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我告诉你,在北新的两部书都出版了哪!”冰莹最先从仙境中回到人间,清醒过来,她推了推酣睡在她身边的他,“我领来了六百五十元版税,真没想到,会有这么的多。”
“啊?”凤城被这喜讯惊醒了,他像个突然得到心仪已久的生日礼物的小孩子那般,激动得往床下一跳,双眼放射出灿烂的光芒,“真的?”
“看你见钱眼开的样子!”冰莹弓起食指嬉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从枕头下面拿出钱包,摊放到床上的凉席上说,“我要用它去圆我一个梦!”她跳起来走到他面前,“留学日本的梦!”她微微仰起头,合上眼睛,嘬起嘴唇,“你祝福我吧!”
“你要去日本?”凤城眼里的光芒倏地黯了下来,他没去迎接她那颤动的双唇,“我们刚结婚,你就要走?”他双手攥住她的肩,把她拉到他的面前,愣愣地盯住她的眼睛,“莹,你也太狠心了,你知道我离不开你,你这不是要我的命么?你不能这样对待我。”
“到日本去深造是我久有的梦想。”冰莹深情地说,“就因为穷,无力来圆这个梦。现在我有了这个条件,我不想放过。亲爱的,你爱我,我知道,你不想我远行,我也理解。”她把头靠到他怀里,“我也爱你,可我不想因为我们的爱,就放弃前途,希望你能理解我,支持我去实现深造的愿望。”
1929年在上海
他拥紧了她。“我不是不支持你去实现求学的理想,我就是舍不得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一天都离不开你。能不能再想想,体会体会我的感受?”他像跟姐姐耍赖的弟弟那样,把头紧紧埋在她的脖颈上,发起了嗲,“我会因想你发疯的!”泪水就滚了出来。
若是在过去,冰莹早就经受不住这些爱的话语的攻击,乖乖地举手缴械了。可如今的冰莹,是经受过爱情的痛苦之火冶炼过的,她的意志力几经锻造而变得坚硬了许多,她拍拍他的肩背,冷静地说:“亲爱的,你别这样好么?”就像大姐抚慰弟弟那样,“我是去留学,又不是离你而去,真像个孩子,还好意思唱鼻涕歌!”她把他从怀里推开,拽到桌子边坐下,用手帕替他揩去泪痕,又在他脸上扒拉了一下,“也不害羞。”
“我不要你走!”他拉住她的手,“那要想死我的。”
“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更改的。”她的微笑里透溢出坚定,“你也改变不了我的主意。”她挽住他的肩,“傻孩子,我又不是不回来,想我了就写信不好么?把你的思念寄给我,我们不就可以再恋爱一回么?距离产生美,我们的爱还会更深一层呢。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可以多写些文章,还可以替我整理文稿,这不更有意义更浪漫,也能解你的寂寞么?”
顾凤城虽然舍不得她去日本,可他了解冰莹的心性。他想起了他向她求婚的场景。
她那会还住在黑宫,刚好写完那两部长稿,他去邀她到江畔的柳林散步。他单腿向她跪下求婚。她却硬将他拉起来说:“你先别忙着求婚,你得先了解我对爱情的看法。如果你赞成我的爱情观,我们再来谈婚论嫁。”
他吃了一惊,怔怔地看着她,他没想到她会这样一本正经回答他。他说:“我四年前就爱上了你,还用得着说这些么?”
“要说!”她调皮地看了他一眼,把他拉到一棵老柳下。“亲爱的,”她说,“你还不太了解我,我这人的性格豪爽,坦白,真诚,像个男的。我坦白地告诉你,我需要爱情,也需要友情,但我更需要自由。我不能没有朋友,而我交朋友不问性别,还更喜欢与异性朋友交往。因为男人不像女人那样小肚鸡肠,交流不需要掖着藏着,交往更坦荡。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呢?我常因和异性做朋友,招致无聊的谣诼。我胸怀坦荡,我不在乎他们如何说我,我以为男女都是一样的人,为何就不能做朋友呢?恋爱本来是一个非常纯洁非常尊贵的词语,可到了那些以为与异性来往就是恋爱人的口中,简直比猪狗都不如了,他们以自己卑鄙恶浊的思想去忖度别人,以为与异性朋友往来就是恋爱,而恋爱是会发生什么爱的关系的,这正像封建社会掌管礼教的那些王八蛋,他们看见自己的媳妇或者女儿甚至老婆,和男人说几句话,以为就是偷上了野男人一样。这样卑鄙的人,不是看轻自己的人格么?”她越说越愤慨,“凤城,我看不起那些看轻自己人格的人!我以为,我是属于社会的,我像男人一样为社会工作,我更需要自由,爱人可以占有我的心,我的爱情,但他不能干涉我的事业,不能禁止我或干涉我跟朋友来往,那是绝对不成的!这就是我的爱情观。我和符号为何从爱得死去活来,到走向毁灭,就是他无视我的自由,不相信我对他爱的真诚,诬蔑了我的人格,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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