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人收获了庄稼要打粮仓收储,工人制造了产品要修仓库保存,我们收获了爱情,自然要把它放个地方才不至于腐锈。汉武帝把爱情装在金屋里,然而,转眼间美娇人变成了黄脸婆,金屋变成了冷宫,只留下一个“金屋藏娇”的典故;现代人把爱情装在香水瓶里,以它的香味维持着一时的情爱……
那么爱情应该装在什么地方?诗人告诉你:鹊巢。
鹊巢是个什么地方?能否装得下男女之间的爱情?三千年前诗人通过观察发现,世上很多的鸟,自己并不筑巢。而喜鹊的筑巢给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这种巢,不管建筑得是不是富丽堂皇,不管住得是不是舒适安逸,毕竟是自己筑的。在我的印象中,喜鹊是众多的鸟儿中喜欢白手起家的。所谓“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就是这个道理。
可见,以鹊巢为喻,表明装爱情的地方,应该是自己通过辛勤劳动建筑起来的家。只有这样的地方,才能装得下男女之间的爱情。
此外,喜鹊还是世上最爱助人为乐的鸟。清代女强人秋瑾想不到也有一首道尽女儿心曲的词,标题是“贺新郎·戏贺佩妹合卺”,词中说:“恰是银河将七夕,一夜桥成乌鹊。”为了牛郎和织女,喜鹊以身体搭建起一座沟通天人的桥梁,成就了一段千古传诵的美谈。所以,喜鹊建成的巢恐怕是世间最美最安逸的家了。
这样的巢,当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住的。这样的巢,天生就是为了爱情而筑的。诗里的鸠,就是爱情的另一半。鸠在现代人心中名声不太好,而且有凶的寓意。鸠鸩,用指专门诬陷好人的人;鸠占鹊巢,说是鸠性拙,不善筑巢,往往等鹊筑好巢后夺为己有,常喻指强占他人的地方。这里,我必须为鸠来平个反。
其实,在古代,鸠有五种:祝鸠、鸤鸠、爽鸠、雎鸠、鹘鸠,祝鸠和鹘鸠是鸠类,鸤鸠是攀禽类的布谷,爽鸠是鹰类,雎鸠是鹗类。《鹊巢》里面的鸠就是指鸤鸠。毛亨及郭璞等都认为是布谷,而严粲、李时珍、毛大可等则认为是八哥。
从民俗心理的流变来看,鸠并非一开始就是寓意凶兆的。有一种鸠杖,即刻有鸠的形象,是历代封建统治者颁给那些年愈七旬的长者,以显示尊敬并祝其长寿的。相传,鸠杖还始于汉高祖刘邦。作为动词用的“鸠”,也有安定的意义。《左传·定公四年》有“若鸠楚竟,敢不听命?”之语,此中的鸠即解作安定。可见,鸠之凶兆是后来才有的。至于八哥,主要作为一种观赏鸟出现,因其性情温顺,又喜模仿人言,有时也利用喜鹊的旧巢,但它也自己筑巢。它主要常见于我国的南方,且喜群居。故而,我认为,八哥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值得诗人拿来喻女子的。
在先民看来,鸠是有德的。《毛诗序》说,鸠是德的化身。那么鸠到底有何德何能,成为德的化身呢?俗称为布谷的鸠,又名杜鹃,每到春夏之际,特别是芒种前后,布谷就发出“布谷布谷”的鸣叫,似乎是在告诉人们该春耕了,而且叫的很勤。宋代蔡襄有诗云:“布谷声中雨满犁,催耕不独野人知。荷锄莫道春耘早,正是披蓑化犊时。”陆游也有诗曰:“时令过清明,朝朝布谷鸣。但令春促驾,那为国催耕。红紫花枝尽,青黄麦穗成。从今可无谓,倾耳舜弦声。”诗中把布谷的寓意说成是促人耕种。唐人彦雄有“杜鹃花与鸟,怨艳两何赊。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南宋词人朱希真的“杜鹃叫得春归去,吻边啼血苟犹存”更是充分地反映杜鹃为催人“布谷”而啼得口干舌苦,唇裂血出,认真负责的精神。
是故,《毛诗序》以鸠来喻夫人之德。一边是积行累功如喜鹊的君子,一边是德如布谷的女子,这样才堪称佳配。从此以后,“栖息同蜗舍,出入共荆扉”,“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也正因为如此,这样的爱情才赢得大家的爱护,才使得成百辆车子争先来迎送。后世不解风情之人,反以为这是贵族女子婚姻的奢侈。
“女生愿有家,男生愿有室。奈何百年事,争此一朝饰。”清人吴世涵的一首《婚嫁》诗道出了后世人对结婚场面铺排的无奈与不满,只是这种抨击显然不合三千年前的《诗经》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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