡又似織組,轉相如,故經直雲“執轡如組”,以喻禦衆有文章也。《大叔於田》雲“執轡如組”,謂段之能禦車,以禦車似織組。知此不然者,以彼說段之田獵之伎,故知為實禦,此碩大堪為王臣,言“有力如虎”,是武也,故知“執轡如組”比其文德,不宜但為禦矣。○傳“籥,六孔。翟,翟羽”。○正義曰:《釋樂》雲:“大籥謂之産。”郭璞曰:“籥如笛,三孔而短小。”《廣雅》雲:“七孔。”鄭於《周禮·笙師》及《少儀》、《明堂位》註皆云“籥如笛,三孔”。此傳云六孔,與鄭不同,蓋以無正文,故不復改。傳“翟,翟羽”,謂雉之羽也,故《異義》:《公羊》說樂《萬》舞,以鴻羽取其勁輕,一舉千裏;《詩毛》說《萬》以翟羽;《韓詩》說以夷狄大鳥羽。謹案:《詩》雲“右手秉翟”,《爾雅》說“翟,鳥名,雉屬也”,知翟,羽舞也。○箋“碩人”至“道備”。○正義曰:籥雖吹器,舞時與羽並執,故得舞名。是以《賓之初筵》雲“《籥》舞笙鼓”,《公羊傳》曰“籥者何?《籥》舞”是也。首章雲“公庭《萬》舞”,是能武舞,今又說其《籥》舞,是又能為文舞也。碩人有多才多藝,又能為此《籥》舞,言文武備也。言其能而已,非謂碩人實為之也。何者?此章主美其文德,不論其在職之事。○傳“渥厚”至“一散”。○正義曰:渥者,浸潤之名,故《信南山》曰“益之以霢霂,既優既渥”,是也。故此及《終南》皆云“渥,厚漬也”。言漬之人厚則有光澤,故以興顔色之潤。是以《終南》箋雲“如厚漬之丹,言赤而澤”是也。定本“渥,厚也”,無“漬”字。“祭有畀韗、胞、翟、閽、寺者,惠下之道”,皆《祭統》文。彼又云:“畀之為言與也,能以其餘畀於下也。煇者,甲吏之賤者。胞者,肉吏之賤者。翟者,樂吏之賤者。閽者,守門之賤者。”註云:“煇,《周禮》作‘韗’,蓋謂磔皮革之官。”《周禮》韗人為鼓,鮑人為甲。《禮記》是諸侯兼官,故韗為甲吏也。胞,即《周禮》庖人,故註云:“庖之言苞也,裹肉曰苞苴。其職供王之膳羞。”是肉吏是也。其官次於韗人。《周禮》韗人亡。庖人,中士四人,下士八人。閽人,王宮每門四人。寺人,王之正內五人。以庖人類之,則皆非府史,不在獻,又非士。庖人於天子為士,於諸侯故亦非士。引之證此碩人亦樂吏,故於祭末乃是賜也。知此亦是樂吏者,以經云“錫爵”,若士,則屍飲九而獻之,不得既祭乃賜之,故知在“惠下”之中。經云“爵”,傳言“散”者,《禮器獻》雲:“禮有以小為貴者,貴者獻以爵,賤者獻以散。”《祭統》雲:“屍飲九,以散爵獻士。”士猶以散獻爵,賤無過散,故知不過一散。散謂之爵,爵總名也。
   
  山有榛,隰有苓。榛,木名。下濕曰隰。苓,大苦。箋雲:榛也苓也,生各得其所。以言碩人處非其位。○榛,本亦作“蓁”,同側巾反,子可食。苓音零,《本草》雲:“甘草。”雲誰之思?西方美人。箋雲:我誰思乎?思周室之賢者,以其宜薦碩人,與在王位。○與音預,或如字。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乃宜在王室。箋雲:彼美人,謂碩人也。
  [疏]“山有”至“人兮”。○正義曰:山之有榛木,隰之有苓草,各得其所,以興衛之有碩人而在賤職,可謂處非其位,乃榛苓之不如。碩人既不寵用,故令我雲:誰思之乎?思西方周室之美人。若得彼美人,當薦此碩人,使在王朝也。彼美好之碩人兮,乃宜在王朝為西方之人兮,但無人薦之耳。○傳“榛,木名。苓,大苦”。○正義曰:陸機雲“慄屬,其子小,似柿子,表皮黑,味如慄”,是也。榛字或作“蓁”,蓋一木也。《釋草》雲:“蘦,大苦。”孫炎曰:“《本草》雲:‘蘦,今甘草’,是也。蔓延生。葉似荷,青黃。其莖赤,有節,節有枝相當。或云蘦似地黃。”○箋“彼美人,謂碩人”。正義曰:上言西方之美人,謂周室之賢人,以薦此碩人,故知“彼美人”謂碩人,“西方之人”謂宜為西方之人,故傳曰“乃宜在王位”,言宜在王朝之位為王臣也。
   
  簡兮三章,章,六句
  《泉水》,衛女思歸也。嫁於諸侯,父母終,思歸寧而不得,故作是詩以自見也。“以自見”者,見已志也。國君夫人,父母在則歸寧,沒則使大夫寧於兄弟。衛女之思歸,雖非禮,思之至也。○見,賢遍反,上同。“思之至”,一本“思”作“恩”。
  [疏]“《泉水》四章,章六句”至“以自見”。○正義曰:此時宣公之世,宣父莊,兄桓。此言父母已終,未知何君之女也。言嫁於諸侯,必為夫人,亦不知所適何國。蓋時簡札不記,故序不斥言也。四章皆思歸寧之事。○箋“衛女”至“之至”。○正義曰:以之衛女思歸,雖非禮,而思之至極也。君子善其思,故錄之也。定本作“思”字。
   
  毖彼泉水,亦流於淇。興也。泉水始出,毖然流也。淇,水名也。箋雲:泉水流而入淇,猶婦人出嫁於異國。○毖,悲位反,《韓詩》作“祕”,《說文》作“<耳必>”雲“直視也”。淇音其。有懷於衛,靡日不思。箋雲:懷,至。靡,無也。以言我有所至念於衛,我無日不思也。所至念者,謂諸姬,諸姑伯姊。孌彼諸姬,聊與之謀。孌,好貌。諸姬,同姓之女。聊,原也。箋雲:聊,且,略之辭。諸姬者,未嫁之女。我且欲略與之謀婦人之禮,觀其志意,親親之恩也。○孌,力轉反,下篇同。
  [疏]“毖彼”至“之謀”。○毛以為,毖彼然而流者,是泉水亦流入於淇水,以興行嫁者是我婦人,我婦人亦嫁於異國,故我有所至念於衛,無一日而不思念之也。我所思念者,念孌然彼諸姬未嫁之女,願欲與之謀婦人之禮。○鄭唯以“聊”為“且欲略與之謀”為異,餘同。○傳“泉水始出,毖然流”。○正義曰:以此連雲泉水,知為始出毖然流也。是以《衡門》傳亦云:“泌,泉水也。”言“亦流於淇”者,以本敘衛女之情,故言亦。亦,己也。○箋“懷至”至“伯姊”。○正義曰:以下云“靡日不思”,此“懷”不宜復為思,故以為“至念於衛”。以下文言之,知至念者,諸姬伯姊。○箋“聊且”至“之恩”。○正義曰:言“且”者,意不盡,故言“略之辭”,以言諸姬是未嫁之辭,又嚮衛所見,宜據未嫁者。傳言同姓之女,亦謂未嫁也。言諸姬,容兄弟之女,及五服之親,故言同姓以廣之。所以先言諸姬,後姑姊者,便文互見,以諸姬總辭,又卑欲與謀婦人之禮也。姑姊尊,故云問,明亦與謀婦人之禮。此衛女思歸,但當思見諸姬而已,思與謀婦禮,觀其志意,是親親之恩也。
   
  出宿於泲,飲餞於禰。泲,地名。祖而捨軷,飲酒於其側曰餞,重始有事於道也。禰,地名。箋雲:泲、禰者,所嫁國適衛之道所經,故思宿餞。○泲,子禮反。餞音踐,徐又纔箭反,送行飲酒也。禰,乃禮反,地名,《韓詩》作“坭”,音同。軷,蒲末反,道祭也。女子有行,遠父母兄弟。箋雲:行,道也。婦人有出嫁之道,遠於親親,故禮緣人情,使得歸寧。○遠,於萬反,註同。問我諸姑,遂及伯姊。父之姊妹稱姑。先生曰姊。箋雲:寧則又問姑及姊,親其類也。先姑後姊,尊姑也。
  [疏]“出宿”至“伯姊”。○正義曰:衛女思歸,言我思欲出宿於泲,先飲餞於禰,而出宿以鄉衛國,而以父母既沒,不得歸寧,故言女子生而有適人之道,遠於父母兄弟之親,故禮緣人情,使得歸寧。今何為不聽我乎?我之嚮衛,為覲問諸姑,遂及伯姊而已,豈為犯禮也哉!而止我也?○傳“泲,地名”至“禰,地名”。○正義曰:言祖而捨軷,飲酒於其側者,謂為祖道之祭,當釋酒脯於軷捨。軷即釋軷也。於時送者遂飲酒於祖側,曰餞。餞,送也。所以為祖祭者,重已方始有事於道,故祭道之神也。《聘禮記》曰:“出祖釋軷,祭酒脯,乃飲酒於其側。”註云:“祖,始也。既受聘享之禮,行出國門,止陳車騎,釋酒脯之奠於軷,為行始。《詩傳》曰:‘軷,道祭’,謂祭道路之神。《春秋傳》曰‘軷涉山川’,然則軷,山行之名也。道路以阻險為難,是以委土為山,或伏牲其上,使者為軷,祭酒脯,祈告。卿大夫處者於是餞之,飲酒於其側。禮畢,乘車轢之而遂行,捨於近郊矣。其牲犬羊可也。”《大馭》:“掌馭玉輅,及犯軷,遂驅之。”註云:“封土為山象,以菩芻棘柏為神主。既祭之,以車轢之而去,喻無險難也。”以此言之,軷者,本山行之名,以祭道路之神,求無險難,故取名焉。知出國而為之者,以《聘禮》、《烝民》、《韓奕》皆言出祖,則不在國內;以祖為行道之始,則不得至郊,故知在國門外也。以軷者軷壤之名,與中霤行神之位同,知“委土為山”。言“或伏牲其上”者,據天子諸侯有牲,卿大夫用酒脯而已。《犬人》雲“伏瘞亦如之”,明天子以犬伏於軷上。《羊人》無伏祭之事,則天子不用羊。《詩》雲“取羝以軷”,謂諸侯也。故云“其有牲,則犬羊耳”。謂天子以犬,諸侯以羊,尊卑異禮也。以《大馭》雲“犯軷”,即雲“遂驅之”,故知禮畢,乘車轢之也。以《聘禮》上文“既受聘享之禮”,雲“遂行,捨於郊”,故知轢之而遂行,捨於郊也。卿大夫之聘,出國則釋軷,聘禮於傢,“又釋幣於行”。註云:“告將行也。行者之先,其古人之名未聞。天子諸侯有常祀,在鼕。大夫三祀,曰門,曰行,曰厲。喪禮有毀宗躐行。出於大門,則行神之位在廟門外西方。今時民春秋祭祀有行神,古之遺禮。”是在傢釋幣,告將行;出國門用酒脯以祈告,故二處不同也。《月令》:“鼕其祀行。”註依中霤之禮雲:“行在廟門外之西,為軷壤,厚二寸,廣五尺,輪四尺。有主有屍,用特牲。”是天子諸侯常祀在鼕,與軷異也。軷祭,則天子諸侯卿大夫皆於國外為之。《大馭》雲“犯軷”,《詩》雲“取羝以軷”,《聘禮》雲“釋軷”是也。又名祖,《聘禮》及《詩》雲“出祖”,是也。又名道,《曾子問》雲“道而出”,是也。以其為犯軷,祭道路之神,為行道之始,故一祭而三名也。皆先軷而飲餞,乃後出宿。此先言出宿者,見飲餞為出宿而設,故先言以致其意。《韓奕》雲:“韓侯出祖,出宿於屠。”既祖,即當出宿,故彼箋雲:“祖於國外,畢,乃出宿者,示行不留於是也。”欲先明祖必出宿,故皆先言出宿,後言飲餞也。《聘禮》“遂行,捨於郊”,則此出宿當在郊。而傳云“泲,地名”,不言郊者,與下傳互也。下“幹”雲“所適國郊”,則此泲亦在郊也。此泲雲地名,則幹亦地名矣。正以《聘禮》“遂行,捨於郊”,則此衛女思宿焉,明亦在郊也。幹、泲思宿焉,傳以為在郊,則言禰思餞焉,差近在國外耳。計宿、餞當各在一處而已。而此雲泲、禰,下云幹、言,別地者,下箋雲:“幹、言猶泲、禰,未聞遠近同異。”要是衛女所嫁國適衛之道所經見,所思之耳。下傳或兼雲“幹、言,所適國郊”者,一郊不得二地,宿餞不得同處,“言”,衍字耳。定本、《集註》皆云“幹,所適國郊”。○箋“婦人”至“歸寧”。○正義曰:此與《蝃蝀》、《竹竿》文同而義異者,以此篇不得歸寧而自傷,故為由遠親親而望歸寧;《蝃蝀》刺其淫奔,故為禮自得嫁,何為淫奔;《竹竿》以不見答,思而能以禮,故為出嫁為常,不可違禮。詩者各本其意,故為義不同。○傳“父之”至“曰姊”。正義曰:《釋親》文。孫炎曰:“姑之言古,尊老之名也。”然則姑姊,尊長,則當已嫁,父母既沒,當不得歸。所以得問之者,諸侯之女有嫁於卿大夫者,去歸則見之。○箋“寧則”至“尊姑”。○正義曰:以上章思與諸姬謀,今復問姑及姊,故言“又”也。不問兄弟宗族,而問姑及姊,由親其類也。
   
  出宿於幹,飲餞於言。幹、言,所適國郊也。箋雲:幹、言猶泲、禰,未聞遠近同異。載脂載舝,還車言邁。脂舝其車,以還我行也。箋雲:言還車者,嫁時乘來,今思乘以歸。○舝,鬍瞎反,車軸頭金也。還音旋,此字例同音,更不重出。遄臻於衛,不瑕有害?遄,疾。臻,至。瑕,遠也。箋雲:瑕猶過也。害,何也。我還車疾至於衛而返,於行無過差,有何不可而止我?○遄,市專反。瑕音遐。害,毛如字,鄭音曷。行,下孟反。差,初懈反,又初加反,捲末註同。
  [疏]“出宿”至“有害”。○毛以為,我思欲出宿於幹,先飲餞於言,而歸衛國耳。則為我脂車,則為我設舝,而還回其車,我則乘之以行。而欲疾至衛,不得為違禮遠義之害,何故不使我歸寧乎?傳以瑕為遠。王肅雲“言原疾至於衛,不遠禮義之害”,是也。○鄭唯“不瑕有害”為異。○傳“脂舝”至“我行”。○正義曰:古者車不駕則脫其舝,故《車舝》雲“間關車之舝兮”,傳曰“間關,設舝貌”,是也。今將行,既脂其車,又設其舝,故云“脂舝其車”。雲還者,本乘來,今欲乘以還,故箋雲:“言還車者,嫁時乘來,今思乘以歸。”
   
  我思肥泉,茲之永嘆。所出同、所歸異為肥泉。箋雲:茲,此也。自衛而來所渡水,故思此而長嘆。○肥字或作“淝”,音同。
  [疏]傳“所出同,所歸異,為肥泉”。○正義曰:《釋水》雲:“泉歸異出同流,肥。”○箋“自衛”至“渡水”。○正義曰:以下須、漕是衛邑,故知此肥泉是衛水也。思須與漕,我心悠悠。須、漕,衛邑也。箋雲:自衛而來所經邑,故又思之。○漕音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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