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李武科?就是保护区的那位老职工?他也会演戏?
“怎么不会?在熟悉的山里,演自己的经历。他在保护区待了几十年,养过好多熊猫幼崽:玲玲、兴兴、欢欢、佳佳、安安、盼盼……”
哪个盼盼?就是卧龙中心的英雄父亲盼盼?他是从宝兴过去的?宝兴宝兴,还真是“有宝兴焉”。
盼盼
从硗碛回来,我就看见了李武科,戴一顶黑呢帽,清瘦的瓜子脸,苍白,虚弱。坐在厢房的房檐下,静静地,端着碗,皱着眉头喝药,一股煎草药的气味,悠悠地飘过来。
李武科真的是老了,想了半天,也不记得见过我。没关系,只要记得盼盼就行。
“哦,熊猫的事,不能随便说,要领导批准的。”老人很认真,声音轻得像蜂鸣。
“批啥子哦,人家是北京来的,中央都打了招呼的。”老板娘和李武科是亲戚,说话直来直去。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好像要运运气,随后就慢声细语地讲了起来。
盼盼啊?是1987年冬天送来的,还小,才两个多月,不到十斤重,就丢了母亲。毛色鲜黄,黑的带黄色,白的也带黄色。没得精神,眼屎吧拉的,我就用手帕沾了水给他擦。要是有母亲在,就要把眼屎给它舔干净。当时,我还带着一个安安,比盼盼小,还不到两个月,两个就一起养,跟我住在一个房间里。
他们两个啊?都是公的,从小就喜欢打架,安安要小一点,就受欺负。经常是盼盼追着安安跑,在屋头滚来滚去打起耍。两个都还小,牙齿爪子都不利,也伤不到。
养熊猫啊?不好养,比养自己的娃娃还要操心。先是吃奶粉、鸡蛋、葡萄糖、钙片,要按比例配好。长到五六十斤了,还要我喂牛奶。要两个一起喂,一边一个奶瓶,不然不干,就要抢,要打架。长到六七个月才学会吃竹子。
白天啊?我在家,他们就不打架,在地上打滚,在桌子上爬,乖得很。要是我出去,把他们关在屋头,就开始捣乱了。床上的被子枕头,抓得个稀巴烂,柜子上的盘子碗,也抓落地上,摔得粉碎。我回来就要问,哪个干的?两个都不看我,不吭声,低着头,转过身,可怜兮兮的,我又不忍心说他们,就去拿奶瓶。两个又一起跑过来,围着我转,在我身上爬。两个一起吃,吃饱了就到床上去睡,乖得很。我吗,就把地上扫干净,再用针线补被子枕头。补来补去就成了和尚的百衲衣。
晚上啊?两个都和我一起睡。我的屋子有十个平方,一张单人床,我睡中间,他们就一边一个,不盖被子,不乱爬,也不滚,乖得很。
睡到天亮?不哦。半夜饿了,就“伊啊伊啊”地叫。我就爬起来,给他们弄吃的。要大便了,也要“伊啊伊啊”地嚎,我又抱到屋角头,拿一块手帕,沾上水,在肛门上轻轻地擦,你一边擦他一边拉。要是它妈妈在,就是用嘴舔。拉完了,再抱到铺上头去接着睡。这个拉完了,那个又醒了,一个晚上要起来好几回。长到四五个月,就晓得自己爬到床底下去拉了。爱干净,从来不拉在床上。再大一些,床上睡不下了,就给他们做了两个木头箱子,一家一个,放到我的屋角头。
长得快哦!1988年,两个都长到了六七十斤,一岁多了。1990年,两个又一起到新加坡去展出,好几十万人,排起队去参观,好风光哦!
后来啊?两个都没有回来。安安要漂亮些,去了深圳动物园。盼盼要壮实些,去了卧龙中心,还当了英雄父亲,生了好多后代,光荣哦!
想不想啊?想哦。当初都是小娃娃,过了这么多年,不晓得变成啥样子了。有时候,还会梦到他们,在我的屋头打架。算起来也有二十多岁了,也跟我一样,老了。我都退休了嘛!
我啊?是宝兴垄东西河那边的人,今年64岁,原来就是农民。1954年,北京动物园在宝兴设了一个狩猎站。1970年把我招来工作。就是到山上去,给他们抓活的动物,也抓活的熊猫。每年都要抓,有任务。
狩猎站啊?有六个人,都是当地的猎人,把动物抓起来,养一段时间,就运到北京去。一般养半年。有任务就逮,没任务就耍。
熊猫啊?不好抓。抓熊猫不许开枪,用绳子。先让猎狗把它赶到树上,就用绳子套,捆起来,放到笼子里,抬回来。抓到老的就放了,太小的也不要,怕养不活。要比较年轻的,好看些,要送国礼嘛。
1975年,北京动物园的狩猎站撤走了。我又到神农架去参加野人考察。1980年回来,就在保护区当工人。就养了欢欢、迎迎、佳佳、安安、盼盼……
像汩汩的山泉,淌过山坡,跌下悬崖,滋润了鲜花,大红大紫,招蜂引蝶;养育了大树,顶天立地,叱咤风云。山泉还是山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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