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史 》 民国趣史   》 ○续情史      李定夷 Li Dingyi

　　◎卢江烈妇（情之圣者）
　　卢江南乡天成圩（一名张家圩）农民张永升之妻高氏，于去年绝食殉夫。初张娶高氏，夫耕妻饣盍，琴瑟静好。事舅姑亦尽礼，里党称贤。去岁水患，圩田被淹。永升忧劳成疾，高氏潜到臂肉和药以进。凡四次，竟不起。高氏誓以身殉，投缳遇救，投水又遇救。遂从容为夫立犹子为嗣，绝食而死。时旧历丙辰七月十二日也。年二十许，遗言薄殓，毋夺舅姑菽水之奉，以厚死者。家人从其志。呜呼！高氏一农家女耳，未尝闻圣贤之训，乃能以义殉夫，守儒者之节。遗言薄葬，得墨氏之旨。语曰：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不诚然乎？惟烈妇夫之兄弟皆农氓，岁歉家贫，无力报官，为请旌表。不无遗憾耳！
　　◎马议员之艳史（名士风流）
　　议员马小进，娶女伶金镶玉为妾。金义父陈某以拐女控马于地方厅，马亦控陈欺诈取财。检察厅开庭预审，马称两次交洋共九百元。检察官询以有何凭据，马不能答。陈则坚不承认。马称分两次交，一次八百元，一次一百元，系金镶玉所眼见。金供亦同。检察官告以无证据，在法律上不生效力，诈欺取财罪不能成立。马亦自认自己办事疏忽。其时检察官遂告之曰：“马君现为立法机关人才，自必深通法律。似此无凭无据，控人以诈欺取财罪，似乎不合。若必深究，恐成诬告罪。公等立法人才，倘于国家重计，亦如是出之，人民何堪设想。听我劝劝，不要再向诈欺一面说了罢。”马为之语塞，但曰：“请公断就是。”至金镶玉上庭，满口称陈某不是伊父，实有取受马小进九百元之事。他有心卖我，现在我嫁与马小进，各报喧传，尽人皆知，亦是我二人心甘意愿之事。因陈某苛索不遂，我始有吞金之举。现在马小进告他诈财，并未诬他。至小女子唱戏营业，已不高尚，何能再配第二人，愿终身从之。法庭亦不欲深究，卒成全其美事。
　　◎孝姻缘
　　某邑某氏女，幼孤，依母以居。性纯孝，善体亲心。貌娟秀，年二八，远近争委禽。母亦以女大须嫁，为之妙选东床，俾遂倡随之乐。女闻耗，泣曰：“人生七十古来稀，母老矣。桑榆晚景，风烛残年，儿鲜兄弟，儿嫁，母侍奉无人。愿学北宫女婴儿子，撤其环，终养父母。母弗能强，卒从之。母死，释服后，从叔某谓女养母已终，乌私已遂。哀彼茕独，又欲为之议婚。女仍弗之许，嗣是独居二十余年，里党中称贞孝女焉。近日邑中有黄某者，曾割臂以疗亲，以孝闻于世。年耳顺矣，家贫鳏居无偶。慕女名，遣蹇修往聘，愿赋偕老。女闻之，喜曰：“黄郎，真吾夫也。”其叔曰：“黄年老且贫，婿彼何为？”女曰：“儿年亦大衍之数矣。老女老夫，嘉偶曰配。彼家贫窭，我家独富厚耶？”卒受其聘。归黄后，伉俪甚笃。家人待之，咸敬礼有加云。
　　◎李郎妙计（居然入我彀中）
　　武城县李生，年十八。美仪容，好修饰，翩翩佳公子也。某公之女，亦素有艳色，与生为姨姊行。生颇向往，因使人探于父。父素爱生，而未忍拂，竟央媒聘定焉。乙卯八月，涓吉成婚。李固是乡之富者，于时贺客盈门，颇极一时之盛。无何，新人交拜堂前。出水芙蓉，光艳夺目，亲族莫不啧啧称羡。人生艳福，春镜无双，生方谓天上人间会相见也。及寝，启衾入内，女竟百端相拒。在生以为稚女，未便过事强暴。次夜入寝，女之相拒如初。生诱说百端，女终弗顾。以手探之，则襦衾百结，牢不可破，且戒备甚严。如是者月余，生迄未曾染指，心殊怏怏。旋以某药暗纳酒中，劝女饮，女弗知也。甫饮一尊，女即弱不胜风，朦胧睡去。生于是随所欲为，如乍膺九锡，愉快之象，匪言可喻。生至是以为既已问津，当不至有意外虞也。次晨女醒，知为玷污，唾骂百端，几无人理。翁姑微闻，心弗善也，然以儿女之情，不便搀言。于是女见生如寇仇，竟至冰炭不相容。虽欲同寝，亦不可得。如是者又月余，生方窘于无术，恒出外游荡。不谓月前女忽翻然改容。一日，生方外出，女急遣人赴市觅归。亲设酒馔，对饮一室，竟反从前之故态。及寝，相语喁喁，狎戏毕至。自是厥后，琴瑟好合，伉俪甚敦。夫夫妇男女，人之大礼存焉。故先王本人情以为治，吾独不解此女之初志果何似。欲保贞欤，似应誓之于不嫁。既嫁矣，拒之于前，而忽纳之于后，是前后判若两人。吾又不解此女之终志，又果何若也。或谓此女有精神病，然欤？否欤？
　　◎雀屏新例（视金莲五字何如）
　　湖南某女校校长某女士，北京女子师范毕业。游历长江一带，曾充浙江湖北各女校教员。丽质多才，择婿过酷，以故年逾花信，尚赋В梅。近在长沙，由其戚某介绍聘长某校校务。某君随其戚往谒，见女士秀外慧中，名不虚传。茗谈之余，其戚偶及婚事，谓男女婚媾，均有一定，不宜过执，否则人生几何，青春难再。女士止之曰：“欲予变清洁体为浊秽身，非其人财产在十万元以上，官在荐任以上者，不字。”某笑曰：“先生所言浊身，不像孔子濯缨濯足之意，颇似贾宝玉口吻，盖亦红楼中多于情者。可见中年不嫁，并非寡情。但十万元财产，今日铅锑矿商，不乏此辈。荐任以上官职，丘八队中亦大有人。然矿商惟知穿井，丘八只会放炮，未必能多情。此外政学中固有具备此项资格者，但其年龄定非英造，必在贵庚以上，性质亦未必能多情。鄙见不如改财产在十万元以上为年龄在二十岁以下，改官阶在荐任以上为资格在陈平冠玉间，似较适用也。”女士默然不言，既而曰是。其戚笑而首肯，亦曰是是。遂相别而归。
　　◎宣南奸杀案
　　京师内左二区马市住户张姓某甲以经商为生；娶妻某氏，貌颇美，妇德尤足多。寄寓于马市者有年矣，里巷均无间言，伉俪之情亦笃。除妻外别无亲属，偶出外，托其妻子同寓（寓前进）之邱振升。邱固与张有戚谊，以医为业。因张妻貌美，早已垂涎。自甲去后，邱尤无忌。时以言挑之，某氏佯为不知也者。邱复以数十金购得妆饰品相赠，某氏严词拒绝。邱愤甚，且闻甲将返京，情急，于日前某夕直入某氏卧室，明言来意。某氏即恶言骂之，并呼救者屡。以僻处后院，街邻无知者。邱老羞成怒，出而觅短刀（如宰猪者然）。某氏旋即闭门，将睡。邱忽持刀斩关直入，强迫执行。某氏以徒死无益，忍辱从命，时刀仍在邱手也。事毕，邱困甚。以为某氏身已被污，必无他虞，对某氏直言商害甲及己妻之计。某氏因故作媚态，以言饣舌邱曰：“妾身已属君，听君所为。惟刻已更深，君复惫极，盍将刀交妾，而安睡乎？”邱如其言，而嗳呦之声、恨骂之声、刺事刂之声、同时大作。邱家中人前往探视，则邱与某氏均赤身在床，邱胸腹际已成莲蓬之式。于是又杂以号哭声，为巡警所闻，急入查问。某氏乃徐徐穿衣，向警等历历陈述。并云杀人是我，我即到案，警士当即验明死者实受伤三十二刀云。
　　◎催妆诗（都是个听而不闻枉为了绝妙新词）
　　武昌某巨绅，生有一女，耳甚聋。现年方二九，字候补知事陈某之子。孰知陈子，耳亦重听。民国六年某月某日，为其合卺之期。大拙山人作诗四首以戏之，诗曰：“花烛双辉照洞房，居然一对小鸳鸯。笑他别有三痴样（鄂谚一聋三痴），万唤千呼始出堂。”“难煞宾筵赞礼生，大庭广众作牛鸣。可怜嗓子呼将破，新贵依然听未清。”（鄂属呼新郎新妇曰新贵人）“喧天鼓乐把妆催，笑彼如闻梦里雷。我有一方须记取，好将社酒作交杯。”（社酒可以治聋）“今朝吉日又良辰，东阁宏开集众宾。待到更深人静后，便宜多少听房人。”（鄂俗新人入房，后来客多倚壁听之，谓之听房，以卜利市闻。新人语者则吉，否则是年之气运必不佳也。）
　　◎白发红妆（一树梨花压倒双海棠）
　　红颜配白发，为婚姻中之数奇。如钱牧斋之于柳如是，千古谱为美谈。今有吴江宋翁云间杨氏结婚之事，非特老少悬殊，抑且演一重婚之趣剧也。宋氏先世固窭人子，其祖一日郊游，忽有雌雉导之。至一穴，发之，得白镪万余，遂以起家。人遂称之曰宋野鸡，再传至翁。前年续娶沈氏，时翁之高寿已五十四，而沈则芳龄方过花信。有好事者探其闺中，则鹣鹣，其乐甚于画眉。说者谓翁虽年老，而媚术不衰。沈有手帕姊妹杨女士，年亦相若，云间人。以少小相爱，不忍离居，沈杨订交时，本有同嫁一夫之约。今以杨母不允嫁此老翁，故而迟迟。今岁春，杨母死，沈氏乃向亲属白其同嫁之意，咸首肯。乃由沈氏之兄周庄大绅某为媒，说合于翁。于夏历九月二十七日行结婚礼，翁于金珠衣服，一如娶沈氏时，沈氏亦作宣言书以白乡里。当此黄华时候，婚礼将行于姑苏台畔，忽而天不做美，新娘娇玻于是佳期乃展缓一月举行，一时贺客如云，暂时扫兴。说者谓在昔民国初元，京师有伟人胡瑛重婚唱导于先。迄今共和重振，又有宋翁遥应于后。珠联璧合，亦足以为革新后之点缀品也。宋翁字幼琴，吴江桐里人，其结婚地在苏州十梓街彭宅云。
　　◎杀奸奇计
　　浙省塘栖镇，有王某者，系前清武举人。娶妻秦氏，年已四十，丰韵犹存。家有桑田甚富，每年收获约有四五千元之谱。雇一家人，名小四子，甚倜傥。秦氏私与通焉，被王窥破。欲举发，恐失面子，于是思得一暗杀法。近当收桑之际，王雇一船，率小四子同往各乡收桑叶钱。乃嘱咐秦氏曰：“我带小四子去，要一礼拜后方归，小心看守家中。”开船行有十余里，忽慌张曰：“忘记带簿来”，命小四子徒步回家取簿，船在此等，速去速来。小四子闻命飞奔而去。行到家中，秦氏曰：“汝胡回来？”小四子以取簿告。秦氏知阔别将有一礼拜，情不自禁，乃与小四子白昼宣淫，尽情而罢。小四子交媾后，恐王久待起疑，携簿赶急而往。奔到船泊之地，王故意手持洋五元，往河畔水中下落，命小四子脱衣入水取之。半日方全数寻获，于是开船往各处。不二日，各桑叶钱均收齐回家。小四子因前日急跑回家，与秦氏行房，行房之后，又急跑而浸在水中半日。忽然精神疲倦，骨节酸痛。王知其必死，连忙将工钱行李，一并送其回去，不半月而小四子竟一命呜呼。临危之际，其父问起病之缘。小四子以实告，其父恨王心太毒，又不能寻王偿命，乃遍发传单，宣布其事。王接阅之下，随即将岳父母接来，命秦氏在厨中杀鸡为黍。王在堂中，将小四子与秦氏通奸情事，大声疾呼，以告岳父母，使秦氏闻知，无面出来见父母。果也，秦氏悄往屋后，自缢而死。岳父母以亲在面前，实系自死，未便与王兴讼，于是草草掩埋。一双奸妇奸夫，不动声色，均被王暗杀尽净。然而王之为人，亦太忍矣。
　　◎小学生宿娼
　　湖南岳阳县立学校学生章绣、刘谟群、刘功良、廖贤芝等，因夜不归校，该校校长出外侦察。行经汴河园地方，以该处多营皮肉生涯者，因格外注意。瞥见学生廖贤芝在娼家寻乐，将娼妇抱置膝上，互相亲嘴。并由娼妇手持茶壶，该生以口就饮之。既毕，以票钱一串与之。该校长目击情形，恨恨而归。俟该生等回时，责问上项情事。该生等知不能隐，自认其咎，惟要求从轻惩处。该校长遂将章绣、刘谟群、刘功良等各记大过一次，以廖贤芝年甫十三四，即在外宿娼，乃笞击其臀，免予记过。惟宿娼权利，非臀所享，臀乃尽受笞义务，或谓罚不当其罪云。
　　◎黑龙江之风流案
　　黑龙江省广信公司，总握全省金融命脉，势力之大，莫与伦比。董事中有一苏馨远者，其为人也，小有才，颇占权势。养尊处优，生平无他好，除自私自利外，专事渔色。被其奸污之妇女，已难以数计。人或畏其多金，亦或利其多金，以故无过问者。近以贪得无厌，陡然发觉，虽有金钱魔力，运动无灵，终归身败名裂，仍不得了。自作孽，不可逭，此之谓也。按此事之远因，系一苏某素识之商人高某，因落拓不堪，羞恶心为饥寒战败，竟甘心与妾牵马，以投苏某所好，居然发生效力。逾三日，高某即得充某厂收费之优差（某厂系该公司之附属机关）。高某患得患失，自知其妾已老大，姿色不佳，爱情决难持久，深以为虑。适值其兄携妾来投（其兄前在奉省历充优差，纳妓为妄后以赃案发觉携妾潜逃，兄弟向来不通闻问），高某本拟拒而不纳，因目逆其小嫂，美而艳，以为奇货可居，遂特别欢迎之。复将发财秘决，传授其兄，取得同意，立即水到渠成。仅一星期内，高兄即遗其妾于其弟，经苏某荐往呼玛尔河充某金矿局局员。而高某之薪金，亦由每月十二元，不期年即增加至四十元矣。效力之大，为何如也。苏某左右逢源，尚不能饱其馋吻，仍觊觎某女工厂貌美之女生（某女工厂系苏某组设兼充该厂协理）。该厂于去岁十一月间停办，外来之女生，限于资斧，困守厂内者有之，流落厂外者有之。其中姿色稍佳者有二，咸为苏某之目的物。其一为奉天人年某之妾，其一为本省呼兰县柳某之妾。二女生因家中皆有大妇，不愿遄归，遂同租某煤厂之房居之。苏某即屡次相顾，著手成春。后以该院户多人杂，甚为不便，遂商之高妾，拟将年柳二女生接来，归并一处，以免顾此失彼。高妾亦入工厂数月，与年柳二女生最契。又兼正醋其嫂，借此以分宠势，极赞成之。苏某目的已完全达到，周旋四大金刚之间，颇称美满。焉知乐极悲来，不作美的柳某，突然来剩先到工厂寻妾，始知现居高家。柳亦耳有所闻，曾前往暗探数次，未得要领，遂将其妾接寓于某旅馆内，详细研讯。其妾自知愧悔，将高家秘密事，全行告知其夫，并云苏某如何计诱，高妾如何代谋，妾始终坚拒，未被所污。柳疑信参半，遂深恨苏某，思有以报之，故与其妾设计捉奸，以泄此忿。一日，二人同往高家。柳则守候门外，其妾入内窥探。见苏某正与年姓女幽会，已经入港，即向高妾云有遗失物件，匆匆而出，告知其夫。其夫遂闯然入，高妾见之，迎入西屋。柳不理，直抵东屋门外。启帘而门坚闭，并未发言，仅轻轻敲其门（此系高家所用暗号，其妾告知者），即闻屋内细语云，西屋有人来矣。约五分钟，将门暗暗微启，见系外人，急阖之。彼时柳已跨入一足，推门而入，见苏欲逃无路，面责之曰：“汝既系女工厂协理，竟敢诱奸本厂女生，罪有应得，当唤警察来捉将官里去。”苏某再三哀恳，求其保全名誉，言明日必到贵寓从重答谢，此情决不失信。柳竟坠其术中，纵之使去。及次日，柳在寓守候，接得苏某一函，内云：昨日之事，子为政。今日之事，我为政。肯代守秘密固佳，否则随便。至于汝妾，久已属意于我。如经济困难，可以从大多数拟一价值，将汝妾转卖于我，岂不彼此两全其美。汝自酌量办理可也。柳阅之，怒不可遏。立掣其妾，驰往广信公司，当面痛骂苏某，并宣布其丑秘密。苏某无言可对，窘急万分。复经多人解劝，始去。该公司坐办李而斋睹此情形，不成体面，又兼苏某不正行为，久有所闻，遂借此发表，立时商准魁总办，即日将苏某开除。苏某遂运动陆军师部吴某，转求许师长，出为调停。许师长不知底蕴，极力维持。已经挽回，又被省议会闻知，以为风化攸关，不容缄默。次日即将种种事实报告毕军长，请求提讯。苏某又运动本省最占势力之巨绅某，将柳邀至某家，诱以利害，嘱其如督军提讯时，即云与苏某并不相识，诸事一概不知等语，并代为拟一具结完案之底稿。柳均已认可。是晚毕军长果将柳某夫妾传署，亲自审讯。该夫妾一味支吾，事事不识不知。军长见其形状有异，必有别情，遂将柳妾送交夫人秘密讯问，果然尽吐实情。及军长再三讯问柳某，将判以诈财之罪，柳始将事实供出，并呈上苏某之函，及某绅代拟之结稿。军长遂令柳某夫妾取保，即时释放。彼时又有人报告，谓师部吴某，与苏某有连手不明之事。次早军长派夏副官到公司查帐，吴某个人名下，亏欠公司之款一百余万。苏某见事已败露，不可收拾，即于是午赴齐站乘专车而走。
　　◎欢喜禅
　　湘人迷信神权，毫无宗旨。不论何种教旨，但以祈禳为唯一之目的。就中皈依佛法之妇女，尤为不伦不类。盖妇女之崇奉佛教者，多由僧徒之诱引，僧徒则以募化为竹杠。故凡祀佛者，必先拜一僧，名曰拜皈依。僧徒之待拜皈依者，视之为干女。其中暧味之事，亦时有所闻。然能引诱大家妇女者，又必为某丛林之住持方丈。如上林寺之雪泉、开佛寺之慧修，其干女多至数百，干爹亦时临幸其家，大施其普度一切苦厄之法术。家人以某大方丈，操行清白，不之防也。迨事情发觉，只得暗中叫苦耳。
　　◎自由结婚之禀
　　南女学生刘宇歧，数年前，由其父主张招赘某姓为婿。后因夫妇不合，婿遂负气他去。刘女生遂与滇军第四连第三大队长黄临庄结识，且愿与黄自由结婚。女父本为某处女学堂教习，人颇开通。惟对于女生此举，以为大悖伦理，故极力反对。女生无法，日前竟至逃往黄处藏匿，且在滇督府具呈控父，痛肆丑诋，其控词云：都督钧鉴。敬禀者，窃惟我同胞志士，戮力灭满，恢复祖业，宣布共和。人人自由，天下皆知。而婚姻大事，尤应自愿。我父苛待子女，使我大哥烟毒毙命。试观文明国有此暴政乎？今歧受学有年，深明大义，谨守天分。遭此无端锢闭，如同牛马，实一恨事。本欲自由毒毙，以报我父母无端压制之恩而后已。适逢共和机会，文明发启。满奴尚未灭尽，死不瞑目。前与大国民黄君临庄通信多次，自愿结婚。至昨二十六日来一函许可。二十七日，歧恐压制太甚，辜负终身，身自往黄君别墅，以托生死。盖黄君热心国事，同胞皆知。钦慕久殷，死生何计。祸福不问，如此行去，于我父母，亦有光荣，于我平生志愿遂矣。我父倘施以野蛮压制，岐誓以死报，必不生还。我二万万同胞，能有家庭改革及自由主权思想者，必能为伸冤。牺牲一命，千载如生。如蒙批准自由结婚，免得冤死，以维持新政而昭文明，则不胜感激之至。谨此呈明，当奉批词云。查各国通例，男女虽准自由结婚，然亦有须禀承祖父母或父母之条。兹该女生来禀，并未禀承父母，且丑诋其父，深恶而痛绝之，不惟贻笑外人，且为黄裔之羞，方今共和幸达目的，未有不能共和于所生之父母，而能共和四万万人者。该女生既一再以共和为言，着三思之。
　　◎自由结婚之函
　　江苏省议员周钺，逼女投江，经苏州高等厅判决有期徒刑四年。女名静娟，曾肄业于上海务本女塾。后在浦东南洲女校充当教习，与校长徐品花自由结婚。因恐遭乃父毒手，致书于伊姑丈刘子瑜，请为和解。书云：姑丈大人尊右，久疏奉候，抱歉殊深。近维起居安燕为颂。侄女在校（浦东鲁家汇镇南洲女校），碌碌如恒，无善足告。惟去秋承南洲办事诸君，推为校长。嫉妒者实不少，其中顾教员（曾与周同学，松江人）为最甚。顾对于教育，亦不热心。故侄女不得其用，即行辞职。彼回松后，诡造侄女与前校长品花先生结识各节，告其群辈。近已传入家庭父母之耳，而家父母信以为实，日内屡有信来，强逼侄女速即回家。侄女深知家父严酷，罪过难逃，故不敢回家。遂将终身面许徐君品花，以保全彼此名誉。徐君初不许诺，以校长与教员，应避嫌疑，再三推托。后由其家属亲族慰劝，今方免强许诺。定月之十一号举行自由结婚礼，请泰日桥周容夫先生为证婚人，袁达夫先生为介绍人。自是之后，家父母必发愤怒。伏乞大人极力劝慰，无任感盼之至。盖侄女德性，我丈深知之。数年出外求学，未尝违于礼节，此事实由造谣人酿成之也。
　　◎阉妓离婚案
　　壬子冬，北京地方审判厅判决程月贞与张静轩离婚一案。程本苏州名妓，张系前清内监，现为东安市场会贤球房主人。太监娶妓，事本离奇。而承审推事，为林君鼎章。其判决理由书，文甚藻丽。词云：此案程月贞提起离婚之诉，根据三种理由，曰太监也，重婚也，虐待不堪也。但使三者有一，已与法理相背。然据趋重家族主义之立法例，配耦者知有离婚原因，逾一年者不得起诉。则前两种之理由已不成立，至其根据第三理由，则须有其他事实上之证明，不能凭空言提诉。但张静轩之辩诉状及口头陈述，均称甘心离婚。可见双方爱情，业已断绝。至张请追还身价并追程所携逃动产等情，查人身不得为所有权目的物，前清之季，已悬厉禁，况在民国？前此身价之款，岂容有要偿权？张又变其主张，谓我乃代彼还债，有字据为凭，并非身价之比等语。夫程因张代还债务，故愿为其使女。是时程之对张，固明明负有债务，而以劳力为辨济。然张既娶程之后，则依中国惯习，夫妇财产，并无区别。婚姻成立之时，债权债务之主体合并，权利即已消灭。从前既无特定契约，事后岂能重新主张？至程随身必需之衣服首饰，按诸法理，亦无褫剥一空以偿债权之办法。张又谓非将随身银元及拐携钱物追缴，实难从其离婚等语。殊不知离婚乃关于公益之事项，还债仅关于私益之事项。若因钱债之故，而遂拘束其离婚之自由，与法理未免径庭。况张蚕室余身，只应雌伏，而鹊桥密誓，竟作雄飞。陈宝得雌，固已一之谓甚。齐人处室，乃欲二者得兼，而如程者，籍隶章台，身非闺媛。桃花轻薄，本逐水而无常。柳絮颠狂，岂沾泥而遽定？在程既下堂求去，不甘鸳谱之虚联。在张自覆水难收，无望鸾胶之再续。倘必作蒹葭倚玉之想，求破镜之重圆，恐复有蒺藜据石之占，叹入宫而不见。所以聚头萍絮，何如池水分流？并命蕙莲，仅许花风吹散。至若玉台下聘，虽有千金，而金屋藏娇，倏将二载，一双绦脱，既经璧合于羊权，十万聘钱，讵望珠还于牛女。是则程固可请从此逝，而张亦无容过事要求者也。虽然事非所天，黄鹄不妨高举。而物各有主，青蚨何可乱飞。同衾人纵许裾分，阿堵物岂容席卷。盖一则监守自盗，未能举证剖明，一则人财两空，亦应原情矜恤。用定期限，勒令偿还。
　　◎多夫之奇论
　　广东西樵村张某，有女名月娥。二九妙龄，风姿艳冶。性质灵慧，颇通文翰，张某钟爱如掌上珠。然家法素严，家中妇女，不许出闺门半步。月娥赋性风泣，每遇春风秋月，辄蛾眉深锁，西子含愁，恨不能插翼长飞，一纾幽郁也。未几父死，遂辞母至省，肄业某女校。一吸自由空气，即如羽化而登仙。常与姊妹花数辈，谋扩女权。所发议论，最为奇特，大意谓欧俗一妇多夫，最合天然法则。即以体力论，男子虽强，夜不能御三女。而女体之壮者，虽经三四犹余勇可贾。恨吾中国女人，智识发达，后于男子。故一切权利，被男子占尽，而有一夫多妻之不平制度。今而后当谋反其道而行之，使二万万男子，尽伏于裙下。以供我辈之玩弄，方足泄我女界数千年愤气云云。并拟将种种理由，刊发成册，分送女友。见者莫不掩口葫芦。
　　◎手足几成伉俪
　　广东省广宁麦辛，与族兄在腰古开设泥水店，聘就腰古罗明福女为室。吉日，新妇于拜席时，熟视新郎，忽失声大哭。宾客骇然良久，乃谓新郎云：“尔非我胞兄亚辛耶？”辛亦愕然，谛视新妇，确为伊妹亚冬。冬即脱去大红服装，宣布伊系于六岁时被拐至此，罗氏夫妇收为养女等语。众宾以此事幸未成礼，而骨肉团圆。遂劝各破涕为笑，乃将梅酌改作庆筵云。
　　◎不嫁主义
　　江阴西门外某女学校，开办迄今，颇形发达。迩来有年长之生徒八名，秘密创立一会，曰立志不嫁会。兹录其简章四则于后。
　　（一）目的以立志不嫁，终身自主为目的。
　　（二）义务凡会员均有劝人立志不嫁之义务，且有保守本会，不使泄漏秘密机关之责任。
　　（三）入会凡欲入本会者，宜先申明其理由，并当会众立誓。
　　（四）出会既入本会，当不参预人之婚姻事。若私与男子往来，经察觉后，立除其名。
　　破天荒之立志不嫁会，创立未满二旬，已为校长张女士侦悉。遂召集该会会员，大加诲戒，略谓男大须娶，女大当嫁，此人伦之天职也。若守不嫁主义，则蔑视己身，沦丧人权，不爱国之甚者也。于是该会顿遭取消，而此种新闻，传诸校外，咸议论纷纷云。
　　◎惩悍术
　　江西抚外河，有一年约二十余之妇人，鬓发蓬松，嚎啕大哭，由一小屋中奔出，步行河坡，口中大呼曰：“我还活着做甚么？”一望即知系抱厌世主义而欲投水者。路人甚为骇异，因停足以观，窃计定有人追救之也。此时该少妇距水已近，忽易奔为步，步且缓，若深望有人泥其行者。无何，逼临水畔，竟无救者至。旁观急煞，不觉呼曰：“不得了，死矣死矣。”讵妇至此，顿止其步，席诸河滨而坐，从容去鞋，哭泣有声。至是人皆异之，私念凡觅死者，必有万不容生之苦处，但求速死为快，遑顾其他。观妇于区区鞋袜，尚不能舍，其不能舍命投水也必矣。时见小屋中一中年男子，从容而来。行近妇旁，亦不施救，慢声而言曰：“胡不死，胡不死？”言讫，骤以两手掖妇胁，溺其头于水中。一上一下，将妇溺个不死不活，大呼救命。其人曰：“你原来觅死，何必呼救？”妇哀之再四曰：“今后不敢矣。”时邻人亦毕至，其人即妇之夫。妇素刁悍，动辄以死吓人。今日因与夫口角，故又行此故技，初不料夫竟不顾也。路人闻悉后，不禁肚皮为之笑疼。特为志之，以告世之以死吓丈夫者。
　　◎教员恋爱自由
　　安庆城内省立师范二所，均以第一名之。其地点男校属西门，女校则近于东门，女东男西，无意中若表示近日女权发达之证。有徐君履卿者，为男师范著名教员。而女师范教员之谢女士，尤为英雌中翘楚。此也求凰，彼则引凤，嗣经身兼男女两师范教员之羊叔子（杨姓教员），奔走撮合，成正式文明结婚礼，一时贺客盈门。目墨镜而口金牙，窄衣短袖者，新娘之伴侣也。峨其冠而昂其首，高谈阔论者，新郎之僚友也。主人饮合欢杯，来宾吸自由钟，济济跄跄，极一时之盛。徐郎之美，谢女之才，指顾问当孕育文明种子，乃皖中学界佳话也。
　　◎懦夫快举
　　奇异之事，无过于割势。有清宫监，均罹斯苦。自国体变更，此项灭理损德之稗政，早经革除已久矣。讵知苏州金阊繁华之地，乃发生割势离奇之事，亦社会上所罕闻者。阊门外之三六湾，有居民陈志远者，素为商业中人。平日有季常之惧，琴瑟之间，时有勃。一昨又因家庭细故，致起反目。河东狮吼，陈志远莫之奈何，忍气外出，暗藏利剪子袖中，即在附近空荒之地，遽将阳物剪去，裹于纸中，还家即交付与妻，以示却惧之至意。妻见之乃大惊，察视陈之神色，毫无痛苦之状。惟其根上血管之中，忽然紫殷之血沫。历四小时之久，始觉痛如针刺。有好事者云，须将鹅毛管吸气吹之，然后设法施医，不致毙命。妻竟如法泡制，送往天赐庄博习医院施救，已一息奄奄矣。
　　◎不良之妇
　　江北如皋县人沈阿三，性素忠厚。闻在山塘街渡僧桥某困糕店为伙，迄今已有八年。上年春问，有同乡人季老五，带领邻居奚某之妻徐氏到苏。徐氏因夫死无嗣，家计中落，随季到来，拟帮佣度日。惟因苏地雇工均要切实的保，方敢收用。由季老五请沈阿三代为荐保，不料徐氏心爱沈三，示意于季，商之沈三。涓吉成礼，即以季五为媒，故婚帖均全。后沈阿三经店中辞退，欲还家垦种田亩，预先与徐氏说明。徐氏迫于夫命，未便拗违，其实心所不愿。适有素来认识之拖车某甲来家，沈适他往。徐氏备述心拟不去，无法可想。讵某甲言胥门云安包车公司主李三，现正拟娶室，家中如何富有。如肯从彼，吾来设法，包管与沈脱离无事。徐心为动，垂首似允，不料一席话而发生事情矣。
　　一日，沈挈徐氏返如皋，行抵胥门外盛家弄口，李三早已邀约地棍流氓十余人。比沈与妻到近身，李三即启口向沈索欠。沈见素不相识，瞠然不解。众流氓乃拖拖拉拉，将沈拥至得意楼茶园内，故意高声讨欠，众口如一。自四时直至七时，临了将沈阿三身上衣服强行剥下，腰囊中欲带还家之洋三十一元数角，亦为众人挖去，然后大众一哄而散。是处并无岗警，沈只一人，难敌众手，茶园内因李三向在胥门开云安公司，均拥护李三方面。故沈被若辈滋意所为，其妻徐氏，早为李三派人领至小石灰桥车夫某甲茅蓬中矣。
　　沈阿三衣银被抢后，见妻又不在，四处找寻。直至第三日，无意中行抵小园地方（亦在胥门外），听得锣鼓喧天，前往观看。突见己妻徐氏，与抢洋之人，两下满身新衣，若结婚状。心始恍然，退还阊门，将言告之友人黄学阁。黄即偕同沈阿三往小园报告岗警（该处归水仙庙区），警察不管。黄沈只得亲往李家，正值两新人吃饭堂中。水巡队之警察及水仙庙之警察坐满，一若预备打者。黄沈入屋后，先将男女各捉一人，拖往区内。而各长警上前动手，拳足交加，黄沈忍死不放。幸离区不远，到后，禀报巡官。以事关抢劫衣钱妇女，即送一区，移吴县归司法范围讯办。翌日开审，承审员讯问沈阿三时，当将婚帖呈阅，并以原媒季老五证明无讹。继讯李三，供称与徐氏本不认识，因伊看中我，自愿嫁我。所有抢银剥衣夺女殴打各节，绝口不提。承审员讯明后，谕徐氏仍令前夫沈阿三领去。李三亦转行交保，候查明情形，再行判决等情。即行退堂，而一干人亦皆至。外有署警夏某，早得李三之运动，乃出外向沈言，传尔与原媒，将尔妻徐氏，取具切实保人领去。言毕，即带李三徐氏另至他处。旋即再至沈阿三处，言尔回去罢，徐氏为李三领去矣。沈欲问时，夏警掉头不顾而去。沈阿三季老五等如入五里雾中，何以堂谕着前具领，而一转瞬间，反谓仍旧李三带去。官署未能闯进，只得退出，与黄学阁等一番参揣，方知系李三财可通神。沈乃白白被抢三十余元，又遭殴打一顿。堂谕判妻归原，为署警掉弄枪花，依旧未曾到手，人财两空，即欲寻死。经人劝住后，只得将奉谕领妻署警朦蔽，仍将徐氏私给李三领去。是否署警夏某受李之贿，私行舞弊，抑或堂谕反覆，形同儿戏之处。控诉县长，请求立即再传各人，俾明真相，而知内幕。控状于四时投送，署中按收后，确闻该警立即差心腹人飞告李三，令其速备对付方法。因事关重大，并有密令将徐氏交送该警家中，私行匿藏，以视如何情形，借可谋退步之计。李三得报，即赴署中。此来如何，局外人恐难明知。大抵将控状消灭其效力，故至今日犹未见批。沈阿三终日在署前，如痴如狂，坐待传唤。日以继夜，不离寸步。最可惨者，三十余元款洋，尽为李三抢去，身上已不名一钱。又逢遇富有钱财之包车东李三，交涉自然终难抵敌。以共和时代法治之始，尚有如此黑暗之事发生，而使贫苦之小民遭此冤枉耶？呜呼！吴县之官吏！
　　◎经理与女工（双双捉将官里去）
　　湖北省垣各商店，风俗最坏者。一布店对买货之妇女，语言神色，不合规则。一茶店对摘茶之女工，眉来眼去，无所不为。甚至有轻薄之行路人，过必伫窥。近更有横街之精益织袜公司，雇一理线纱之女工，置诸该经理之屋内。屋之楼上，则为吴德元商店之工人住处。该工人等钻板窃窥，见经理果与女工如是云云，不无戏笑。女工恼羞成怒，信口詈骂。因是工人大愤，报由岗警到该公司询问不讳，即将男女一并带往第五警署，重罚而释。
　　◎淫妇自毙
　　邹复顺，武昌县属马鞍山人，向开设饭馆。其妻姿色可人，名为饭馆，暗兼提调，远近皆知。与比邻蔡大文之妻黎氏甚善，而大文之妻，亦系淫荡者。前夜有猪贩某，寄宿该饭馆。闻该馆系提调衙门，即请提一姑娘为欢。该馆即将蔡黎氏提来，价钱二千文，提调钱二千文。但该市向设有团防局，各馆寄宿行客，须报明团防，否则即以私藏匪类论。该饭馆是夜只报四名住客，迨至团丁查馆时，查出一男一女。研诘该馆何不报告，该馆无言答对，团丁等即要带案处罚。嗣经设法消灭，奸夫驱逐出境，淫妇私放归家，以全体面。不料事为该淫妇夫查知，痛加斥责。该淫妇因怒成愤，于十四夜悬梁自荆现该淫妇娘婆二家，共同在武昌地方检察厅起诉，谓系团丁逼奸致命也。
　　◎刘玉凤之哀史（始乱之终弃之张生毋乃不情）
　　奉天要人某甲，于民国四年秋间，在任师长任内，为大公子完姻。一时军政商警绅学各界重要人物，无不往贺，颇极其盛。甲兴高采烈，将省城以内之著名女大鼓（即说大鼓书的）、耍艺者（即变戏法的）、说相声者暨坤名剧角，全行召至府中，为博贺客之欢。适有女大鼓刘玉凤者（别号老钢错），亦应征至。玉凤年华十六，虽声音洪亮，姿色超群，在社会上初亦无大声色。讵为甲见，即惊为国色天香。迨至下午客散，其他耍艺之人，亦皆领赏而去。甲独留玉凤于内庭，说书竟夕。个中滋味，不言可知。次日甲对吴镇守使声称，不意玉凤一个说书的丫头，竟俨然一处子，殊未料及。于是众为作撮合山，留居府中，充临时之六姨太太。以说书的老钢错，竟一变而为师长之姨太太，荣耀已云极矣。玉凤之生父刘某，亦系以说书为业者，又有阿芙蓉之癖，穷困日甚。今弱息有此佳遇，尤属喜出意外。不索身价，但求月得养膳之资，于愿已足。斯时玉凤则文绣彰身，膏粱适口，深得甲之欢心。更有时乘坐摩托车，归省其父，留赠金钱，为阿翁寿。邻里欣羡，意甚相得。并经甲订明每月给玉凤之父优待费一百元，永远照支。刘亦自庆从此面团团，可以作富家翁矣。不意人事无常，命有乖舛。上年四月杪，帝制派段芝贵被逼去奉，甲一跃至掌奉天军民两署大权。讵甲升官之日，即凤厄运之时。甲本爱惜名誉，以骤跻要职，而爱惜名誉尤甚。凡昔日骄上慢下，不正当之行为，悉皆摒除。当由师部迁居荣任之时，独将玉凤留在原住之私第（即某某师师部东院甲之私宅），派人伺候。以玉凤系本省小家女，年龄更稚小，并未正式纳娶，故未携入当时府内。又兼甲之大小姐，人极聪敏，力为阻挠，谓吾父现为一省军民表率，若纳一说书者为妾，未免为人窃笑。不如酬以金帛，使其另嫁之为得计。此言进之甲前，已非一次。甲以事繁，与玉凤亦形疏远矣。嗣于上年旧历十二月间，馈以金钱，派人将玉凤送交伊之生父，另行择配。讵玉凤涕泣从事，决计不再嫁人，以为我既为将军妾，又何屑为他人妻乎？倘将军终无转圜之望，亦惟有削发为尼，以了余生，借以谢将军，借以求忏悔。其父亦为慰解，终未能破其决心也。呜呼！综前后事实而观之，甲负凤耶，凤负甲耶？愿天下有情人一研究之，此亦情天哀史也。
　　◎佥事韵事
　　国务院秘书厅佥事濮彦圭，因疯免职。闻濮致病之原因，有三段风流佳话。聊述之，濮字少戡，人咸呼之为小濮，浙江人。为前清江苏藩司濮子潼之公子，素以风流自赏。前清时在江宁某藩司署中，觊觎某藩司之女，屡托友人为之撮合。某藩司嫌其轻浮，未之允。濮遂迁怒友人，几至挥拳。经旁人劝止，然从此绝交，虽觌面亦不相识。此第一段风流佳话也。
　　光复后，濮侨寓沪上，无所事事，终朝作寻花问柳之计。偶在某学校门首，见一女学生，濮为之垂涎。后探询该女学生亦系浙人，又托人说项。讵知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万无撮合之理。濮因之而大恸，一病几至不起。此第二段风流佳话也。
　　本京西城，有所谓某五奶奶者，向营秘密生涯，即南中所谓台基，都中所谓转子房是也。某五奶奶有亲生女二人，次女秀外慧中，娴雅美丽。以曾在某女学堂肄业，中西文均有门径。而眼界一若甚高，盖其手段然也。濮因某友之介绍，得至某五奶奶处。一见倾心，神魂为之颠倒。又以其身价甚高，不易达目的也，乃拜某五奶奶为干娘。执子礼甚恭，以冀发生亲属关系，时相往还，便于进步，用心良苦。有他客或往五奶奶处，猝与濮遇，某五奶奶则殷勤介绍，谓客曰：“此我干儿也。”谓濮曰：“此某干爹也。”濮每加意周旋，若甚荣幸。而客往往承其过礼，局促不安焉。濮在某五奶奶处，往还已有数年。薪津所入及阿翁从前宦囊，多于此中支销。某五奶奶亦常许以次女属之终身，然虽许之不一许，究无实行之诚意。而濮则痴心敬候，故时时以爱子坦腹自居。日月推迁，渐为某五奶奶家所厌弃，思有以断其念头，乃忽于去岁三四月间，宣言次女已许与杨度之子。杨家拿钱令其入学读书，因托辞送在某女校寄宿，原以示绝于濮也。濮忽然受此非常之激刺，而魂灵儿已随阿宝去，神经遂种病根焉。然时时仍至某五奶奶处搅闹，五奶奶苦之。因藉搬家为名，离其故巢，并云送女还乡间某市之老家。濮愤无可泄，而病亦日甚。会濮赴上海养病，五奶奶迁西城，及调查得之，复带病往嬲不已，旧腊忽令某金店送金镯四副至某五奶奶家。濮取之，逢人分赠。人咸知其疾，不敢受。次日，濮向囊中取出洋四元赏店伙，及店伙出帐单取价，濮诧曰：“尚要钱耶？彼此有交情，即作为你送他们的可耳。”店伙至是始悟其有心疾，因索还金镯，徒呼晦气，白跑而去。大除日，濮复至某五奶奶处大闹，脱去衣服，持刀弄杖，大有贾宝玉中魔闹大观园情景。惊动邻右岗警，均无可如何。乃送信其家，缚之以去云。癸丑年，有新疆某议员，以在某五奶奶处因挥霍过度，迨议员取消，落魄难归。前尘如梦，因成心疾。今濮氏竟步其后尘，诚未有之奇闻。此第三段之风流佳话也。
　　◎牡丹花下风流鬼
　　无锡邑马路上登丰旅馆内，日前晚间，有充地保之邹巧泉，偕一南门外某纱厂之女工至该旅馆住宿。不料至三时后，某女工忽至帐房，声称邹某腹痛，急须延医等语，即匆匆出门而去。有顷，茶房某甲，至邹某房内看视，见邹僵卧被中，业已气绝毙命。时邹身穿短衫，下身并不穿裤。茶房睹此情形，不觉惊骇。随即报告帐房，转报该处警察第五分所，即派人追寻某女工，已杳如黄鹤矣。经第五分所侯巡官到场视察，检得酒瓶等各项证物，以便呈县核办。是时观者纷纷咸集，谓邹之毙命，实系脱阳。当经侯巡官将该栈茶房带区，解送县署核办。后邹之妻及母闻信，一同到栈，与该栈大起交涉。旋经某甲向尸属再三劝说，令该旅馆津贴殡葬费一百二十元，以期和平了结。论者谓该邑马路上一班无赖少年，引诱妇女约期幽会，以旅馆为台基，禁之不可。有此风流命案发生，足为若辈之榜样，以昭炯戒云耳。
　　◎小儿女之憨情
　　王某者，在湘南北门外种菜为业。妻周氏，生一子，养一童媳。尚未成婚，时年均十五岁矣。日前因祖父阴寿，杀鸡一，命媳在火炉房煮之。周氏则自往厨房煮饭。其子见父母俱不在前，兴致勃发，在火炉房向其未婚妻接吻。妻拒之，乃大声疾呼曰：“妈妈你快来瞧。”周氏以为其子偷鸡吃，在厨房中大呼曰：“孩子不要吃，还未敬祖宗哩。”其子以为母已知其秘密，吓得不敢归家吃饭。其媳私往园中说明，其子方归。邻居闻之，为之大笑。
　　◎捉奸案之艳判
　　王得标，宝应产。向曾从戎，近乃退伍经商。娶妻屈氏，清江人。幼随其姊金姓长成，年华花信，姿首可人。十月间，归宁金家，（兴隆巷内）不甘寂寞。与邻居染工杜鸿和结不解缘，莺莺燕燕，已非一日。乃好事多磨，王忽来浦。秽声充耳，殊觉难堪。于夜分报知警士，自任捉奸。破扉而入，一双野鸳鸯，好梦初浓。王一时忿不可遏，持刀戳伤杜鸿和七处，并将王屈氏肺叶刺出。次日，由淮阴县知事派员检验属实，将杜鸿和暨王屈氏舁送仁慈医院，分别疗治。月余，伤均痊愈。王乃具呈自请和解。赵知事传讯两造同意，爰仍断合，并为骈体判如左。此案王屈氏以新嫁娘作归宁女，流连忘返，居住自由。夫王得标乍释戈矛，初调琴瑟。因结离之爱恋，遂放舸以来寻。囊涩而小作勾留，家贫且顺图营业。虽罹坎运，六韬之略犹娴。思振乾纲，七尺之躯无恙。彼杜鸿和者，居对门阑。业操靛染，设色并耽好色，余资每作游资，慕少艾则相与目成，扳闲花而竞忘指摘。鸳鸯池沼，浪结萍缘。鹦鹉帘栊，风传花信。疑整冠于李下，睹遗袜于床头。氏夫固属耳于垣，怒眦欲裂矣。奈何欲海无边，迷津不渡。仲子勿逾里，树杞下胡妄条攀。罗敷自有夫，卧榻侧岂容鼾睡。小儿女方喁喁私语，缠绵两诉私情。彼丈夫本赳赳武夫，解决一凭武力。曩定格杀勿论之律，今颁防卫不罪之条。又何责焉，时也，月黑飞乌，宵深警犬。藏兵袖底，狭路相寻。奋足街头，破扉直入。露出并州雪刃，燕尾双分。销残倩女香魂，蛮腰几折。杜鹃真成血染，野鹜若共霞飞。血花与泪絮齐飘，肺叶共口脂一色。兴隆巷猝然兴讼，清江女失此清操。是何露水前缘，结此风流恶果哉。幸焉远来扁鹊，广布仁慈。输入青蚨，匀分药裹。此则创深割臂，彼则痛切镂肝。既续命之汤调，亦返魂之术善。前尘若梦，往事如烟。抚疮痍而知悔，斑斑皆记事之珠。起蓬勃兮生机，历历比回春之草。不以一失足贻千古恨，再回头成百年身。殆哉险矣！方数重之信牒频催，忽两造之誓词上达。借得免究，标题非云蠖屈。誓杜将来和诱，鸣作鸿哀。措颇躁释矜平，前隙似冰消雾散。先尚疑有假托，继乃讯系实情。庭且公开，人争旁听。一则形容觳觫，俯首无词。一则粉黛飘零，低眉欲泣。若必明罚敕法，包孝肃铁面无私。转致怨女旷夫，周文王仁心莫逮。告诉权既经放弃，奸非律何待研求。议既洽乎双方，网合开夫三面。剪刀毁去，休管二月春风。简帖还将，仍是百年嘉耦。修省青年私德，涤除白璧微瑕。口头已训诲谆谆，书面宜吉祥止止。缀以雅话，以遏郑风。此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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