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著名翻譯傢林少華眼中的日本:落花之美   》 為了靈魂的自由:我所見到的村上春樹(2)      林少華 Lin Shaohua

  我下决心提出照相( 我知道他一般不讓人拍照 ),他意外痛快地答應了。自己搬椅子坐在我旁邊,由女助手用普通相機和數碼相機連拍數張。我給他單獨照時,他也沒有推辭,左手放在右臂上,對着鏡頭浮現出其他照片幾乎見不到的笑意。我問了他幾個翻譯《 海邊的卡夫卡 》當中沒有查到的外來語。問了以日語外來語形式出現的“Rap Singer”、斯坦·蓋茨的“Getz/Gilberto”和“王子”的“Sexy Motherfucker”。問到後者時,站在旁邊的“209”有點難為情地斜了他一眼,他則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熟練地寫出英文原詞。並說以後有什麽儘管問,自己雖常去國外,但助手會及時用伊妹兒同自己聯繫。於是我問他為什麽總不在日本,他說在國內畢竟有幹擾,例如電話等等,而去海外就可以專心創作。他告訴我寫《 挪威的森林 》那時候是手寫,後來改用電腦。
  接着我們談起翻譯。我說翻譯他的作品始終很愉快,因為感覺上心情上文筆上和他有息息相通之處,總之很對脾性。他說他也有同感( 村上也是翻譯傢。當時正在翻譯塞林格的《 麥田守望者 》,並為此去了次美國,剛剛回來 ),倘原作不合脾性就很纍很痛苦。閑談當中他顯得興致很高。一個小時後我說想要采訪他,集中問幾個問題,他示意女助手出去,很認真地回答了我的提問。我問他何時去中國見村上迷,問他對大陸二十捲本《 村上春樹文集 》中譯本出齊的感想,問他的新作《 海邊的卡夫卡 》的構思,也問了他創作的動力、想像力的來源、孤獨與溝通的關係以及對獲諾貝爾文學奬可能性的看法。他強調寫作是為了使自己以至讀者的靈魂獲得自由。他談得很投入很深刻,富有新意。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半個多小時。最後我請他為預定四月底出版的中譯本《 海邊的卡夫卡 》、為中國讀者寫一點文字,他爽快地答應下來,笑道“即使為林先生也要寫的”!
  我起身告辭,他送我出門。走幾步我回頭看了他一眼。村上這個人沒有堂堂的儀表,沒有挺拔的身材,沒有灑脫的舉止,沒有風趣的談吐,衣着也十分隨便( 他從不穿西裝 ),即使走在中國的鄉間小鎮上也不會引起任何人的註意。但就是這樣一個人被無數日本女性甚至中國女性視為第一男人。就是這樣一個人在這個文學趨嚮衰微的時代守護着文學故土並創造了一代文學神話,在聲像信息鋪天蓋地的多媒體社會執著地張揚着語言文字的魅力,在人們為物質生活的光環所陶醉所迷惑的時候獨自發掘心靈世界的寶藏,在大傢步履匆匆急於嚮前趕路的時候不聲不響地拾起路旁遺棄的記憶,不時把我們的情思拉回某個夕陽滿樹的黃昏,某場燈光斜映的細雨,某片晨霧迷蒙的草地和樹林……這樣的人多了怕也麻煩,而若沒有,無疑是一個群體的悲哀。
  回到寓所,我馬上聽錄音整理訪談錄。村上在談話中較為集中而深入地回答了中國讀者所關心的問題,大多想法是此前所沒有流露、發表的。因此還是請允許我把主要之點盡可能完整地傳達出來,以便大傢多少捕捉這位極少接觸媒體的當代作傢的心靈信息以至創作“秘密”。
  林少華:二十捲本《 村上春樹文集 》日前在上海譯文出版社出齊,這在海外大概是第一次。請就此談兩句感想。
  村上春樹:如此集中出版當然非常高興,也很感謝。即使在日本也未能全部集中在一傢出版社出版,在海外更是零零碎碎。這樣,中國讀者買起來也容易,實在令人高興。
  林少華:中國有很多村上迷,村上迷中又以年輕女性居多。作為您的心情……
  村上春樹:非常高興,尤其年輕女性多這點更讓我高興。我們所處的社會——日本也好中國也好韓國也好——儘管各有不同,但在東方因素這點上是有共同之處的。有不同於美國等西方社會的“誓約”,例如在家庭問題、社會問題等種種問題上。在這個意義上,儘管我還沒有同中國的讀者交談過,但我想心情上應該有相通之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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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中國工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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