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坐在花园里。桌上摆放着书及阿铎的手稿。他在谈他的书《赫立奥伽巴卢斯》疯狂的罗马国王,谈他的生活及出生地土耳其。他突然打住,问:"你真对我感兴趣?"继而又道,"我想把我的书献给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不是一般的奉献,是你我订立的协定。"
"你我是有这么个协定啊。"我说。
"但只是短期协定,不是吗?你只是一时冲动,我对你而言可有可无,不是吗?我认为你是个周旋于男人堆中的女人,热情奔放,心肠柔软,风采迷人,普爱众生,四处留情。我担心你这种人易变无常,今天对我感兴趣,明天就会弃我而去。"
"你可要相信自己的直觉。我的快乐是表象,实际上我只对少数人有深切、周到而恒久的关心,好些关系发展不到这个程度。我对你的兴趣不能用世俗观点来解释,我仔细阅读过你的著作,自认为理解你,所以才找到你,关心你。在这点上,我很坦白。"
"你是否像给我写信那样常给别的作家写信?你常这样吗?"
我笑了。"我没给多少作家写信,也无此爱好,我对通信对象很挑剔。我通信的作家,除你之外只有两个--朱纳·巴恩斯和亨利·米勒。我给你写信是因为你的作品和我的作品有关联,我俩的联系建立在某一平面上,我们相识也是在这个平面上。这是一个不玩浅薄的平面。"
"你太不寻常了,我不敢信你。如果没有世俗考虑,而仅仅如你所说的那样,未免太美了,难以置信!"
"可我从不与伯纳德·斯蒂尔通信!如果你误解我与你的通信,误解我在阿铎作品中找到的意义,如果你只在一个普通平面回应我,那你根本就不是阿铎!我一直生活在某个世界,这一世界发生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斯蒂尔的世界。斯蒂尔可能会对我的信做另一种解释,但你不会!"
"难以相信,"阿铎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人有这种想法,匪夷所思!我担心自欺欺人,担心这一切难逃俗套,担心你是交际花,爱给作家写信,四处留情……你看,我太较真了。"
"我也较真。"我说,语气庄重。"我待人热情,周到,友好,但这是表象,一旦涉及深层情感和意义,交往的人就少了。我是凭直觉而非按传统惯例来了解你那股认真劲和神秘的诗人气质。我明察秋毫,这点我十分自信。除较真,我还认真。我已告诉你,我生活在另一世界,我以为你能了解我的世界,就像我了解你的世界一样。"
阿铎说:"那晚在火车上,你对我说话那样温婉,我感觉自己的沉默寡言伤害了你。"
"我还以为是工作让你一声不吭呢。我知道,一个人从事想象性创造时,会完全沉浸在创造世界里,很难回到现实并融入其中,如果遭遇轻浮无礼的现实世界,情况更会如此。"
"现实世界太变幻莫测了,我害怕。我在寂寞的道德和精神世界生活了太久,所以在现实世界生活,别人易如反掌,我却举步维艰。"
阿铎把手放到我膝盖上,我很惊讶:他居然敢做身体接触!但我没做任何回应,只说:"你的精神不会再那样寂寞了。"我想,给"寂寞"加一个限定词也许能打消他眼中的疑问。我俩关系的性质问题一直盘旋于我和他中间,让人困惑。他缩回手,安静地坐着。此刻他的双眼非常漂亮,里面满是严肃、神秘、疑惑。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他简直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魔鬼诗人"。我请他朗读他的书。
他说斯蒂尔出于嫉妒才让他在自家出丑。我知道此话不假,也看出斯蒂尔的痛苦,因为我对阿铎兴趣益浓。这再一次表明,接近我的唯一途径只能是精神方面的智慧和创造。斯蒂尔英俊,潇洒,但智力平平;阿铎萎琐胆怯,却充满灵性。
阿铎对我名字的内涵加以发挥--阿娜伊斯,阿娜希塔,波斯月亮女神。阿娜伊斯,具有希腊人的外貌,美丽可爱,性格开朗而不阴暗。我与阿铎绝望情绪相匹配的阴暗面在哪里呢?在日记里。这是秘密。
阿铎来访的当晚,我梦见他拥有了我,他似火的激情震撼着我。醒来后,我坚信我和阿铎的关系不是肉体的。我做过很多梦,在梦里和每个人上床。梦里好像有几个房间,是否分别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我应该比谁都善于捕捉梦的气氛,因为我太沉湎于梦,凡事跟着感觉走,并相信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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