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二爷连头也不回,出村往东洼去了。
两个民兵从地上爬起来,脸都变色了,却不是疼的,而是吓的。这要不是亲身经历,打死也难以相信。一个在揉屁股,一个捂着嘴嘶嘶地抽凉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还闹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个试探地问:我们还去追吗?
另一个似乎还有点知识:疯子受法律保护,打死人不偿命。
你就断定咱们只能叫他打死,咱们打不死他一个疯老头子?
咱们根本打不着人家,只能挨打。你以为他真疯,我看八成像成神了,难怪郭存先那么厉害,敢情他们家的人身上都有两下子。
那咱们怎么办?
回去跟头头汇报,谁有本事让谁来吧,咱犯不着惹这一水。
其实孙月清自半夜被敲门声惊醒后再没睡着,支楞着耳朵直到听见二爷起来,背粪筐,拿粪叉,开了大门后又有人在当街嚷嚷……她哪还躺得住,赶忙起身下炕,来到外边想看个究竟。院子的大门虚掩着,外面的街上很清静,一个人没有。心想天刚有点发亮,除去自己家的疯子二爷,大冬天的还有谁会起这么早?刚才听到有人跟二爷喊叫,莫非又是自己撒呓怔?听到娘从屋里出来,郭存先自然也躺不住了,随即翻身下地,从后面跟出来:娘,起这么做嘛,是不是夜里被搅合得没睡好?
郭存先一直以为娘的头发是为老二愁白的,熟不知真正让孙月清担惊受怕的还是他,因为他太像他爹了,而存志则不会捅出太大的漏子。孙月清返身又关好大门,把存先拉到院子里边的小树旁边,扬起脸紧盯着儿子的眼睛追问:半夜为嘛有人砸咱家的门?
郭存先笑了,大大咧咧的还有些幸灾乐祸:夜里蛤蟆窝起火了,北半个窝的苇子烧了个净光,蓝守坤带着民兵挨家挨户的搜查,看谁们家藏着苇子就证明是谁放的火,查到咱这儿被我给骂走了。
孙月清还不放心:真不是你干的?
郭存先双手扳住老娘的肩膀头,眼睛直对老娘的眼睛:你儿子有那么傻吗?我真要想放火还去点蓝守坤家的房子呢,烧蛤蟆窝干嘛?不就是一洼干苇子吗?您看看咱们家有一跟苇子吗?半夜他们瞎闹腾的时候就有人说,可能是狐狸炼丹,还有人看见东洼有信号弹……
孙月清放心了,嗔怪道:尽是胡诌白咧。存先呐,你可是当了爸爸的人,说话做事千万可要替一家子老小多想想,不能全由着自个的性子来。
其实最近的好几个晚上她都听到家里有动静,有一回很真切听见存先开门出去了,她随后就跟出来看,却发现外间屋的门闩是插着的,再到外面看看大门,大门的门闩也是插着的。如果存先出去了,就不可能从外面能插上里边的门闩,她相信是自己的耳朵听二虎了,可能是呓呓怔怔的打了个盹。自儿媳妇坐月子以来,她就没有睡踏实过,孩子一哭就醒,东屋里有一点动静她也都能听得到……许多年以后她才知道,自己在那几天夜里听到的动静并不是撒呓怔或做梦,存先是真在夜里了一些事情。
她忽略了自己的儿子是个木匠,在他修理家里这些门的时候,抱着一种闹着玩的心思要试验一下自己的手艺,便在门上都安装了消息儿。有了这样一个小机关,人在外面也能插上门闩。以后出门可以不用上锁,有小偷光顾时推门推不开,发现门上插着闩,就会想当然的以为家里有人,便不敢再撬门或跳墙了。但消息儿都做好以后他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将这个秘密告诉家里人,家里人再告诉外人,特别是弟弟妹妹若以此向同学们炫耀,这样的新鲜玩艺儿很容易招致别人的好奇心,让村里人知道他家门装了消息儿,谁不来琢磨,谁不打听呢?那他们家白天黑夜可就等于没有大门了。所以他一直没有公开自家门上的机关,还曾想有时间把门上的这些消息儿全部都去掉。只是后来需要它替自己遮掩不想让家里人知道的事情,便一直也没有真地拆除这些小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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