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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学者 》 孔子 Confucius 》
第77节:第十二章(5)
高光 Gao Guang
但别人似乎还没有完,一群人跪下,大呼:伍子胥,叛贼!伍子胥,奸臣!如果是在过去,伍子胥会揪住他不放,非要跟他理论一番,到底谁是奸臣,谁是叛贼?现在不用了,他心里很舒服,对着那些人笑笑,他很惬意,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们可以尽情辱骂他。一个大汉冲上来,大叫:伍疯子,伍疯子!他冲上来,打了伍子胥一拳,这一拳打得伍子胥的鼻头都歪了,鼻孔流血了,流血很多。众兵卒拿住那个大汉,问他:伍相,要不要杀了他?伍子胥心情很平和,说:为什么要杀他?我跟他没冤没仇的,放了他,放了他!他擦擦鼻血,笑了,一脸是血的伍子胥笑得很甜。
楚国郢都仍很平静,街上没有多少行人,伍子胥带大军赶至申包胥的府门前,人就渐渐聚来观看,看他要干什么。伍子胥如今不再是一个雄悍的老将了,他坐在车上,能很心平气和地观赏郢都街景了。郢都很好看啊,比他在时更好看了。想到小时他在街市上走过的情景,能嗅到他家里的饭菜香气,他笑了,笑得很开朗。车队停在了申包胥的家门口,伍子胥命人叫女乐上前,对着申包胥的家门前奏乐。
乐声宣告着他的来意,他不想杀人,他要拜见申包胥的家人。申家的人都出来了,站在廊下,拥至门前。申母很镇定,命人搬来了大椅,她坐在府门前,申家人都围着申母,听乐声。女乐慢慢地奏,围观的人都沉默,不明白伍子胥究竟要做什么。伍子胥等那乐声歇了,就慢慢下了车,走向申母。吴军将排成两排,伍子胥在两排人中走过。他很激动,流泪向申母跪下,叩头,说:老侄伍子胥特来报答老人家,报答申包胥老弟。
申母不惊不恼,只问:哦,你想怎么报答啊?
伍子胥一挥手,兵卒抬上来一些珠宝匣子,抬上来一些黄金、丝帛。
申母笑笑,回头向家人说:看看吧,这些东西,很好看呢,是不是?
申妻上前,说:这丝绸很好看,是给女人做衣服的吧?女孩子都来看看,姑苏的丝帛真很漂亮呢。申家的女人都过来看,申妻打着火镰,众女人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把那些丝帛都点着了,扔在地上。申家小孩子上前,拿起黄金,说:在我们楚国,最值钱的不是刀币,不是丝绸,是黄金啊。有人想上前去,但申母呵止了她。申家小孩子拿起黄金,扔向伍子胥:你拿去吧,你没人性,你没人性!你是个王八蛋!小孩子一边扔一边哭泣。
伍子胥不躲不闪,只在那里静静伫立,黄金打他身上,打他脸上,额角流血。庶民也捡起黄金,打伍子胥,伍子胥脸上带笑,笑得很幸福。
珠宝、黄金都抛到了吴军身上,吴军将领要动手杀人,伍子胥大呼道:谁敢一动,我杀了他!
伍子胥跪下,说:你有仇恨,我也有仇恨,你报你的仇,我也报我的仇。但申包胥对我有恩,我对伯母叩头三次,以拜恩情。伍子胥一连三拜,申母看也不看他。
申母问:申包胥认得你?
伍子胥说:是他救了我,我才逃离楚国的。申母说:是他救了你,是他救了你?他有眼无珠,才这么干,才救了你这个野兽!我要替他受受这报应,他不在家,我代替他,挖去我的眼珠!申母一探手,把眼中的眼珠挖出来,剜下眼珠,扔在地上,用脚一踩,踏碎。众人忙扶申母。伍子胥大叫:伯母!
申母说:你认错了,我不是你的什么伯母,我和你不是同类!
伍子胥的眼中有泪,不知是愧是悔,是恨是仇。
申母说:本来这两只眼珠子都得挖下来的,但我留下一只,要看申包胥,看他求的救兵,看他们打回来的!把那块石头挖下来,把他跪过的那块石头挖下来,让那儿留一大坑,那块石头脏了,扔茅厕去!
曾点对曾参说,你看,楚国出大事了,夫子与他们也没去楚,楚王请夫子去楚,夫子为什么不去?曾参说,夫子想看看中原,中原各国有些麻烦,如果中原各国能图强,是不是天下不会再乱下去了?吴王想做天下霸主,但夫差那么做,依夫子的看法,他是成不了大事的,对不对?曾点说:对。曾参的娘曾嘟哝过一两次,两父子天天趴在屋内看地图,地图似乎是他们的生命。有时夜深,他们父子两个不约而同地起来,看地图,他们用油灯照,趴着看,看夫子与子贡、冉求他们的行程。曾参的说法,曾点有时不同意,两人就争,吵得厉害。曾点说:我是你父亲,你怎么不听我的?曾参就笑:要论这个可不行,你是夫子的弟子,我也是夫子的弟子,我怎么非得听你的?曾参娘就笑着插嘴:你就得听父亲的,让他高兴嘛。曾参说:好,好,听娘的,听你的。曾参的母亲就去园子里拔草,园子里的草长得太高了,太密了,爷儿两个也不管,她拔了一会儿,抬头,就看到了阳虎。阳虎如今在鲁国可威风了,管的事儿可太多了。忙,忙得不可开交。他下了车,看着园子里的草,对曾参的母亲说:你看看,你看,草多密啊。他们爷儿两个呢?她说:他们在跟着夫子长征呢。阳虎没听明白,但一想也就明白了,笑说:他们走火入魔了,怎么能不干活呢,不干活吃什么?你看我吧,我替夫子管他家人,送他家里粮食,送他家里一些用物,他家里人真的很苦,孔鲤身体不好,我得帮他,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好人?她说:你是一个好人。阳虎说:你说没用,得曾点与曾参说才有用。
曾参这时走出来,他看着阳虎说:你是一个小人,夫子也说过的,你就是一个小人。阳虎拍胸脯:见过这样的小人吗?夫子不在,替他管家,送他粮食,送他衣物,帮他一家人。你们是夫子的弟子,可都亲眼见的。曾参说:小人总是做这些事儿。阳虎大乐,说:你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你以为孔子那一套有用吗?没用。他是一个傻子,才在各国间游荡,成不了大事的。他早早晚晚得像一条丧家犬一样地回来,那时你看吧,他牙也掉光了,人也老迈了,什么事儿也做不成,你懂不懂?他混不出一个人样儿来!
曾点说:你根本不懂得夫子的心,像你这种人,怎么能懂得夫子呢?阳虎说:我是不懂你们的夫子,他整个就不是一个人,他走出去那么久,连家信都很少写。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家,那他成家做什么?他老婆病得厉害了,他也不管,你看他,大雨天逃出曲阜,那狼狈啊,别提了,像只臭老鼠。你们这些人如苍蝇逐臭,跟着他瞎哄哄,能成什么事儿?没有小人阳虎,孔子他一家也得完蛋。听着,我会照应孔夫子一家的,为什么呢?是因为我长得和他太像了,人家见了我,都一愣,但马上明白了,这人不是孔夫子,不再向我问什么丧礼啊葬礼啊什么的了,好,这就好。我照顾他家,让他安心在外面疯去吧,让他疯一辈子,看他能干出什么名堂?!
曾参想给冉求写复信,但曾点说没法子捎信,不知夫子他们走到哪里了。车队在田野上奋力行进,一直向前,他们是去哪里呢?从晋走出来,他们没去晋国,晋要三分了,去也没用,夫子带人去中原的小国了。曾点说,夫子想去陈国,还是蔡国呢?曾参说,夫子去陈蔡这样的小国,很少会有作为。曾点说:夫子说了,他的仁义主张,在哪一国实现,哪一国就会富强。夫子不在乎他国是不是小,只在乎他是不是愿意实行仁义之治。曾参说,那好吧,我们看夫子,看他在陈蔡会做点儿什么。
楚昭王在田野里看天,他的头上有冠,冠已破败了,风吹坏了他的冠。他的头上有白发了,白发是代价,是楚平王的尸体给鞭打后的代价。他夜里再也睡不着了,总是夜半惊梦,看着田野,睡不着觉。随行人中幸亏有原来的老相国囊瓦,他总是能体贴地感受到昭王的愁郁。睡不着时,君臣两人瞪眼看天,看着大田野,谈天。他们说起楚国,像是说起一个人,像是说起一个与他们无关的陌生人。
楚昭王问:父王他为什么要杀伍奢一家?
囊瓦说:伍奢辅佐太子,但先王看透了太子,觉得他性情荏弱,真不能支撑起楚国,他没有你那么精明,他……太糊涂。昭王怃然,他也听说了,没有太子的废黜,他也做不了楚王。他不愿再提那一段往事,但又不能不提。囊瓦说起往事,他说,先王想废了太子建,让太子做一个相,但太子与伍奢不干,他们争,朝臣也都不干,他们说仁义,说不能废立,说得有理,但对楚不利。先王问我,怎么办?我告诉他,要是想保住楚国,就废太子。要想做一个好人,做一个人人称赞的好王,就这么对付下去好了。立你做楚王,是我与伯嬴夫人都愿意的。伯嬴是你的亲生母亲,她有智慧,有能力;有她,楚国就不会灭亡。
谁能说,楚平王做得是不是对?囊瓦说:放逐伍奢,不行,只能杀他,他的势力太大了,你母亲与你没有力量胜过他,一旦先王去世,他必会再杀了你,楚国大权必会落在伍家人的手上。
楚昭王像听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往事,他想,自己是一个好王吗?他问囊瓦。囊瓦笑笑,说:事儿没完呢,如果你能再复楚国,你就是一个好王,说明先王做得对,说明我也做得对。如果你是一个不能复国,不能使楚国再富强起来的大王,就说明我们错了,伍子胥那个疯子一家是对的。
事情就得这么看吗?这是囊瓦的看法,他也该这么看吗?伯嬴不在,如果母亲在,她会对自己说得很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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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昆仑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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