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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籀
    
夏承燾 Xia Chengdao
  
  生平簡介
   「何籀」字子初,信安(今河北霸縣)人。
   ●宴清都
   何籀
   細草沿階軟。
   遲日薄,惠風輕靄微暖。
   春工靳惜,桃英尚小,柳芽猶短。
   羅幃綉幕高捲,早已是歌慵笑懶。
   憑畫樓,那更天遠,山遠,水遠,人遠!
   堪怨:傅粉疏狂,竊香俊雅,無計拘管;青絲絆馬,紅巾寄羽,甚處迷戀!
   無言淚珠零亂,翠袖盡重重漬遍;故要得別後思量,歸時覷見。
   何籀詞作鑒賞
   此詞抒寫一個女子思念戀人的情懷。
   上片前六句寫早春時節惠風微暖、細草還柔、桃剛綴萼、柳始吐芽等物候。時節是早春。“遲日”出於《詩經。豳風。七月》“春日遲遲”,指日行遲緩,說明春天白晝稍見延長了,因而也暖和些了。這季節,通過惠風微暖,細草還柔,桃剛綴萼,柳始吐芽等等物候表現出來。“春工”三句,把桃花所以尚小,柳芽所以還短,歸於生長植物的春之神還吝惜地不肯施大法力,文字間添了一些姿緻。說來也是有趣,對於《詩經》“春日遲遲”這幾句,鄭玄的《箋》說:“春,女感陽氣而思男。……感時物之變化,皆傷悲,思男有欲嫁之志。”詞人寫下“遲日”這兩個字時,似乎也隱寓這一微妙含意。我們讀詞的,看了《鄭箋》再來理解詞意,正有探驪得珠之樂。不妨再設想,詞中正以小桃稚柳,象徵不可遏止地滋長着的情苗。有情而遠別,便起相思,以下就看他加力描寫。
   以下兩句,以獨特的方式,描寫女主人公望遠懷人的情狀。羅幃、綉幕,歌與笑,點明了女子的身份——一個歌伎。“羅幃”兩句是倒裝:因為相思,早已懶於歌笑了,便高捲起羅幃綉幕,憑倚樓窗遠望,卻怎禁得起望中是天遠山遠水遠人遠!“那更”的“更”字是點睛之筆,與柳永《雨霖鈴》的“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的“更那堪”意同。——本來是望情人的,怎料到所見的竟是一片長天無際,遠水遙岑,而所念之人更不知何處所,活寫出個“情何以堪”來。
   以下數句,每句中均含“遠”字。“天遠”,天是眼中可見的,雖是遙遙無際,但由近眼前的天看起,也還有跡可循:“山遠”和“水遠”,縱然眼前,從樓上望去,或可見及某山某水,但遠處的山水便已非此山此水,僅能聯想及之了;而“遠人”,則純然存心目之中,不知天的哪邊,何山之側,何水之涯。
   “四遠”逐個由實寫到虛懸,由可見到逐漸地不可見,最後着眼還“人遠”。天也,山也,水也,若無我所念之人彼方,則它的遠近便與我何幹?正因為心中有遠人念,於是,他所之處之“遠”的實際,纔認真地感覺出來了。歐陽修說“別後不知君遠近”(《木蘭花》詞),它仍是寫的“人遠”,但是故作朦朧,如幽咽流泉,有吞聲飲泣之象;此首則是大聲疾呼,一連下四個“遠”字,大書特書,於是思念之殷,便情現乎辭了。
   下片轉入抒情,從“怨”字寫起。年少郎君,一經遠出,便拘管不住了,“青絲絆馬,紅巾寄羽,甚處迷戀”,這是閨中婦女所最擔憂害怕的。詞中對於情人遠別,好象真的就有這種事兒發生。但又希望它不至於發生,有朝一日遠人遊倦歸來,能聽我訴說相思之苦。詞意到這裏結束了,但作者之筆偏不肯落於凡庸。看他一個“淚”字便有如許裝點:寫一時淚下曰“無言”,曰“零亂”,見中心之凄苦;寫淚痕漬袖則曰“盡遍”,曰“重重”,意從“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化來,可見是無日不思,無思不淚。末兩句忽然躍出“故要得別後思量,歸時覷見”,真是非凡之筆,含蓄着欣喜,傷心,作嗔,使嬌,種種復雜感情。說是“故要得”,這個“別後思量”的表證——雙袖的啼痕,是有意留給他看的了,而又不是送到眼前指給他看,而是讓他走近前來時自己“覷見”,連一句話兒也不給他多說,真把一個樓頭思婦寫活了。倘男性,那便須絮絮叨叨,說自己外頭怎樣怎樣想你,否則不足以平她的怨氣。
   此處寫情,極為準確、傳神,顯示出詞人深厚的生活積纍和敏銳的感受力、觀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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