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义说部 宋史演義   》 第七十七回 立趙宗親王嗣服 弒金帝逆賊肆淫      蔡東藩 Cai Dongfan

  卻說秦檜暈倒地上,頓時昏迷過去,不省人事。檜妻王氏及傢人僕役等,疑他中風,慌忙扶救,一面召醫灌藥,好容易纔得救醒。王氏將廷吏叱去,私問檜身所苦。檜不肯直說,但囑道:“快備後事,我已不能復活了。”到死不肯自陳罪惡,真是大姦。言已,又復暈去。再經王氏等極力呼號,方見他四肢顫動,與殺雞相似,口中模模糊糊的,說了幾聲饒命。王氏亦不禁毛骨俱悚,賊膽心虛。當令傢人往延禦醫。醫師王繼先,本是秦檜心腹,嘗在宮中伺察動靜,至是聞病,亟至就榻診治。秦檜忽雙目圓睜,呼他為嶽少保,又忽呼他為施義士,既而又把趙鼎、王庶等官職名號,都叫了出來,連王繼先都嚇得心驚膽落,勉強擬了一方,慌忙趨出。檜服繼先藥,愈覺沉重,不是連聲呼痛,就是滿口呼冤,那身上的皮膚,忽紅忽青,隨時變色。王氏等正在着忙,有門役報稱御驾到來,急命秦熺出外迎駕。至高宗入內問疾,檜稍覺清醒,想是皇帝到來,衆鬼退避。但口中已不能出詞,衹對着高宗,流了幾點鼻涕眼淚。高宗便語秦熺道:“卿父病休,勢已垂危,看來是不能輓救了。”熺跪奏道:“臣父倘有不測,他日繼臣父後任,應屬何人?”居然想代父職。高宗搖首道:“這事非卿所應預聞。”言訖拂袖出室,乘輦還宮,當命直學士瀋虛中草製,令檜父子致仕。表面上卻加封檜為建康郡王,熺為少師。熺子塤、堪並提舉江州、太平興國宮。是夕,檜嚼舌而死。
  檜居相位十九年,除一意主和外,專事摧殘善類,所有忠臣良將,誅斥殆盡。凡彈劾事件,均由檜親手撰奏,陰授言官。奏牘中羅織深文,朝臣多知為老秦手筆。一時輔政人員,不準多言。十餘年間,參政易至二十八人,而且賄賂公行,富可敵國,外國珍寶,死猶及門。高宗初奇檜,繼惡檜,後愛檜,晚復畏檜,一切舉措,輒受檜劫製。檜黨張扶請檜乘金根車,呂願中獻秦城王氣詩,檜竊自喜,幾欲效王莽、曹操故事。至暴死後,高宗語楊存中道:“朕今日始免靴中置刀了。”然尚贈檜申王,賜謚忠獻。至寧宗開禧二年,始追奪王爵。改謚繆醜。
  張俊於檜死前一年,已經病死。檜妻王氏未幾亦死。獨萬俟卨失秦檜歡,纍貶至沅州。高宗因檜死擇相,還疑卨非檜黨,召為尚書右僕射,並同平章事,湯思退知樞密院事,張綱參知政事。湯思退嚮來附檜,檜臥病時,曾召囑後事,贈金千兩,思退不受。高宗聞卻金事,遂加拔擢。其實思退卻金,是怕檜故意嘗試,所以謝卻,並不是有心立異哩。瀋該已列參政,本是個隨俗浮沉的人物,惟張綱曾為給事中,嫉檜乞休,傢居已二十餘年,至是召為吏部侍郎,立升參政,頗有直聲。御史湯鵬舉等,得他為助,因纍劾秦檜病國欺君、黨同伐異諸罪狀。乞黜退檜傢姻黨。於是戶部侍郎曹泳謫竄新州,端明殿學士鄭仲熊,侍御史徐嘉,右正言張扶,及待製呂願中等,相繼斥逐。趙汾、趙令免罪出獄,李孟堅及王之奇兄弟,許令自便。復張瀎、鬍寅、洪皓、張九成等原官,遷還李光、鬍銓於近州,又追復趙鼎,鄭剛中等官爵。
  瀎既復官,擬因喪母歸葬,適值高宗因彗出求言,瀎不待啓行,即上言:“瀋該、萬俟卨、湯思退等,未饜衆望,難勝相位。且金人無厭,恐又將啓釁用兵,宜亟任賢才,以期安攘”雲雲。此老也算好事。看官你想瀋該、萬俟卨、湯思退三人能不動惱麽?萬俟卨尤為忿懣,亟嗾臺官劾瀎,說他煽惑人心,搖動國是,因復將瀎安置永州。三次至永,莫非有緣。既而卨亦暴死。卨與張俊,均附檜殺飛,所以後世於嶽王墓前,特鑄鐵人四個作長跪狀,男三女一,三男即秦檜、張俊、萬俟卨,一女即檜妻王氏,時人詠嶽王墓詩有雲:“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二句膾炙人口。檜墓在江寧,至明成化年間,為盜所發,竊得珍寶,值資巨萬。盜被執,有司飭吏往驗,見檜與妻王氏,各僭用水銀為殮,面色如生。當下碎屍投厠,且減輕盜罪,大衆稱為快事。千百年後,猶令人恨視逆檜夫婦,賊男賊女,其可為乎?
  閑文少表,且說萬俟卨既死,湯思退繼代卨任,張綱罷職,用吏部尚書陳康伯為代。思退主和固位,與秦檜、萬俟卨相同。瀋該無所建白,旅進旅退,朝廷幸還無事。至紹興二十九年,該以貪冒被劾,落職致仕。思退轉左僕射,康伯進右僕射。是年為韋太後八十壽期,行慶祝禮,不意祝嘏方終,大喪繼起。太後不豫數日,竟崩逝慈寧宮。高宗事母甚謹,自迎歸後,先意承志,惟恐不及,及居喪悲慟不已,謚曰顯仁,葬永佑陵旁。時高宗年已五十有餘,仍無子嗣,高宗意早屬瑗,起初為秦檜所製,故爾遷延。檜死後,復恐母意未合,且有吳後養子璩同時長養,亦加封恩平郡王。東西開府,左右兩難,所以仍然延宕。及母後既崩,密問吏部尚書張燾,求定大計。燾逆揣上意,便進言道:“立儲為國傢大事,今日國計,無過於此。請早就兩邸中,擇人建立!”高宗喜道:“朕亦早有此意,俟來春飭議典禮。”燾頓首而退。高宗已明知璩不及瑗,惟恐吳後尚有異言,無以杜口,特出宮女二十人,分給普安、恩平兩邸中。璩得十女,左抱右擁,其樂陶陶。瑗得十女,卻仍令給役,毫不相犯。過了一年,高宗調回宮女,在瑗邸內十人,均尚完璧,在璩邸內十人,盡已破瓜。遂與吳後言及,决意立瑗。高宗擇嗣,亦可謂歷試諸艱。巧值利州提點刑獄範如圭,掇拾至和、嘉祐間名臣章奏,凡三十六篇,合為一編,囊封以獻。高宗知他有意諷諫,即日下詔,立普安郡王瑗為皇嗣,更名為瑋,加封璩開府儀同三司,判大宗正寺,改稱皇侄,仍將宮女一律給還。册儲禮成,中外大悅。
  忽由左相陳康伯入報高宗道:“陛下應亟籌邊,防金人要敗盟了。”湯思退在側,便怫然道:“去歲王倫使金,曾還言鄰國恭順,和好無他,不知今日有什麽敗盟消息?臣意以為沿邊將吏,貪功覬權,所以有此訛言。”康伯微笑道:“恐此番未必是訛傳了。”高宗道:“且待探問確實,再行計較。”陳、湯兩人,依次退出。已而敗盟警耗,日緊一日,侍御史陳俊卿,劾論思退巧詐傾邪,有意蒙蔽,思退因即免職。康伯轉任左僕射,參政朱倬,進任右僕射。飭利州西路都統吳拱,知襄陽府,派部兵三千戍邊,兵備始逐漸講求,南北又要開戰了。暫作一束。
  看官!欲知金人敗盟的原故,說來又是話長,待小子補述出來。原來金主亶嗣位後,頗好文學,有志修文,在上京建立孔廟,求孔子支派四十九代孫偓,封為衍聖公。惟孔氏嫡派,從宋南渡,寓居衢州。今有衢州孔氏學。金幹本、兀朮兩人,內外夾輔,初政清明,吏民安堵,後來亶後裴滿氏一譯作費摩氏。幹政,朝臣多購通內綫,得叨榮寵。亶欲立繼嗣,為後所製,心懷抑鬱,因縱酒自遣。哪知杯中物足以消愁,亦足以惹禍。亶嗜酒無度,往往因醉使性,妄殺大臣,連宋使王倫,亦為所戮。自是上下離心,國勢漸衰。撻懶遺子勝花都郎君,撻懶被誅見七十五回。逃往西北,連結蒙古,屢寇金邊。蒙古民族,就是唐朝的室韋分部,嚮居斡難河、剋魯倫河兩流域,遊牧為生。初屬遼,繼屬金,至哈不勒有衆數千,幫助撻懶遺胤,與金為敵。兀朮自汴京回國,特帶兵往剿,屢戰不勝,沒奈何與他講和,册封哈不勒為蒙兀國王,蒙兀一作蒙輔。把西平、河北二十七團寨,盡行割畀,方得罷兵息民。插此數語,為蒙古肇兵張本。兀朮班師,未幾病逝。金主亶用從弟迪古乃平章政事。迪古乃改名為亮,自以為派衍九潢,與金主同為太祖孫,有覬覦帝位的思想。平居陰結黨羽,攬竊大權,且與裴滿後有勾通情事,金主亶茫無所聞,且進亮為右丞相。亮生辰受賀,金主亶賜亮玉葉鶻廄馬,及宋司馬光畫像。後來聞裴滿後亦有私饋,因大起猜嫌,奪回賜物。亮本懷怨望,哪堪金主如此慢待,免不得挾恨愈深。金主亶弟常勝曾封胙王,頗有權力,亮日加讒間,衹說胙王陰謀篡立,惹動主怒,立逮胙王下獄。可憐胙王不明不白,竟受了大逆不道的冤誣,活活處死。胙王妻名撤卯,本擬連坐,偏金主亶愛她美麗,竟赦罪入宮,令她侍寢。裴滿後頓懷醋意,詰問金主。金主方寵撤卯,視裴滿後如眼中釘,不待三言兩語,便拔出腰劍,把後砍死。又將德妃烏古論氏、一譯作烏庫哩氏。夾𠔌氏、一譯作瓜爾佳氏。張氏等,一並殺斃,居然把弟婦撤卯册為中宮。已開逆亮先聲。於是怨聲四起,物議沸騰,亮得乘間逞謀,暗結金主侍衛,作為內應。金主有護衛十人,衛長叫作僕散忽土,舊受幹本厚恩,幹本即亮父,亮遂倚為心腹。尚有衛士徒單,一作徒剋坦。及阿裏出虎,一作額勒楚剋。與亮有姻戚誼,亦願為亮臂助。內侍大興國,及尚書省令史李老僧,也與亮聯合一氣,亮遂秘密合謀,竟做出一出謀王殺宮的把戲來了。
  金主亶皇統九年,即宋高宗紹興十九年十二月丁巳日,僕散忽土與阿裏出虎,入值宮中,待至二鼓,大興國盜出符鑰,偷啓宮門,亮與妹婿徒單貞,一作圖剋坦貞。及平章政事秉德,左丞唐古辨,大理卿烏達、李老僧等,各懷利刃,魚貫而入。秉德、唐古辨曾受杖刑,怨恨金主,古辨本尚金主女,至此也為了私恨,竟欲亶刃乃翁。烏達係亮爪牙。當時守門禁卒,以古辨是國婿,亮係皇弟,俱屬至親懿戚,有何可疑?遂任他進去,直達寢殿,破扉徑入。金主驚起,索刀四覓無着,不由的慌了手腳。阿裏出虎拔刀先刺,僕散忽土隨後繼進,立把金主砍翻地上。亮上前一刀,血濺滿面,稱帝十四年的金主亶,嗚呼告終!咎由自取。亮麾衆出宮,詐傳金主詔旨,夜召群臣議事。群臣尚未聞耗音,錯疑有特別大故,統共趕到。及至朝堂,方知亮欲稱帝。曹國王宗敏,左丞相宗賢,稍有異言,均被殺死。群臣相顧錯愕,莫敢再言。亮遂上登御座,竟自稱帝,命秉德為左丞相,唐古辨為右丞相,烏達為平章政事。廢故主亶為東昏王,獨謚裴滿後為悼平皇后,不忘舊情,惟撤卯不知如何處置?大赦國中,改元天德。何不改稱暴德。追尊父幹本為帝,廟號德宗。嫡母徒單氏一作徒剋坦氏。及生母大氏,俱為太後。徒單氏居東宮,大氏居西宮,兩氏嚮來輯睦,毫無間言。及亮弒亶,徒單氏語亮道:“主雖失道,人臣究不應如此。”亮引為深憾。及徒單氏生日,宮中大開筵宴,酒至半酣,大氏起座,跪進壽觴。徒單氏方與諸公主宗婦笑談,未及下視,大氏長跪片時,始為徒單氏所見,亟起身受觴。亮疑為故意,懷怒而出。次日,傳召諸公主宗婦,詰問何故笑語,一一加杖。大氏聞知,慌忙出阻。亮忿然道:“今日兒為皇帝,豈尚同前日麽?”及公主宗婦等忍痛而去,亮反大笑道:“好教她們知我厲害呢。”既而大殺宗室,把太宗子孫七十餘人,粘沒喝子孫三十餘人,一並屠戮,無一孑遺。諸宗室亦殺死五十餘人,又殺宗室左副元帥撤離喝等,夷滅傢族,並因左丞相秉德,不先勸進,也將他一刀兩段,連親屬盡行駢誅。殺人之父,人亦殺其父,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天道不為無知。
  自是大興土木,留意聲色,遣左丞相張浩、右丞相張通古,調集諸路匠役,改築燕京宮室,一切制度,俱依汴京程式。宮殿遍飾黃金,加施五采,金屑在空中飛舞,幾如落雪。每殿需費以億萬計,稍不合意,即令拆造,務極華麗。金屋既成,當然要選集嬌娃,貯為妃妾。第一着下手,見叔母阿懶,饒有姿色,他即將叔父阿魯補殺死,據阿懶為己妾,封為昭妃。繼而一美不足,再求衆美,遂命徒單貞語宰輔道:“朕嗣續未廣,前所誅黨人諸婦,多朕中表親,可盡令入宮,備朕選納。”張浩等奉命維謹,即搜得罪婦百餘人,送入宮中。亮仗着一雙色眼,東瞧西望,就中美麗,恰也不少,惟有四婦,尤為妖豔。一個是阿魯子莎魯啜妻,莎魯啜一譯作莎羅綽。一個是鬍魯一譯作華喇,與阿魯皆太宗子。子鬍裏剌妻,鬍裏剌一譯作華喇。一個是鬍裏剌弟鬍失打妻,鬍失打一譯作呼達。一個是秉德弟嘉哩妻,四婦收入後宮,輪流取樂。嘉哩妻尤工淫媚,封為修儀。正在尋歡縱樂的時候,忽由烏達妻唐括定哥一譯作唐古定格。遣侍婢來朝,亮猛然記憶道:“不錯不錯,唐括定哥,我本與她約為夫婦,衹因烏達有功,我不忍殺他,特調他為崇義軍制度使,令挈妻同去,免我眷戀。今唐括定哥願踐舊約,我也顧不得許多了。”遂宣來婢入見,且面諭道:“你歸報主母,她能自殺烏達,我定當納她為後,否則將族滅她傢。”婢領命而去。
  不到半月。唐括定哥果盛妝前來,亮見她杏臉桃腮,比前更豔,不由的摟抱入懷,笑顔問道:“你夫烏達現尚存否?”唐括定哥道:“上命難違,妾已將他縊死了。”亮大喜道:“好好!”隨即擁入幃中,重續舊歡。次日即封為貴妃,大加寵幸。偏唐括定哥素不安分,在傢時與俊僕私通,唐括定哥入宮,俊僕亦隨入。亮雖寵幸唐括定哥,究竟有許多妃妾,總不免隨時應酬,唐括定哥不耐孤寂,乘隙與俊僕敘情,不料為亮所聞,立將俊僕杖死,連唐括定哥亦令自盡。淫婦該有此結果。唐括定哥既死,亮又不覺追悔,聞唐括定哥有妹,名叫唐括石哥,亦頗姣好,曾為秘書監完顔文妻,當即頒詔下去,令完顔文將妻獻出。完顔文衹好奉詔,把唐括石哥獻將上去。亮見她綽約風流,不亞乃姊,即面授為麗妃,列入嬪嬙。已而亮憶及姊女蒲察乂察,一作富察徹辰。也有美色,惟已嫁乙剌補,一作伊裏布。當令乙剌補出妻獻納,乙剌補亦不敢有違。嗣復聞濟南尹葛王烏祿一作烏魯。妻烏林荅氏,一譯作烏凌噶氏。儀容秀整,又遣使召令入宮。烏林荅氏泣語烏祿道:“我若不行,上必殺王,我當自勉,不致相纍。”烏祿也不禁淚下。烏林荅氏復召王府臣僕道:“為我往禱東嶽,皇天後土,明鑒我心,我誓不失節哩。”言已,即與烏祿訣別,上車北行。到了良鄉,南嚮灑淚,暗中低語道:“我今日與大王長別了。”遂袖出一翦,刺喉殉節。難得有此貞媛。亮聞報,遷怒烏祿,竟將他降為曹國公,且大括宗室美婦,無論親戚姊妹,但有三分姿色,一古腦兒收入宮中,供他受用。
  壽寧縣主什古,一作什貴。係幹離不女;靜樂縣主蒲剌一作希拉。及習拈,一作希延。係兀朮女;師古兒一作錫古蘭。係訛魯觀女;混同縣君莎裏古貞一作蘇埒和琢。與妹餘都,一作伊都。係阿魯女,都是亮的從姊妹。郕國夫人崇節,一作重節。係蒲盧虎女孫,是亮侄女;張定安妻奈剌忽,一作鼐喇固。係太後大氏的兄嫂;蒲盧鬍衹一作富魯和琢。係麗妃石哥妹,均已適人。亮毫無忌恥,一律召入,逼與之淫。起初尚令她出入,隨後留在宮內,日夕淫恣。尤可怪的,是與婦女交合,必奏樂撤幃,令妃嬪列坐旁觀,且於臥榻前,遍設地衣,令各婦裸逐為戲。至淫興一發,即抱臥地上,赤體交歡。可憐這班含羞忍恥的婦女,衹因一念貪生,沒奈何玉體橫陳,任他糟蹋。亮意尚未足,聞江南多美婦人,且有一劉貴妃寵冠宋宮,色藝無雙,意欲興兵南下,為劫掠計,不料太後大氏,一病不起,彌留時,召亮至榻前,泣囑道:“我與徒單太後,始終和好,汝遷都燕京,獨將她留着會寧,未曾迎來,今我將死,不能見她一面,殊為可恨。此後汝須迎她到此,事她如事我一般,休要忘記!切囑切囑!”亮總算應命。及大氏已殂,喪葬禮畢,便親自往迎,命左右持杖二束,跪語徒單太後道:“亮自知不孝,久疏溫清,願太後懲罪加笞。”是一條苦肉計。徒單太後究是女流,見他這般認過,自然軟了心腸,便親掖亮起,且道:“百姓有剋傢子,尚不忍加笞,我有子如此,寧忍笞麽?”隨叱左右攜杖退去。當下偕亮至燕,入居壽康宮。亮貌極恭順,後出必隨,後起必扶,後有所需,嘗親自供奉。宮廷內外,盛稱亮孝。連徒單氏,亦喜慰非常。滿身作偽。紹興三十一年,欽宗病死五國城,亮秘不報喪,但令簽書樞密院事高景山,右司員外郎王全,至宋賀天中節。臨行時,亮語王全道:“汝見宋主,可面責他沿邊買馬,招致叛亡,且毀去南京宮室,陰懷異志,如誠心修好,可速割漢、淮地畀我,方好贖罪。”全唯唯而出。到了臨安,入見高宗,即將亮言轉達。高宗道:“公亦北方名傢,奈何出言背理。”全厲聲道:“汝國君臣,莫非因趙桓已死,敢生變志麽?”高宗聞此二語,立即起座入內,令輔臣詢明淵聖死耗,全答言死了數日。於是詔令舉哀,持服三年,尊謚淵聖廟號為欽宗。總計欽宗在位僅二年,被擄後,居金三十餘年,壽六十有一,小子有詩嘆欽宗道:
  臥車泣語已嫌遲,老死冰天苦自知。
  和虜已成身不返,九哥畢竟太營私。
  畢竟宋廷如何對付金使?且至下回表明。
  ----------高宗一生行事,惟擇立儲貳,最稱公允,其可以質天地告祖宗者,止此而已。然亦未始非由藝祖傳弟,不私神器,彼蒼者天,為藝祖後裔計,特隱牖高宗之私衷,令其獨斷不惑耳。不然,鬍崇信姦邪,屈害忠良,甘為小朝廷以求活耶?金主亶始勤終怠,酗酒好色,身死亮手,實其自取。然族滅之慘,毋乃太酷。意者,由其父吳乞買滅遼侵宋,虐戾已甚,天特假手逆亮,以為好殺之報歟。且粘沒喝、幹離不席捲汴京,兀朮、撤離喝盡銳南牧,金源將帥,為宋害者,無逾四人,亮或族其傢,或淫其女,自來夷狄烝報,未有如此之橫逆者也。天道豈果無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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