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这么想,时局的大气候还是不可避免地给个人的小气候造成影响。具体而言,大批撤离意大利的非洲民工致使博洛尼亚至西西里岛的铁路干线夜夜人满为患,别说"卧铺",连座位都一下子成了梦寐不可求之物。每到夜幕降临,我就愁眉苦脸地念叨:"今夜不知何处宿?"
某夜,正在挤满黑人弟兄的二等车厢里寻寻觅觅,忽然发觉身后多了一个影子。我走她也走,我停她也停,我转身细看,她立即害羞地往旁边躲开,可是不一会儿又跟在后面了。
呵,是个清秀的同胞。
在两节车厢之间找到一块空档,并肩坐下。我问她去哪里。
"翡冷翠,"她回答。
我听了一愣:这趟列车到翡冷翠是后半夜三点多钟,为什么不挑个时间好一些的班次?她笑了笑说:"白天太乱。"我明白了,那些查户口、抓偷渡客的公安一般都在白天行动。
我问她来意大利多久了。她说,才两个月,这是头一次单独出门,所以有些慌慌张张的。我说:噢,只有两个月,学会做衣服了吗?她摇头说:还不会,想学,没人教,现在只是打杂。老板给得少,每月只有六百千里。
在意大利的中国人习惯把里拉简称作"里",所以说到钱额时就像在谈论万水千山的路程。
"累死了。我好想家。可是没赚到钱我有什么脸回去?"
我只能安慰她,情况会慢慢变好的。我告诉她,我有一些同乡朋友在艾米利亚-罗马涅大区,笨手笨脚的小伙子居然学了一手缝纫技术,相信她很快也能学会。她点头说,是呀,刚到意大利时更糟,天天流泪想家,现在已经好多了。其实,回想起来,偷渡的那段日子才是最苦的,从罗马尼亚到南斯拉夫走了一整夜的山路,又是累,又是怕,蛇头还动不动欺负人……
我问她在国内时是读书还是上班。她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在县城电影院放电影。说到这里,她很兴奋地问我:"你知道吗,翡冷翠还有一个名字叫佛罗伦萨?"过去她放过一个叫做《泪洒佛罗伦萨》的电影,想不到真的来到了佛罗伦萨,简直像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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