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 陳丹青最鐘愛作品:紐約瑣記   》 第8節:我的畫室(1)      陳丹青 Chen Danqing

第8节:我的画室(1)
  我的畫室
  帶天窗的畫室早已不時興了,同架上繪畫一樣,成了古董。紐約藝術傢的夢是租用老式工廠倉房整層打通的大畫室(英文叫做“Loft”),面積兩百平方米上下,大得可以騎自行車轉。如果在蘇荷一帶,月租三五千。再花個幾萬裝修,隔成畫室、書房、臥室,然後買來中東地毯、南美盆栽、非洲的木雕、歐洲的古玩——“Loft”其實不僅是畫室,它代表後現代的生活方式,紐約上流文藝人的地位,加上每月一疊高額賬單。
  那麽去租帶天窗的畫室。且慢:更貴。古董會便宜嗎?何況這古董是一個房間。60年前的前衛藝術傢有福了:那時,萬惡的資本主義還沒進入消費時代,即便在二戰期間寄居紐約的曼·雷、杜尚也能在下東城以低租金(纔幾十塊錢)享受帶天窗的畫室。
  咱社會主義怎樣呢?瞧如今北京新蓋的古董四合院,叫價一百萬。美金。
  我懷念中央美院“U”字樓帶天窗的畫室(現在上學也得交學費了吧?)。那年頭,在我結束八年插隊生活的眼光看來,天窗就是天堂,光芒從上而下照在人臉人體上,雍雍穆穆,簡直倫勃朗。
  人各有記憶。開課那天,侯一民先生笑吟吟走進來。走到我的畫架子跟前,他指着老舊的地板說:“就在這兒。就在這兒他們毆打我,連着打十幾天,不讓回傢。”
  如今,“U”字樓成了所有美院同仁的記憶。前年造訪舊美院,每間教室上了封條,一枚封條旁還留着陳年標語:“歡迎新同學”。新同學呢,都在西八間房萬紅街二號新美院的新畫室:高大、空闊,沒有天窗,原先就是廠傢的房子。我轉了一圈,想起紐約的“Loft”。
  上美院以前,我在中國有過幾處臨時“畫室”(據說偷兒格外記得作案的地方)。1974年江西省美術“辦公室”在井岡山舉辦“學習班”,我有幸混在那兒畫了第一幅油畫創作。1976年在拉薩“人民廣場”的文化館畫好多藏人痛哭,出門北望即布達拉宮。1977年是在南京街巷深處兩位朋友的私房,我輾轉其間趕一幅部隊進藏的大創作。記得想看我畫畫的小哥們兒連連敲門,我不應,可陋室板扉縫隙太寬,瞞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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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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