煨桑燃起的青烟弥散成乳白,飘荡在顺坡而下的山涧之上。一股松枝柏叶糌耙燃烧的味道,还有喇嘛诺诺靡靡的诵经声,混着一种说不清的氛围。
一条弯曲的小路,伸向坡底一侧的沟壑。小路平坦而洁净。不知多少亡灵在这条路上徘徊过。坡下百米外的青石台上,堆着白布蒙着的东西,青石台下的泥地上,渗着一摊深红的血。我知道那就是天葬台,刚刚结束了一场我无法目睹的分离肉身的过程。眼前的场景肃穆而凝重。有零星的火焰燃烧在天葬台旁,升起袅袅的青烟。不知道这青烟是在敬神灵,还是在为那灵魂送行!?
曾有人把即将结束生命的身体,和等量的砝码放到天平上。在生命消亡的那一刻,天平一边的砝码微微地下沉。它说,灵魂是有分量的。它说,天平翘起的那一瞬间就是灵魂飘升的那一刻。
我不知道灵魂是个什么样子,是纸一样的单薄轻盈吗?我也无法想象灵魂居住的地方是个怎样的地方?如果真有灵魂,那它们的居所是不是温暖如春,鲜花盛开,阳光和煦呢?灵魂,在那里天使一样的飞翔!?
一小时以后,又一个脱离生命的肉身被凌卸为碎片,无数只灰褐色的秃鹫呼啸而至,在天葬台上空盘旋,低回,降落。它们抖动长翼,跳窜于天葬师左右,并发出亢奋嘹亮的鸣叫。
无法想象那曾经鲜活的躯体就这样被肢解,剁碎,再被那叫"神鹫"的大鸟啄食干净,在这世间真正化为乌有。
居里寺的喇嘛说,在高原苍穹翱翔的"鹰"叫"神鹫",是天的使者。它们生命的意义就是为了天葬,携取亡灵回归天国。它们能预知自己的死期。大限将至,就自动离开"鹰群",一直向太阳的方向飞去,直到最后消融在太阳的灼热里。
突兀的山崖上,一些秃鹫尊者一样高贵地站立,眼睛犀利。有的张开灰白如盖的翅膀于碧空里缓缓盘旋,滑翔,在我的镜头里凝固那美丽的姿势。我无法把它们撕扯骨肉的凶残冷酷联系起来。
人们常说,灵魂像水,有形无形,可聚可散。
每一只神鹫衔走的那一块骨肉里都包含灵魂一部分,它们聚在一起是灵魂,分散则为无数。
上帝给了人类所有所想的,惟独少了翅膀。如果在生命结束时,选择一个方式提携沉赘的肉体,我想,那就是天葬吧。让"神鹰"引领着灵魂,飞翔。
那刚刚脱离凡身,远离亲人的孤独灵魂,能够在你生命结束时不期而遇,我相信这是前定,那好,不再打扰你的安宁,也不妨碍你去天国的归期。
我溯行,送你一首平安的歌。
默默地向你挥挥手,告别我们轮回的缘分……应召而来的神鹰,请你打开阳光的路……死亡在消的生命已经飞翔……
上篇:北部以北
第一章 草原深处
(《草原深处》章节油画)
巴灯堪布
巴灯堪布给了我五十元钱。我接过这五十块钱的时候,两只鞋棵子里分别藏着一千元。当然,胸罩内塞着的几百,这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也就是说,巴灯堪布施舍我五十元钱那会儿,我一点也不愁缺钱。
我不知道巴灯堪布为什么要给我五十元钱。他就那么固执地把五十元钱塞在我手里,不容拒绝。
那天,在巴灯堪布给我钱之前,我一直在拍摄八美的民居。那会儿,一对六七岁光景的小姊妹,帮我抬过照相机的三脚架。她俩一前一后,一高一矮。铝合金的三脚架横在她们稚弱的小肩头上,两个小人儿累得"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可她们还是蛮开心地相互推搡嬉闹,小身子在村口土路上歪歪斜斜地摇来晃去。这样的玩耍,截止到她们的阿爸从山上捡菌子回来。看见阿爸,两个小东西丢下三脚架,撒腿就跑。眨眼工夫,一个手脚抱着阿爸的腿,一个整个小身子吊在阿爸的胳膊上了。于是我独自绕过八美小镇,穿过黄黄绿绿的青稞地,经过一个堆满"查查"的小草屋,一条不宽不窄的河横亘在眼前。我知道我自己是过不去这条河,我愣愣地站在河边,想那堆满"查查"的小草屋。它已快破败坍塌,"查查"也被雨水淋坏,四下散开,做"查查"的黄泥流泻得一塌糊涂。后来,在两个小女学生帮助下,过河,上了公路。在路旁寺院围墙的一溜转经筒前,一位会说汉语的阿妈祝福我路上平安。再往后,就遇到了巴灯堪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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