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设想在秦始皇陵兵马俑中间架起一尊迫击炮,或在周铜汉瓦旁边摆上一台录音机吗?然而这样的事正在天坛发生。在巍峨辉煌的祈年殿前面那气派万千的方场中央,距离白玉栏杆数米处,近来一直停放着一辆桔黄色的小轿车。车身油漆剥落,车窗也已破,是用马粪纸堵着。据说放在那里的用途是:供游人站在车旁,以高峻雄浑的古建筑为背景,拍时髦照片!
看来文物名胜的保护,不仅仅是个禁止游人在墙上留名题字的问题。 "后无来者"
我最怕那种有弹簧的活动门。星期天早餐时刻,我站在附近有这种活动门的小饭馆作了一次"公德调查"。在七八分钟内,进出了二十来位顾客。大部分是把门推开,人进去后,任那扇门往后绷去,好像后边并无来者。有时里外同时对推,相持不让,最后总是弱者退了下来。一个运动员打扮的小伙子把门推到极限,门猛地绷回来。幸好后边是个中年人,他挨了一下打,也随口骂了声难听的。一个抱娃娃的妇女走上台阶,我替她捏把汗。看来她很有经验:她倒退着进门,娃娃没撞着,她背上可狠狠地挨了一下。只有一位 70 开外的老婆婆,当她看见里头走出个小姑娘,手里托着同她年龄很不相称的那么一大叠油饼时,就主动替她拉开门,一面轻声宽慰她说:"姑娘,放心,我等你。"
星期天早晨如此,平时赶着上班,就不堪设想了!
圈套和陷阱
公园里或人行道旁,只要是兴建过土木的地方,就常有一截截一二尺长的"钢骨"弯弯地露出地面,活像套狼用的那种圈圈。有时看到拔掉旧树后未填的深坑,或敞着口(铁盖撂在一旁 ) 的水表井,很像猎虎挖的那种陷阱。
我想,最起码也是最重要的"文明"应该是保障市民(包括老弱病残 ) 生活得安全。
三、向城市建设部门进三言
屋顶何不成花园?
可以从各种角度判断一个城市文明不文明。其中之一,是看它的市民工余是聚在剧院、公园、体育场里,还是满处遛大街。然而居民住得窄,又没处可去,就只好遛大街。
年年一到盛夏,北京通衢大道--尤其像工人体育馆那样空敞地带,夜晚必有成百上千的男女老幼蹲坐在人行道边乘凉,有的赤背,有的手摇芭蕉扇。我估计这景象可能不限于北京。我一方面同情他们是热得无可奈何,可又觉得实在有碍观瞻。
每逢我走过高层建筑群,例如前三门或复外大街,团结湖或劲松,心里总冒出个问号:为什么让那些楼顶光秃秃的(至多有座天线 ),而不利用一下?每幢楼的屋顶都有上百米的空间,丈量一下看,全市那么多幢楼房,该有多少千、多少万米的空间,一年四季都那么白白 空闲着--而且都是阳光最足,空气最新鲜,月色最美的地方呢!倘若拾掇拾掇,变成屋顶花园,老头儿早晨可以上去打太极,晚上可以开个茶座,打点子灯谜,举办个舞会,岂不就会减少马路上的人口,又大大丰富首都的文化生活!这么一来,还可以消除现代高层建筑的一个严重缺陷:同住一幢楼。却老死不相识,更谈不上邻里关系!
该有座北京市的博物馆了
几年前在参观芝加哥工业科学馆时,转来转去,忽然转进一个昏暗的角落,脚下踩的不再是地毯,而是坎坷不平的石板道,恍惚间仿佛来到了上海八仙桥后面的弄堂。原来那是仿照上世纪芝加哥一段街道修建的。马路两旁点的是瓦斯路灯,道旁还停着一辆旧式马车。店铺矮而简陋,好像还有位一手打着阳伞、一手提了长裙的时髦妇女正在漫步。没有图表,也不用文字说明,游人(包括当代的芝加哥小市民 ) 心里自然就有了今昔对比。
北京城何尝不在变!今天,年轻的市民连城墙也未必见过。他们可知道民国初年街上点的是什么路灯?居民怎么买井水?粪便如何处理?花市、猪羊市、骡马市,当年是个什么样子?东四、西单还有牌楼?
当然,从民俗学的角度看老北京,也是满有意思的。光就婚丧仪仗来说,就够热闹的。阔人讲究六十四人"大杠",穷的是"穿心杠"。喜轿前头的刀枪斧戟讲究排满半条街。还有雍和宫的"打鬼",国子监的祭孔,以及一年到头举行的庙会,真有说不尽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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