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贤说,梅是天下之尤物,不论聪明人呆瓜好人混蛋,没人胆敢对它发表异议。这话说得中气十足,功底扎实,不是阅历老道目光犀利,再没有这样精辟。
当然,老前贤的话,并非举手表决集体大拍掌通过,大水淹没了不同政见。想来,大约的情状应该是,聪明人和好人用它作了标榜,呆瓜和混蛋为了藏拙,只好推个顺水人情。不过,论起梅的品级,一向有淡云晓日薄寒细雨轻烟晚霞竹边松下清溪绿苔小桥疏篱珍禽孤鹤以及林间吹笛膝上横琴石枰下棋扫雪煎茶种种,为王公旦夕留盼,为诗人阁笔评量,为妙妓淡妆雅歌,如此天下无两的生鲜尤物,总会令人忍俊不禁发自内心的喜欢,所以精辟依旧精辟。
如果对所谓梅品进行定量分析,就会发现,文人骚客对梅的百般兴叹,其实更多的集中在视觉享受层面。宋代的隐士林逋,住在西湖孤山,不娶老婆,也没有非婚生子女,每日勤奋种梅养鹤,江湖上誉为梅妻鹤子。这评价意味深长。用植物作老婆,必然不会有任何不良嗜好的丝毫嫌疑,而动物作儿子,也至多是宠物品种的选择相对另类,好在林生的house坐落在人迹稀少的高尚区,倒没有畜生扰民的担心。
可一旦将梅落实到水果,那种云山雾罩的轻飘飘刹那间被一风吹走,代之以活色生香的鲜嫩肉感。据说是流传在河南湖北的老民歌里唱:
摽有梅
其实七兮
求我庶士
迨其吉兮
树上的梅子纷纷零落,留在枝头的还有七成。哪个男人肯要我,趁个好日子吧。哦,有花堪折直须折,向来是少年郎君享受生活的张胆口号,这里的少年,或许是资源过剩娇惯的毛病,怎么偏要妹子撇开羞赧去开口催促哟,真个是不知怜香惜玉的呆瓜。
可怜的是,妹子的催促,居然一唱不足,还得三叹,梅子从七成堕落到三成,再残忍到成簸箕的撮,妹子的底线,也从黄历上的好时辰,跌落到今儿个,再跌破到给句话就成。呜呼,挨千刀的呆子!唉嗨,好凄惶的妹子!
青春像小鸟,转眼便从身体里嗖嗖的抽掉,这本是生活的常识,偏让梅子一样的妹子,从二八俏丽,生生的挨到三十出头,真真令人发指!虽说是零落成泥碾作尘依然清香如故,可这摧折蹂躏成泥土飞尘的,哪里还是梅子或者妹子了哟。
被妹子自况的梅子,果实似杏,大的宛如小儿拳头,小的仿佛作凶器的弹丸。当它青布小褂裹身时,会像书呆子一样酸倒牙,等换上一袭黄裳,便成了出阁三年熟透的村姑,再怎么泼辣,也会有耐人的回甜了。
给本草做纲目的时珍李大爷考据,梅字古文写作呆,那自然不是暗暗隐喻呆瓜呆秀才,而是象形树上结果。祖宗们以为,梅乃杏类,所以杏字翻个身就是呆了。
梅杏亲缘,的确有果树栽培学上的依据,但两兄弟一在北地过活,一在江南谋生,各有各的地盘,本不大相干,但这不相干到了写辞典人的手里,又可以成为相干。《埤雅》上便说,梅入北方变身为杏。这是典型的橘过淮河学坏变枳的路数,详情容待考证。
籍贯呆子的梅,从来是寒冷为伴的榜样,所以被敲定是岁寒三友的标准件。可骨子里,梅不过忍耐得寒战罢了,并非死心塌地的欢喜漫天飞雪。植物学家指出,从梅分布江南便可证明,梅真正喜欢的,还是温暖潮湿的气候。其实,梅和寒的关联,不过是它先于众木开花,宋儒早就说了,梅在一阳未生的冬至以前开花,只是个消息,如同松柏,不是不凋,不过后凋,凋得令人不觉而已,消息却是从来不少的。
按照五行的诠释,东方动风,风生木,酸是木的本性。木里面梅的味道最酸,乃是得了完全的正气,所以才先于众木开花。如此让人摸不着头脑找不着北的一番痛说之下,原来梅的酸,不是秀才的卖弄,而是另有道理。
不过,鉴于酸的肉感特征一致,梅和书生,总有择不清楚的干系。明朝人作诗说梅道:莫言子作书生酸,要与君王调鼎实。所谓调鼎实,就是烟熏火燎的厨房勾当。这是《尚书》的典故。那上边说,若作和羹,尔惟盐梅。意思是,如果煲汤,就是盐和梅了。盐咸梅酸,是制作五味调和之浓汤不可或缺的调料。梅子作调料,至今不绝,偏是主要盘踞在江南,到了饮食粗砺的北方,只好直截的泼醋了。
说起来《尚书》这样的旷世经典,居然耿耿的说些煲汤的琐碎事,似乎令人不齿,殊不知羹汤原是先人们的饮食情结。当年尧首长死后,舜爷仰慕追念不休,坐下就看见尧长官影响在墙上,吃饭又目睹他老人家荡漾在羹汤里。看来,做个接班人,着实的不易啊。
梅之作为酸的代言,从《尚书》以至尧舜,都透露出它和饮食挥之不去的牵连,至于梅子黄熟时发生的连阴雨,诱发万物粘连,实在是不祥的霉头,不说也罢。
吴大帝孙权春秋高大,为了祖宗基业,最留意小儿子孙亮,后来废了太子让他接班。老孙权死了,十岁的孙亮做了皇帝。皇帝年少,孙大帝便让驴脸诸葛瑾的儿子,也就是诸葛亮的侄儿诸葛恪做大将军辅国。后来小皇帝的本家侄儿孙峻杀掉诸葛,自己做了大将军,再后来又是孙峻的叔伯兄弟孙綝接手做大将军。小皇帝最终被大将军逼宫退位,贬成了王爷,那时,他也不过才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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