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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评论 》 名家点评《金瓶梅》风月往事 》
《金瓶梅》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5)
傅光明 Fu Guangming
三
《金瓶梅》这本书的命名法是书中三个人物的名字——金，潘金莲；瓶，李瓶儿；梅，庞春梅。就这一点对后世的影响都很大，后来的很多世情小说也都采用这个方法来命名，比如《平山冷燕》，用的是四个人名字里的一个字，《林兰香》是书中三个人物名字中的一个字。就这一点就能看出后世对《金瓶梅》的模仿。这是一个小问题。对后世小说发展产生明显影响的，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看出来：
（一）对“家庭小说”、才子佳人小说及艳情小说的影响
第一，《金瓶梅》引领了后世家庭题材小说的发展。在《金瓶梅》之前，没有写家庭的长篇小说。话本里有写家庭生活的，但都是短篇，只截取了家庭生活的某一个断面，完整地描写家庭生活、以家庭生活为题材的长篇作品，过去是没有的。《金瓶梅》以后，仿效之作多起来了。
在它的影响下，有这么几类小说都发展起来了，比如说专门写完整家庭生活的作品，我们姑且称之为家庭小说吧——这个说法不是很科学，姑且这么称呼吧——在《金瓶梅》之后出现的《醒世姻缘传》、《林兰香》，都是描写家庭生活的，还有乾隆年间出现的《歧路灯》，更不用说《红楼梦》了。
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在《金瓶梅》之后出现的家庭小说构成了一个系统或说体系。《金瓶梅》写的西门家最后是败落了，这个家庭充满了罪恶、痛苦和屈辱。这个家庭是封建社会后期的必然产物。当封建道德的种种约束力渐渐松弛，这时家庭也就有点乱套了。在封建社会后期，整个统治的意识形态是封建的伦理道德， 但是现实生活对家庭的冲击又是那么强烈，所以家庭生活乱了。
《醒世姻缘传》这部作品的构想，是很奇怪的，写的是几个人两世——前世和今世——组成的两个家庭，角色发生了变化，这两个家庭中的人物之间都充满了仇恨和虐待。这部作品描写的家庭为什么要这样构思呢？前世和今世。封建社会后期家庭出现种种不可解释的问题，怎么回事呢，家庭中妻子不像妻子丈夫不像丈夫，为什么互相那么仇视呢？作者看到了这样的现象，但却无法解释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于是作者只好归之于前生宿怨，今生报应。这也算是一种“解释”吧。
还有一部《林兰香》，其中的女主角叫燕梦卿，完美无缺，才貌双全，道德品质和管理能力都非常的高，而且一切按照封建社会的妇道来行事。但是，偏偏这样的妻子是丈夫所最不喜欢的。这个家庭是书香门第，这又反映出按照封建伦理道德来规范自己的完美的妻子也不行了，她并不是丈夫所喜欢和欣赏的。家庭里也是非常混乱。
《歧路灯》，是乾隆年间的。提出了一个大问题——子女教育问题。谭绍闻怎么就变成了败家子呢？把家里的钱财都搞光了，自己也沦落到很可怜的地步。《歧路灯》这个书名的意思是在人生歧路无法选择的时候亮出了一盏指路明灯，就是提倡封建家庭要把子女教育当成一件重要的事，使走上歧路的子弟，“败子回头”。封建家庭如何教育子女，是社会问题，更是个家庭问题。
这部书的价值在于谭绍闻走向歧路的过程中对家庭和社会的描写，非常真实。最后的所谓败子回头有作者的空想或者说作者大团圆的希望。总之这部书提出了家庭中的子女教育问题。现在我们的家庭中的大问题也是子女问题。
其他还有很多部描写家庭题材的作品，我只举出最典型的这几个。这些都是由《金瓶梅》这条线发展下来的。
第二，大家都知道，明末清初出现了大量的才子佳人小说。它们跟《金瓶梅》有没有关系呢？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才子佳人小说是《金瓶梅》的“异流”，就是说它们不是直接继承《金瓶梅》来的。为什么这么说呢？才子佳人小说写的都是才子佳人的爱情，这些爱情写得都很“高雅”，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风流儒雅寓其间。这一点来讲就是《金瓶梅》的异流，《金瓶梅》里没有才子佳人的爱情，不过是西门庆一次又一次占有女性。《金瓶梅》中那么露骨的男女之事，到才子佳人小说中没有了，写的都是高雅的男女恋爱。这些才子佳人小说在明末清初很多，有的学者统计至少在200到300种。这些作品也跟《金瓶梅》是有关系的，但是关系比较复杂，它是觉得《金瓶梅》那样写男女床第之私枕席之爱太露了，所以就写成了“高雅”的东西。但是这些小说成就高的不多，像《好逑传》、《平山冷燕》、《玉娇梨》等，可算作是佼佼者。顺便说一下，有两部书的名字大家要分清楚，一个叫《玉娇李》，这部书已经失传了，根据有关资料可知，它是《金瓶梅》的续作。我这里说的才子佳人小说是《玉娇梨》，一字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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