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首诗的结尾,我们看到梅花已在飘落,“惟有落蕊黏空樽”一句,表现出了诗人对落花的惆怅。第三首梅花诗,则写于花落之后:
玉妃谪堕烟雨村,先生作诗与招魂。
人间草木非我对,奔月偶桂成幽昏。
暗香入户寻短梦,青子缀枝留小园。
披衣连夜唤客饮,雪肤满地聊相温。
松明照坐愁不睡,井花入腹清而暾。
先生年来六十化,道眼已入不二门。
多情好事馀习气,惜花未忍终无言。
留连一物吾过矣,笑领百罚空罍樽。
——《花落复次前韵》
落花是青春消歇、生命转换的象征,在这首诗里,东坡的梦境已经散去,绿衣翠鸟也消失在“烟雨”之中。无眠之际,愁肠百结,眼前粉白的花瓣,让他想到暮年残生,因此他不禁摇头叹怜自己的“多情”。 “先生年来六十化,道眼已入不二门”,这年他五十九岁,再过几天就是六十。佛家以直接入道为“不二法门”,东坡却给此语注入新意,说他除了梅花之外,不会再对其他花朵痴情。这时若再仔细研读诗的前八句,人们更会发现,俨然处处诗谶:“玉妃谪堕”已寓不祥,“作诗”给她“招魂”备感凄凉,“人间草木”显然是与隔世相对,“奔月偶桂”指嫦娥脱离凡尘。“幽昏”(古时昏、婚通用)二字,更是阴阳姻缘,“暗香入户寻短梦”、“雪肤满地聊相温”大有香魂来觅、幽灵袭身之兆。也许此时他已从朝云的体征上已感到某种不祥之兆,自此之后,东坡不再赓和此诗,恰恰到了第三个年头,朝云便已亡故。
正因为此,苏轼才在朝云逝世之后,要写《西江月·梅花》为她招魂。在此,我们不妨再将那词重温一遍:
玉骨那愁瘴雾,冰肌自有仙风。
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幺凤。
素面翻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
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高情已逐晓云空”,让人想到朝云墓地的六如亭: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一切皆已成空。这里的“晓云”即是朝云的互辞,诗人的痴“情”,再“高”再深,也只能让它“高”颺于阴阳之际,追逐于如梦如幻之中。从与东坡有过交往的晁以道和诗僧惠洪,到诗词掌故如同连璧的《苕溪渔隐丛话》,直到后来在广东刻印的《东坡寓惠集》,世人无不承认此词系为“悼朝云而作”,甚至有“古今梅词,以坡仙‘绿毛幺凤’为第一”的至高推崇 ,但有何人,曾去体味苏轼一生与梅花的姻缘,和他在梅花上所得到的欢欣、适意,忧伤、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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