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州宾馆倒是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服务员也都一个个训练有素,见了代表都叫“首长”。高大兴的心情就好起来。放下行李报完到,就去看望高步诚。
高步诚这次住得规格特别高,独占一栋小楼(有秘书陪),门口还有警卫。高大兴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被警卫拦住了,问他找谁,有什么事。高大兴就说自己是会议代表,来看高步诚先生。警卫说,市委有决定,为了让首长能好好休息,严禁闲杂人等打扰,只有常务理事级别以上的才给通报。一般代表要见高会长,得先到会务组登记预约。高大兴想我怎么是闲杂人等呢?我虽然不是理事、常务理事、会长副会长、博导,好歹也是教授、代表呀!却也没有办法。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只好回房间。
房间里又来了个代表,是个浑身上下都透着机灵劲儿的年轻人,很客气。高大兴也客气。两人就打招呼,就寒暄,就递名片。高大兴接过名片一看,就愣住了,高不兴?还有叫这种名字的?高不兴看出高大兴的心思,就解释说,他虽然也是高兴学的人,却不研究“高兴”,而是研究“不高兴”问题的,叫“高什么兴”都不合适。但总不能叫“不高兴”吧?也就只好叫这个了。
高大兴明白,这也是一个改了名的,就产生几分亲切感,引为同志。
高不兴就对高大兴讲“不高兴学”。据高不兴说,研究不高兴,其实比研究高兴还重要,还有前途。因为人高兴的时候少,不高兴的时候多。高不兴问高大兴,高老师,你这一生,有多少时候是高兴的呢?
高大兴一想,娘的,还真没多少!
高不兴又问,不高兴却很容易,是不是?
高大兴心想,怎么不是,我这一路都不高兴,就说是。
高不兴说,这不就清楚了!高兴,是非本质的;不高兴,才是本质的。其实也不光是你高老师,所有人都一样,都是高兴的时候少,不高兴的时候多。所以佛家讲人生是苦,是烦恼,也就是说不高兴是人的本质,高兴不过是偶然现象和异常现象。研究不高兴是不是比研究高兴更重要?
高大兴没绕过来,应付地说,好像也是。
高不兴说,不是“好像”,而是“就是”。所以,我非常希望你也来研究不高兴。
高大兴吓了一跳:这个我可不懂。
高不兴说,很简单,很很简单的啦!只要把题目和材料换一换就行了。比方说,你写过《从中国古典文学看中国人的高兴方式》、《从中国古典文学看中国人的高兴原因》、《从中国古典文学看中国人的高兴表现》、《从中国古典文学看中国人的高兴类型》,对不对?再换个角度,写一组《从中国古典文学看中国人的不高兴方式》、《从中国古典文学看中国人的不高兴原因》、《从中国古典文学看中国人的不高兴表现》、《从中国古典文学看中国人的不高兴类型》,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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