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类 《詩經》心得   》 第84節:第七章(12)      劉緒義 Liu Xuyi

  唯一的可能就是,詩人在作是詩時,尚不知道齊女文薑與乃兄的風流韻事,因而,僅憑想像而作出此詩。至於事實是不是那麽回事,暫且不管,衹要達到了詩人的諷刺目的就夠了。
  山有扶蘇:有心栽花,無意插柳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喬鬆,隰有遊竜,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鄭風·山有扶蘇
  宋代老夫子朱熹何以來後世的謾駡,我看跟他對《詩經》的評價有極大的關係。他說:“鄭衛之樂,皆為淫聲。”其實他哪裏聽到“鄭衛之樂”了?他所看到的不過是三千年前的詩句文字,而且此人很不地道,先是贊成《詩序》,繼而又反《詩序》,為何變化如此之大耶?無他,衹不過要把《詩經》的“經”的地位降下來,而把自己所編的“四書”擡上去。
  《詩經》變成文學作品,進而變成民歌,就是從他這裏來的。
  俗話說,“有心栽花花不發,無意插柳柳成蔭”。這人世間的事就是這麽陰差陽錯。不過倒也因了這些陰差陽錯,給塵世間增添了一些樂趣。
  正如《鄭風》中的這首《山有扶蘇》,本來是詩人用來諷刺鄭國的公子忽,“所美非美”,結果卻成了一首非常俏皮的情詩。詩中的女子本來是在等待她的帥哥,結果卻等到了一個狂夫;本來這個名叫子都的帥哥,衹是詩人隨意虛構出來的一個名字,結果卻使“子都”的美男子之名傳遍天下。
  我也不反對現代人把這首詩看成是女子與情人約會之時,和他打情駡俏。
  嬌愛和戲謔,是女人男人兩情相悅、激情碰撞之餘的火花,更是性愛之中不可缺少的調味品,有了它,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滿目都是情,滿臉都是春。正如五代時一位號為“麯文相公”的詩人和凝寫他自身的經歷:“醉來咬損新花子,拽住仙郎盡放嬌。”把自己和心愛的女子盡情歡謔的場景寫得那麽令人豔羨,連他自己也不盡得意地說:“今夜仙郎自姓和。”
  《山有扶蘇》中顯然也是這樣一個女子,自己約會等待的情人明明是個美男子(即便不美,在她眼裏也是美的),卻偏偏要說他是“狂夫”、“狡童”,正如我們現代人,愛把自己的愛人稱呼為“死鬼”、“冤傢”一樣,其實在這些言詞的背後掩不住心中的驕傲與歡喜。
  人性使然,古今同理。
  詩以“山有扶蘇,隰有荷華”起興,對應的正是自己心中的戀人,高山上長扶蘇,濕地裏開荷花,各得其所,各稱其美。自己心中的戀人其實也和子都、子充一樣的美。至於子都、子充是什麽人,誰也不知,衹有姑娘心自知。《孟子》說:“至於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無目者也。”
  不過,詩中的子都還真有其人。子都,春秋時期鄭國人,大名叫作公孫閼,子都乃是其字。子都是當時的一個有名的偶像派人物,不僅相貌生的美,還有着一身的好武藝,能徵善射,因此便做了鄭莊公的大夫。然而,子都雖美,卻是個小心眼。《左傳》隱公十一年裏便記載了他因爭車未遂而在陣前射殺己方大將潁考叔的事情。
  而子都的盛名,僅靠這一件事還炒作不起來,若不是因為這首《山有扶蘇》的詩,子都不過就是無數美男子中普普通通的一個,得不到那麽多的“粉絲”。僅憑這一首詩,子都入選中華美男榜,便是實至名歸的了。
  孟子何嘗又看見過子都?孟子所看到的“子都”,還不就是詩中女子心裏的子都。其實這“子都”,就好比今天追星族眼裏的“劉德華”、“李連傑”一樣,衹可遠觀而不可近得的偶像。在這首詩裏,“子都”被用作了帥哥的代名詞,或者也可以說,子都乃是衆多鄭國少女夢中的白馬王子和假想的約會對象。
  後人說,鄭國是情歌的沃土,我信。至少這一首詩便足以證明鄭國的男男女女都頗解風情。這可能得益於鄭國獨特的地理位置和當時鄭國的國勢吧。
  《毛詩正義》中說,鄭國“右洛左濟,前華後河,食溱洧焉”,可見其地理位置不僅十分重要,而且有山有水。這樣的地方即便不産美女,也容易生産多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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