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把先进于他人的优越感建立在自我感觉的基础上,觉得是它的发明才有了今日的现代世界。甚至在今天西方出版的一些著作中,许多作者仍然不知道,那些他们标榜为西方发明的许多东西,事实上是由中国人发明的。欧洲把它们拿了过来,而且恰恰是通过这种接受才使得欧洲第一次真正获得动力,有可能从中世纪跃入新时代。今天,把这种相互关联的认知传播开来,当属英国生物化学家和汉学家约瑟夫?尼达姆?李约瑟先生的功绩。在一个由中国和西方工作人员组成的小组的支持下,他从20世纪50年代初到现在对古代中国的科技史进行了研究。他那浩瀚、多卷的《中国科学和文明》、《中国科学技术史》巨著尽管尚未搁笔,但是在促进人们从欧洲中心的历史观转向真实、客观的世界历史观方面,他所做出的贡献是无人可比的。
经济:为什么工业革命没有诞生在中国?
只要认可宋代是精神艺术生活与技术革新的黄金时代,那么就不会否认它同时也是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而有些观察家甚至称之为一场经济革命。他们所讲的革命是指在扬子江流域引进水稻栽培,并由此迅速地扩展到近乎整个中国南部。这种发展原本开始于唐代,而到了宋代,由于皇帝全力支持水稻栽培,并从越南引进早熟稻种,从而使年收成几乎翻了一番。当地水稻亩产量迅速地超过了北部以小麦和谷子为主要的农作物,落后的南部地区,从而很快地成为了国家的“粮仓”。宋代时流传着一种说法:“苏常熟,天下足”。
农业经济的遽然崛起带来了手工业、手工制造业以及贸易业的直线上升。扬子江及其辅助河流和引向北部的运河为贸易提供35万公里船运网络。当时世界上最大、桅杆最多的舰只就航行在这些河流上。国内大型商业城池比比皆是。贸易的发展也带来了金融经济的进步。在唐代就已经被发明的纸币在宋代经历了其辉煌的时期:由国家发放的、品种多样的三色纸币大量地流通起来。钱庄在发展,支票已经出现,转账和货币兑换成为可能。如同国内贸易一样,对外贸易也发展起来。中国的丝绸与瓷器大量向朝鲜、日本、东南亚、印度洋上的国家以及非洲东海岸诸国出口。国民人口数量由唐代的5000万迅速上升,在宋代末期达到1亿。人均生活水平据估计提高了1/3。随着水稻栽培、手工业以及手工制造业的崛起、贸易的扩大以及技术的进步,形成了一股巨大的生产推动力。按照现代专业术语的说法,宋代经济增长不单是(基于劳动力数量和其他资源的数量增加所带来的)粗放型增长,而且也是(基于有效利用资源方法提高所带来的)集约型增长。
中国文明在宋代达到了最高点。其后的历代王朝还没有哪一个在精神和物质的丰富程度上超过它。经济和技术已具备了发展所必要的一切条件,也许只有700年后欧洲工业革命才可以超越它。那时宋代已经是商业化和货币交换式的经济。先进的技术已经为机械生产与全球航海提供了必要条件。许多现代历史学家会问,为什么当时的中国就没有看到这些?为什么没有打通从农业社会进入工业社会的道路?
从我们前面介绍15世纪中叶远航被终止的历史中,我们也许就可以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市场经济和工业社会与儒家的道德和统治体系并不协调。前者有可能使中国变成完全另外的一种样子,而政府中的儒教精英们的立足点则是维持社会与国家的稳定。对等级秩序的认可与某种严格的待遇规定相统一。对此种平衡的任何冲击,势必都受到儒家官僚阶层以及作为这些官员根基的土地占有者阶层的猛烈反击。儒家瞧不起商人,并把他们看作不劳而获的寄生虫,尤其是根本不准备先与“寄生虫们”分享国家权力,最后再罢免他们。这正是欧洲贵族们在19世纪工业革命时所采用的手段。宋代儒家精英们所面对的问题是:开启中国未来之路,让私人企业阶层进入社会上层,就将面临着逐渐失去自己手中权力的危险,这是否值得?他们选择了否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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