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态人情 世無匹   》 第八回 桃花馬陌上騁佳人 玉洞軒垆頭醉才子      娥川主人 E Chuanzhuren

  詞曰:
  過眼驊騮看不足。香塵起,美人如玉。儼若飛仙,渾如天女,但見片雲垂緑。司馬高堂剛一宿,回馬處,但存華屋。哭殺東牀,空思南國,何日舊盟仍續。
  右調《明月棹孤舟》
  話說南雄太守因戚宗孝胡亂供了同盜姓名,並四散去嚮,隨即差捕緝提。那知戚宗孝本非真盜,衹因夾得慌了,招不出同夥,便隨口扭捏了幾個名字,太守認以為實,勒限要人。那些捕役搜風捉影,那裏尋處?衹得回道:“沒有。”太守又調戚宗孝復審,幾番夾打,終招不出。太守又疑捕役懈惰,或係買放,也拖帶他吃了許多敲撲。
  戚宗孝妻子周氏,聞丈夫問成死罪在監,不勝號慟。傢裏東西,已被捕役搜盡,仍是衣食不周,思量要買些食物,到監裏看看丈夫之面,爭奈手無分毫,衹得將些傢夥變賣,弄得千文,就買了些魚肉之物,把來煮好,又買一瓶酒,煮些飯,把個筐兒盛了,剩幾百錢帶在身邊,做監門使費,提着筐子,走到監來。獄卒問道:“你這婦人看那一個?”周氏道:“看我丈夫戚宗孝的。”獄卒道:“這是盜犯,豈容你進去!”周氏道:“不過送一餐飯,如飛就出來的。”便取出銅錢,遞與他道:“不多幾文錢,送與長官買壺茶吃,千乞做個方便,容我進去,感謝不盡。”
  獄卒接了道:“這幾百錢,成甚麽規矩!衹要十兩銀子就放你進去。”周氏道:“可憐傢裏已被捕班大叔搜盡,寸草不留,這幾百錢是賣傢夥的,其實拿不出手,衹是再沒處生發了,求各位長官做個情罷!”獄卒笑道:“這樣個老婦人,還虧你說個情字。”又有兩個做好事的說道:“不要打趣他,容他進去一會罷。”便把筐子內食物查看明了,恐怕有藥,叫周氏逐件把來嘗過,方纔引他進去,衆獄卒緊緊守着。
  戚宗孝一見妻子,放聲大哭,周氏也哀號不上。戚宗孝道:“當初那義士本是好心救我,不想今日反害我性命。總是我命裏已是該死,衹因偷活了一年,違拗天命,便不得善終。如今我的性命總衹在早晚了,你也不用想念我,可另尋個門路去罷。”周氏哭道:“再不想當初那人竟是個大盜,可惜不曾問他名姓,沒處追尋,反替他當此殺身之禍。”
  戚宗孝道:“也不要怨他,那人豈是有心害我?總是我與你兩人沒福享受,自傢敗露出來,到此地位。”周氏道:“你且安心坐一兩月,衹等巡按到來,我便拼命進張紙兒,懇他審豁。或者天可憐夫婦二人,還有個出頭日子,也未可知。今日攜得些酒飯在此,你且吃一口兒。”戚宗孝道:“我心裏哀切,那裏吃得下去。”周氏道:“這點東西,我費許多心機買來,如何不吃?”戚宗孝道:“也罷,我就吃這一餐,便算活祭了我,料今生不能和你生聚了。”
  說罷,大傢哭個柔腸寸斷。衆獄卒等得焦躁,忙忙催他吃完酒飯,叫周氏出監。周氏還想再講講兒,早被衆獄卒不管他哭死哭活,生生的扯了出去。周氏再三求告,那裏睬他,衹得含淚而歸。
  話分兩頭。且說幹白虹同陳與權在京,真是富貴齊來。風光美滿,逍遙跌蕩,快飲豪呼。不覺過了殘鼕,已是新年。幹白虹一發開懷樂意,不分晝夜,時時傾倒,刻刻沉酣。到了初五這一日,卻是春朝,陳與權到房師處慶賀去了,幹白虹獨自個在下處吃些酒兒。因是悶酒,覺得沒興,便欲邀侯叔子來同飲。恰恰又往親戚人傢拜年,幹白虹沒瞅沒睬,衹得叫何壽守了下處,自己往郊外玩玩景兒。卻喜春氣溫和,風光明媚,陌上遊人,穿紅着緑,往來如市。但見:
  東風蕩漾,春色鮮妍。翠館朱樓,處處彈箏院落;紅牙碧管,傢傢試舞筵前。茶垆畔,錦簇銀燈;酒社中,花迎珠履。少客打球沉醉,豪兒狎妓風流。小婦釵頭,遍貼宜春之燕。上林枝畔,何須剪彩為花。樓頭遍倚紅妝,隴上盡飛白玉。正是翠袖紅裙歌罷後,玉樓金𠔌宴開時。
  幹白虹見了這般春景,喜不自勝,乃大笑道:“我來此二十多月,衹終日為這些世情俗纍,糾纏不了,那知外面景緻,卻如此風華!若當此新春,尚在寓所悶坐,可不被春光笑人!”正遊玩時,衹見遠遠煙塵捲地,歡呼震天,傢傢紅袖倚樓看,陣陣香雲從地起,若男若女,若老若少,準萬人叢叢裹着,不知看些甚麽。幹白虹見如此熱鬧,連忙也趨上去。
  走不多數步,衹聽人說有兩個美人,在那裏走馬試技,好看得緊。幹白虹大以為奇,也想要上去看看,爭奈人千人萬,擠得異常,幹白虹汗都擁了一身,那裏走得一步!偶擡頭見有個酒社,十分軒敞,當前五間大樓,朱欄碧楹,窗牖玲瓏,異彩圍環,鰲燈高聳。門首一個匾額,題曰:“玉洞軒”。幹白虹看這酒社,甚是可坐,況且。走馬的美人,打從樓下往來,一發好看,便盡力擠上數步,竟入酒樓。
  店傢見幹白虹人物偉俊,氣概軒昂,定然是位上客,連忙搬上極豐美的餚饌,擺在正中。幹白虹道:“把桌子再移前些,靠近這窗口才好。”店傢道:“爺們要看走馬哩,待我把左右的小窗,一發開了,等這走馬的女人這頭來,那頭去,遠遠都看得見,可好麽?”幹白虹大喜道:“你這人果然有竅。”纔坐定了,便把酒連連斟飲。不多時,那走馬的兩個美女,整束停當,跨上鞍橋,如飛雲掣霧,遠遠而來。衹見:
  綉帶飄揚,雲鬟散亂,玉容嬌豔,渾如西子飛來;金躞凌空,彷佛雲娥下墜。紅塵從地起,天驟群空;紫霧繞蹄生,康在價重。梅花亂落,瓊英與粉汗爭飛;柳帶斜飄,金繭與蛾眉相映。青樓掩歌扇,玉面蒙塵;紫陌踏殘花,金韉耀彩。珊鞭到處,香生曳路春風;翠袖飄來,色濺上林花露。共指巫娥雲外至,鬢鵱瑤釵;爭看青女月中來,臂鬆金釧。人人喝采,何須贈錦纏頭;處處歡欣,不必賜金買笑。衹愁天馬行空去,斷送玉容人上天。
  幹白虹看了,好生驚羨道:“世間女子,卻有恁般絶技!不但天生美貌,抑且骨格靈奇,雖沙場老將,亦不能有此輕身馳驟,技至此,可謂神矣。我今日何幸,乃得一見!”那兩個美人走了四五回,馬也倦了,便去歇息。幹白虹也入座來,仍舊飲酒,心裏想道:“今日幸是出來走走,卻有此奇觀,若苦苦的在下處吃這些悶酒,如何得醉!”
  正覺快暢,偶然回頭,見旁邊一張桌子上坐着一人,年紀衹好二十來歲,青年俊雅,白麵青衫,案上擺着一壺酒,兩碟萊。那生手托着腮,象有心事一般,棲棲惶惶的坐着,也不飲酒。幹白虹驚訝道:“外邊美人走馬,如此熱鬧,隨你泥人木漢,也要動心。這樣一個少年,怎不散散心兒,卻這等悶坐?”
  心裏耐不得起來,使問道:“郎君為何心事不佳,卻對此好景兒納悶?”那生聽見幹白虹問他,也不回答,竟撲籟籟掉下淚來。幹白虹一發疑心,因立起身,走到那生身邊,又婉婉問道:“郎君怎因小弟相問,反至悲傷?有事不妨明言,小弟若可替兄分解,自當為力。”
  那生因幹白虹問得殷懃,便走出位來深深一揖道:“承臺翁下問,小弟實有說不出的苦衷,難以相告,故爾不答,非敢慢尊客也。”幹白虹道:“郎君愀然獨坐,弟又無客相陪,請過來談談何如?”那生道:“再不敢當盛意,請臺翁自便。”幹白虹道:“朋友聲氣相通,何必見拒。”便攜了他手,同到自己座間,對面坐下,便滿滿斟一杯酒,遞過來道:“郎君須開懷暢飲,以洗愁腸,慎勿戚戚!”
  那生忙立起身接着,也就回敬了一杯。雖旨酒當前,佳餚在案,衹雙眉如結,並不沾唇。幹白虹道:“郎君果有何事,難道終須隱忍?想小弟不足與言,因而吝教了。”那人深深一拱道:“臺翁何出此言?非個弟敢於得罪,實實有樁心事,難以告之親友。就告之親友,亦萬萬不能補救,故不若不言之為便。”幹白虹道:“郎君所言,皆論世人之常態耳。若丈夫真心為人,天下那有不可為之事,怎說不能補救?郎君請試言之,看我幹白虹還是補救得來,補救不來,便見我為朋友的肝膽了。”
  那生知他是個豪傑,便說道:“弟與臺翁,素昧平生,既蒙垂愛,自當傾心相付。然秘而不言者,一則瑣事不敢瀆聽,二則私情難以告人。今既諄諄辱問,自不敢不說,幸臺翁聽之。小弟姓曾名鼎,字九功,北直大同人氏。先君係是孝廉,做過溧陽縣令,單生小弟一人,年甫十三,先母遽爾見背。彼時便有個庠士,叫做陸卓人,他父親是洪武年間進士,因殉建文之難,永樂定鼎燕京,即膺恤典,蔭陸卓人為恩貢,選授戶部倉官。他與先君交好,勝如昆弟,所生一女,纔十一,便欲與小弟聯姻。先君念係至交,甚為相得,便行聘定。誰知不上三年,先君又歿,伶丁孤苦,親屬凋零。又因先君素性耿介,宦橐蕭然,所有薄蓄,僅完喪葬,而住居什物,日漸消沉。彼時承內父美意,即欲收拾小弟到傢讀書。小弟因想男兒志氣,必要自己掙立,若碌碌依人,雖至富貴,終必為人竊笑。因再三辭他,且到進學之後,方議完婚。
  內父知小弟志嚮如此,也便不來相強。小弟到十九歲,先父服滿,纔應童子試。幸屬文宗見知,就拔了第一名進學。是時內父方欲議及畢姻之事,忽然竟奉上命,差往陝西,護解邊關軍餉。不惟錢糧重務,抑且庚呼緊急,兒女細務,衹得暫置一邊,忙將銀子上了車兒,討二十名官兵護送。未到半途,一日忽見前面三檐黃蓋,一對銀瓜,兩條開棍,遠遠喝道而來。後邊一頂緑綢官轎,坐一人,氣度顒望豐神安雅。內父見他氣概,定是一位顯宦,便叫歇下車子,自己與衆官兵都帶着馬,站在旁邊,讓路與他過去。那官府在轎內看得仔細,便問道:『你們是解錢糧的麽?』衆兵道:『是奉戶部差到陝西解兵餉的。』那官府道:『既是京裏下來,解官是那一個?』內父連忙應道:『是戶部倉官陸卓人。』那官府道:『可是陸某之子麽?』內父說:『正是。』那官府道:『這等說起來,是我年侄了。』
  內父就問轎內是那一位老爺,那官府便道:『老夫是兵部侍郎張西庵。』內父想一想,果然有個張西庵與父親同年,是個忠正之士,自永樂登極,便不肯出來做官,久已在傢享福的了。內父慌忙下馬,口稱年伯,深深行禮。那張西庵也就出轎扶住道:『老夫久不在京,朝中這些僚友,都已疏遠,正欲問問消息,請到捨下去坐。』內父因部限緊切,不敢耽擱,再三力辭。張西庵道:『捨下去此不遠,聊奉一茶,以表年誼。且陝西撫臺兩次致書通候老夫,今老夫正欲修啓一封,煩年侄附去。』內父因是年伯,不敢違拗,衹得叫衆官兵趲着車子,一同跟張侍郎走去。約有四五裏地,方纔到了,果見門墻高峻,宅第連雲,門首的對聯道:
  司馬名高戶擁貔貅百萬;平原客重門迎珠履三千。
  到了門首,張西庵先出轎來,拱內父入去,內父忙跨下馬,同入廳中,從新施禮就坐。使者捧上茶來,張西庵道:『老夫一嚮散處林臯,滿腔事業,盡付東流。今僚屬知交,或遷或罷,落落無多,每一言及,不勝可嘆。年侄久在京師,諸公近況,必然熟悉,幸為老夫告之。』內父約略答了幾句,便起身辭別道:『老年伯若有臺翰,幸即揮付,以便登程。』張西庵道:『年侄姑請寬坐,老夫尚有要言相托。』纔坐下,便治酒出來,珍羞羅列,樽罍交陳,張西庵遜內父入席,內父再三告辭道:『小侄單身客路,正愧無物相敬,何敢遽當老年伯渥款!且部限甚促,萬萬不敢羈留,且俟回京之日,便道再來候教。』張西庵道:『上限雖嚴,也不在這半日。況前途山坡險峻,此時已不可行,莫若在此過了一宵,明早老夫遣衆傢人護送過嶺。況今晚尚欲寫書與撫臺,至年侄途中勞苦,書中自然先容,就遲一兩日,也不妨事。』內父見如此說,衹得勉強入座。張西庵便吩咐把餉銀擡進內廳,撥四個管傢陪着衆官兵在東廂房用飯,直飲至深夜時分,方纔酒散,張西庵令內父安置,方纔進去。
  到得五更時分,又治飯與衆人吃了,張西庵寫出兩封書啓,一封送與撫臺;一封送與提督。內父滿心歡喜,再三謝別。張西庵果喚十餘個傢人送過了嶺,方纔回去。內父催衆人又走了五十多裏,方纔歇息。內父下馬閑看,衹見車內的銀鞘有些不同,心上疑惑,令衆兵擡下車來,見封皮宛然,但覺朱批略異。忙叫打開一鞘,並非元主餉糧,卻都變了石塊。內父驚得魂飛魄散,慌忙都開看時,那裏見一毫銀子!內父哭死方蘇,衆兵無不駭異。”
  幹白虹也驚問道:“這是什麽緣故?”曾九功道:“說來真個奇怪。當時內父所遇到的那個官兒,卻並不是兵部侍郎張西庵,竟是一夥大盜。原來這銀子上鞘時節,他先在京中看得仔細,及至差了內父,他便查明跟腳。又知張西庵久不在京,與內父定未謀面。內父未出京之時,他預先趕到這所在,賃了房子,做成假鞘,中間藏了磚石,依舊用封皮封好。又着人在百裏之外打聽內父到來,他乘車軒蓋,故意遇着,一片鬍談,將內父誘歸己室,連忙設席相留,把官兵哄開,悄然換入假鞘。又恐天明起身,就看破了,卻令夥黨乘黑,早護送過嶺。內父不知是計,走了大半日纔看出來,方知昨夜墮了賊計。星飛趕到舊處,單單止剩空房,拆看兩封書札,皆是素紙。內父計無所出,幾番要死,衆官兵再三不容,衹得報知當地官府緝拿,自回京中伏罪。朝廷以為墮誤軍機,敕下法司嚴刑勘問,連張西庵都拿了來,與內父識認,卻並不是這面貌。可憐內父奉旨追賠,終日嚴比,不堪痛苦,死於獄中,田産奴僕盡皆籍沒,不想小姐也入宮為婢。”說到這句,便放聲大哭。
  幹白虹道:“原來令嶽為這一場冤屈,尊閫遂致生離,怪道吾兄這般憂戚。如今尊閫現在何處?曾九功道:“人口入官,係奉王法,弟有何怨?不想押解到京,京中有個土豪,叫做暴無忌,現充刑部書辦。他一見陸小姐容顔美麗,便輓個心腹,冒稱陸氏宗親,在當官納了身價,將小姐領去為妾。那小姐雖入虎穴,寧死不從;小弟因夫婦之情,不能自己。幾次在暴無忌面前長跪哀求,願還身價,贖歸完聚,暴無忌反加呵叱,堅執不許。小弟哭拜再三,那暴無忌便說:『若有一千兩銀子,便與你贖去,若少一釐,休要妄想。』他料我是個寒儒,必然沒有千金之物,即小弟意中,亦自揣不能見面了,故展轉思之,愈加悲慘。當初內父招我過門,自不合妄矜志嚮,失此良緣,今日悔之何及!”
  幹白虹道:“郎君愛念前盟,如此真切,足見情種。今日幸遇小弟,便係有緣,郎君但請開杯一醉,其尊閫之事,都在小弟身上,包管完聚便了。”曾九功聽說,連忙揖謝道:“臺翁果能為圖維,苟有完成之日,當為犬馬以報深恩。”幹白虹道:“郎君何出此言?小弟既然相許,斷不失信。”便將巨觥斟過酒來,曾九功雙手接着道:“賤量本不能欽,承臺翁過愛,自當勉受。”果然放下愁懷,說說笑笑,直飲至日落西山。曾九功被幹白虹力勸,多飲了幾杯,不覺醉倒。幹白虹見天色已晚,曾九功又不能醒,欲要送他回去,又未問他寓所,反衹得扶了他到自己的下處來睡了。衹因這一遇,有分教:
  君子知恩報恩,小人取禍得禍。
  未知幹白虹果否與他謀為此事?那陸小姐畢竟弄得出來弄不出來?可能與曾九功完聚?且聽下回分解。



   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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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辭
第一回 摘檳榔老姑露口 操子母嗇漢勞心
第二回 多情憐白麵幹白虹潦倒醉鄉 賤價買黃金金守溪浮沉利海
第三回 花燭下氣倒丈人峰 風雪途誤識姦雄面
第四回 患難臨頭陳與權雪中遇俠 冤傢狹路劉天相桿下亡身
第五回 救饑溺暗裏贈多金 為朋友熱心得奇禍
第六回 三司設計救危難豪傑遭刑 萬金薦友入風雲姦雄得路
第七回 謀客貨計賺井中人 露官銀屈遭盆下獄
第八回 桃花馬陌上騁佳人 玉洞軒垆頭醉才子
第九回 惡衙蠹坑人窮秀才望門墮淚 賢閨女矢節俠丈夫飛垣救人
第十回 逃災難舉目無親 救無辜挺身代闢
第十一回 鬧公堂村夫殉義 占田産恩婦離傢
第十二回 兩頭脫空負心人忒煞欺心 一計收羅長舌婦偏生饒舌
第十三回 認假成真舅舅甥甥弄成活鬼 道真還假擒擒縱縱算就深機
第十四回 授居停一女報德 投山左萬裏尋親
第十五回 臨清驛氣殺癩頭官 大同府喜遇知心友
第十六回 恩怨分明賢太守挂冠歸去 賢姦報復小翰林衣錦還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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