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思考 到古代中國去旅行   》 李開先與笑話(1)      伊永文 Yi Yongwen

  《金瓶梅詞話》中貫串着大量的時行小調、散麯、套數、院本、雜劇、傳奇、寶捲及其他話本材料,尤其是書中捏合穿插的笑話,更是妙趣橫生。雖然其中不乏低級趣味,但大部分笑話恰到好處,如第九十三回《王杏庵仗義賙貧任道士因財惹禍》中寫道:西門慶的女婿陳經濟窮睏潦倒,無奈出傢。收留他的任道士為了考察他老實不老實,一次出門,吩咐陳經濟:那後邊養的一群雞,說道是鳳凰,我不久功成行滿,騎它上升,朝參玉帝;那房內做的幾缸,都是毒藥汁,若是徒弟壞了事,我也不打他,衹與這毒藥汁吃了,直教他立化,你須用心看守。慣於吃喝玩樂的陳經濟,識破了他的謊言,把最肥的一隻雞宰了,把酒篩熱,一邊吃還一邊得意地唱,待任道士詢問時,陳經濟回答道:告稟師父得知,師父去後,後邊那鳳凰不知怎的飛了去一隻。教我慌了,上房尋了半日沒有,怕師父來傢打。待要拿刀子抹,恐怕疼;待要上吊,恐怕斷了繩子跌着;待要投井,又怕井眼小
  挂脖子。算計的沒處去了,把師父缸內的毒藥汁,舀了兩碗來吃了。
  《金瓶梅詞話》第九十三回書影這一笑話既烘托了人物的個性,又使故事情節饒有風趣,耐人尋味,起到了畫竜點睛的作用。然而究其根源,這種嘲諷道士的行徑,並不自明代始,它的雛形見於唐代敦煌捲子本《啓顔錄》。它是這樣寫的:嘗有一僧忽憶吃,即於寺外作得數十個,買得一瓶蜜,於房中私食。食訖,殘留鉢盂中,蜜瓶送床腳下,語弟子云:“好看我,勿使欠少,床底瓶中,是極毒藥,吃即殺
  人。”此僧即出。弟子待僧出後,即取瓶瀉蜜,搵食之,唯殘兩個。僧來即索所留蜜,見唯有兩顆,蜜又吃盡,即大嗔雲:“何意吃我蜜?”弟子云:“和尚去後,聞此香,實忍饞不得,遂即取吃。畏和尚來嗔,即服瓶中毒藥,望得即死,不謂至今平安。”僧大嗔曰:“作物生,即吃盡我爾許。”弟子即以手於鉢盂取兩個殘,嚮口連食,報雲:“衹做如此吃即盡。”此僧下床大叫,弟子因即走去。
  目前尚無材料證實《金瓶梅詞話》作者是否看過《啓顔錄》,但偷酒與偷這一驚人的相似之處,就足以表明《金瓶梅詞話》作者在創作時即使沒有看過《啓顔錄》這本笑話集,但也是銳意窮搜此類笑話素材的。否則,陳經濟出傢在寺院偷喝師父的美酒,與佛門弟子偷吃師父的佳這明顯的繼承痕跡作何解釋?筆者認為:正是由於《金瓶梅詞話》作者對民間俗文學采取了一種不擇細流、不嫌卑微的態度,把它融匯到自己的筆端,纔形成了《金瓶梅詞話》這一廣阔的大海,這纔堪稱文學大師的風範。後代的民間俗文學不是從《金瓶梅詞話》中汲取養料,又繁衍出新的笑話嗎?清代小石道人纂輯的笑話集《嘻談錄》中就有一則《偷酒》,它是這樣寫的:一先生好飲酒,館董愛偷酒,偷的先生不敢用人,自謂必要用一不會吃酒者,方不偷酒,然更要一不認得酒者,乃真不吃,始不偷也。一日,友人薦一僕至,以黃酒問之,僕以陳紹對。
  先生曰:“連酒之別名都知,豈止會飲。”遂遣之。又薦一僕至,問酒如初,僕以花雕對。先生曰:“連酒之佳品竟知,斷非不飲之人。”又遣之。後又薦一僕,以黃酒示之,不識;以燒酒示之,亦不識。先生大喜,以為不吃酒無疑矣,遂用之。一日,先生將出門,留此僕看館,囑之曰:“墻挂火腿,院養肥雞,小心看守。屋內有兩瓶,一瓶白砒,一瓶紅砒,萬萬不可動;若吃了,腸胃崩裂,一定身亡。”叮呤再三而去。先生走後,僕殺雞煮腿,將兩瓶紅白燒酒,次第飲完,不覺大醉。先生回來,推門一看,見僕人躺趴在地,酒氣熏人,又見雞、腿皆無,大怒,將僕人踢醒,再再究詰。僕人哭訴曰:“主人走後,小的在館小心看守,忽來一貓,將火腿叼去;又來一犬,將雞逐至鄰傢。小的情急,忿不欲生,因思主人所囑紅白二砒,頗可致命,小的先將白砒吃盡,不見動靜;又將紅砒用完,未能身亡。
  現在頭暈腦悶,不死不活,躺在這裏撐命呢。”明代《說聽圖》以上三則笑話聯繫起來看,是《金瓶梅詞話》作者,將僧徒偷吃師父的俗講加以移植,變成了投靠他人的



   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前一章回   後一章回 >>   
絶技(1)絶技(2)絶技(3)伎巧(1)
伎巧(2)宋元玩具(1)宋元玩具(2)宋元玩具(3)
李開先與笑話(1)李開先與笑話(2)李開先與笑話(3)明清象聲(1)
明清象聲(2)明清象聲(3)高爾夫球源何在(1)高爾夫球源何在(2)
高爾夫球源何在(3)高爾夫球源何在(4)“葉子戲”的演變(1)“葉子戲”的演變(2)
“葉子戲”的演變((3)“漢文化圈”的交流(1)“漢文化圈”的交流(2)“漢文化圈”的交流(2)
第   I   [II]   [III]   [IV]   頁

評論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