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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集 》 全唐文 》
第09部·捲八百八
董誥 Dong Gao
阮元 Yuan Yuan
◎ 司空圖（二）
◇ 華夷圖記
辨於微而能製之者，勢也。審乎要而能備之者，險也。勢所以决用奇之智，險所以濟經久之謀。雖英豪復生，亦毋以易此論也。愚中外傢世究天人之際，而不肖者更（闕）文自喜，不能屈已以救時。他日雖苟行，亦不可屈己，失之機矣。苟危極而變，當寄之後生者耳。煨燼所殘，尚存賈僕射耽方域之志，披圖校驗，成敗可知。以是懇懇未能默已，千載之下，必有知吾言不昧者。司空氏寮鶴亭記。
◇ 移兩神
夏滿不雨，民前後走神所，刳羊豕而跪乞者凡三，而後得請。民大喜，且將報祀，愚獨以為惑。何者？天以神乳育百苗𠔌，必時既豐，然後民相率以勞神之勤，於是而祀焉。今始吝其施，以愁疲民，是神怠天之職也。必希民之求而遂應，是神玩天之權也。既應而俾民輸怨於天，歸惠於己，是神攘天之德也。推怨何以為義？利腥膻之饋，何以為仁？怠天下之事，何以為敬？衊是數者，何以為神？假曰非吾所得顓，然知民之情，而不時請於上，是亦徒偶於位？此愚所以惑也。噫！天不可終謾，民不可久侮。竊為神危之，柰何！
◇ 障車文
自古事冠人倫，世綿鳳紀。庭列鼎鐘，傢傳踐履。江左雄張，山東闊視。王則七世侍中，楊則四人太尉。雖榮開國承傢，未若因官命氏。兒郎偉峨使主，炳靈標秀。應瑞生賢，虹騰照廡，鵬運摩天。雕彩泫甘，綴齒牙而含咀。顛竜倒鳳，榮肺腑而盤旋。千般事豈勞藉箸，萬里程可在著鞭。不學呂望竿頭，釣他將相。不作李膺船子，詐道神仙。夫人班瀎發，金縷延長。令儀淑德，玉秀蘭芳。軒冕則不饒沂水，官婚則別是晉陽。兩傢好合，千載輝光。兒郎偉且子細思量，內外端相。事事相親，頭頭相當。某甲郎不誇纔韻，小娘子何暇調妝。甚福德也，甚康強也。二女則牙牙學語，五男則雁雁成行。自然綉畫，總解文章。叔手子已為卿相，敲門來盡是丞郎。榮連九族更千箱，見卻你兒女婚稼，特地顯慶高堂。兒郎偉童童遂願，一一誇張。且看拋賞，必不尋常。簾下度開綉闥，帷中踴上牙床。珍纖煥爛，竜麝馨香。金銀器撤來雨點，綺羅堆高並坊墻。音樂嘈Γ，燈燭熒煌，滿盤羅飠舀，大酒漿。兒郎偉總擔將歸去，教你喜氣揚揚。更扣頭神佛，擁護門戶吉昌。要夫人娘子賢和會事安存，取個國傢可畏忠良。
◇ 觀音懺文
伏以聖感至誠，祥符吉夢。久期瞻仰，輒用莊嚴。上以報罔極之恩，下以遂平生之願。亦冀仁滋庶類，福必旁臻。且自叨竊一名，曉夕三省。慮增隱匿，有負深知。以此歸心，誠無愧色。必也行欺暗室，業墮分陰。飾偽沽名，伏機稔惡。於傢則崎嶇自奉，忍骨月之饑寒。於國則苟且求容，啄生靈之膏血。是乃神惟必照，鬼得而誅。敢將有釁之身，麯纍無私之照。至若見持蹇分，將觸禍機。或不幸以逢尤，或求金而受毀。即常希擁佑，必保孤危。況積疹初平，殊恩有自。置齋生日，用表成功。所期劫蓋微塵，不竭依投之懇。慶流末裔，共成香火之緣。粗寫丹誠，仰回元鑒。
◇ 十會齋文
夫萬殊苦惱，神慈普救於幽冥。十會區分，王道同歸於平等。當觳觫求哀之地，是僉喁就涸之時。闢夷路於前程，遏勝波於沸鼎。欲使天人共感，存沒均休，乃此日設齋之意也。況屬豐穰，方登仁壽。宜屬大衆，共締良因。無緣則三道寶階，如登劍樹。有願則十方淨域，便越塵區。今則妙供已陳，散花乍雨。維摩赴會，捧瑞露以同沾。羅漢飛空，曳危峰而亦至。齋衆某等，或轅門上列，或金穴豪傢。將雛則驥子超群，命侶則龐眉狎至。軒車競路，士女傾城。法鼓雷良，震泉扃而動鑰。天香馥烈，擁日氣以盤空。於是跪捧寶爐，連枝玉軸。冀將功德，奉事莊嚴。伏願諸王及五道六曹真官，永作尊神，益匡善道。使幽冥共仰，靈蠢知歸。緡繒不讓於樂輸，齊潔復申於衆懇。諸曹並受，群品旁沾。伏覬過去尊靈，見存傢眷，皆憑護念，免怖沉淪。恃王心而若恃私心，觀地府而如觀天府。必致清涼山上，逢異鳥而先告吉祥。黑暗空間，遇神光而別回照燭。雖營魂遊岱，去住無常，而苦海登舟，冤樂共濟。生生隨願，免在殊鄉。處處安居，便同極樂。凡聞誦梵，遽脫羈愁。用顯含靈，鹹蘇密網。
◇ 為東都敬愛寺講律僧惠確化募雕刻律疏
竊以化化無窮，遞成遷染，孜孜不倦，方導沉淪。啓秘藏而演毗尼，熏戒香以消煩惱。風波未息，橫智而難超。繩墨可導，製心猿而有漸。豈容穿鑿，但緻紛。雖設諭於三乘，同歸覺路。蓋防微於群品，共稟成規。灑六塵，攝持萬行。寧俟空林宴坐，方為解脫之門。令必大地周遊，皆詣清涼之境。蓋能仁之警策也。今者以日光舊疏，竜象宏持，京寺盛筵，天人信受，迷後學，競扇異端。自洛城罔遇時交，乃楚印本，漸虞散失，欲更雕鎪。惠確無愧專精，頗嘗講授。遠欽信士，誓給良緣。所希龜鏡益昭，津梁靡絶。再定不刊之典，永資善誘之方。必期字字鎸銘，種慧良磯不竭。生生親眷，遇勝會而同聞。敢欺福報之微，願允標題之請。謹疏。
◇ 迎修十會齋文
非纔非聖，過泰過榮。一舉高第，兩朝美官。遭亂離而脫禍，歸鄉裏而獲安。門戶粗成，簪纓免絶。四十八年已往，未省歸心。百千萬劫常來，豈迷善道。今終可保，止絶何傷。災疾所縈，古今常理。但雖勤懺悔，未去膻腥。大宜均罪於鼓刀，小合誤傷於失手。況蚊虻之類，屢有傷殘。僕乘之勞，時加棰楚。或存或沒，若重若輕。並願各遂逍遙，永祛冤結。目前眷屬，世世相逢。身後林泉，生生自適。仰慈悲之宏誓，成幽顯之勝因。蠢動有情，沾濡共泰。
◇ 靈臺三官堂文
蓋聞元臺秉粹，真極設官。貫日星而洞六幽，攝品匯而尊三府。雷鞭電扌失，未窮搜逖之威。鬼伏神藏，盡在指之列。容光必照，暗室難欺。人倫知教義之宗，天吏振網條之目。密宏善貸，普濟群生。固宜上報君親，下援戚屬。橐千金而喜捨，盡鑄尊儀。傾百寶以裝成，別崇秘殿。共伸虔懇，永締良緣。使人面狗心，不殘賢而害善。銅頭鐵額，自折角而摧牙。免陷危機，皆逢懿網。況此觀地連名嶽，境勝元都。在歷覽而可知，乃衆星之所集。一池菡萏，時時而雪裏生香。五夜沉寥，往往而峰前仙樂。聞於ツ，雅合歸依。今則自屬時艱，多嗟力罄。壞檐不葺，朽壁難朽。蒙塵而廟貌全隳，蘚駁而天衣半褫。莫能起敬，但速退殃。將希保佑之功，合發修崇之誓。倘使丹青剋煥，結構重新，必憑香火之因，永拔沉淪之苦。幽明洞感，罪鹹祛。傢遊不死之鄉，國慶無疆之祚。烹妖魅，免助虐於三蟲，控鶴羈竜，笑摧枯於一鹿，別置金天之社，長為玉帝之神。凡願列名，庶同不朽。
◇ 詩賦贊
知道非詩，詩未為奇。研昏練爽，憂魄凄肌。神而不知，知而難狀。揮之八垠，捲之萬象。河渾氵允清，放恣縱橫。濤怒霆蹴，掀鰲倒鯨。空擢壁，冰擲戟。鼓煦呵春，霞溶露滴。鄰女有嬉，補袖而舞。色絲屢空，續以麻糹句。鼠革丁丁，之則穴。蟻聚汲汲，積而成垤。上有日星，下有風雅。歷訁玄（一作詆）自是，非吾心也。
◇ 三賢贊（並序）
隋大業間，房公、李公、魏公同師文中子，嘗謂其徒曰：「玄齡也志而密，靖也惠而斷，徵也直而遂。俾其遭時致力，必濟謨庸。」厥後果然，宜有贊激雲。
三賢志同，夙尚儒風。以值公忠，出遇太宗。諷議從容，謀蹶群雄。君勞臣惕，荒夷阻闢，百千年社稷。
◇ 觀音贊（證因亭並序）
萬仞峨山之險，爭竦禍梯。一坑浮世之塵，長遮覺路。騁漢而貪味，臨鼎鑊以求哀。當種善緣，方希慈極。某甲堅信受，頻緻感通。夢則可徵，足見未萌之誡。行而必稟，冀無入晨之虞。用建虔誠，永貽來裔。贊雲：
惟仁之尢，警於昭幽。將政而阻，將軋而遊。忤者以寵，呻者以謳。嶽冥冥，證因斯休。
◇ 李翰林寫真贊
水渾而冰，其中莫瑩。氣澄而幽，萬象一鏡。躍然羽然，傲睨浮。仰公之格，稱公之文。
◇ 今相國地藏贊（並序）
南陽公夫人彭城郡君憂紀既祥，追奉皇考吏部公綉地藏菩薩一軀，瞿慕戚容，力成至願。圖於夫人為內兄，得請而贊。
三界同倫，六幽莫際。聖有佛緣，極之無滯。相不可睹，理不可窮。人有虔懇，感之則通。孝實女師，工惟婦德。成茲妙絶，申報罔極。
◇ 香岩長老贊
言不可無也，然為師之說者，豈佐競而主勝乎？且儒之書曰：「率性之謂道」。老之書曰：「各歸其根」。而禪酋之東，親抉人視聽，至而又至者。道與本俱忘哉，且忘則塵滓孰從而滯耶？或者假言而為諭，以妄釣真。彼或泥於境而滯其機，是人魚莫能自辨矣。大師之旨，吾久得之。學者既難遽息，必以其言為狂藥。誰之咎乎？彼巧則病，彼愚則競。覺之愈妄，矯之非正。不云而雷，竜何施哉？不鼓而舞，人何為哉？匪豫孰道，匪羈孰釋。一塵不飄，見大師力。
◇ 兵部恩門王貞公贊
發粹而文，藴和而秀。德無不尊，名無不壽。內專外濟，氣厚神全。貞公在此，千載聳然。
◇ 相國老君贊
道尊教主，帝係仙源。牢籠天壤，施堂羲軒。施於孝孫，剋隆聖祚。分攸宜，忠賢是保。
◇ 秦坑銘
秦術戾儒，厥民斯酷。秦儒既坑，厥祀隨覆。天復儒仇，儒絶而傢。秦坑儒邪？儒坑秦邪？
◇ 仙岩銘
岩之巔，森戟天，中宅靈仙。岩之瀑，風幹洞壑，地涌山鑿。越之裔，甌之隅，人逸而腴。某其師，某其牧，寺圮而復。
◇ 辯楚刑
楚謂獻璞者欺我，乃連刖之，酷哉！曰：「彼獨鑒之不勝耳」。然其嗜寶之心，皆達於卞子，故連刖之無怨，玉亦卒受於楚國。嗟乎！國之嗜賢，宜急於楚之嗜寶也。必嗜心則上心達於天下，則負材求進者，雖黜於見疑，亦未為怨。必有釋其疑者，則其卒用於世也可幾矣。不猶愈於易其知而嫉其進者耶？嗟乎！刑與辱，上之所以肆於下也。楚無嗜寶之心，卞豈受刑？上無嗜賢之實，士豈受辱？必待誠而絶愧哉！
◇ 說燕
燕雖同類，有巧拙之目。裏人構其寢始就，而拙者遽巢其間。巧者既至，必摶而逐之。俾之他室，雖童稚亦以為恨。裏人不能决其去留者，蓋辯之不早辯耳。噫！彼之所工，豈能自固其室，己或為拙者所逐沮，人尚惜之。然則賢不肖之取捨，其利害於天下何如耳？治亂之兆，孰易於此。乃係於所擇先後耳，可不惜哉！可不戒哉！
◇ 說魚
蒲之東七十裏，山秀而瘠，故其水迅激，不能蓄介之族，著於方志焉。王城𠔌司空氏曰禎貽溪，其岩瀑九為峭束。愚嘗派著於庭，欲資涵泳之玩。或緻於他所，亦不更夕輒暴去。前年捧詔西上，復移疾華下，則鄰之佛者遽至。言石竇泉隙，魚皆充刃。愚熟念竟不能窮其說，而佛者謂吾久於是溪，雖纔嗇而命弛，然撫其愛育之心，足以達其物類。蓋斯魚之産，是欲信吾心於方將耳。而愚尚以為愧也，且以為羈。涉歲而後魚集於故山泉，彼能達吾之心，宅幽而遠害，是有物致之。且惑愚之妄進，姑欲全吾道而退保安耳。敢不自警也哉？
◇ 成均諷
臣聞元胎凝象，標器府以飛芒。曜魄諧神，閱環天而肆會。瑤山激響，流妙靡於蹌鸞。ㄍ𠔌搜奇，寫玲瓏於嬉鳳。葉六氣則生植必茂，文八音則錦綉相宣。既象物而省風，乃昭功而示德。周旋盡美，︻益隨時。清廟嚴，肅和鳴而侑響。紫壇殷薦，受繁祉以貽休。備緝化之元機，契窮神之妙用。故以感動天貺，紀綱人倫。蕩迅羽而落丹霄，帖驚波以澄紺海。誘歸昌於瓊樹，一變標祥。導舞佾於瑤階，三苗罷。揄揚盛業，粉飾元猷。足使鶴列呈妍，騁飛容而合緒。竜蹲喪味，超浩嘆以違齊。而大樸久雕，迷風益扇。浮音薄思，雅麯沉英。要平靡漫之娛，競弱便娟之奏。金華翠羽，逾備飾於充庭。去雁吹蓬，已無資於易俗。紛葩莫辯，流僻萌生。司成廢齒胄之文，端委昧防民之製。雉門災起，誰懲燕女之荒。鳳德日衰，無救關雎之亂。頽波競爽，詭趣繁興。咿註狂會於四夷，叛衍扃和於六器。瓊樓月榭，爭漂亡國之音。柳翠花紅，似惹迷魂之態。況乃高臺騁望，團扇傷秋。少年狹路之期，落日哀蟬之感。行人贈恨，折楊柳以徘徊。隴水分流，度關山而幽咽。芳樹裊相思之意，捲衣追舊寵之歡。鳥啼則興詠於遲遲，子夜則如憐於脈脈。漢殿之娥一去，柘館銷魂。淮王之仙馭不歸，小山留唱。雞輟曉，碣石申壯士之悲。寶鍔雄鳴，獨祿訴分天之憤。鴛鴦締思，蛺蝶纓情。襄陽之濃豔驚神，鄴下之無愁忘返。江天浩麗，杳春思於竜舟。綺閣驕頻，媲仙姿於玉樹。莫不旁羅綴賞，分被謳謠。芳情盡寄於弦心，巧變逾新於濮上。悟晉臣之竊視，其乃衰乎。徵單子之格言，將焉用也。復有南鄰宴ぅ，北裏追隨。綉軸爭奔，蘭堂洞敞。鬥輕盈而入玩，逞夷冶以乘春。名編協律之籍，妙軼總章之觀。元起唱，絳樹分行。法嬰之暫賞人間，淨婉之曾誇掌上。翠娥低斂，亻疑畫扇而初疑。鳳翼旋披，躡染香而不印。緑蘿山畔，徒有傳名。金𠔌樓中，猶應掩ㄥ。輕埃漸弭，泛空碧之橫。曳緒黎收，失凌波之回雪。既而麟は罷饗，竜轡傾夕。簇紅豔於金擎，灧蘭英於琥珀。瑤釵遞約，粉鏡齊勻。炫華藻之新裝，捧重霄之寶器。凄鏘縹緲，輕ざ漸拂於花叢。鴛鵠和鳴，上客潛驚於煙登。雕筵讓促，玉橫飛。墮珥顔，牽裾屢舞。箋霏彩筆，遞申燕婉之情。月曉蓮塘，更亂雞人之唱。必使傾歡買笑，帳歸路於太行。失意沉表，憐霜鋒於使客。且秦圖啓霸，先輸嬋媛之工。楚劍宣，寧謝優倡之拙。龜山遠蔽，迷津則元類吹毛。魚藻陳規，式宴則唯思在鎬。繁華托好，淪誤忘歸。盛德何觀，雅風洞喪。愉心炫目，俱謀越禮之譏。異軫分流，彌會相淫之旨。猶是史遷銜涕，憤沉湎於衰周。荀勖披丹，願儀形於治古。乃曰：「升下含微握契，映調露之微蹤。馭道斯元，演鹹池之積潤。雙竜肅駕，爰欽九辯之神。八鳳迎祥，再襲五英之薦。非煙毓媚，應玉燭以登歌。皓質依仁，樂神扃而暢律。雖循機之思，必無謝於繼韶。而製俗之規，猶未先於放鄭。
夫南薫北鄙，禍福相淫。感物窮微，興亡是係。繁聲罷奏，建武之貞範斯存。妖玩無容，太初之芳塵可挹。得不翹襟酌訓，經慮防奢。揖璇璣養命之符，受帝女昭華之。探靈測化，但纍黍而無差。思古妍幽，將一夔而可任。懸衡睿旨，合契乾心。追六代之英華，汰百王之蕩滌。豈容蘇夔席勢，膠獨見以邀能。高肇憑豪，抑群儒而徇已。變唯尚質，貴在揚清。動以數愉，綽之仁義。非簡節繁文之製，不用於明庭。非崇嚴煦育之姿，不傳於委巷。使牛刀學製，必箋武邑之猷。鷺羽將持，敢懼宛邱之刺。然後返歌鶯於海嶠，維舞驥於璜臺。魚竜息曼衍之陳，譯沮兜離之獻。掖庭弦吹，先罷賞於材人。司隸糾繩，次申嚴於權右。儻蓮舟帝子，獨貽招隱之詩。綺殿臺臣，別奏登封之頌。酒唯洽禮，遽無縱於流連。樂則緣情，但取優於名教。俾春濃上苑，空凝桃李之情。月滿西園，寂寞芙蓉之豔。式敷圍範，交暢人情。澄積樂於一時，靡清晚於四表。豈復平西長史，薦淑麗以希恩。司律中郎，恣哇咬而被寵。則必三雍八佾，休僭濫於豪門。春誦夏弦，服庸於胄子。自然調元演慶，開瑞歷而貫氛氳。駕俗遺華，撫鴻鈞而明揖讓。臣業慚待扣，恩謝識微。鹿鳴傳錦裏之謠，象舞闕青衿之致。孤桐韜響，唯均雨露之濡。泗石含清，未冠韶之節。編蓬反素，誓擊壤以亡機。汗簡潛心，警奪朱而發憤。實願希風正始，擬製旋宮。緬推傷化之源，剋裕閑邪之範。訪徽猷於顯慶，酌茂實於開元。坐鎮澆訛，式清緇蠹。是用撤書竦志，慕高允之貞規。企日裁成，繼翁卿之讜議。春臺自煦，舞希金奏之和。下麯難投，猶阻鈞天之薦。諭錦屏而托諷，徒欲輸忠。仰魏闕以兢魂，翻同濫竊。
◇ 議華夷
議天下之大勢者，滯而拘古，必曰固於德；剛簡謀，必曰弭於威；是皆不足扼阽危之機也。必濟德於謀，濟謀於險，庶幾可以壽宗社之數矣。前古迂儒耳，援據滋惑，不能中今之急病。而近朝有心於經製者，杜司徒之治道，李安邑之地志，元中書之安邊，不謂不馳騁於古今成敗之數也。唯賈僕射耽並包華夷，綿絡山川，披圖摘要，繁而不瘠，可謂勤而至精者矣。雖然，量力救時，當置遠荒於度外。國史事有追惜而不可形於紀述者，或關防戰而不守，或控製議而不行，或食廩棄而不保，利害之效，可見於斯。愚是以玩而不厭也，雖失之已久，得不慮哉？
◇ 將儒
儒以將道，肥其內也。武以將威，肅其外也。未有內自瘠而外能勸者焉。嗟乎！古之用儒，其所寄誠重矣。儒之將道，必欲張共治也。獨將之不足侈其道，故分已之任以寄於人。亦猶資衆力以夷大路，綽綽然其甚闢也。如有用於時者，天下不幾於治哉？嗟乎！後之為儒，其力寢羸矣。簡固以自持，窘默而多一。知所以任之於己，不知所以任之於人而責之。故雖用於時，道亦削然，不喻將儒之權耳。且古之言兵，必本之仁義。反是則一决之勇，未足為武。一智之謀，足以奪其機，矧兼吾道以製於未萌哉？嗟乎！道之不可振也久矣。儒失其柄，武玩其威，吾道益孤。勢果易凌於物，削之又削，以至於庸妄，於武可也。必將反是，請先將儒。
◇ 天用
村軼而鷙捷者，不待賦而後食。蓋濟已之納，得以自任也。竜雖善緻風，然必有所稟，而後能施其澤。吾知其不能自神矣。苟專其用，而汲汲於濟物，亦將救禍之不給。雖川後嶽靈，孰敢撓其所守哉？嗚呼！時乎時乎，蓋賢哲之所宜稟。唯用天之用，然後功雖約而濟物博。
◇ 釋怨
殉華公子與誇世豪舉，綺紈相遇，意氣相許。貞茂鬆心，賞微琴緒。驥齊驅，鸞並翥。誓風雨而不迷，期始終之可保。既而睚眥有違，寒暄遂移。雙情已忤，久約方虧。遽讒蠅翼，交妒娥眉。將搖牙而構禍，寧棄跡以懷悲。於是振俗先生聞而諭曰：夫性溫澆灕，道方廉恥。勢軋則仇，名浮則忌。仁以利搖，情由色醉。釁積攜貳，其來有自。謂金石而中渝，惟鸚猩之可愧。願窒隙以雕譚，庶追歡而寵誼。藉如標奇炫世，角立爭英。雄架橫天之譽，高峻冠古之名。昧褰華而喪實，紛飾智以相傾。而木以秀摧，鐸由貝敗。主能則驕，伐勝必殆。豈溢美而是競，忘謙而自愛。至乃重侯盛族，六貴豪門。贊據榮路，虹申要津。光鑠天地，勢驅風。指顧而傾羲回馭，噓俞而窮律驚春。而盈爽交分，盛衰翻復。惜喜室之方開，競駭機之潛觸。將挾炭以爭奔，悼傾舟之已覆。況若越溪往麗，楚硤神仙。擬纖弄冶，挑（上聲）裊便娟。利臉波豔，彎娥月殘。妒芳紅之笑白，嘆翹翠之嬉蘭。而物尢則妖，美極則麗。二國媯亡，六宗姬替。或滯愛以罹刑，亦寵迷而逮係。必昌色以崇仇，是危傢而速戾。則有邪龜畢萃，環貨兼儲。庭羅輦璧，室玩量珠。吏方譏於賄死，客有論於錢愚。而侈必貽殃，聚惟延寇。鑠金遽探，毀玉猶鬥。輕壅利以焚身，斯據圖而殞首。嗟四者之是嬰，詢五交之可疚。且夫電波悠悠，人生若浮。一瞬朝暮，百年今古。雖復角勢圖王，鯨吞武步，蓋世棱威，排山逞恕。壯氣俄摧，雄謀倏阻。淚空掩於牛山，椎已登於驪阜。天遂妍蚩，如此同期。芝華莫咀，鬆子誰追。鐘鳴漏盡，樂往哀隨。花宮綺閣之觀，蕭條夷漫。清哇豔舞之姬，月墮飛。潛衰暗鑠，億恨千悲。是以至人達觀，物我俱遺。混休戚，忘健羨，孰壽孰天，孰榮孰賤，大笑幾何，虛舟無怨。豈蹄涔之不生，類蝸角之徒戰。用招三釁之端，期塞兩傢之難。時也二子，魂慚色褫，聽玉音。祛蒙爽曙，雪涕濡襟。明坦夷於末路，抉蒂芥於情心。願伸縷款，永佩良箴。
◇ 題東漢傳後
儒衣而武弁也，人望而畏之。是威其德也，必有操戈待之者矣。君子救時雖切，亦必相時度力，以致其用，不可則靜而鎮之，以道訓服。苟厲鋒氣，果於擊搏，道不能化，力不能製，是將濟時重睏。故元禮之徒，終緻鈎黨之禍。至於張儉，又不能引决區區之身。雖殘壞天下，何裨於吾道哉？陳太邱之容衆，郭有道之誘人，其意未嘗沮物，而彼亦不厚其毒，利害可見矣。且猛摯不革其暴，麟不足以為仁也。惡鳥不息其鳴，鳳不足以為瑞也。況彼二三子，甘逞於權豪呶呶，以至大亂。惟據正而能屈已者，庶可與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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